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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三章 烈火鳳凰第七十四節 文 / 中華異史

    「諸位愛卿,朕登基以來已有二十日,雖朝政繁忙,千絲萬縷,但多賴諸位愛卿日夜操勞,才得以民心安定,江山穩固,中興之象漸顯。朕本來應該重重的犒賞諸位的,但怎奈大行皇帝喪期未過,故而只能以薄酒一杯來表達朕之感激了!」桂王端起了酒杯,將之高高舉起,在說了一大篇感動臣子的肺腑之言後,方才將酒杯中的酒喝下去。

    底下的臣子們見皇帝已經喝下了酒,當即也紛紛離席跪謝皇恩,隨後端起酒杯,將酒飲盡。

    這場酒宴是在順天府前的一大片空地上舉行的,自從順天府成為臨時的皇帝行在之後,順天府周圍的百姓就全被遷走了,附近的民房也大多被拆,只留下了少數幾間權且充當官員們的辦公之所。

    為了安全起見,這裡周圍也被圍上了金黃的帷幔,以便將百姓們的視線遮斷,免得有不法之徒窺伺大內。

    桂王將酒杯放下,又掃視了眼底下的那些大臣,說道:「諸位愛卿,朕今日召諸位前來,一是為了向諸位愛卿表述朕的感激之情,二則是為了重建大內一事,諸位愛卿若有好的主意就快快說與朕知道,若真的行之有效,那麼朕重重賞他!」

    底下的大臣你望望我,我看看你,卻誰也不先開腔,酒宴上的氣氛頓時冷了下來。桂王的臉色有些掛不住了,他向那些大臣一個一個的看過去,他的目光很快停在一個人的身上,他笑著說道:「呂愛卿,你是朕的肱骨之臣,與黔國公最先擁立朕,而且又是大行皇帝親筆血詔任命的江南討逆督師,你來說說看,如何才能盡快將大內修繕一新?」

    呂大器正盯著坐在上席的沐天波看,忽然聽到皇帝在喊他的名字,渾身一哆嗦,趕緊站了起來。說句實話,他對於自己的這個所謂的江南討逆督師一職實在是不怎麼看重,要知道,自從沐天波起師勤王以後,他這個所謂的督師就被沐天波給架空了,手上既無兵也無權,只是掛著個名號,整天被沐天波軟禁在軍營裡,連史可法都見不著,後來沐天波擁立桂王之時才想起他來,便假惺惺的又將他請了出來,讓他也加入到擁立桂王的行列中來。雖然他對於桂王並不看好,但畢竟桂王已經登基稱帝,所以他也就只好就坡下驢,成為桂王新任命的兵部尚書,掌管大明軍務。

    呂大器有些茫然的看了看周圍的那些同僚,從他們的眼裡他似乎看出了一種嘲笑,或者說一種幸災樂禍的表情,他將頭低下,稟道:「臣一向主管的是兵事,對於這營造之事臣實在是一竅不通,臣怕說錯了話,耽誤了皇上的大事。」

    桂王道:「沒什麼,你儘管說就是,說錯了朕也不會怪你的。」

    呂大器見桂王仍不放過他,只好硬著頭皮說道:「臣以為,若想盡早將大內修好,那麼就必須多招募些工匠。大內不比尋常的官衙,這招募來的工匠必須是一等一的好手,否則的話恐怕會影響皇家威嚴。」

    桂王對於呂大器的這番話很是同意,不禁連連點頭,說道:「不錯,這大內的營建確實是關乎皇家威嚴的大事,不可馬虎,愛卿說的不錯,愛卿繼續講!」

    呂大器聽到皇帝這樣鼓勵他,他的表情也漸漸自然起來,他接著說道:「如今天下紛亂,工部的工匠名冊雖然還在,但那上面所記載的工匠已與實際大不一樣了!大明自從太祖皇帝登基以來,這工匠一直是世襲充任的,父死子繼,兄終弟及,這樣一可保手藝不失傳,二則可使朝廷征徭役有跡可循,不至於耽誤了工期。不過,此法於太平年間尚可施行,但如今北方未平,南方方定,工匠死亡流散極多,按照名冊征徭役已經不可能了,所以眼下只能從市井之中以重金招募,而這就需要大筆的銀子。雖然臣是主管兵部的,對於錢糧之事並不熟悉,但臣也多少知道一點戶部的家底兒。臣斗膽說句實話,如今這大明的國庫之中現銀已不足五十萬兩!」

    「啊——」聽到呂大器這樣說,底下的大臣均是一驚,他們互相交頭接耳,完全忘記了自己是在皇家宴會上。

    「砰砰砰」一陣鼓聲傳來,眾人方才安靜下來,齊向鼓聲傳來的方向望去,卻見負責監察百官的一名御史正手持鼓錘用力敲擊一面大鼓。那御史隨後轉身,向著眾大臣高聲喊道:「廟堂之上不得喧嘩!眾臣失儀之罪我已記下!」

    見到眼前的情景,桂王忽然覺得當皇帝雖然有些累,但畢竟這皇帝的威嚴卻是不一般的,連底下臣子們的失禮之舉也專門有人記錄,他對於自己的這個御史很滿意。他望了望那些目瞪口呆、閉口不言的大臣,用盡量和藹的聲音說道:「諸位愛卿一時詫異之下方才失儀,朕是不會怪罪的!」

    底下大臣見皇帝如此寬宏大量,頓時覺得如沐春風,遂一個接一個的跪下,跪謝皇恩,山呼萬歲。

    桂王命眾臣平身,接著便開始詢問國庫的詳細情況。他向底下的臣子們掃了幾眼,卻忽然現高弘圖不見了,他轉過頭向身邊的太監王坤小聲問道:「高弘圖高愛卿怎麼不見了?」

    這王坤本是崇禎朝的一個大太監,本名王弘祖,掌管後宮雜務,但沒幾年被高起潛排擠出朝廷,派他去鳳陽守陵。後來,清兵南下,攻掠中原,兵鋒直指鳳陽,這王坤見勢不妙,慌忙南逃湖廣南部,卻正好遇見了剛剛前往湖南剿賊的明朝廣西征蠻將軍楊國威,這楊國威與王坤有舊,王坤才得以留在其軍中。後來王坤隨著楊國威軍進駐永州,卻遇上了從張獻忠軍中逃出的老桂王朱常瀛的第四子永明王朱由榔,一向善於鑽營的王弘祖自然是不會放過這個好機會,當即與楊國威一同護送朱由榔前往梧州,與正在梧州避難的老桂王朱常瀛相聚,一月之後老桂王朱常瀛病死,朱由榔的哥哥,也就是朱常瀛的第三子安仁王朱由楥掌管王府事務,並準備襲爵桂王。此時,王弘祖決定孤注一擲,他知道那朱由楥極好女色,因而進獻十位色藝俱佳的美女給朱由楥,使他沉迷美色之中以自戕。三個月後,整日泡在溫柔鄉中的朱由楥終於一命嗚呼,死在美女的肚皮上,而朱由榔也順理成章的成為了新的桂王,作為對功臣的獎賞,朱由榔賜王弘祖名「坤」,王弘祖也就成為了王坤,並且由此成為了桂王的心腹。

    本來桂王與王坤的好運可能就到此為止的,但不料潞王謀反,黔國公沐天波奉旨北上勤王,他帶軍路過廣西的時候派人將桂王迎來,秘密攜其北上,並最終扶持桂王登基,使得桂王從一個普通的大明王爺一躍而為天子。對於桂王來說,這就好像是天上突然掉下個金元寶,而且就掉在了他的腳邊,這怎能不讓他喜出望外?

    桂王高興,但這王坤比桂王更高興,他對於沐天波簡直是奉若仙人,要不是沐天波不想惹人非議的話,恐怕他已拜沐天波為乾爹了。由於王坤在崇禎朝當過主事,對於這朝廷上的禮儀較為精通,能夠向桂王指點儀注,使桂王知道該如何擺出皇帝的架勢,不至於在眾臣面前出醜,所以桂王對他就更為信任,已任命他為司禮監秉筆太監,幫助皇帝本人處理政務。

    聽見皇帝喚自己,仍舊沉浸在喜悅之中的王坤急忙強迫自己清醒過來,他湊到皇帝耳邊,小聲回道:「回萬歲,剛才老奴見高弘圖大人起身而去,想是更衣去了。」

    「更衣?這個時候更什麼衣?」皇帝不太明白。

    王坤知道桂王這「不讀書」的老毛病又犯了,他只好用更加小的聲音說道:「回萬歲,這『更衣』就是內急,也許高大人上茅房去了。」

    「哦,原來是這樣啊,你直說不就行了嗎?朕又不是那種諸多顧忌之人。」皇帝顯然對於這麼文縐縐的話不感興趣。

    王坤尷尬的笑笑,說道:「老奴一時疏忽,全然忘記了萬歲是豁達天子,這些事情原是不必避諱的。老奴下次一定謹記萬歲的教誨,不再掉書袋。」

    兩人正說話間,皇帝抬頭看見遠處的一排禁軍士兵生一陣騷動,接著一個官員從士兵中鑽了進來,低著頭走上幾步,重新坐回自己的位置上。

    皇帝向王坤使了個眼色,王坤隨即轉過身子,向著大臣們喊道:「萬歲宣高弘圖高大人上前覲見!」

    高鴻圖剛才確實是去上茅房拉肚子去了,前些日子他也一直被潞王關在牢裡,由於他的腸胃一向不好,而在牢房裡的那段日子,他整天吃的是霉的稀粥和長毛的窩頭,因而他的腸胃病就更是雪上加霜,即使每天吃山珍海味,也一樣是每天必拉三遍肚子,絕無例外,以至於在同僚中漸漸傳開了他的諢號——高三遍。

    高大人剛剛從腹痛中解脫出來,正準備繼續享用御賜盛宴,卻不料聽到王坤宣旨傳他覲見,頓時他的腹中又是一陣轟鳴,嚇得他混身冷汗直冒,他沉了沉氣,終於將便意忍回,才沒有在同僚們面前出醜。他緩緩的從坐席上站起來,抬頭看了看十丈之外的皇帝,順手將繫於腰間的為大行皇帝守孝的白色麻布腰帶緊了緊,隨後走出坐席,向皇帝走去。

    由於桂王完全是依靠武將的登上的皇位,因而他對於武將的重視程度明顯高於文官,所以今天的宴席武將都坐在靠近皇帝的地方,而文官都坐在遠離皇帝的地方,雖然這引起文官們的不滿,但他們除了不向武將們那邊看外,再也沒有什麼別的辦法來表示抗議。

    高弘圖是皇帝任命的戶部尚書,這個任命其實並非是皇帝的意思,而是黔國公沐天波的意思,之所以沐天波會看中高弘圖,完全是因為高弘圖曾經在福王的弘光朝廷中擔任過戶部尚書一職,對於這錢糧賦役之事甚為熟悉。

    雖然自己是沐天波提拔的,但高弘圖本人卻並不領情,他一直認為沐天波以武力扶桂王登基的手法於禮不合,雖桂王也是皇家苗裔,但這顯然並不能讓眾臣滿意。高弘圖並不怨恨桂王,他只怨恨沐天波,因而今晚的宴會他遠遠的坐在最後面,為的就是避免看到沐天波的嘴臉。

    好不容易走完這段路,高弘圖一頭跪倒,口呼「萬歲」。

    皇帝用王坤教給他的口吻,盡量溫和的說道:「高愛卿平身。朕喚你前來,只是向你詢問些錢糧之事。」

    剛才呂大器向皇帝陳述修葺大內之策的時候,高弘圖正好去茅房了,所以他並不清楚皇帝忽然問他錢糧之事的原因,他的心中不盡打起了小鼓,暗自尋思該不會是自己貪污那一萬兩銀子的事被人舉報了吧?

    正當高弘圖戰戰兢兢的站起來,但卻不知該如何說話的時候,皇帝接下來的問話給他解了圍。皇帝問道:「朕剛才與諸位愛卿商議修繕大內之事,呂愛卿說現在朝廷缺錢,所以修繕一事甚為難辦。只是他並非是戶部主官,因而並不十分清楚,朕現在想問問愛卿,如今這國庫之中到底還剩下多少銀子?」

    聽到這裡,高弘圖頓時一陣輕鬆,他在心裡尋思片刻,奏道:「回皇上,臣接手戶部方十天,對於這戶部存銀之事臣僅僅瞭解了個皮毛,詳細的存銀數量還需臣進一步的清點。」

    皇帝道:「那你就把皮毛說說,朕想看看大明到底還剩下多少家底兒?」

    高弘圖道:「據臣大致清點,如今國庫之中還剩細絲紋銀三十萬兩,其他碎銀大約十餘萬兩,還有五十兩一錠的金元寶一百七十個,散碎銅錢大約十五萬貫。」

    「啊?」皇帝顯然有些坐不住了,他追問道:「怎麼這麼少點兒?」

    高弘圖道:「本來潞王謀反之前,國庫之中尚有紋銀八百萬兩,碎銀之數也與此相同,但自從南京城破之後,國庫被亂兵和市井無賴哄搶,因而國庫已被搶空,現在的這些銀子還有一大半是從外地新解進南京的呢!」

    皇帝聽了高弘圖的這些話,再也說不出話來,對於前段日子的那種混亂情景,他也曾聽人說起過,但他卻萬萬沒有想到國庫也被搶光了。

    「皇上,臣有本要奏!」一直不言不語的張慎言站了起來,走到高弘圖身邊向皇帝稟道。

    皇帝顯然對於張慎言沒有什麼好感,他有些厭惡的撇了撇嘴,冷冷的說道:「朕已經說了,今日不議政,有什麼事明日早朝時再說。」

    張慎言不甘心,搶著說道:「臣所奏之事與國庫銀兩之事關係極為密切,而且或能幫朝廷追回被搶的銀兩。」

    「哦?」聽到張慎言說能追回銀兩,皇帝的眼裡放出光來,他急切的說道:「愛卿快講!若真能追回國庫銀子,朕重賞愛卿!」

    張慎言從袖子裡掏出一本奏本,呈給一名走上前來的小太監,隨後說道:「臣以為,國庫存銀被搶一事,是有人故意所為,只要將這些人明正典刑,那麼庫銀自會回來。」

    皇帝接過張慎言的奏本,看了起來。雖然他並沒有讀過多少書,但畢竟出身王府,這字他還是認得的,所以他很快就被張慎言所奏之事給嚇住了,他指著那手中的奏本,說道:「這個……這個……愛卿要彈劾黔國公?」

    「正是!」張慎言面不改色,口中繼續說道:「臣請皇上繼續往下看,臣所要彈劾的不僅僅是黔國公,而且還有左夢庚、黃得功、李成棟等人。臣彈劾他們縱兵肆虐,任意哄搶國庫之銀,且苛虐百姓,行劫民財。臣請皇上下旨,嚴懲以上諸人!」

    「大膽!」沐天波一聽張慎言彈劾他,氣的鬍子翹了起來,他一拍面前的几案,站了起來,指著張慎言呵斥道:「無禮無德之人,安敢彈劾朝廷功臣?若非我等奮力攻破南京,爾等早就成了潞王走狗,哪還會在此囂張?」

    沐天波此言一出,頓時席上大亂,眾人紛紛指責沐天波胡言亂語,而且爭著表明自己絕不會與潞王同流合污。只有那些曾經先被定為潞王黨羽,後又被桂王赦免的侯方域等人默不做聲,靜靜的坐在自己的坐席之上。

    不待御史的鼓聲響起,張慎言伸出雙手,阻止眾人繼續爭吵,他郎聲說道:「諸位同僚不必與這只會舞刀弄槍的莽夫爭吵,免得污了諸位的名聲。我等生是大明的人,死是大明的鬼,豈會與謀朝篡位的反賊同流合污?若勤王大軍不能及時攻破南京,那麼我等自會死節,用不著黔國公如此污蔑我等!」

    看到張慎言又跟沐天波較上了勁,史可法心中萬分焦急,他可不願見到剛剛穩定的局勢又混亂起來,但他見張慎言如此激動,卻也不便上前相勸,只好拉了拉坐在身邊的丁魁楚,示意他想想辦法。

    丁魁楚原本是兩廣總督,老桂王避難梧州之時,他經常上王府拜見老桂王,與老桂王交情非淺,後來老桂王死,他又立即靠上了朱由榔這座靠山,並與王坤一起策劃了謀害朱由楥之事,為朱由榔繼位桂王之事立下汗馬功勞,與王坤一起成為了桂王的心腹。在得到王坤派人送來的桂王已經順利登基的消息之後,為了表達自己的忠心,更是為了鞏固自己在新天子心中的地位,丁魁楚立刻拋下自己的政務,連夜快馬加鞭,迅趕往南京,終於在皇帝小宴群臣的前一天趕到了南京,在順利的覲見了新天子後,他已被任命為大學士,總掌朝廷政務,成為了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實權人物,地位僅次於黔國公沐天波。

    心滿意足的丁魁楚見史可法求助於他,有心要在眾人面前炫耀一下,同時也是為了自己立威,於是他站起來,走到張慎言身邊,勸道:「皇上早已示下,今日絕不談政務,有什麼事明日再談,所以張大人若是沒有什麼籌措修繕大內所需銀兩的主意,那麼還是先退下吧。」他停頓片刻,向皇帝奏道:「皇上,臣倒有一策,可迅籌措修繕大內所需銀兩。」

    「愛卿快快說來!」皇帝將張慎言的奏本隨手扔在面前的几案上,急切的望著丁魁楚,希望他能說出什麼好辦法來。

    丁魁楚得意的看了看身邊的張慎言,說道:「中興元年,因威毅侯順利招安了李自成,因而朝廷曾下旨,令罷剿餉。按照原先所征的剿餉的數量來看,崇禎年間,每年所征剿餉為三百三十萬兩,而據臣估計,修繕大內所需銀兩大約在一千萬兩左右。所以,依臣之見,目前最好的籌銀辦法莫過於重開剿餉,而且可以預先徵收三年的,這樣一來,僅需一年,則大內可修繕一新,天子也可免於在此地忍受風吹雨打之苦,而我大明社稷之威嚴更可普照天下!」

    「不可!」見到丁魁楚居然這樣「勸解」,史可法終於忍不住了,他站起來走到丁魁楚身邊,向皇帝奏道:「剿餉萬萬不可重開,還望皇上三思。」

    皇帝奇道:「為何不可重開?」

    史可法道:「剿餉原是為剿滅各地反賊而設,但如今各地反賊已各自消亡,已無大的蕖,若開徵剿餉,恐怕於事無據。」

    「史閣部此言詫矣!」丁魁楚說道:「如今李自成雖死,但那張獻忠不是還活著嗎?所以重開剿餉還是可以的。」

    張慎言見丁魁楚之意甚堅,於是走上幾步,說道:「方纔丁大人所言並不可行,崇禎年所征剿餉確實有三百萬兩之巨,但那是在韃子入關以前的數目。眼下江北未復,江南又剛剛平定,哪裡還有銀子可以征?朝廷侷促於南京一隅,所需糧餉皆出於江南一帶,而四鎮用兵所需糧餉則要各鎮自理,這樣一來,朝廷的稅賦全部壓在江南一帶,如今江南已經是不堪重負,若是再行開徵剿餉的話,恐怕不待韃子打來,則江南已民怨四起,甚或出現民變。」

    史可法附和道:「張大人所言極是,所以臣以為萬萬不可重開剿餉,望皇上三思!」

    「望皇上三思!」一群大臣也連忙趕過來,與史可法、張慎言一起跪下,口中低聲而呼。

    見大臣們反對的如此激烈,皇帝也感棘手,沉默片刻後,便說道:「此事等以後再議,諸位愛卿快快平身。」

    眾人紛紛退下,唯史可法與張慎言還站在那裡。

    皇帝問道:「二位愛卿還有何事?」

    張慎言搶著說道:「臣的那份彈劾的奏折……」

    「好了,此折待朕詳查以後再說,愛卿快快退下!」皇帝毫不留情的說道。

    看著張慎言灰溜溜的退回去,史可法從袖子中抽出一個奏折,說道:「臣有一本要奏。」

    皇帝不耐煩的說道:「何事?莫非也是彈劾大臣的?」

    史可法道:「非也!這是威毅侯,啊……不,是楚國公林清華的奏折,是向朝廷請求糧餉與火藥的折子,他派人送到朝廷,但朝廷無人接收,便轉送到臣這裡來了,由臣代奏。」

    「哦?朝廷無人接收?」皇帝喃喃道,「呈上來!」

    皇帝接過奏折一看,才明白為什麼沒人接收,確切的說是沒人敢接收,因為林清華在折子上獅子大開口,一下子就向朝廷索要足夠五十萬大軍一年所用的糧草,難怪被退了回去,他看那奏折上還寫著幾個字「狂妄,狂妄」,便笑著拿著奏折給身邊的王坤看。

    王坤看了幾眼,小聲說道:「這好像是丁魁楚丁大人的筆跡,沒想到他昨天剛到南京,今天就已經開始以大學士的身份為皇上盡忠了!」

    皇帝點點頭,隨後大聲說道:「這個林清華是怎麼搞的,難道他不知道朝廷早已下令讓各鎮自行籌措糧餉了嗎?怎麼現在還向朝廷伸手?而且一開口就是這麼大一筆,怪不得被丁愛卿給駁回去了呢!」

    史可法見皇帝還沒明白事情的重要性,只好硬著頭皮奏道:「回皇上,如今軍情緊急,楚國公的人馬離湖廣、河南、四川甚遠,這遠水不解近渴,況且四川尚未平定,而韃子兵鋒已直指淮安,所以他才不得已向朝廷索要糧餉。這軍中事最大者莫過於『糧餉』二字,若無糧餉,縱使百萬大軍也逃不了全軍覆沒的覆轍,所以此事甚急,甚至比修葺大內一事更顯急迫。」

    皇帝沉吟片刻,說道:「那就先給他五萬兩銀子勞軍,另外再把庫裡的那些火藥給他一些,再給他凋些糧草,你再寫個詔令,命他接到詔令後率軍北上,與黃得功、李成棟二位將軍一道把守淮河,不可使清軍一人一馬渡河!」皇帝對於林清華三番兩次的上奏折催糧要餉十分的厭煩,若非林清華是與沐天波一起擁立的他,恐怕他早就下令申斥了。

    史可法見皇帝如此小氣,只得繼續奏道:「皇上,以臣之見,莫如再添十萬兩。因為那些存放於庫房之中的火藥已存放了多年,恐怕有很多無法使用了,而鎮虜軍中火器甚多,如果沒有足夠的火藥的話,恐難迅北上抵禦清兵,所以眼下最要緊的就是為其採辦火藥,運往鎮虜軍中待用。」

    皇帝一聽史可法還要十萬兩銀子,頓時覺得心痛如絞,他臉色一沉,道:「離了火藥就不能打仗了嗎?想當年太祖就是靠著刀槍棍棒打下的天下,難道如今大明兵丁反而不會用刀了嗎?真是豈有此理!朝廷國庫空虛,能拿出五萬兩已經是很艱難了,況且需要糧餉的又不止鎮虜軍一家,黔國公麾下的雲南勤王軍也需糧餉,否則如何入雲南平叛?」他見史可法還想陳奏,忙大聲說道:「好了!此事就此打住!你去擬旨,命林清華在接到朝廷送去的糧餉與火藥後就立刻率軍北上,不得有誤!」他停下話,轉過頭去對王坤小聲說了幾句,王坤點頭示意,隨後走前幾步,大聲說道:「皇上有旨!今日只議君臣之道,不再商議其他政務,眾臣不得再行上奏!欽此!」

    史可法無奈,只得領旨謝恩,躬身退下,他在心裡暗暗歎了口氣,隨即離開順天府前往官庫,準備將庫中存放的火藥和皇帝許諾的五萬兩銀子解往鎮虜軍軍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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