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先生,」一個穿著黑色禮服、頭上還戴著一副墨鏡的地精伸出細小的胳膊攔住來者,咧開的嘴角剛好可以看到一顆金牙,「今天入場的人數已經滿員了。」
地精身後站著一個同樣裝束的雙頭食人魔,兩個腦袋上各有一副墨鏡。
(食人魔:食人魔一族如同他們的名字一樣,殘忍血腥、強壯並且頭腦簡單。長年居住在野外,以洞**為家結成各個部落。在第一二次人獸戰爭期間他們曾經是獸人的盟軍,後來獸人集團落敗,無利可圖的他們也同獸人分道揚鑣。)
左邊的那個腦袋說,「請明天再來。」而右邊的頭望向另一個,說,「你不應該說這話,我們是保鏢,不是侍者。我們只要把找茬的人丟出去就行了。」左:「你知道嗎,沒有『我們』,只有『我』,這裡只有一個食人魔。有時候我懷疑所有的、負責思考的腦神經都長在了我的這邊。」右:「那根本無所謂,吃飯的時候我比你多就行,我有食物,你只有腦子……」
兩個腦袋開始爭執,面前的精靈法師輕蔑地看了地精一眼,地精頓時覺得顏面掃地,但是他又不敢作——那個食人魔是賭場安全部派給他的保鏢,食人魔擁有無窮的蠻力,而且不會有私心貪污小費,但是智商卻不盡如人意,地精可不想被一拳砸扁。
「不錯的保鏢。」精靈法師將一縷金甩到腦後,朝後面的隨從做了個手勢,隨從立即從懷裡取出一張卡片扔到地精手裡,完成這動作的同時,他「不小心」撩開斗篷,露出掛在腰帶上的武器。
「哎呀,我是多麼的眼拙啊,快請進,尊貴的客人!」地精看了卡片,立刻恭敬地把人往裡引去,在他們經過藍色貓眼賭場的入口時,那個食人魔還在喋喋不休地和自己爭執。
「您的選擇真明智,哪怕是最凶險的災難也不該阻止有錢人享樂。」地精一邊走,一邊滔滔不絕地恭維起客人來,「您看,我真是記性變差了,竟然沒有認出您這樣的老主顧,實在是該死!」
精靈法師強壓下想笑的意思,暗暗讚歎地精大膽的措辭——他們明明第一次來。他身邊的保鏢則不悅地接過地精還回來的貴賓卡,掏出手帕擦了擦放好。
「我叫科博克,很榮幸能做您的嚮導,請問您是想先玩一把呢,還是先享用美食呢?」
「就像平時那樣。」凱爾慵懶地搭理著,這回輪到地精稍稍糾結了一陣,他露出一個抽搐的笑容,將他們引向貴賓區的大廳。
「尊貴的先生,我能知道如何稱呼你嗎?要知道,這樣我可以為您預定一個好位置,我想您不願意錯過加百利小姐的表演吧?」地精恭敬地鞠躬,「要知道,加百利小姐的演出每次都是滿座的,我會為您盡力爭取……」
「我走累了,就在這兒坐會。」凱爾一副從不自己走長路的樣子,隨手扔了兩個金幣給地精,科博克高高興興地走了。
環顧這間大廳,不得不承認地精在佈置這裡時用的心思,不像為普通賭徒設立的大廳,這裡沒有特別華麗繁瑣的裝飾,裝潢的用料倒是極其地考究,每根立柱、每張桌子、每個煙灰缸和花瓶,都在無聲的吶喊:我有錢!我有錢!
——「我沒錢!」只有我躲在弗雷的靈魂後面內牛滿面,給一次小費就是兩個金幣,唉,一個戰士賺錢容易麼?
凱爾沒坐一會就又跳起來,在幾張賭桌之間踱著步子,最終在轉盤賭桌邊坐了下來。弗雷鐵青著臉站在他身後,趾高氣昂不懷好意地掃視了一遍旁邊的人,一邊偷看從他身後走過的穿著暴露的侍女一邊用餘光觀察大廳的各個角落,一副無腦保鏢的樣子。好在貴賓卡的持有者每次都不用帶大把金幣來買籌碼,都是直接領籌碼記在賬上,否則我還真不知道今天要怎麼混過去。
凱爾一副睡不醒的樣子,隨便在外圈下了注,玩了幾把以後居然還小贏,於是他站起來,又移到另一張桌子上去,一旁的侍者非常主動地端上了精美的玻璃杯,倒上昂貴的紅酒。
我開始感歎賭徒這種生物,在瘟疫橫行的今天,這裡仍然熱鬧非凡。瘟疫爆以後,人的反應分為三類,第一類是緊張兮兮草木皆兵,他們驅趕病人、焚燒死者的東西、隔離疑似感染者;第二類的人認為最好的對抗瘟疫的辦法是節制,他們住到乾淨的房子裡,吃簡單的事物、足不出戶,絕不過量享受,清心寡慾;而第三類則放縱自己的**,他們把法律和道德拋諸腦後,瘋狂地享樂和破壞,他們肆無忌憚的搶劫居民的家宅,抓緊一切的時間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活過了今天保不住明天,誰還會在乎財產這種事呢——而這裡的大多數賭徒都屬於第三類。
大廳的一邊有一個小小的舞台,舞台前整整齊齊放著幾排軟墊椅,晚餐時間越來越臨近,富有的賭徒們便6續坐到位子上去。
「真無聊。」凱爾打了個呵欠,微微側過臉吩咐弗雷跟上他,「我要去那邊。」
「是。」整個過程中弗雷居然可以忍住沒笑出來。
他們在第三排找了個位置,坐下沒一會,一個保鏢打扮的人坐到了弗雷身邊。他不動聲色地將一疊籌碼塞到弗雷掌心裡,然後像眾人一樣期待地望著舞台。
「有什麼收穫?」弗雷輕聲問道。
「還沒,」文森特並不氣餒,他將音量控制在只有兩個人可以聽見的程度,「馬庫斯的要求一向很高。」
觀眾6續入座,燈光漸暗,歌者登場,文森特微微坐直了身子。
細碎的鋼琴聲響起,精靈女子溫潤沙啞的聲音縈繞在耳邊,歌者身穿嵌著碎鑽的長裙,大腿旁的開衩隱約露出她性感而優美的腿線。
「她就是加百利?」弗雷揚起了眉毛,而文森特似乎根本沒聽到他說的話。
加百利的一頭銀色長從肩膀上垂順下來,燈光從她身後照過來,所有的光芒都只夠照亮她的輪廓,像是月亮的光芒落在安靜地雪山上。她緩緩睜開眼睛,藍色的眼眸正像文森特形容的那樣——所有璀璨的星辰都鑲嵌在她的眼睛裡。
歌聲真的很美,和科特清澈見底的聲音不同,她更凜冽,也更沙啞醇美,像是悲傷的歎息,更像是在天空中呼嘯的風。人也很美,冷艷、犀利,絕不媚俗。可是那只是美麗的表象而已,那其實是一個毒蛇般危險和冷血的殺手。文森特修長的手指悄然搭上了匕,他緊緊握著刀柄,卻不是想抽出來,似乎只是出於一種純粹的厭惡。
加百利輕輕轉動腰肢走到燈光下面,讓朦朧的光芒勾勒出她迷人的曲線,她舞動著,在一次轉身的時候,她似乎瞄了一眼台下的座位,也將台下的賭徒們充滿**的目光盡收眼底,但是她並沒有因此沾沾自喜,反而危險地瞇起眼睛——也許是因為文森特已經悄悄地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