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嗷!嗷!嗷!」一波高過一波發自內心的憤恨吼叫自陣中嘯出,數百騎握弓檠槍的「墨獒」飛馳電掣般向著正蠢蠢欲動的狡豬人衝陣而去!
老韓同樣提槍上馬,不知是有意還是意的經過沈百萬身邊時,頭也不轉的輕聲問了一句:「為什麼肯告訴我?」
「你所謂的被逼捲入,卻在意中完成了一個不可能完成的事情,挽救了很多的人。:」看到老韓的身體猛地一僵,沈百萬的語氣中帶上了一絲顫抖,「謝謝!」
歎了口氣的老韓提拽韁繩倒拖槍,猛一夾馬腹,大喝一聲衝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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單于行轅的巨大廊廳中瀰漫著一股奇怪的香甜氣味。
「元海,她畢竟是鮮卑拓跋部的長公主,你用這種下作的手段對付她,以後如何能收服其部以助大事,我勸你此次還是歇手,另尋一個妙齡佳人化功為妥啊。」一個白髮長鬚,姿儀不凡的青衫中年人正端著一盞茶,眉頭微皺的沉聲道,他那本來平闊方正的臉上竟隱隱透出一股妖異的俊俏。
「師叔,我的『逆龍真氣』一年前已破『莽』入『麒』,雖功法警進一ri千里,然心境進效甚慢……」說話之人扭過頭來,在那金光熠熠的華麗氅袍下,竟露出一張黃牙橫呲且凶狠嗜血的暴戾醜陋面孔
「怎麼,是怪我這個師叔沒教好你嗎,哼!?」青衫人將手中盞重重往旁邊桌上一磕!
「豈有此事,師叔息怒,息怒,請您聽我把話說完,」面貌凶狠的金袍人似乎對青衫人頗為懼怕,趕忙上前兩步躬身請罪,「師叔有大恩於我,元海豈會苟存這種欺師滅祖的大逆不道之意。只不過『逆龍真氣』過於霸道,這幾年雖一直以采處子紅鉛化解陽毒,然收效甚慢,毒蓉淤積時常令我苦不堪言,機緣巧合下,您昨日偶見長公主拓跋雪,辨出其為天生『冰鸞』之體,我才想到此處,若得此等冰膚玉骨之體,不但能解我陽毒,就是從『麒』境跨入『犼』境也不是不可能的。」說著說著,滿臉淫邪的金袍丑汗竟不知不覺的從嘴角流出了帶著幾條血絲的黃白色濃稠涎液。
臉上閃過一絲厭惡神色的青衫人嘴角一翹:「原來如此,元海原來並不是嫌棄師叔或者僅為洩yu,而是醉心於神功的修煉,嗯,好,既然如此,此事你便自己看著辦吧。」
「豈敢,豈敢,恭送師叔。」
金袍人幾乎九十度半彎的身體直到帳們再次垂地的時候才緩緩抬起,臉上看不出什麼表情的緩緩回轉身。
還未等他走回帳椅,「右骨都侯呼衍素聰求見!」一聲蒼老但底氣十足的請見聲在外面響起,而且語氣中好像夾雜著某種奇怪的情緒。
金袍人猛地立住腳步,並沒有馬上說話,他歎了口氣側頭看了看旁邊石台上那只縱然被做成標本卻依舊威風凜凜、不怒自威的草原野狼,勻稱健碩的優雅身體上那永不垂落的頭顱是那麼的高貴孤傲,只是那張開的巨吻中一對本應鋒芒尖利的獠牙只剩下了一根,金袍人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的左前臂,這是父汗曾經帶自己出獵時所獵得的一隻猛獸,一隻幾乎就要了自己命的猛獸,當時若不是父汗和他身邊的將領們及時相救,一根羽箭精準的擊斷了正從自己左臂上咬的巨狼一根獠牙,自己的喉嚨就要在下一刻毫懸念的被撕裂,而那個人,就在帳門外。
想及此,金袍人好像下定了決心,略帶疲憊的陰冷聲音響起:「進來!」
「單于,老臣此來是為了鮮卑拓跋部長公主拓跋雪所需解藥而來,明日便是單于大喜之日,若長公主仍有恙在身,畢竟不是什麼吉利的事情,所以……」
一個瓷瓶倏地飛過來!老態龍鍾正在嘮叨稟報的呼衍素聰身手敏捷的毫不遲疑立馬抬手接住,僅此動作就看出他其實也是個有不錯功夫在身之人,此刻,素聰微有些錯愕的看著遠處的金袍人。
金袍人背對著素聰,只是平視前方,毫動作。
「謝單于,拓跋長公主說她稍後會來行轅拜見單于,那老臣……不對!這是……」素聰突然很突兀的失聲大叫一聲,「又是『荷蜀葵香』!」
帳篷裡突然陷入沉默,「我剛才來時模糊看到那個明洞道的『極朢』剛從這裡離去,這些東西,又是他給你的吧。」
「呼衍素聰,你怎敢這樣說話!」金袍人氅袍一撩,忽的轉過身來怒視著眼前的老臣。
「屠各北王攣鞮元海!」素聰的眼裡竟閃爍著淚花大喊一聲,把金袍人說得一愣,「那個自小聰慧機敏,體態偉岸,相貌堂堂,臂力過人,she藝jing熟,兼修孔學,名流大家爭相結交,可謂文武雙全的冒頓單于後代去了哪裡?!」素聰邊說著竟大步向前走了兩步,眼睛緊盯著面前那個相貌醜陋的金袍人。
「自從與明洞道交往日甚後,為了練功,性情大變,竟變成如今這副豹面狼軀,人心獸行的鬼模樣!」
「你!放肆!」
「不顧部族尊嚴,將原來的伊屠皇族賜予自己曾經的馬僕部落做奴隸肆意欺凌,這可是當年冒頓單于都不敢做的事情。堂堂匈奴單于,每日御一女而即亡,死狀可怖且身體模糊殘缺,許多您身邊的人都膽戰心驚的以為您被吃人的妖怪附體。您現在點『荷蜀葵香』,必是想藉機糟蹋拓跋長公主,她可是您將要大婚的妻子,您竟然把她也當做化功的鼎灶,此非人倫之道啊,長此下去,可怎麼得了!」素聰不待已暴跳如雷的單于呵斥,緊接著老淚縱橫自顧自的繼續說道:「求求您了,南匈奴大帥於夫羅之孫,匈奴左賢王劉豹之子,偉大的攣鞮元海,不要再練功了,老臣拚死上奏,不要再與明洞道為伍,強盛匈奴的重任還要指望您來帶領族眾完成!」
聽完素聰一把鼻涕一把淚的說完,本來狂怒暴躁的大晉左部帥攣鞮元海,也即現任匈奴單于劉淵反而冷靜了下來,他死死的盯住素聰,「如果不是當年那一箭的救命之恩,你現在絕不會活著站在我面前,強盛匈奴,哼!」劉淵眼神中充滿戾se,「想我匈奴數十萬帶甲鐵騎叱吒草原,我身為匈奴屠各皇子入大晉,竟一而再再而三的被肆意欺凌,身處水深火熱之中時時有性命之憂,孔恂和楊珧以『非我族類,其心必異』為由在晉武帝面前告我擁兵自重企圖謀反,齊王司馬攸見我後,當場建議武帝殺我以絕後患。我恨,我恨吶!」劉淵雙目通紅的大吼道,「這上百年來,我們草原勁旅數次慘敗於中原政權之手,那一統草原,攻伐中原一直是我們世世代代都夢寐以求的追求,為此,我不惜犧牲一切!」
「當年明洞道從一個名不見經傳的邪道出山,數十年時間隱忍不發,精心策劃詳細佈局一舉功成,這令人瞠目結舌的功績你肯定也知道,告訴你,隨著越和他們接觸加深,我對他們從信服到敬畏,他們擁有一些我們甚至法知曉的力量。」劉淵眼中透出的貪婪之色讓素聰的眉頭緊緊皺起,「在我的苦苦哀求之下,他們才勉強同意我練此功法,至於中間一些反常的事情,只是練功的副作用,待我神功大成之時,大事可定!」劉淵滿不在乎的揮揮手,「這些事情你都不要管了,我自有分寸,出去吧!」說完,手輕輕一揮。
下一刻,右骨都侯呼衍素聰驚恐的發現自己已然身處帳門外,他腿一軟,癱倒在地上,身後兩個使勁抹眼睛的護衛臉色煞白的聽著帳篷裡傳來一陣又一陣不似人聲的高亢嘯聲。
離單于行轅較遠的一輛豪華馬車上,被劉淵尊稱為師叔的青衫人驀地睜開眼睛,驚怒交加的凝息屏氣死盯著行轅方向,「這個醜陋的雜種,我告誡過他多次不得輕易施展法術,若驚醒了那群老怪物,連我都不能倖免!」……
雲霧繚繞的羅浮山青芏峰,一位眉毛長到遮住眼睛的枯朽老者正背著一個殘破不堪的藥簍在峭壁間顫顫巍巍的採藥,突然,他手中正在小心翼翼挖藥的藥鏟「突」的極其輕易扎入旁邊的巨大花崗岩石壁,而他卻以詭異的速度倏地將身子轉向西北方,「這些不守規矩的傢伙,不要有再一次!」……
鬼氣森森的芒碭山磷毐谷,毒霧重重漆黑一片的谷中突然閃現兩束強烈的紅光,一種不似人聲的聲音嘶啞響起,「找死!不要有再一次!」那紅光竟發自兩盞燈籠似的銅球巨眼……
人山人海熙熙攘攘的洛陽城中,一條繁華的市集上一個蜷縮在城牆根下正閉眼沉睡的年輕人突然睜開了雙目,若有人注意到此處的話肯定會驚恐萬分,因為年輕人雙目開合的短短瞬間,對面堅硬結實的厚重城牆上正對的地方竟然突然塌陷下去一塊,「以為我們都死了嗎,不要有再一次!」他緩緩站起身來輕輕拍了拍身上的灰塵,身體倏地失去了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