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邦昌並沒有去上京會寧府面見金國的皇帝,而是去了金軍西路軍臨時設在涿州的中軍大帳。
粘沒喝的中軍帳設在涿州府衙,府衙的兩邊牆壁上刀槍劍戟林立,來往的金軍將校手中都握著光閃閃的兵刃,殺氣逼人。金軍來往走動的雖然多,卻連蚊子哼哼般的腳步聲也沒有。
張邦昌和兩名副使並排的跪在粘沒喝的面前,額頭觸地,顯得十分的謙恭。張邦昌唱道:「宋國求和使者尚書左丞張邦昌拜見大金國西路軍副元帥。」
張邦昌唱完後,只聽得幾個女子的嬉笑聲傳來,他壯著膽子探頭看去,只見一個錦繡的屏風後面隱約坐著一個壯矮的漢子,頭戴紅氈圓帽,頂上拖著兩條貂尾,身穿紅緞狐裘,紐扣一個未扣,攔腰束著一條鸞帶,腳下兩隻大黑牛皮靴自,左右手一邊摟抱這兩個女子。雖然看不清摸樣,但聽那嬌滴滴的聲音,就讓人覺得骨頭酥了。
「來人!」粘沒喝大叫一聲:「將這屏風給本帥撤了!」
當下,兩個金兵迅速的出來,將屏風撤走。粘沒喝坐在一把羅漢椅子上,上面鋪著繡花的緞子。粘沒喝站起身來,一把抽出身旁的一名金兵的腰刀,指著張邦昌道:「如今我大金鐵騎所向披靡,滅你南朝,那就好似以湯潑雪般的容易,你家的昏君他憑什麼來與我大金求和?」
張邦昌匍匐在地,頭也不敢抬。瑟瑟抖道:臣不是來求和的。」
粘沒喝沒想到張邦昌會說出這話來,先是一愣,隨即將手中的腰刀又插回到了那兵士的刀鞘之中,回到羅漢椅子上。問道:「你不來求和,那來做什麼?」
「外臣有機密事相告,還請元帥屏退左右。」
粘沒喝怒道:「這裡都是我大金國的勇士,你以為都似你南朝人那樣,個個都是只會在別人背後嚼舌根子的小人嗎?」
張邦昌一見粘沒喝不願屏退眾人,他也沒有辦法,好在這兩個副使都是他的心腹,他自然是可以暢所欲言的。於是將宋朝的山川險要,軍馬部署,人事安排,錢糧數目。屯在何處,都一五一十的告訴了粘沒喝。
粘沒喝聽了張邦昌的話又驚又喜,喜的是不費半分功夫便得到了他求之不得情報;驚的是這南朝的求和官員為什麼要對自己說這些重要的南朝情況?說的都是真的嗎?粘沒喝湊近張邦昌,瞪著張邦昌看了半日,突然問道:「你為什麼要將這些都告知本帥?」
張邦昌知道粘沒喝在懷疑自己所說的這些是真是假。現在如果他有半句話說得再讓粘沒喝起疑心,自己定然會小命不保,忙道:「小人只為活著性命享受這人間的榮華富貴!」
粘沒喝冷冷一笑,突然罵道:「放屁!你如今在南朝中也算是個大官了。什麼樣的榮華富貴你沒享受過,還想來誆騙本帥!來人。將這南朝的細作給本帥拖下去砍了!」
立時轉出六個身材魁梧的金兵,將張邦昌和兩名副使按到地上。便要拖走。張邦昌驚慌失措的喊道:「元帥,元帥,小人有話要說,有話要說。」
粘沒喝在一個女子白膩膩的胸脯上抓了一把後,冷笑著對張邦昌喝道:「有話就說。」
張邦昌抹了一把額頭上的冷汗,道:「咱大金國此次發兵南下,勢如破竹,宋廷是無論如何也抵擋不住的。而如今宋廷的南面出了個賊寇,佔去了宋廷的半壁江山,宋廷逃也沒有地方逃,氣數已然是盡了,小人這次打著求和的借口北上,只為向元帥通報宋廷的情勢,已為咱大金國覆滅宋廷勉進微薄之力而已。」
粘沒喝再聽張邦昌的話,思索了片刻,道:「你就不怕你今日在這裡和我說的話被你家皇帝知道?」粘沒喝又提醒道:「這可是誅滅九族的大罪!」
張邦昌笑道:「小人一心只為咱大金國江山大業著想,想必元帥斷斷不會賣了小人。」
粘沒喝冷笑道:「你能賣國,本帥就不能賣你嗎?」
張邦昌一聽這話,頓時啞然無語。
粘沒喝自從出兵以來,之所以舉步維艱正是因為沒有張邦昌這樣的人協助指點。但是他又見不得這樣的賣主求榮之徒,只好耐著性子道:「算了,本帥不過和你說笑而已,本帥不日便要兵發太原,聽聞太原新來了一位守將,名叫種師中,麾下有五萬軍馬,號稱西軍,能打仗嗎?」
張邦昌急忙膝行到粘沒喝面前,諂媚的道:「這個種師中是種師道的兄弟,他麾下的西軍長期駐守在與西夏交界的邊境上防守西夏,若說戰力,比起童貫的禁軍,那自然是要能戰許多。不過,以小人所料,他駐軍到太原,必然是被蔡京童貫排擠出來的,再則,太原南面已然全為河北賊寇田虎佔據,西軍的糧草軍餉必然供應不濟,咱大金軍要去破他,不是難事。」
粘沒喝問道:「他會歸降本朝嗎?」
「斷然不會。」
「為何?」
張邦昌道:「這種師中與他兄長種師道一般,不善變通,都是茅坑裡的石頭,又臭又硬。」
粘沒喝又問道:「你說我大金國的鐵騎可以破他,可是如果要我大金勇士傷亡遍地,那我軍可就不划算了,你說說,你有什麼妙計可以讓我軍速破太原?」
張邦昌道:「賊寇田虎,覬覦太原久矣。小人之計,元帥可直接兵臨太原,種師中定然全軍出擊,然後元帥可引軍稍退,種師中必然追擊」
粘沒喝聽到張邦昌說要自己的軍馬退卻,立時火上心頭,喝道:「你是覺得我大金的鐵騎戰不過你們南朝的西軍嗎?」
張邦昌一見粘沒喝動怒,連連磕頭,道:「請元帥息怒,小人的意思是,元帥大軍只要將種師中的西軍誘出城來,田虎那廝必然要乘虛而入,種師中回軍,必和賊軍大戰一場,待兩軍打得精疲力竭以後,元帥正好坐收漁人之利。」
粘沒喝聽了這話,才微微點頭,「好,此戰若如你所料,大獲全勝,本帥就奉你做軍師,日後滅了南朝,本帥定然在聖上面前替你請功。」
張邦昌忙撅著屁股,一副奴才面孔,連連磕頭:「多謝元帥栽培。」(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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