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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五十二章 大臣劉湛的失落 文 / 一代帝王劉義隆

    起初,劉湛由內任侍中而隨江夏王義恭外出鎮守江陵,雖因義恭年少而全權行使府、州事務——儘管這是皇上看重他才讓他去輔佐皇弟鎮守國家重鎮的,但其實他並不願外出。那時王弘輔政,而王華、王曇又在皇上的左右任事,劉湛就認為自己出外任是遭王弘兄弟等人的排擠,於是心中常懷不滿。他曾經對身邊人說:「二王如果不是與皇上同來荊州的代臣,就決不會有今天這樣的際遇。這真是所謂青雲直上!」王華、王曇、王弘等既已在數年間相繼病亡,如今朝中賢臣零落,一直侍帝於側的侍中、領軍將軍殷景仁因與劉湛關係友善,又賞識他的才幹,就建議皇上徵召他入朝輔政。

    劉湛入朝之後,就被任命為太子詹事,加給事中、本州大中正,與殷景仁同受重用。他和殷景仁的職位雖都不太顯眼,但在當時不設宰相的情況下,只要皇上重用他們,他們就是實際上的宰輔。因此,這時候劉湛就喜形於色,他對身邊的親信說:

    「如今是太平之世,做宰相又有何難!這只要我使出當年任功曹時的力氣即可!」

    晉世末年,高祖劉裕任鎮西將軍、荊州刺史時,曾委任劉湛為功曹。

    劉湛為人不尚浮華,卻博涉史傳,諳熟前世典章制度;他雖不好為文,也不喜談議,但常有獨到見解,所議能人之所未。劉義隆閒居時曾問他:

    「讀前代史,見孔明雖為輔漢賢相,但他的言教又為何那麼瑣碎?」

    劉湛應口而答:「古時舜、禹、皋陶等聖人相互間言語,就能做到簡雅;《大誥》上說:『與凡人言,宜碎。』與孔明所交談的人,才智都不能與孔明相匹敵,所以他的言教就讓人感到瑣碎。」

    劉義隆點頭稱妙。每當聽到這類話語,劉義隆常常會邊聽著他的話,邊看著太極殿內柱子上夕陽投射的位置:他總是嫌夕陽落山如此的快,關閉城門的時候又要到了,劉湛的儀仗隊又要出城了。

    劉湛入朝的次年,侍中殷景仁被提升為尚書僕射兼護軍將軍,劉湛繼任殷原來擔任的領軍將軍。初入朝時,劉湛因一向與殷景仁關係友善,又因憑借殷的推薦才得以入朝參政,所以那時他對殷景仁頗為感激;但一年兩年之後,自己總是在殷景仁陞遷後繼任殷的職位——儘管那也都是要職,但他漸有感觸,好像總是穿別人穿過的衣服。武帝時,二人就同受重視,武帝認為二人都有宰相才,所以每每委以重任;元嘉初年誅徐、傅以後,二人同任侍中,殷景仁的名位一直與己相同,從無越自己處,但自從在江陵外任幾年歸來之後,殷卻事事在前。劉湛覺得這與自己從不甘人後的秉性相悖,因此,回京後所有的喜悅就沒能在他的臉上掛上多久,他的心中常懷怏怏。

    在一個溫暖的春日,殷景仁和劉湛約定午後一道去見皇上。

    到了約定的時候,劉湛的儀仗隊從雲龍門進入了台城。到了等待的地方,他的侍從們像往常那樣停頓好車馬之後就隨意分散,因為他們已經習慣了,不到日落黃昏的時候,主公是不會從宮中出來的。

    劉湛先是在車上等候了一會兒,因閒著無聊,他就和駕車的張乙拉了幾句家常,他問張乙現在家鄉的情況怎樣,和以前比人們的感覺如何;張乙就答這些年除了元嘉七年村裡有幾個人去參加北伐,人們的生活都很安定,糧食也豐收了,家人的衣食就不愁了。張乙這麼謙恭地答著主公的話語,劉湛的臉上也露出欣喜的神色——人們生活安定,衣食不愁,這是每一個人都樂意看到的。

    這樣的閒聊並沒有持續多久,劉湛就下車走到那棵大槐樹下,看滿樹的白花紛紛墜落。

    春風一陣陣地吹著,台城的遠近到處瀰漫著槐花的清香,這讓人感到了閒暇的愜意,也多少會緩解因等待而給人帶來的焦急的情緒。

    和殷景仁約定的時辰已經過了兩刻,但是除了宮殿門外執戟的衛士,一個人影也沒有。劉湛開始焦躁起來,來回踱著的步伐也越快了,先前曾感受到的槐花的清香現在也毫無感覺,甚至連槐花落在了他的朝服上,他也渾然不知曉。

    他的步伐越重了,他踐踏著滿地的槐花,有時還要用腳使勁地**一下,彷彿在洩著心中的不快。在煩躁之餘,他也感到疑惑:殷景仁為人克己奉公,他是不會違約的;午前臨分手時,是殷特意對自己說「卿一定等我」。走著走著,低頭沉思的劉湛不知不覺地走出了大槐樹的樹陰;再往前,他竟然看到殷景仁的儀仗已經先他進入台城了。他的心中咯登一下,腳步不自覺地停了下來,愣在那裡。但環顧四遠,卻看不見殷景仁的身影,於是他就快步向太極殿走去。

    到了殿前,劉湛卻遭到了侍衛的阻攔:殿內沒有傳出旨意,任何人都不能入內!

    劉湛又羞又惱,惱羞成怒。他沒有離開,他還不甘心,他就徘徊在大殿的階除下,口中不停地念叨著「咄咄怪事」「咄咄怪事」。

    是殷景仁輕毀諾言自己率先入了宮,還是皇上有要事先召殷入宮的呢?如果是皇上有要事召殷先入了宮而撇下自己,那麼自己豈不是成了多餘人了嗎?劉湛疑惑著,思前想後。

    猜忌之餘,便是憤怒。劉湛重重地踩踏著滿地槐花,忿忿地走回自己的儀仗處。但侍從和儀仗隊的人員都已各自分散開,他想回去又無法回去,想怒又是在宮前禁地,他只能憋紅了臉坐在車裡,傳喚張乙去四處尋找四散開去的侍從們。

    對四溢的槐花的清香,他再無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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