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之就是這樣,我並沒有和那個女人說過話,也不打算。」文森特撥弄了一下篝火,「只是她的身份一直是個謎,第二天表演飛刀節目的演員就換人了,同一天我現她僅僅穿了一條短裙,在一個大籠子裡和一條蟒蛇呆在一起……跳著艷舞,我認出她來了;她甚至還會穿著男式禮服和大人物玩上一把,或者穿著侍者的衣服在賭桌旁洗牌,但無論是扮演什麼角色,她都能惟妙惟肖。」
「嗯,聽上去的確很特別。」危險、迷人、致命和冷酷,愛上她不奇怪。
「不過我要說的是。如果僅僅是對一個迷人的女性產生興趣這個理由,還不足以讓地精對我那麼執著。」煙灰色的眼睛微微瞇起,他繼續說著,「你知道古拉巴什競技場嗎?」
「你是說,每過三天都會有地精在角鬥場中央放上一個大寶箱,任何人都可以去拿的古拉巴什競技場競技場?」
「任何人都可以在裡面打得頭破血流,是的。」他點點頭,「這也是藍色貓眼賭場的新玩法。」
「怎麼玩?」
「賭徒們已經厭倦了在賭桌上玩牌擲骰子出老千,他們想要更刺激的東西,比如打鬥、鮮血和死亡。以前如此,現在更是狂熱,於是賭場的地精們想出來個主意,他們索性組織了角鬥大賽,每次有兩支隊伍參加,拿到寶箱的那一支隊伍獲勝。賭徒們在比賽開始前下注,莊家自然是藍色貓眼賭場。」
「所以?」
「所以,當角鬥士們鼻青臉腫、排除萬難開啟了箱子,卻現裡面只有一隻烤雞的時候,全場觀眾該作何感想呢?」文森特回答道。
「……你是說,你事先跑到地精那裡,把箱子裡的寶物替換了?」
「是的,其實沒有人在乎這箱子裡真的有什麼。」馬庫斯解釋道,「所有的人已經下了注,他們只需要一個結果,贏或是輸。雙方角鬥士也是如此,贏的隊伍將從地精這裡得到提成,就算箱子裡裝的是藏寶海灣的大財主裡維加茲的內褲也沒關係。」
「就是這樣。」文森特舉手贊同馬庫斯說的話,毫無疑問,馬庫斯已經充分將自己的脾氣像瘟疫般傳染給了兒子。
「這還是不對,你竟然讓那些地精現了你!他們很明確的說了是人類男性,六尺身高吧?憑你的身手,他們會逮到你?」
「我逃跑的時候遇到了一些麻煩,」文森特的嘴角微微勾起,「地精雇了個不錯的保鏢。」
「那麼,你到底偷到什麼了?」我比較關心這個問題。
「一個破徽章、一個護腕、幾瓶藥水。」他沮喪地說,「我還要偷上十一次才能換個獎品。」(競技場大師飾物:吸收75o到125o傷害,cd3o分鐘)
「所以,你還沒有贏這個賭,」馬庫斯不失時機的宣佈道,「這符合了我的一個要求,你轟動了整個藏寶海灣,但是這並不是最值錢的東西。繼續努力吧,我的孩子。」
「這麼說,你還得去物色新的目標,」我摸出那張卡片,「文森特,我有個門路可以進入藍色貓眼的貴賓區,不如你去看看有什麼能看得上眼,我們合作,怎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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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從身上解下沉重的板甲,接過文森特遞過來的全套皮鎧,讓那雙靈巧的手迅幫我拉緊那些束帶。弗雷那頭淺金色的長已經被兩條帶束緊,連碎都全部被梳了進去,然後我開始檢查靴子裡的匕。馬庫斯租下了底層的一間空屋,房子的主人倉皇地逃去了北方。
在整個準備過程中,我一如既往地針芒在背,我知道有一雙眼睛一直在瞪著我,不,是盯著弗雷。我歎了口氣,把視線從窗外收回來,貧民窟的街道常有的一幕幕都和從前一樣,從我的角度正好可以看見對面房子裡的女人站在屋簷下哄著一個啼哭不止的小孩。
文森特將一對單手劍留給我,他幫我穿戴完畢,卻不著急出。
「我給你們二十分鐘時間。」他怎麼會沒看到凱爾的表情,於是他讓一絲壞笑爬上嘴角,「我在外面。」
望著人類刺客用經過訓練的步伐悄無聲息地走了出去,我無奈地搖著頭。二十分鐘……
我覺得有一隻手拉住了我的胳膊,然後一小疊紙牌忽然放到了我面前,凱爾的手指微微一捻,紙牌就均勻地展開成了一個扇形,「抽一張。」他催促著我。
我順手從紙牌中隨便抽出了一張,紅桃a,這副紙牌的繪製者充滿惡趣味地在紙牌上畫出一個纏繞著荊棘的紅桃形心臟,那顆可憐的心臟被荊棘刺出一道道傷口。凱爾看著那顆心,手指微微停留,然後把它放回那一疊牌中開始洗牌,直到那張紅桃a已經完全混進了那疊紙牌中。
「如果我能找出它,你的心臟就歸我啦。」凱爾將紙牌放到我面前,「怎麼樣,要跟我賭嗎?」
「我不信。」我不假思索一口答應,弗雷一定也想知道他在玩什麼把戲
凱爾用拇指和食指分別夾住紙牌的側面,從下往上輕輕一推,一張牌立刻從紙牌邊緣凸了出來。他根本不用看牌正面的圖案,只用兩根手指夾著牌往上拉,「看,就在這兒,不是嗎?」
鮮紅的心臟在他的指腹下,似是一張詭異的笑臉,無聲的嘲笑著。
「你贏了。」
「我贏了,所以,你的心臟歸我了。」凱爾瞇起眼睛,他正努力裝出一副陰險的笑容,但我還是能感覺到他正小心地觀察我的每一個細微的表情,但是這試探是無意義的,因為他面前的,並不是那個人。
「這招你哪裡學來的?」我指著紙牌——在來到藏寶海灣之前,他還沒見過這東西。
「你把我扔在旅館裡的時候,我可沒閒著。」他白了我一眼,「他們整天都在賭,我在旁邊不想看也得看。」
——「弗雷,你說說他吧,這都學會出千了!這樣下去不行。」我無奈的搬救兵,或者說,弗雷需要別人踢他一腳。「凱爾這幾天不太對頭,你難道不知道為什麼?」
——「我不是指這個,我覺得他很不安,而我相信這原因與你有關。」我想暗示一些東西,雖然我知道這時機並不合適,但是任由他那樣子下去,遲早會闖禍的。本來今天的行動只是我和文森特對藍色貓眼的刺探,但是凱爾那副不依不饒的樣子一定會逼弗雷帶他一起去,藍色貓眼難道是誰都可以去玩的地方麼?
弗雷輕笑,
——「他豈止是關心你……」
——「哦什麼啊!」
弗雷的聲音更溫柔,
——「為什麼不自己去確認?」
在他說出這一句的時候,我的頭驟然疼痛起來,似乎有什麼東西在激烈地擠壓我的意識,有一瞬間我看到一個噴水池,而弗雷就站在水池旁邊,他穿著一身黑色的法袍,神色恍惚,嘴裡反覆念叨著一個詞:
——「見鬼,這是什麼!」我叫起來,在幻覺消失後,我才感到好受一些了。但是我立刻覺,我已經被擠到了一邊,現在控制身體的人竟然是弗雷,「喂,想控制身體也不用這麼擠我吧?!」我抗議道。
他的聲音裡更多的是無奈和平淡,就像是在談論早就料到的末日,
「弗雷,你既然有了貴賓卡,又何必這麼偷偷摸摸?」凱爾繼續趁勝追擊,卻打斷了弗雷的思緒,「不去接觸,怎麼可能得到你想要的?同樣,如果沒有一個像樣的賭徒,你們又怎麼能不引起別人的懷疑?」
「……」弗雷無話可說,他說的是對的,為什麼有了貴賓卡還要偷偷摸摸進去呢?但是賭場裡的人眼睛都毒,他們會注意每個人消費了多少、賭了多少,如果他和文森特誰都不賭,或者說表現得不像個能持有貴賓卡的人,那麼肯定會有很多人對他們感興趣,到那時再要行動就很難了。
「怎麼樣,你的結論呢?「凱爾把問題扔回給了弗雷,這意思很明白:帶他去,還是不帶?他已經不是那個只是可憐巴巴拽著弗雷央求他帶著他的孩子了,他已經學會了如何退在一旁安靜地思考弗雷到底需要什麼,並且偷偷地準備,在時機到來的時候他才會適時地出現,讓對方無法拒絕,就像現在。
「我的結論?你果然怎麼都不像個賭徒。」弗雷忍不住笑出來,「所以,一會還是要小心才行。」
「一會兒?」
「我投降,看來我可非得帶個賭徒出去不可了。不過呢……」弗雷帶他來到窗前,看著外面混亂而熱鬧的街景,「你不能像盯著旅館裡那些人一樣觀察賭場裡的一切,他們會覺得那是一種威脅。」
「**別人的確不好。」
「那就別讓他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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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雷示意凱爾注意窗外——對面的屋簷下,一名穿著艷俗的「街頭淑女」正與一個男人大聲爭吵,後面還有一些流浪漢躺在牆角。為了講解方便,弗雷站在凱爾身後,正努力和他保持視角的一致,他湊在凱爾的耳邊輕聲說道,「看著那個女人,就像大多數男人都會做的那樣。」溫柔而略帶金屬質感的嗓音讓人覺得安心,溫潤的呼吸若有若無地略過後者的耳廓,凱爾似乎被這種曖昧的氣氛熏染得難以忍耐,而那個罪魁禍完全沒有意識到這個問題。
凱爾不自在地縮起肩膀轉過頭看著他,弗雷按著他的腦袋將他的視線轉回去,「認真點。
用餘光打量後面的那些乞丐,別太專注,也別盯著太長時間,裝作你被那個女人吵架吸引住,對,就是這樣,」弗雷稍稍轉到前面,打量著凱爾的演技,似乎覺得滿意,當然他也沒有忘記不失時機地偷看一下凱爾的側臉,「看不真切也沒關係,慢慢來,這要靠積累經驗。」
「一個摸了另一個的錢包,對吧?」凱爾總結道,他的確學得很快。
「嗯,沒錯……」弗雷微笑著抬起頭,卻現凱爾也轉過頭來看他,一瞬間他意識到他們靠得太近了,近得一抬頭就可以碰到他……
弗雷反射性地往後退了一步,垂下眼簾低下頭。我意識到這個動作是他一直做的,惶恐不安地低眉順目,眉頭微微皺著,他很自然地將這個動作掩飾為檢查腰帶上吊著的匕,但是那一瞬間的情緒還是被我察覺到,那竟然是深埋著的苦澀。
「那個……」凱爾將手裡的紙牌遞給弗雷,「這個就送你吧。」
弗雷積攢了很多勇氣才再次抬起頭,「不,我不需要這個。」他把紙牌塞進凱爾的掌心,那張紅桃a上的心臟是那麼的刺眼,他覺得看到了自己的影子,「拿走這顆『心』,拿走它吧,它是你的。」一直是。
(心和心臟都是heart,奇妙的語種啊……)
儘管星術師自作聰明地認為對方不會理解他潛藏的意思,而後者也沒有追究下去,但是不管怎麼說,弗雷和凱爾都不知道是不是應該出去告訴文森特可以出了,因為他們兩個的臉色都紅得不像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