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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二)季世蜉蝣 文 / 刀劍相投幾時休

    太行山雲煙繚繞的高山密林深處,一個人跡罕至的原始森林出現一隊挑擔負物的逃難人群。這伙男女爭先恐後,神色慌張,那狼狽奔竄的模樣恰似躲避窮神追債閻王索命一般可笑。

    山林週遭籐蔓纏繞,亂蓬蓬的連天遍地。山間地上滿是枯枝腐葉,毒蛇蠍子。尋常人若趕上這種地方,恐怕早已頭皮緊,心裡毛,裹足不前了。但這伙逃難男女卻通不在意,不要命似的往林木茂盛處鑽將入去。前頭不時竄出受驚的爬蟲走獸,近處毒蜂蚊子多似飛蝗,大有讓人不堪其擾之勢。

    這伙逃難人竄到這個窮山惡水所在,其實也膽戰心驚,縮頭縮腦,似乎衣不勝寒。前無去路,後有追兵。或進或退,叫人不知所從。前頭幾個開路的小伙子手持竹竿扁擔不停地亂打亂搠,吆喝喧嘩,聊壯膽色,驅趕擋道的毒蛇惡獸。一行人就這樣磨磨蹭蹭,你擠我挨,東牽西絆,緩緩前行,那裡偏僻荒蕪,那裡山高林密,就拚命往那裡鑽去,毒蟲固然觸目驚心,但兵匪更加可懼,兩害相權,避重就輕。

    這伙逃難男女手腳並用,匍匐爬行。而通往山腹深處其實也沒有路,只有一道被前邊進山的人踐踏倒伏的草徑而已。這些人就沿著這條草徑低頭前進,沒有人叫停,前路如何?恐怕只有天才曉得。

    一行人風塵撲撲,餐風宿露,也不知走了多長的日子。他們臉上依然呈現出驚慌恐怖的神色,風聲鶴唳,草木皆兵,雖閱山無數,卻不見有人駐足停留一會。他們確實受夠了天災**,對安身立命之地特別苛刻挑剔,總覺得這兒不好,那兒也不行,以致離家千里還沒有找到一個滿意的棲身之所。

    眾人不知不覺走到一座奇峰山腳下,只見這座山峰怪石林立,確實與眾不同。有幾處懸崖峭壁若刀砍斧削,直不溜湫,山勢雄奇瑰麗,十分壯觀。引人入勝之處是半山腰一個凹陷所在,似崖非崖,似洞非洞,煙霧繚繞其間,泉水叮咚作響。

    人在山腳下無法詳觀其中境況,幸有一道天梯直貫山巔。這伙逃難人中有個老者歎為觀止,喃喃自語道:「這山上若有平地可供搭建茅廬,有巖洞宜人居住,這可是一個絕佳的安家風水寶地呀!四周崇巖構築,石壁為障,只有一道天梯貫通其中,擁勝倚巖,一夫當關,萬夫莫開。既拒官兵欺壓,又可阻止山賊土匪騷擾;進可食四嶺飛禽走獸,退可摘山果奇珍。寄居於此,神遊天地,庶幾可與仙人為伍,延年益壽不在話下,得仙居如此,夫復何求呀!」大家聞言一齊喝彩,悠然神往。

    於是眾人互相扶持,拾級上山,援木尋葛,猿臂相引,歷險窮崖,終達山腰。只見林壑幽邃之處,懸瀨險峻之中,確有一塊方圓百丈的平地,一道山泉傾注其中,再經一山塘後瀉入深谷,水聲隆隆作響,使這片空虛寂靜的山崖平添了幾分生氣。而蒸騰的水氣雲煙清涼撲面,恰似柔風入懷,令人心曠神怡。而平地之上,星羅棋布幾十戶人家,俱是臨時搭建而成的茅廬草舍,看來居住於此的山民也是躲避戰亂流落在這裡結廬而居。這伙後來的難民見此情景,欣欣然似有喜色,正要入寨參拜山中的原住民,互通姓名,示好交誼。

    不料上山要衝,幾道石牆擋住眾人的去路。這些石徹的圍牆高約數丈,裡外三重,內連村落,外接天險,出入必經之路都配備柵欄屏障,或拉索吊橋,其規模闊大壯觀,足見內中住戶對這道關隘的防守下過一番心血。關隘城門緊閉,並有專人值守,若非原住居民,確實不易混入其中。

    山中原住民看見這伙難民迫近村落,頗為緊張,大呼小叫,吆喝呵斥。只見幾條身披獸皮的壯漢跑上關隘箭樓上面,居高臨下,張弓搭箭,怒視山外來人。其中一個四十歲年紀,滿嘴絡腮鬍子的中年大漢揮舞著砍柴大斧喊話道:「你們是甚麼人,來這兒幹什麼?快走快走。」這些逃難人風塵撲撲,衣衫襤褸,明眼人一望便知其詳,這虯鬚漢怎會不知道這伙難民的身份?他是明知故問,故意拒之門外。他又見來這些來客呆在門外,搔踟躕,頗有些不知進退的意思,乾脆出言威脅道:「你們若賴在這兒不走,休怪我們動粗了,少心老子動刀子趕你們滾蛋。」逐客令下得如此堅決,確實讓走在前頭的難民感到有些進退兩難。

    有人私下嘀咕道:「這地方乃天設地造的所在,那裡是他家的私貨,不過是先到者先得而已,據此便宜,拒人千里,實在好沒道理。」自然有人回應道:「就是就是,一般的躲避兵禍流落深山,何分彼此呀?那些沒天良的兵匪惡霸欺負我們也罷了,咱們窮苦人也要自我相殘,這不是自作孽麼!」

    一個蒼頭老翁向那虯鬚漢子叩頭乞憐道:「我們歷盡艱難,不是容易到得些地。貴寨偌大地方,便是再收容幾百人也綽綽有餘,求這位仁兄大慈悲,收留我等。」

    高牆上的虯鬚大漢搖頭揮手道:「快走快走,嘮叨甚麼,徐家寨地勢狹隘,物產有限,那裡養得起這麼多閒人,諸位識趣的話趕緊走,另覓風水寶地安身,免生爭執,大家庶幾相安無事。若不知進退,妄起爭端,徒令無辜流血山頭,枉送性命而已。」

    這伙逃難人好不容易才找到一個絕佳的避難風水寶地,原本打算在此安身立命,不料這地方早已有人捷足先登。正是:乘興而來,敗興而歸。叫他們就此退出另尋出路,實在心有不甘,況且過了那村沒了那店,這種宜居的福地洞天可遇而不可求,那能如此輕易放棄?人人死乞白賴,嘰哩呱唧,紛紛向山寨原住民求助哀號,小的哭,大的嚷,亂糟糟的形如墟市。一時間,這個自古罕有人煙的寂靜山嶺忽然變得人聲鼎沸,熱鬧非凡。

    卻在這時,只見一個身穿獸皮手持獵具的少年氣喘吁吁地跑上山來,粗聲粗氣喝道:「那活兒又來了,山賊土匪快到山腳下啦!你們還有工夫扯淡?趕緊開門放我進去,打點器械迎敵。」

    一個儒生打扮的中年漢子從逃難人群中越眾而出,只見此人天庭飽滿,衣冠楚楚,即便他久經風霜,一身塵土,依然掩蓋不了他知書識禮通情達理的氣度。這儒生走到前頭向那虯鬚漢子抱拳作揖道:「在下李抱仁,有話上陳,望仁兄費心聆聽。不才家鄉慘遭兵禍戰亂,避難入山,只求找個清靜安全的地方落腳,做個與世無爭的化外之民。今日偶過貴境,驚動各位鄉親倚閭出望,累人不淺。現聞山賊聚眾前來攻寨,形勢危急,我們一夥男女老小須臾之間疾走無門,落入賊手,必遭荼毒,爾等於心何忍?賊人即便不殺我們,亦視我們如豬羊,若被他們驅為前鋒,代賊打頭陣,壯大賊勢,山寨難免因此徒增傷亡。不如開門收留我們,大家戮力同心,共禦強盜,渡此難關,餘事後議。」

    這徐家寨雖有深溝高壘,荊棘圍欄,但屢遭賊擾,傷亡頗大。徐家寨人口不甚興旺,儘管人丁可以慢慢添生,只是遠水救不了近火,這也是徐家寨村民一樁心病。附近幾座山頭的山賊土匪山覬覦這徐家寨的好地勢,藉口借錢借糧,不斷前來騷擾鳥亂,以致徐家寨村民對外來難民都心存戒備,頗為顧忌,恐有奸細混入其中搗鬼,給徐家寨村民添加無謂傷亡,是以他們一般不會輕易答應外來難民加盟他們的村寨。此時形勢危急,虯鬚大漢衡量利害,覺得李抱仁的話極是中肯合理,與其讓這些難民落入賊手,成為強盜攻城的道具,不如收為己用,壯大自己的力量。虯鬚大漢沉吟片刻之後,無可奈何握拳捶胸道:「罷呀怎麼,都進村來吧!且將山賊逐走再說。這伙山賊姦淫擄掠,四德俱全,凶殘狠毒,全無心肝,我不忍見你們被賊人欺負作賤」說罷教人打開山門,放下吊橋,把李抱仁等一班逃難人接入徐家寨安置。這班難民甫才進寨,賊便殺到。

    那虯鬚大漢見李抱仁一襲青衾,骨格奇異,不像平庸之輩,對他另眼看待,抱拳施禮道:「小可徐福,人稱徐大鬍子。方才失禮,萬莫見怪。」

    李抱仁點點頭,拱手揚聲說道:「徐壯士不必拘禮,閒話休提。這當兒先設法逐賊解圍要緊,且讓我召集鄉勇,把強盜趕走再與恩公聚話家常。」徐福收留李抱仁等人可謂恩同再造,故李抱仁稱他為恩公也非客套敷衍之詞。李抱仁一邊教婦孺收拾纏頭腰帶,針線絲巾,做好救援傷員的準備。又叫壯勇搬運石料擂木,上城頭備戰。安排事情到位,指揮鎮定自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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