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林是非堂與名人堂一樣是武林大會一致擁立的權威機構,職責是調解審理天下武林難解難分的是非之事,其權力至高無上,就是當今的武林盟主也在其管制之內,如若犯有過失也必受其彈劾。是非堂共有五位長老,陽決子是其中一位,座卻是北嶺老人沈北嶺,其聲名威望與當今盟主不相上下,深受天下豪傑敬戴。武當聖水失竊之事本是一件上不得大檯面的小事,動用不得是非堂,但陽決子為狠狠懲治一下老冤家燕十霸,此次前來燕翅山特意邀請沈北嶺一併來此做個見證,此中卻頗有用意,是想借是非堂的名義過問燕十霸,從而讓天下人都知道燕十霸偷竊武當財物的醜事,令其臭名遠揚,身敗名裂。此時正該沈北嶺出面之時,卻見他擺出一副事不關己的姿態,竟然穩坐釣魚台悠悠然起來。陽決子登時大感不滿,忽而轉念一想:這沈北嶺素與燕十霸有知遇之恩,二人恩情非同常人,遇上這件事沈北嶺定是會偏向燕十霸,也難怪他態度不積極。先前早就知道二人關係非同一般,暗道:這沈北嶺愈是和燕十霸關係親近,本道反而愈要邀其一同前來山寨審案,為得就是給他出個難題,看看這個號稱「天下為公」的沈老頭怎麼處置親近的人犯下的醜事。
當下訕笑道:「沈老兄樂得清靜,在一邊好悠閒呀。」
沈北嶺聞聲,亦然端坐案幾前默然無語,只是朝陽決子微微一笑,竟不應答。
陽決子接著道:「敝門出了這檔子事,遇此無賴刁頑之徒,實在難纏得很。老兄貴為是非堂座,評判是非最為天下人稱道,該當急人之難,出面說句公道話才是,怎地如此沉默?還望沈兄仗義執言,秉承公義,給無賴刁頑之徒以嚴厲懲戒。」
那料沈北嶺只是捋一捋鬍須,微微點頭,仍不搭理。
沈北嶺對掌門問話不作應答,令武當五位弟子心裡大感不滿,就想上前責說沈北嶺,但畏於他的身份地位,沒人敢當先開口,只好無奈地看著他悠悠哉哉。再側看向旁邊的燕十霸,那燕十霸更是大腹朝天,仰躺在太師椅上呼呼大睡,活脫一個蔣門神一般。二人比鄰而坐,大堂之上或仰或坐姿態不一,俱都視若無人,樂得逍遙,乍眼看去,讓人肚子裡大覺不是滋味,即讓人著急,又讓人著惱,實在哭笑不得。
堂下眾人俱抓耳撓腮,又氣又怒,礙於沈北嶺面子,卻又不便出聲喝叱。沈北嶺緊鄰燕十霸而坐,這番不聞不問姿態分明有袒護燕十霸之意。陽決子身為武林一代宗師,處事老成持重,見沈北嶺不開口說話,也不著惱,便就平心靜氣地靜立堂下等待沈北嶺的回應。
就在這時,楊靈靈突然大聲嬉笑起來,只見她拍手踮腳朗聲唱起了兒歌,那歌詞卻都是臨時編造的,聽她唱道:「大鬍子偷,大鬍子賴,偷了東西藏起來,藏在山上耍無賴,上山找他要寶貝,他吹起鬍子瞪起眼睛來,就是耍賴耍無賴,跟他講起道理來,他就睡起大覺來……」楊靈靈拍著手掌唱得歡快,眉飛色舞地瞎唱一氣,雙腳不停地蹦來跳去,直拖得那拴在腳踝上的碩大鐵球上的鐵鏈左右亂顫,「光當」作響。
眾人都被她逗人的兒歌所吸引,這歌聲也唱出了大家的心聲,頓感久抑心中的一團悶氣傾吐而出,大感快慰,於是紛紛快意地向她看去。沈辰最喜歡這個調皮的妹子了,一個勁地在旁邊拍手叫好。
正在這時,燕十霸突然一個骨碌跳了起來,跳神一般竄起老高,倒把眾人給嚇了一大跳。只見他吹鬍子瞪眼睛,臉上睡意全無,開口就大嚷道:「好你個口刁舌滑的小丫頭,趁老子睡覺亂編瞎話損老子呢,別以為老子聽不見,老子耳朵豎著呢。我看你才是小偷呢,偷老子的東西還沒跟你算賬呢,反倒栽贓老子偷人東西,再不閉嘴放老實點,看老子不收拾你個小丫的。」說著捋捋袖子就想上去給她一些顏色。
楊靈靈故作害怕樣兒,縮著身子,低聲道:「就是你……就是你偷了武當的聖水,你……你才是真正的小偷呢,我看見你偷人家東西了……。」
燕十霸以為她信口亂說,心中更是來氣,沒待她把話說完,向前急跨兩步就欲飛身上去封住她的嘴巴,生怕這詭計多端的小丫頭冷不丁又要編出甚麼損人的故事來,若是再給自己平添些厲害的罪名那可就更加吃不消了。就在他欺身近前之時,陽決子身邊突然閃出一人,只見這人手中一揮,一道銀光閃處一柄亮閃閃長劍便橫攔在燕十霸胸前。眾人定眼看去,卻見原是武當七子中的第七子柳清,這柳清是武當七子中最少的一位,年僅十八歲,面相就如他的名字一樣清秀白淨。柳清及時出手制止燕十霸耍橫,手中長劍的力道迅猛剛勁,劍風所過,「哧哧」作響,一時竟把燕十霸給鎮住了。
陽決子眼見楊靈靈站在自己一邊說話,心中高興,便言道:「靈靈侄女有話儘管說來,有叔父在量他也不敢動你一根毫毛。」
柳清一劍攔住燕十霸,口中就不客氣,喝道:「賊人休要逞能,若是敢動我小師妹一點皮毛,我就斬斷你的一隻爪子。」柳清稱呼楊靈靈為小師妹,與她甚是熟識,自然沒有不出手相助之理。
燕十霸見有人膽敢攔阻自己,心中火起,嘴巴一咧,手掌運力叉開五指就欲擒拿柳清手腕。
這當兒,有人喊道:「莫要動粗,有話說話,有理說理,不可動手。」
眾人順聲望去,見話之人是沈北嶺,都稍感意外。
燕十霸見沈北嶺話,平日裡最為敬仰這位白鬍子老頭,對他言聽計從,立時收起手腳,恨恨瞪了柳清一眼,強自壓下心頭怒火。
沈北嶺不出口則已,一出口便頗有聲威,轉對楊靈靈道:「丫頭有甚麼話就如實說來,爺爺會為你做個見證,但是可不能編造假話誣陷他人吶,那樣的話爺爺可不喜歡。」
楊靈靈眨眨眼道:「看你這老伯伯面目還算和善,不像是大鬍子一夥的,說給你聽了,你可要幫我教訓大鬍子呀。」
沈北嶺點頭道:「丫頭大膽說,爺爺定會是非分明的。」
此時廳堂內聚集許多人,陽決子沈北嶺眾人都袒護自己,就連白瀟大哥也現身在場,必定傾向自己一邊,楊靈靈心中萬分高興,今日總算可以對大鬍子出口惡氣了,便就昂起胸膛,大聲說道:「各位爺爺叔伯大哥,你們來得正好,丫頭有內幕實情要對大家說,就是這賊鬍子誣賴我偷他東西一事,其實……」
燕十霸突然插嘴道:「死丫頭上山偷俺東西還有甚麼好說的,多丟臉的事呀,還有臉說,快給老子閉嘴。」燕十霸心中有鬼,極力阻撓楊靈靈說話。
楊靈靈見他面色有些緊張,更加起勁了,繼續說道:「大鬍子說我偷他東西,不錯,我此次上山的確是來偷他東西的,而且所偷東西就是那一瓶聖水。」說到這裡,止住言語,稍作停頓。
眾人聽楊靈靈一口承認偷竊聖水之事,這聖水怕就是武當失竊的那瓶「不朽聖水」了,心中不明她為何參合此事之中,不由都側看向陽決子,卻見陽決子心有意會地捋鬚向楊靈靈微微一笑,似是對楊靈靈盜竊聖水一事有所領悟。
楊靈靈清清嗓子,繼續說道:「可這瓶聖水又是誰的呢?大家剛才都看明白了吧,這瓶聖水原本就是我武當楊叔父的聖物,只是不慎被這賊鬍子偷走了……」
燕十霸聞言又欲作,沈北嶺及時出口喝止。
楊靈靈繼續道:「不巧得是,大鬍子沒有想到那天本小姐也在客棧裡,當時他偷竊武當二個小道士的情景可都讓本小姐看了個清清楚楚。」
楊靈靈細聲慢氣地說著,小道士成虛突聞言語,頓時欣喜若狂,近前道:「原來那天這位小師妹也在客棧裡呀,我和師兄只顧低頭吃飯去了,沒有留意小師妹在場,失禮之處還請小師妹見諒呵。」
又道:「成虛初次與小師妹見面,認識小師妹很高興。」
楊靈靈瞥了他一眼,有些傲氣地道:「你這小道士自覺得比別人大麼?幹麼叫我小師妹而不叫我大師姐,我又哪裡比你小了?」
成虛一愣,不想這小丫頭嘴皮子甚是厲害,不曾防備她會這麼在意自己的話,自知言語唐突,連忙道歉道:「成虛說錯之處,還請大……大……見諒。」不知自己和她年紀到底誰大,這稱呼也不知怎麼叫才好,只好跳過話語。
楊靈靈亦然嘴不饒人,冷言冷語道:「你長得又不帥,本小姐不喜歡,用不著問我道歉。」
成虛初見這精靈可愛的小妹子就心生好感,本想借此機會與她相識,不料楊靈靈不但不搭理自己,還說了一句大傷感情的話,讓他備受打擊,登時滿臉通紅,不自然地手摸臉頰,想起自己面孔確實不夠英俊,讓小妹子失望了,心中頓覺羞愧,傷心地低下頭去。其實這成虛雖生得不怎麼英俊,但面目端正比平常人倒要好出三分,只不過在楊靈靈眼裡還是不夠標準,這楊靈靈向來喜歡帥小伙,看著面孔不俏的小哥難免不給予好臉色。
面對楊靈靈冷顏相對,成虛憂傷沉底,但出於禮貌,還是友好地叉開話道:「這位師姐那天在客棧中定是看到了賊鬍子偷竊聖水一幕了,小道輩分低賤,還請師姐降尊為小道和師兄做個見證。」
白瀟見楊靈靈冷眼對待小道士成虛,心中暗道:這個野蠻的靈妹子可真夠人嗆得,說起話來孩子般口無遮攔,人家小道士好心和她示好,她卻冷言冷語對待人家,人家小道士帥不帥又與她何干呢?實在野蠻無禮地很。此時也不便上前規勸,便在旁繼續注視著事態的進展。
卻聽楊靈靈對小道士成虛說道:「大鬍子惹得本小姐不高興,就算你不求我,這件事本小姐也會為大家作證。」
這才面向眾人,振振有詞道:「那天本小姐也在客棧內,大鬍子耍詭計偷竊武當小道士包袱中的東西正巧被我看見,就像小道士說得那樣,話裡沒甚麼虛假,本小姐可以作證。」
燕十霸突然嚷叫道:「鬼丫頭,你說你在場,俺怎麼沒看到?休要撒謊。」
楊靈靈冷笑道:「你一門心思都用在偷人家寶貝上,就算天空打個悶雷也不會聽到丁點,怎麼會留意到我。」
又道:「本小姐不僅看見你偷人家東西,而且還跟在你身後哩,你這個大笨熊都沒有現我,實在蠢得可以。那天,你偷人東西耍賴不成,就扭頭跳樓逃竄,小道士緊跟著追了出去,本小姐閒來無事,隨後也跟在你們兩個身後趕去湊了個熱鬧。」
成虛道:「師姐原來也跟在我身後呀,小道不曾看見,失禮了。」
楊靈靈瞟了他一眼,道:「這叫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你當然不會注意啦。」
又道:「只因本小姐在客棧中沒有看清大鬍子從包袱裡偷得是啥寶貝,心裡好奇,所以這才跟在你們兩個後面一路追去。沒想到你們倆你追我趕跑得比兔子還快,差點沒把本小姐累暈了,不過好歹沒有跟丟人。沒想到了一處柳林中,你這小道士倒是跟丟了人,抓耳撓腮地在一棵大樹下亂轉悠,活像個熱鍋上的螞蟻,嘿嘿,真好玩。」
成虛立時臉色變紅,不好意思道:「成虛腳底功夫太差,在一處柳林中被賊鬍子甩開了,讓……讓師姐笑話了。」
楊靈靈並沒譏笑他之意,卻是安慰道:「這大鬍子腳底開溜的功夫可是了不得呢,當今世上都沒幾個人能比得上,就連本小姐都沒他跑得快,你一個小道士又哪裡是他敵手了,我看,就不必自責了。」
成虛聽楊靈靈總算說了一句體貼自己的話,心情大好,高興道:「師姐跟在小道後面,小道追擊賊鬍子的情形想必看得一清二楚了,小道不慎跟丟了賊鬍子,那師姐你又是怎麼追上的呢?」
楊靈靈歎口氣道:「哎。你在我前面都沒追上賊鬍子,我又怎麼能追得上呢?我見你跟丟賊鬍子後呀,覺得沒戲了,就在樹林中瞎轉悠。」
忽又瞪大眼睛樂開懷道:「沒想花貓碰上死耗子竟讓我給撞到了,原來大鬍子自覺身後無人跟蹤,便就不再逃竄,正蹲在一棵大樹底下風涼自在呢。」
成虛見她一驚一乍驚喜的模樣,心情也跟著激盪起來,拍手道:「師姐好厲害,亂碰瞎撞也好,到底還是把賊鬍子搜出來了,看他還怎麼耍賴。」
楊靈靈得意之色不減,接著道:「大鬍子蹲在大樹底下喘了幾口氣,一隻手就迫不及待地伸進懷裡摸索,而後從懷裡掏出一個青色的瓷瓶,左瞅右瞅之下,露出一臉的賊笑,歡喜得不得了,我趁他沒有戒備就靠上前去躲在近處一棵樹後察看,只見他手中的那只青色瓷瓶細頸大肚造型非常奇特,似乎以前在武當山上曾見過這種瓷瓶,正在琢磨時,忽然聽他得意地自言自語起來:『武當老兒,看俺怎麼捉弄你,若是讓俺撞見你的徒子徒孫,俺老霸就要上去尋開心,若有看不順眼的就痛扁,若是有寶貝的就搶過來,嘿嘿,讓你老道兒嘗嘗招惹俺的後果。』」
說到此處,眾人耳朵根聽得再是明白不過了,楊靈靈這番眼見耳聞的述說實是最好的見證,燕十霸偷竊武當聖水勾當恐怕再也無法抵賴了。
只聽那武當小道士成真大聲罵道:「可恨賊鬍子偷我武當『不朽聖水』,害得我和成虛師弟連日擔驚受怕,茶飯不思,三天三夜都沒睡一個安穩覺,沒吃一頓飽飯。實在無恥該死,老子定要將你扒光衣服拉出去遊街示眾,放在烈日下暴曬三天三夜,不讓你吃飯喝水睡覺,直到折磨死你這賊骨頭。」
成真大聲辱罵,如同衙役審訊犯人一般,滿口地切齒之恨,想是當時被偷了聖水之後,師兄弟兩人定是怕師父責罵,心裡忐忑不安,以致飯不食,覺不眠,那些日子忍受的痛苦可想而知。
成真這聲訓斥頗有聲威,大有搶了長輩風頭的氣勢,武當三大高徒不由都心生不快,心裡均想:憑你一個排在末位的小小徒兒,說話沒大沒小,處理惡賊之事,甚麼時候輪到你話了。陽決子反而覺得徒兒罵出了自己的心聲,替自己出了一口惡氣,心中暗生讚許,臉上浮出絲絲笑意。
燕十霸聽了楊靈靈的陳說,心中暗歎一聲:嗨,當時俺老霸偷那小道兒的破爛聖水怎地就沒注意到這小丫頭在身邊呢,竟還讓她跟在**後面看了個光景,真個刀螂捉蟬不知道雀兒在後啊。哎,看來今個是栽在這小丫頭手裡了。正在思忖間,突然聽到有人厲聲辱罵自己,抬頭一看,見是那日客棧裡和白臉小道兒成虛相伴的那個黑臉小道兒,不由勃然大怒,扯開嗓子回罵道:「黃毛小道兒竟敢辱罵老子,人不大毛不長膽子還不小,信不信老子一腳踢你山下去。」
成真生性頑劣,吵嘴毆罵的本領十足,當下毫不示弱,張口便要與之對罵,瞥眼見文一詡三位師兄拖著濃重的鼻腔向自己使眼色,見眾位師兄臉色有些不好看,也不知自己哪裡說錯了話招惹了眾位師兄的不滿,只好怏怏不樂地縮回了舌頭。
這次文一詡幾人並不是責備他搶風頭,而是怕他一時口無遮攔盡說些粗俗俚語有損武當清譽。武當乃武林一大名門正派,門下弟子素以清高格雅為天下武林的表率,豈能任由門下徒兒一口污言穢語。
陽決子開口道:「凡事都要講道理,道理與他講清楚了最好,且不與他一般粗俗見識,此事還是有勞沈兄說句公道話吧?」
陽決子輕言淡語又將話頭推向沈北嶺,其中用意瞭然,眾人紛紛將視線轉向沈北嶺,見那沈北嶺亦然一副悠然自得,旁若無事的樣兒。
沈北嶺沉默片刻,故意咳嗽兩聲,開口敷衍道:「老夫在這裡坐了許久,耳朵裡聽的眼睛裡看的都是些明明白白的事,做錯了事自然是要追究責任的,這個道理恐怕沒有人不會不知道,老夫來此本就是和諸位一樣做個見證的,是非曲直自會有公斷的時候。」
陽決子見他言態滑俏,知他有意規避,笑道:「本道對沈兄秉公斷案的高風亮節一向欽佩有加,所以讓老兄前來做個公證,本道也堅信這是非曲直自會有公斷,眼下讓這惡徒俯認罪的時候已到,還請老兄不必推辭,再次主持公道。」
沈北嶺見不能再行推脫,便面向身邊的燕十霸,故作厲聲道:「難道燕寨主不知自己做錯了事嗎?如若做錯了事就向楊道長認個錯了事。」
燕十霸猛地坐直身子,大聲嚷道:「俺老霸就是做錯了事,也不會在你們這群鳥人面前說一個錯字,沈老伯說俺一萬個錯俺樂意,任憑怎樣處置俺也沒二話可說,偏是你們這群鳥人休想叫俺點一下頭。」
燕十霸言語十分無禮,早已惱了武當弟子楊渢霖,這楊渢霖是武當七子中長相最為英俊瀟灑的,排行第五,亦是陽決子的義子,平時最得陽決子的喜愛,待之如同親生兒子一般,此時見燕十霸對師父不敬,心下大怒,搶前一步,大喝道:「可恨惡賊好不囂張,不給你點顏色看看你是不會知曉我武當的厲害。」
楊渢霖拔出腰間長劍就欲上前教訓燕十霸,陽決子勸止道:「霖兒,且不要動手,先聽聽你沈老伯的意見,你沈老伯是武林名人堂的座,凡事該當先自請示。」
沈北嶺笑道:「楊老兄太過認真了,此等小偷小摸之事何須老夫定奪,有你和唐掌門等一干武林英雄在此,還有甚麼解決不了的事。老兄你也是名人堂的長老,有權問罪理事,不妨親自定奪罷了,有怨便即抱怨,有仇便即報仇,老夫不會有意見的。」
陽決子早已料到沈北嶺會有推托之詞,方欲回應,這邊快刀唐門掌門唐無競開口道:「沈老兄此言差矣,你我與楊道長俱是武林名人堂的長老,解人之難扶人之困本是我輩中人的份內之事,凡是有人誠意懇求,事無大小,自當有求必應。這大事小事也好,若是惡人做得惡事就不能坐視不管,如若視而不見縱容惡人作惡即是自己變相行惡,沈兄一向在武林中威望甚高,素以『管盡天下不平事』廣為天下人津道,凡事亦必躬親,怎麼今日反倒推脫起來了?」
沈北嶺瞟了他一眼,哈哈一笑道:「唐掌門深明大義,此番話語好不深奧,說得好。老夫年事已高,有些事難免會稀里糊塗想不盡全,承蒙看得起,我這把老骨頭還能為武林做一點事,老夫實在欣慰之至,那好吧,這雞鳴狗盜之事老夫事必躬親,亦當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沈北嶺最後一句話說得鏗鏘有力,表情故作凝重,當真一派滿腔熱血的義士風範,倒是讓眾人聞其呼聲敬仰之極無話可說。
白瀟心下暗裡笑:沈老前輩一向老成持重,不想也會與人陰腔怪調調侃打趣,委實滑稽得很,跟這小偷小摸的事比起來,這大義凜然的豪言壯語卻是言重地過頭了。
唐無競聞聲哭笑不得,不知該當如何回應才是,頓覺無話可說,只好轉一邊。
陽決子抿嘴哈哈一笑,道:「沈兄言重了,區區小事實是有屈大駕了,我和唐掌門大感過意不去,只不過老兄是是非堂座,我們該當尊重你,凡事都要徵詢你的意見,對付此無賴之徒本道當真無計可施,只有老兄你能降服了他,這也是本道邀你前來的苦衷呀。」陽決子鐵定要讓沈北嶺管管這個閒事,話裡就不讓半步。
沈北嶺故作責備道:「楊老兄可真會給老夫出難題呀,明知我和燕寨主有師徒恩情,關係非同常人,卻是愣讓老夫處置此事,豈不是讓老夫自己掌自己嘴巴子麼?」
陽決子笑道:「徒兒頑劣不化究在師父調教無方,可對師父的聲譽大有影響呀,如若對惡徒不嚴加調教,繼續縱容其作惡,日後惡事做大危害武林,那罪孽可就更加深重了,這比打幾個嘴巴子還要嚴重呀。本道讓老兄親自處置惡徒,實在是為老兄著想,請老兄不可誤會。」
陽決子話畢,轉狠盯燕十霸一眼,這話雖針對燕十霸所言,但言中訓教沈北嶺之意頗重,沈北嶺聽罷也不由皺起了眉頭。
燕十霸如何不知這話裡有刺,立時惱怒萬分,掌下虛抓一把,破口大罵道:「『羊角子』老兒目中無人,辱罵俺老霸倒也罷了,還要教導我師父?呸,你夠格嗎。實在猖狂之極,俺老霸可不聽你一通胡言亂語,你要打嘴巴是嗎?俺老霸這就先賞你兩個嘴巴子,看你還滿嘴噴大糞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