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一聲,荷蘭戰艦先開火,一陣硝煙隨即升騰起來,瀰漫在江面上。就在荷蘭戰艦開火的瞬間,中國船隊也開始了還擊,頓時,在這寬闊的長江口響起了一連串的炮聲。
鄭芝龍眼見荷蘭戰艦越來越近,而自己一方卻是逆風而行,根本不可能跑得了,他只得再次下令轉向,重新調頭向西邊駛去,試圖衝開一條路,以便進入自己熟悉的長江水道,快向游弋在長江上游的鄭家艦隊靠攏。
但荷蘭戰艦的十五艘船已經分成了兩隊,一隊向東攔截鄭芝龍,而另一隊則快斜插進長江口,將鄭芝龍的後路切斷。
負責切斷鄭芝龍西進之路的是由揆一親自率領的戰艦隊,一共五艘三桅船。揆一站在甲板上,得意的用一隻千里鏡向逆流而上的鄭芝龍船隊眺望。他問身邊的一名副官:「你能肯定那船上的就是鄭芝龍本人?」
那副官道:「我可以用我的人格擔保那艘掛著紅燈籠的就是鄭芝龍本人的座艦,根據我們在福摩薩(台灣)多年搜集的情報來看,鄭芝龍本人在哪艘船上,那麼他本人的帥旗和象徵他地位的那個紅燈籠就會掛在哪艘船上。」他指著那支船隊,說道:「請指揮官閣下仔細看看,那艘船上是不是還掛著一面寫著字的大旗?那面大旗就是鄭芝龍的帥旗了。平時他就靠著這面帥旗在海上耀武揚威,凡是看見他的這面帥旗的船都要向他致敬,並減慢度,給他讓道。您的前任指揮官、福摩薩的總督閣下也曾這樣給他讓過道,而我當時正好也在那艘船上,所以我知道這件事。」
「哦?」揆一裂開嘴笑了笑,說道:「難怪那個膽小鬼會被公司召回去,原來他居然在中國人面前丟盡了我們荷蘭人的臉!哈哈哈!」
副官小聲提醒道:「指揮官閣下,請允許我提醒您,原來的指揮官之所以會對鄭芝龍的無禮忍讓,那是因為公司在福摩薩的實力並不雄厚,他並不是害怕。」
揆一道:「現在我管不了那麼多了,現在我只知道我的艦隊的船隻數量已遠遠的過了鄭芝龍的船,現在不是我給他讓路了,而是他給我讓路了,而且必須讓,否則我就把他全部打沉!」
「轟隆」「轟隆」,一陣炮聲傳來,使得揆一更加的興奮了,他漲紅著臉,饒有興趣的觀看著下游的那場海上炮戰。雖然為了運載更多的日軍士兵,荷蘭船隻進行了大規模的改造,大部分船的大炮被卸下不少,但為了以防萬一,荷蘭艦隊仍保留了五十艘完整的戰艦,而且所有的大炮都換成了最新的,所以,在與鄭芝龍船隊的炮戰中,荷蘭艦隊大佔上風。
當揆一興奮的鼓勵部下向鄭芝龍船隊靠攏的時候,鄭芝龍卻是焦慮萬分,他不停的催促部下加快度,但畢竟船隊是逆流而行,船並不快,他也只能瞧著一東一西兩支荷蘭艦隊越來越近,而且身邊的這兩艘荷蘭戰艦已經快貼上自己的座艦了,剛才荷蘭戰艦的那兩輪齊射已經將船的右舷嚴重毀壞,右舷的大炮只剩下不到一半還可以射擊。
「轟隆」一陣大炮的齊射聲從右舷傳來,接著一陣濃煙伴隨著嗆人的氣味升騰上來,轉眼便被江風吹散。鄭芝龍知道這是自己的大炮的第二輪齊射,他抬頭向離自己的船不到二十丈的那艘荷蘭戰艦望去,只見荷蘭戰艦的左舷已經裂開了幾個大洞,看起來他們並不比自己好多少。
「將軍,上游的那五艘戰艦向咱們開過來了!」一名負責瞭望的水手指著長江的西邊喊道。
鄭芝龍順著水手的手指向上游望去,果然現那五艘荷蘭船已經改變了航向,調頭向東逆風而行,與自己身後那緊緊咬住自己不放的荷蘭戰艦一東一西夾擊過來。
鄭芝龍轉過頭來,向著身後的那幾艘己方的船望去,卻見他們的陣形已亂,而且最後的那艘船已經被兩艘荷蘭戰艦夾住了,從那艘船的船艙裡冒出不小的火舌,船上不時有身上著火的水手跳入長江口那苦鹹的江水中,看樣子那艘船已經不行了。
「劉國軒!」鄭芝龍突然暴喝一聲。
「屬下在!」正在指揮甲板炮重新裝填彈藥的劉國軒急忙奔了過來,應聲說道:「將軍,有何吩咐?」
鄭芝龍指著跟著自己座艦的那艘三桅船,說道:「你現在就坐上小艇,去指揮『黃魚』,這『飛鯨』由我親自指揮!你接手『黃魚』後,立即趕上『飛鯨』,駛到我的右舷,擋住荷蘭船,然後掩護我向江岸靠攏,等我上岸後,你也率領船上的所有人棄船登岸,隨後向蘇州集結!」
劉國軒不敢怠慢,立刻命水手放下一艘小艇,帶上五名水手,冒著荷蘭戰艦上打過來的火槍的彈丸,向著下游三十丈開外的那艘『黃魚』號三桅船靠攏。
「嗖嗖嗖」的幾聲,幾顆子彈飛過鄭芝龍的頭頂,同時他也聽見「砰砰砰」幾聲槍響,他回頭一看,卻見荷蘭船的甲板上站了十幾名槍手,他們正舉槍瞄準他的座艦。「砰砰砰」荷蘭人的第二輪火槍齊射開始,鄭芝龍已有準備,他立即蹲下身子,同時大聲命令道:「大夥兒去拿鳥槍!跟紅毛鬼對干!」
十幾名水手手持鳥槍跑上甲板,站在右舷,向那荷蘭船瞄準射擊。「砰砰砰」一陣槍響過後,對面的荷蘭船上有兩名士兵倒下,但片刻之後,荷蘭的另一組槍手已經裝好的彈藥,不待鄭芝龍的手下低頭,便是一陣齊射過來,隨著槍響,鄭芝龍的手下立刻也倒下兩人。
「轟隆」又是一聲,荷蘭戰艦大炮的第三次齊射開始,數十顆炮彈呼嘯著飛向鄭芝龍的座艦。
鄭芝龍只覺得船身一晃,接著便聽到一陣「卡剌」的聲音。一名水手跑上甲板,奔到鄭芝龍跟前,稟道:「將軍,不好了,右舷大炮已經全被打壞!」
「那就把左舷的大炮推過去!」鄭芝龍咆哮道,「給我狠狠的打!」
他轉身向『黃魚』號望去,見它正緩緩向自己靠攏過來,與自己的距離已經不到十丈。
雖然這場戰鬥在荷蘭水兵們的眼裡並不算太激烈,但在日軍總大將松平信綱看來,這場戰鬥卻是自己平生所見過的最最激烈的水上戰鬥了,他轉過頭去,向身邊的野田說道:「你說的不錯,看起來西洋人的海戰本領確實很高,而且看起來明朝的海戰本領也不算弱。」
他沉思片刻,又坐回小凳上,他低聲說道:「荷蘭人必是大患,看來必須早做準備,免得到時候措手不及。」
野田向四周看了看,見荷蘭人全都趴在船舷上觀戰,並未注意到松平信綱的言語,他馬上跑到松平信綱身邊,說道:「所以現在還不能和荷蘭人翻臉,只有等日本的實力強大了才能在跟他們作戰,現在最重要的就是如何征服支那,以便取得豐富的資源。」
「資源?」松平信綱仰起臉,不解的看著野田。
正當野田壓下心中的怒氣,準備具體的解釋一下「資源」二字的含義的時候,卻忽然聽見周圍的荷蘭人出一陣怪叫。
野田趕緊拉住翻譯,讓他詢問荷蘭船長,看看生了什麼事情。
翻譯將船長領來,讓他將剛才所生的事情解釋給野田和松平信綱二人聽。
荷蘭船長說道:「剛才的那陣驚呼並不意味著什麼,那只是荷蘭水手對英國人的蔑視而已。」
野田見荷蘭船長欲言又止,只好繼續追問。那船長本不想搭理他,但最後被他追問的急了,只好拉著野田來到船舷邊,指著遠處說道:「你可以向那裡看看,英國人是不是也出動了?」
野田極目遠眺,果然看見兩艘英國船向著鄭芝龍的船隊快移動,看樣子他們也準備向鄭芝龍動攻擊了。他不明白為何荷蘭人會對英國人的出手那麼不痛快,便問道:「英國人攻擊中國船,不是幫助你們嗎?」
荷蘭船長撇了撇嘴,說道:「我們最見不得的就是那些英國海盜的無恥行徑!他們只會趁火打劫,剛才若不是我們將那些中國船給堵住了,他們才不會有機會攻擊呢!而且他們此次出動的不是戰艦,而是火攻船,要是他們攻擊成功的話,那麼我們就不可能抓住那些中國人了!據我所知,那支中國船隊是中國最大的海盜鄭芝龍的船隊,而在他們的船上總是會帶著不少的金銀珠寶,看樣子我們是無法得到了!」
野田從船長手裡接過一個千里鏡,再次仔細的觀察起那兩艘英國船,果然看見那兩艘船的甲板上似乎並沒有多少人,而且其度明顯比戰艦要快的多。看樣子確實如船長所言——那是兩艘火攻船。
指揮英國火攻船的是英國船隊的指揮官霍金斯,他見鄭芝龍的船隊被荷蘭人包圍,多年從事私掠生涯的他心癢難搔,而且忽然間想起自己曾祖父曾向自己講過的擊敗西班牙無敵艦隊的故事,他有心在盟友面前露一手,所以才派出兩艘早已準備好的火攻船,親自帶領著向鄭芝龍衝去,準備在荷蘭人得手前立一功。
就在霍金斯催促著手下拚命將帆張開的時候,劉國軒指揮的「黃魚」號終於追上了鄭芝龍的座艦「飛鯨」號,並插進「飛鯨」號與荷蘭船之間,掩護著鄭芝龍向長江南岸靠攏。
但鄭芝龍登岸的企圖被揆一看破,他立刻率領著船隊順流而下,插進了鄭芝龍的座艦與長江南岸之間的江面,與跟在鄭芝龍船隊後面的荷蘭戰艦隊將鄭芝龍的船隊完全包圍了。
揆一得意的向副官說道:「鄭芝龍這個老流氓,我在巴達維亞的時候就聽說他很狂妄,絲毫不把我們荷蘭艦隊放在眼裡,而且還經常派手下洗劫我們的運奴船,這讓公司很沒有面子。我早就想好好的教訓教訓這個老流氓了,今天終於讓我抓住機會了!」他臉色一沉,向著副官大聲下令道:「你去傳令,命令水兵掛起信號旗,今天一定要全殲鄭芝龍的海盜船隊!把這些海上的無賴、流氓、強盜全部殺死,絕不接受他們的投降!」
副官親手將信號旗掛了起來,隨後跑回揆一身邊,向他覆命。
揆一抬頭看了看主桅上掛著的那一串旗子,得意的哈哈大笑,他伸手從腰間抽出劍,拿著劍在空中虛劈幾下,接著大聲喊道:「荷蘭戰艦隊的小伙子們!今天就讓我們洗雪我們曾經遭受過的恥辱吧!」他拿著劍走到左舷,對跟在他身後的副官說道:「你下艙去傳令,命令所有大炮開始裝彈,等我命令一下就開炮猛烈轟擊!」
副官走後,揆一向著甲板上的那些水手們喊道:「所有人都注意了!將甲板炮全部裝填霰彈,讓那些中國海盜嘗嘗荷蘭彈雨的滋味!」
荷蘭水手們立即動手,向甲板炮裡裝填火藥與彈丸,並手持火繩立於炮尾,全神貫注的等候著揆一的命令。
揆一將手中拿著的劍高高舉起,眼睛則緊緊的盯著鄭芝龍的旗艦。他的船位於荷蘭西艦隊的最前面,所以他的船將第一個向鄭芝龍的旗艦開火。兩艘船越來越近,五個船身,四個船身,三個船身……,終於,兩艘船並列到了一起,相距約三個船身的距離。揆一將劍向下一揮,口中高喊:「為了荷蘭的利益,開火!」
隨著揆一的一聲令下,早已裝好彈藥的荷蘭船上的大炮開火了,鄭芝龍的「飛鯨」號頓時又遭到從左舷而來的火力打擊。荷蘭戰艦的底艙大炮射的全部是實心彈,用於攻擊鄭芝龍的旗艦的船身,而其甲板炮的霰彈則無情的掃蕩著鄭芝龍旗艦甲板上的水手,一時之間,兩船之間的水面硝煙瀰漫,水手的慘叫聲與船板爆裂的聲音緊隨炮聲之後交織在一起,刺得人耳膜欲裂。由於荷蘭船是五艘排成一列,所以輪流的五次齊射很快就將「飛鯨」號的還擊壓制住了。
硝煙散盡,鄭芝龍的座艦「飛鯨」號已經喪失了反擊的能力,就像是一條擱淺的鯨魚一樣漂浮在水面上,等候著命運的最後宣判。「飛鯨」號的甲板上已經看不到任何人了,三跟桅桿全部折斷,桅桿上的船帆將大半個甲板蓋住,掛在桅桿上的那個紅燈籠將一面船帆點燃,眼見著火勢越來越大。
「靠幫!靠幫!」劉國軒大聲向手下喊到。「轟隆」一聲,荷蘭戰艦的大炮又響了起來,將「黃魚」號的船尾打爛。
「黃魚」號停止了還擊,調轉船頭向「飛鯨」號靠攏。「砰」的一聲,兩船靠在了一起。
劉國軒帶著十幾名手下跳上「飛鯨」號,一頭扎進船帆下,到處尋找鄭芝龍的身影。一名水手撲滅船帆上的火,緊接著掀開一面船帆,現了鄭芝龍,他立刻喊道:「劉頭兒,在這裡了!」
劉國軒趕緊跑過去,卻見鄭芝龍已經滿臉是血,一隻胳膊已被打斷。
劉國軒心中一陣慌亂,他大聲的喊著鄭芝龍的名字,終於將昏迷中的鄭芝龍喊醒轉來。鄭芝龍艱難的睜開眼睛,他伸手入懷,但半天也無法從懷裡掏出東西來,他向劉國軒點點頭,示意幫他一把。
劉國軒小心的將手伸進鄭芝龍那被鮮血染紅的衣襟,卻摸到一個冰冷的管子,他將那管子輕輕抽出,交到鄭芝龍的手裡。
鄭芝龍握著那管子,口中吐出幾口血,才用斷斷續續的聲音說道:「這個……這個銅管,你……你交給大木……你水性好,游……遊走,其他的別……別管了……」他將管子塞進劉國軒的手裡,然後艱難的將手抬起,用手指指著南邊,用盡最後的力氣喊道:「走……」
「夫君!」一個女人的聲音傳來,一名水手領著田川氏上了甲板,同樣滿臉是血的田川氏一下子撲進鄭芝龍的懷裡。
但鄭芝龍已經無法再說什麼話了,他只來得及看了田川氏一眼,伸手想摸田川氏的頭,但很快就無力的垂下了手,兩眼一翻,就此死去。
「將軍!」「夫君!」劉國軒與田川氏撕心裂肺的喊了起來,但不等他們將心中的悲痛徹底宣洩出來,「轟隆」「轟隆」的排炮聲就把他們的哭聲打斷。
一名水手突然喊了起來:「劉頭兒,不好了,又有兩艘船靠過來了!」
劉國軒直起身子走到右舷,卻見兩艘與荷蘭戰艦樣式不同的三桅船已經靠了過來,其中的一艘船已經貼住了他指揮的「黃魚」號,而另外一艘卻正繞過「黃魚」號,向著已經毫無還手之力的「飛鯨」號駛了過來。
「劉頭兒,不對勁啊,你看那些荷蘭船,怎麼都跑了?」一名水手指著左舷喊道。
劉國軒轉身一看,果然看見那些圍著「飛鯨」號的荷蘭戰艦紛紛調頭,向著遠處跑去。他大惑不解的向那貼住「黃魚」號的古怪的三桅船望去,卻見那船上的洋水手紛紛跳上繫在船尾的小艇,手忙腳亂的冒著「黃魚」號上水手們所射的槍彈向北邊劃去。
「怎麼回事兒?」劉國軒的腦子徹底糊塗了。
「噢——」一聲不算太響亮的叫聲從劉國軒的身後傳來,劉國軒回頭一望,卻見田川氏躺在鄭芝龍身邊,而她的手中則握著一把日本的短刀,短刀的刀身卻深深的插進了她的上腹部,鮮血已經順著衣服流到了甲板上。
「夫人!」劉國軒跪倒在田川氏的身邊。
田川氏閉著眼睛將短刀用力拔了出來,她將短刀塞到劉國軒手裡,口中說道:「交……交給……交給福松……」
劉國軒知道,田川氏口中的「福松」其實就是鄭森的日本小名,她一向這樣稱呼自己的兒子。劉國軒將短刀握緊,望著田川氏點了點頭。
田川氏艱難的伸出手,想靠近鄭芝龍,但她已經沒有多少力氣了,所以劉國軒走過去,將她挪到鄭芝龍的屍體邊,讓他們靠攏在一起。田川氏感激的向著劉國軒笑了笑,說道:「告訴……告訴福松,別忘了……七左衛門……」
劉國軒用力點了點頭,正當他準備站起身子的時候,卻聽見從「黃魚」號上傳來一陣喧囂,接著便是「砰」的一聲,另外的那艘樣式古怪的三桅船已經與「飛鯨」號碰在了一起。與前一艘船一樣,這艘船上的洋水手也是立刻放下一隻小艇,慌慌張張的向遠處劃去。
見此情景,劉國軒猛然間想起一事,他立刻跑到船舷邊,向著「黃魚」號上的水手們大聲喊道:「快!快跳船,大夥兒快些離開這裡!這是洋鬼子的火攻船!」他以前只是從幾個荷蘭水手那裡得知西洋有一種戰船,不裝備大炮,只裝滿了火油與火藥,專門對付敵人港口的船隻,但他畢竟只是聽說,從來也沒有親眼見過,所以當他看到那些西洋水手匆忙離開船後方才想起。
劉國軒一邊喊一邊向「飛鯨」號的船艙裡跑,準備將鄭芝龍的兒子們接走,但沒等他走到船艙艙門邊,「轟隆」一聲,一陣火熱的氣浪就撲了過來,將他掀翻在甲板上,並滾了幾圈,重重的撞在船的左舷,隨後大量木頭碎屑被拋了過來,打在劉國軒的身子上。
待氣浪過去,劉國軒抬頭一看,卻見「黃魚」號已經被炸得面目全非,整個船身已經被炸掉了一半,而且船身已經著火。劉國軒知道敵人的火攻船已經炸了,他站起來,向貼著「飛鯨」號的那艘火攻船望去,他不能肯定那艘船什麼時候炸,不過他已經來不及考慮這些了,他一個箭步就跨過去,準備再次進入船艙救出鄭芝龍的兒子。
「轟隆」又是一聲巨響,這次爆炸的不是火攻船,而是那「黃魚」號,因為船上的火已經把「黃魚」號上儲存的火藥給點燃了。由於「黃魚」號上存放著大量粒狀黑火藥,所以爆炸非常的劇烈,爆炸的衝擊波同樣影響了另外那艘還未爆炸的火攻船,一些著火的船板被拋進了火攻船的船艙裡,將那裡存放的火藥也引燃了,隨之第三次更為猛烈的爆炸生了。
第三次爆炸所產生的衝擊波是如此的強,以至於氣浪將劉國軒整個人拋到了半空,然後重重的落進長江裡,濺起半丈高的水花。
這場爆炸也同樣波及了揆一率領的荷蘭戰艦隊,一些木頭碎片擊打在戰艦的甲板上,嚇得眾荷蘭水手紛紛趴在甲板之上。揆一從甲板上撿起一片燒得焦黑、還在冒煙的木片,將其扔進了長江裡,然後望著那兩艘仍在江面上飄蕩的英國小艇,口中出一陣詛咒:「霍金斯這個婊子養的!他竟然在船上裝了那麼多火藥,而且他居然不來通知我,要不是我以前見過他們英國佬的火攻船的話,恐怕也被炸死了!幸虧我跑得快!這個婊子養的,肯定是想把我炸死!我詛咒這個婊子養的鄉巴佬!」
這場生在長江口寬闊水面的戰鬥只用了不到兩個小時就基本結束了,荷蘭的戰艦隊中隨後爆出一陣歡呼聲,他們在圍殲了剩下的幾艘鄭芝龍的船隻後,並未做太多的停留,而是立刻整理船隊,順風逆流,向著長江上游駛去。
劉國軒在喝了幾口苦澀的長江口的水後,立刻就從半昏迷狀態中清醒過來。他下意識的握緊手中拿著的東西,用力蹬了幾下水,將頭浮出水面。荷蘭戰艦已經走遠,去攻擊剩下的幾艘船了,他不敢在水面停留太長時間,遂立刻划動雙臂,向著長江南岸游去,當他最終抵達長江岸邊後,他的力氣已經用盡了。在休息了片刻之後,他趴到一個江邊的礁石上,眼睜睜的看著剩下的那幾艘船被荷蘭戰艦擊沉。他仔細的清點著荷蘭艦隊的數量,很快就現這支艦隊的數量多的出奇,似乎最少有數百艘。
劉國軒現在才現自己的後腰有一點疼,他扭頭看去,卻見一根半尺長的木片插在自己的後腰上,他忍痛將那木片拔下,接著撕下上衣,草草的包紮了一下。他靠著礁石喘了幾口氣,隨後又看了看拿在手裡的那根銅管和那把短刀,再抬頭望著那逆流而上的龐大艦隊,他忽然覺得自己的雙腿又恢復了力量。他站了起來,又回頭向著那飄在江面上的「飛鯨」號看了看,向那仍在燃燒的殘骸行了最後一個注目禮,隨後便邁開雙腿,向著內6快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