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已經失誤了,喬,」文森特惱怒地瞪著精靈責備道,「我以為你不會這麼粗心.」
匕的刀尖垂向了地面,喬的臉上閃過一絲不解,他詢問地看著人類。即使他不出聲,人類刺客也能明白他的意思,文森特指了指周圍的濃霧,「看來你的手下關不嚴自己的嘴,今天的大霧,你不覺得它太安靜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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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雷率先跳下了船沿,在鬆軟的沙地上前衝了幾步才站穩了身體。他回過身去,向上方張開了雙手,「跳吧,我接住你。」
凱爾先在海盜船的欄杆旁探出了腦袋,驚悚地看著甲板離開地面的落差,他小心地跨上了欄杆,手指緊抓著船沿,剛想跳又忍不住縮了回去。弗雷只能無奈的笑了,他的手繼續擺在那裡,「來,到我這兒來。」精靈法師咬緊嘴唇瞪著弗雷,終於閉起眼睛跳了下來,直至他落到了一雙溫暖堅實的臂彎裡,他們一起滾翻在沙灘上。
「喂,」凱爾往上抬了一下身子,卻現被他撞倒在地的人正緊緊抱著他,過了那麼久還是不肯鬆手,「弄疼你了嗎?」
「剛才……」星術師的手指慢慢收緊,用力抓著法袍上的布料,「嚇死我了。」
「這是我的台詞才對吧?反正你就愛嚇我。」凱爾停止了從對方懷裡掙脫的動作,輕輕趴在後者身上有一下沒一下的拉扯著弗雷的金,「這顏色還挺好看的。」
「哦,別鬧了,」弗雷鬆開了手,「你有沒有聽見什麼?」
凱爾搖了搖頭。
「太安靜了,我看不見那些海盜在哪兒。」弗雷說,「我以為他們至少會追下船。」
除了匕和彎刀撞擊的聲音以外,好像世界上的其他東西都被白色的霧吞沒了,白天的日光漸漸覆蓋了地表,霧終於開始消散,他們同時看見了那兩個正在僵持的刺客,還有旁邊趴跪著的紅精靈。
科特-晨擊正掙扎著往前爬,一隻手緊緊捂著腰側。當弗雷跑過去扶起他的時候,他鬆開捂著傷口的手,手掌上滿是鮮血。
「該死!」弗雷憤怒地盯著喬-迪格裡,暗影箭的咒語已經開始詠唱。
「別插手!」文森特吼道,「他的對手是我!」
「哦?終於承認我是你的對手了麼?」喬忽然笑了,「不如認認真真和我打一場吧?」
「不,不是現在。」文森特索性將武器收回鞘中,「我剛才說了,你的手下管不了自己的嘴,我猜你一定沒有回到藏寶海灣去過,教會的騎士們現在正集結著朝這邊來了。」
空氣中的氣氛有些古怪起來,喬握緊了拳頭,這個動作也讓他肩上的傷口撕裂得更深,鮮血沿著海盜衫往下暈染,衣料很快濕漉漉地緊貼在皮膚上。
風貼著海平面略過這片海域,將大霧漸漸吹散,他們終於明白為什麼此刻的海盜們如此安靜的原因——這一切都是他們和教會串通的結果,這時候海盜們早就藉著大霧逃之夭夭了。
隨著霧的消散,海面上出現了三艘大船朦朧的影子,它們從三個方向包圍了幽靈號。很快,不遠處傳來了士兵划小船登6淺談的聲音。
「看吶,喬-迪格裡,除非你的船能飛,或者你可以一個人開動這艘船,」文森特指出,「否則,我想以後下個月的第一個週末我可以在那邊的絞架上看到你。你熟悉藏寶海灣的每一艘船,這幾條船屬於誰你應該一看就知道。」
喬沒有說話,他辨認出了那幾艘船,也認同了文森特——一個不斷流血、還中了毒的刺客怎麼可能隱藏自己?但是他知道文森特不會因為僅僅想要挖苦他而在這節骨眼上滔滔不絕,所以他打起精神支撐自己以對抗漸漸犯困的意志,繼續關注對方話裡的深意。
「我猜你的人頭一定很貴,可惜現在你能選擇的只是落到教會手裡還是落到淘金者……比如我們手裡。」
喬依然沒有說話,他只是苦笑著盯著對手的眼睛,微微地點了一下頭。在無聲的交談中他們都立刻知道了彼此的意思,人類刺客突然開始行動,沒有人能看清他的動作,他幾乎是瞬間出現在喬的近前,左手按住精靈的肩膀,右手則一拳打在喬的小腹上。黑色的船長帽掉落在沙灘上,原本就受傷的精靈慢慢癱軟下去,纖細有力的手指竭力想抓住對方的胳膊,但是終究敵不過愈沉重的意識,他無助地墮入黑暗。
「現在怎麼辦?」凱爾饒有興致地看著文森特,就在剛才他還為如何帶走喬而傷腦筋,現在卻因為教會的突然出現而省了他很多力氣。
刺客將一張我所熟悉的傳送符文放在了地上,「馬庫斯讓我來接你們,你瞧,他說他的召回捲軸多得用不掉。」文森特簡短的說道,將隨身帶來的魔粉丟給了弗雷,並示意所有人站上去,而他自己則極有技巧地抱起了喬-迪格裡,完全不會碰到他的傷口。
教會的騎士們登上了淺談,他們的板甲戰靴整齊的踏著步子,輕微沉悶的腳步聲一下下敲擊著柔軟的沙灘,慢慢縮小了包圍圈。但是志在必得的騎士們一定想不到,他們的目標早在他們剛剛上岸的時候,就已經全部消失在傳送法陣淡淡的微光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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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庫斯坐在他新租來的套房客廳中,好奇地看著慢慢從傳送法陣的光暈裡走出來的人,他仔細數了數,好像比他預計的多了一個人。
那個人半個身體都浸透在鮮血裡,紅色的血液沾濕了銀色的長,一雙深色皮甲包裹著的手臂正牢牢地抱著他。馬庫斯抬了抬眉毛望向另一邊,在從傳送陣裡走出來的人中間,還有一個掛了彩的——一個術士,正被他的老朋友背著,看上去也傷的不輕。
「有你的地方總是特別……忙亂,我的老朋友,」亡靈法師沒有動彈,「這情景讓我想起了我們的工會,啊,那句話怎麼說的?只要有那個可怕的傢伙在,十個人出去四個會抬著回來。」
——「告訴他,讓他閉嘴!」我不滿的嚷嚷,「弗雷,問他要點藥水!」
「額……那個,有藥水嗎?」
「…………」沒有聽到那句預料之中的「閉嘴」,馬庫斯似乎明白了現在真控制身體的是另一個人,「治療藥水?如果我有一定會全部都給你的,但是我身邊的藥水已經用光了,草藥也買不到……」
星術師皺著眉,將科特放在床上查看起傷口來,科特的傷口在背後的左邊肋下,傷口不是很深,但是血一直止不住。
「弗雷先生……」年輕的精靈半闔著眼睛,似乎快要睡著,「這兒很冷,有火嗎?」
「有,有的,你等一下,這兒有法師呢……我給你找藥,你千萬不要睡著!」弗雷不停地和他說著話,一邊在自己的行囊裡翻找著,這間屋子裡的人沒有一個擁有治療魔法,治療藥水在這要命的節骨眼上居然全部用完了!
「疼……」科特囁嚅著,似乎已經沒有力氣尖叫和顫抖。
「藥水……對了,傷藥!」凱爾忽然抓住星術師,「那個還沒丟吧?瑪拉卡金的巫醫,那個藥水商人配給多格蘭的傷藥,那個應該能用吧?」
弗雷怔了一下,隨即將科特的行囊拽了過來,所幸走了那麼遠,那瓶藥仍然躺在背包的底部。就算是巫毒配方,只要能救命,還有誰會管它怎麼造出來的呢?
橙紅色的藥水被灌進了科特的嘴,接下去要做的事情就是想辦法維持他的神智,直到藥水起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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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和我聊聊吧,」弗雷坐在床邊,「說說你的事情,比如你哥哥,我猜,他叫傑西?」
「傑西特林-晨擊,大我十歲。」科特痛苦的表情緩解下來,淡淡的望著天花板,那裡糊滿了黃的藏寶海灣日報。
「還有呢?再和我說說。」
「嗯,在家裡,我最喜歡的就是哥哥。」科特舔了舔乾涸的嘴唇繼續說道,「他很笨,但是他是我見到過的最善良的笨蛋。」
「額……那你們一定很要好。」
「也不完全是,是我……一直像個傻瓜一樣跟著他。傑西喜歡射箭,但是他並沒有射擊的天分,儘管他花了一生中很大一部分時間在訓練上,他的眼睛一直只會盯著靶子,從來不看我一眼。為了陪他,我也開始練習箭術,有時候我會故意犯點小錯,被導師踢出去和他一起罰站,手裡托著一塊石頭站在一根橫倒的圓木上,站三個小時。」
我啞口無言,一開始科特就不經意的透露過他的導師體罰的方式,說是體罰,倒不如說是訓練的一部分,我當時太粗心,竟然沒有現這個隱藏的問題——怎麼可能有術士導師強迫學生進行這樣鍛煉手的穩定性和晃動中的平衡感的動作?還有他手上的薄繭和過人的視力,一切的一切都是射手的標誌,我居然也沒有現。
「你是個射擊的好手,比你哥哥更有天分,不是嗎?」
「可是我仍然是失敗的,」科特沒有因此高興起來,「我原本以為我有些成績的時候傑西就會注意到我,於是我報名了皇家箭術比賽,第一次參賽就成了優勝者……可是傑西從此以後就很少和我說話了。我知道為什麼,導師說優勝者有機會可以見到凱爾薩斯王子,傑西一直想見見他。可是他並不知道,所謂的和王子見面的機會只是在新年慶典上做儀仗隊的龍套罷了,王子在幾百碼遠的地方,根本不會往這兒看一眼。」
「你見過王子嗎?」
「離開很遠,」科特點了點頭,「但是我看清了,那個人像是從圖畫書裡蹦出來的,完美得根本不像是這個世界上的生命……我忽然明白了哥哥為什麼那麼執著,那種人……我怎麼和他爭?
後來…有一天,天空變成了黑色,森林裡參天的古樹瞬間變為了灰燼,食屍鬼佔據了銀月城,街上往來的男孩女孩都成了支離破碎的肉塊,我看不到地上綠草的顏色,只要踏上一步,就會有夾帶著泥漿的鮮血濺出來,滑膩膩的。所幸我的家人都活下來了…」他用力嚥了一口唾沫,喉結滑動的時候彷彿非常艱難,「傑西和我說話了,他聽說了王子征弓箭手的消息,他希望我能幫他。於是我在自己的箭筒裡裝進了有著他的標誌的箭,他入選了,那天……傑西擁抱了我,那是他多少年來頭一次這麼做。但是他又很快被刷下來了,我父親為此很惱火,他揍了傑西,下手的時候失控了,傑西的一隻耳朵聾了。就這樣,他一直找不到工作,只能在家裡養龍鷹。」
「龍鷹?」
「我家並不是晨擊家族的名門望族,也沒有出過傑出的射手,只能為飛行部隊養龍鷹。」
弗雷猶豫了一下,他偷偷看了一眼身後的精靈,凱爾似乎對自己的名字沒有太大的反應,所以他繼續下去,「那麼,我還有一件事情想弄清楚,其實你的名字並不叫科特,對嗎,那不是精靈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