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躡手躡腳的向著房間走去,剛要開門別進,外面一個不羈的聲音吵吵嚷嚷的說著「讓開,讓開,你們這些奴才還敢攔我的路了?」只聽得砰砰幾聲悶響,哎呦咿呀的叫嚷聲頓時轉進了門裡。
我急忙退後一步,這是哪家的霸王?鬧事鬧到了詹事府?還來不及反應,門刷一下被推開,一雙虎鉗般的手死命鉗著我的衣領,「說!那個小賤人在那兒?」
他狠狠的掐著我的脖頸,連呼吸都成了可望而不可即的奢求,我一下一下的敲著他的手臂,他可能感覺到自己的失禮,連忙鬆開,嘴上來了一句,也是惡狠狠的,「你這像什麼男人?怎麼躲不開?」
瞬間好像明白了什麼一樣,鄙夷的說道,「原來他口味如此,不僅看上青樓女子,還有斷袖之癖。哼,這種人……」
饒是這樣,也比你這種差點扼死素未謀面的無辜陌生人,還深夜大鬧詹事府的莽夫好的多。
他用兩隻手指扳過我的臉,讓我正對著他,「說,那個青樓女子住在哪兒?」
我們四目相對,他竟這樣生的唇紅齒白,目若含情,只是有一段戾氣在眉宇之間揮之不去,卻被好看的眉毛擋的杳無蹤跡。
「你……」他猶豫的說,目光掃向我的五官,分外細緻,想要擺脫時光的痕跡一樣,接著拉過我的手,在虎口上一按————他期待中的尖叫並沒有生!
「你是阿檀?」他緊緊的抓住我的手,激動的大吼。
他認得我?我在腦海中搜索著他的樣子,還是想不出來,他著急的指了指自己,「我是李攸啊,你怎麼會忘記你的小跟班?」
「李攸?」真的是李攸?我心下疑惑翻騰著,在面上卻沒有表現出來,不過知道我經脈移位的人倒是很少。
「你怎麼會出現在汴京?這些年怎麼樣?」我徐徐開口。若他真地是李攸。以他夜闖詹事府地樣子看來。我回金陵那天也指日可待了。
「我……」他怯怯地抬眼看我。「你回去以後。你姐姐。當時還是安定公夫人。就把我送到了真定。說是安定公府留著我。不如給我送回家。」
「她什麼意思?難道是篤定我不會回來了麼?」我忍不住脫口而出。「那————我姐夫呢?」姐夫是什麼反應?
「你姐夫?」他水汪汪地眼睛這時瞇起來。燭台地亮光映在上面有種攝人心魄地媚態。可他話一出口。就好像拿了一把繡花針在我心上深深淺淺地扎。雖不見血。可疼痛入骨。「他那天和你姐姐琴瑟和諧你又不是沒有看到。彼時地安定公府當然任由她去了。」
我狠狠咬住自己地下唇。「李攸。你是怎麼找到家人地?」
他之後說了些什麼。我完全聽不到。腦中只是一直在回想那天地情景。那天地痛苦明明沒有這樣深。難道是時光將當時地痛苦釀成了一杯深不見底地苦酒?待到先進來品嚐。才覺自己承受不了。
李攸看著我,好看的眉毛擰的厲害,眼睛四下看了半天才說,「你也不用太介懷,你姐夫心裡是有你的。」
「你怎麼知道?」
「你還記不記得他給你做的那幅畫?」李攸抬眼望著我,我點點頭,「他每次和你姐姐或是其他妾室溫存之後,都要盯著那幅畫好久好久。」
我看著窗外的冷月,「你怎麼知道的?不是騙我的?」
「沒沒沒————我即將走的那幾天,就像帶走那幅畫」說到這裡我狠狠剜了他一眼,他歪歪頭,「像賊一樣觀察好幾天,才現那幅畫在他心中的位置比什麼都重要啊!」
剛才揪著的心一下子平復了,好似上好的緞子一下子抖開,沒有半點的痕跡,我把手放在李攸肩上一拍,「夠義氣!」
剛想問問他為何夜闖詹事府,只聽得一個冷冷的聲音傳來,「李家公子怎麼有如此雅興,三更半夜闖入我的房間?莫非詹事府的房間比李家別院更寬敞舒適麼?」
李攸盯著倚在門上的阿光,刷一聲站了起來,「找的就是你!」
接著猛猛撞撞的衝了上去,揪住他的衣襟,「你竟然帶了南唐的妓女回大宋,你把我姐姐至置於何處?」
阿光不著痕跡的揮開他的胳膊,「你姐姐?李桑若?」
「憑你這敗德亂性之人也配叫我姐姐的名諱。」李攸紅了眼,伸手指了指我,「還有阿檀,你怎麼能把她擄到汴京?」
阿光噙著笑,「你姐姐的名字難道是讓人供起來的麼?我帶回來什麼人與她何干?至於週二小姐————」他看了我一眼,眼中別有深意。
這莽撞的李攸!竟能壞我的事!我好不容易消除了阿光對我的戒心,他這樣一說,要我怎麼解釋好?
我回他一眼,從心裡慢慢輕綻一個笑,接著轉向看向李攸「你說呢?」
李攸已經被阿光的前半句弄得糊里糊塗了,疑惑的問,「爹爹都在準備聘禮了,難道皇上竟然沒有通知你?」
皇上?阿光到底是個什麼來頭?
阿光面露不快,「李桑若,李攸……」他輕輕念了幾遍他們的名字,接著又朗聲說,「李家公子在南唐玩兒的可好?只是自己還能記得是怎麼回來的麼?」
李攸暴躁的神情頓時凝固了,「聽說李家公子當時的醫術連許多成年的郎中也不及,怎麼可能是兵戈世家出身的呢?桑若————桑之未落,其葉沃若。這名字,這是鮮嫩無塵,不過聽說從前的真定李家大小姐李桑若體弱多病,常年離不開郎中,近三年卻好起來了,有如神助一樣,難道是找到了她失散已久的弟弟,心病沒有了,人逢喜事精神爽?」
李攸急促地呼吸著,白淨的面龐泛出點點紅「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阿光錯開身,「難道李家公子聽不懂?還是固執的掩耳盜鈴?」
我看著僵直不下的兩人,那個疑問浮出水面,李攸果然沒有找到親人嗎?
李攸將聲音壓低,「不錯————當初周娥皇是將我賣到了真定那個姓李的大戶,還是兵戈世家,但是現在他們已經一直幫我找尋親生父母,又將我視為己出,你有何必挑撥?他們對我的好,就是親生兄弟也有所不及。」
「所以你就甘心給別人當槍使,一輩子當人家的奴才?」阿光輕輕巧巧的說了句。燭台上的蠟燭「刺啦」一聲爆了一個燈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