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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三十二章 同船渡 文 / 風雨江山情

    他將這馬車中的小炭爐撥弄的更旺了,「我的真實身份————週二小姐很好奇?」他手指並不一貫的細膩,倒有幾分粗糙。我心一橫,索性坦言,「你我易地而處,你能不好奇?」

    他將馬車弄得暖暖的,之後來了一句,「聽聞週二小姐孝心聞名揚州城,每日給臥病不能言語卻心憂天下的老父講訴天下政事,不知可曾聽說了最近的這一樁?」

    是哪樁?莫非是姐夫要遣使者去宋朝朝貢?

    那麼阿光,是有**就是宋朝要人!在這個節骨眼上來去自如,阿光在宋,必定是有幾分身份!

    我面上笑著,「那些也是謬傳,我一介女流,怎麼會給父親講這些?」

    他嘴角噙著一絲笑,倍加可惡,「好,假若你是平常的一介女流,那麼你難道沒有聽說你那個不中用的姐夫要遣送使者去大宋朝拜,俯對我們朝貢的事?」

    果然,我順著他的話說下來,臉上作出一副倍加驚恐的表情。「怎麼會?我堂堂李氏後裔,皇族血裔,天之庇護,怎麼會對你們朝貢?」

    他眼睛一橫,鋒利的眉毛帶著錚錚的銳氣,「週二小姐有何必假裝不知呢?什麼李氏後裔?無非就是蕞爾之地的國君遮人耳目的說法罷了————亂世之中,能者居之,週二小姐此時又談到什麼皇族血脈,上天庇護的話,是要讓我看不起麼?」

    我向著稍微有些氣急敗壞的他一笑,「那麼此時,我們是赴往汴京了?你呢?是宋朝的什麼官?」

    他端正的下頷這時錯了錯,咬牙的聲音傳出來,我眼觀鼻鼻觀口口觀心,他彷彿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四周環顧一下,聲音又輕快的說道,「你急什麼?到了金陵,一切不就清楚了?」

    金陵?他要把我帶到金陵?難道是先去金陵參見姐夫?姐夫,現在應該改口叫皇上了,卻總是改不了口,想起那雙能把人吸進其中的重瞳子,就忘了今夕何夕兮。那時姐夫贈給我的畫,還留在金陵沒有帶走,不知道現在還在不在————一句金陵,竟然想到這麼多。不過這哪裡是想到金陵才想到的,這是想到他才想到的……

    看見我竟然愣怔了。阿光輕咳了以聲。「週二小姐。不要在愣了。伺候我梳頭。」說著從袖中拿出一把小梳子。塞在我手上。

    梳頭?我看著他半披在肩上地頭。這才意識到他沒有梳好頭。雖然。這樣挺順眼地。可是。我真地要去梳?

    不能不說剛才是嘴上在硬扛著。真地由一個小姐變成一個丫頭。我哪裡肯吃地消?

    他牙齒露出來。笑得十分開心。雖然嘴角地開合還是有些笨拙。是不習慣笑吧。「是啊。週二小姐。你不是有這樣地覺悟麼?」說罷環顧車上。意思是我為刀俎。你為魚肉。

    手上地梳子好像有千斤沉。罷了。大丈夫尚且能屈能伸。況且我區區一小女子?

    我臉上換上一副嫻靜地笑。擺弄著梳子蹭過去。

    梳了幾十下,他不耐煩的說,「週二小姐可以了嗎?在下的頭皮都要被你梳掉了,怎麼還不給我將頭束起來?」

    我扯著他的頭,心想著就是都給你梳光了才好呢,嘴上對他解釋,「我不會束……」

    他立即將頭轉過來,「你竟然不會束?」

    我點了點頭,我確實不會給人束,我的頭一直是小丫頭梳的。怎樣,多行不義————必自斃!想讓我當你的丫頭,你夠格麼?

    他黑的不像話的眸子看了我一眼,卻說道「這個沒有關係,不會束,可以學嘛。想必蕙質蘭心的週二小姐學個幾天就學會了。」

    說著右手鉗著我的手,左手拿著梳子一理頭,有拿著竹簪一擰一插,一個髻就梳好了。

    「我看明白了。」我暗暗笑著,管他怎樣,自己先應下來。不過,想我天天給他束?他有這個命麼?也不怕折了自己的壽?

    他卻滿意的「嗯」了一聲。將我的手放下了。

    此次的馬車極快,阿光看出我的疑問,對我說,「是汴京中精挑細選的千里名駒,通體盡墨,唯有四蹄雪白,日行千里,夜行八百,加之這一次要從水路走,所以到金陵指日可待。」

    好,甚好。越早到金陵,越早有機會逃出去。阿光倘若是宋朝的要人,那在金陵是不會天天盯著我的。這馬車中只有我們二人,想必他此行也是瞞著什麼人出來的,我一定要抓住機會逃出生天。

    我不敢帶著什麼表情,也不敢點頭附和,只是木然看著眼前一瞬而逝的風景。心中有個問題一直揮之不去,阿光為什麼捉我到汴京?

    為了姐夫?我心中的某個弦又開始迅的撥動,突突的響起。但是旋即,有自我否定了這一點————這三年,我都是呆在揚州,再說了,他若是宋史,有怎麼會在這個節骨眼上犯錯?

    為了爹爹?爹爹早已退隱,不過問朝政,而且,久居病榻……

    還是娘?娘無論生前多麼令人折服,都化作一抔黃土,更何況,阿光只和娘打過一兩次照面。

    謎團越長越大,直至夜幕的降臨。

    想不通————我似乎真的沒有什麼理由讓他把我抓到汴京。

    我的一生,應該就在高牆大院中安安靜靜的度過了。

    正想著,馬車漸漸的停了下來。他斜瞥一眼以手托腮的我,將木窗放下,「到了渡口,快點下車。」

    我依言跟在他後面走向渡口,一艘不大不小的船正泊在渡口,船夫看見阿光,眼睛一亮,正待出聲,阿光左手一擺,示意他噤聲。我們上了船,順著水流,直直的奔向金陵。

    船上點著一盞晦暗不明的昏黃色的燈光,火苗昏昏,兀自藍盈盈的,不時簇簇的爆著花,江水有種清涼涼的水腥氣味。船上的六個舵手左右各三,齊齊划著槳。不一會兒,那渡口就好像一個黑點一般遠了。

    我看著我左手上一道淡淡的傷疤,心潮隨著大江的碧波不住的拍動著,可那團亂麻就是難清難理。

    他站在我身後,「週二小姐,站的這樣遠,不怕掉到江裡?」

    我順從的點點頭,退後一步,靠近船廂站著,他皮笑肉不笑的說道,「倘若那年,你姐姐,啊不!應該改口叫南唐皇后了,這位皇后要是收斂一下自己,也叫你走水路,那該多好?」

    我反問他,「你說什麼?」

    他搖搖頭,「沒什麼,想到一些舊事而已。」

    我看向他的右手,右手上有一道和我相似的傷疤,想了半響,「那時正是盛夏,金陵到揚州,恰好是順流,姐姐她為什麼……」

    以退為進,說的多了,難保你不開口,即使你不開口,也難保你周圍的人不透口風!

    我用餘光偷偷的看著他,他眼睛向上一翻,聲音減弱了一點,「其實,我倒說不上是感激她還是唾棄她。」

    感激?唾棄?這兩個詞分明風馬牛不相及!

    為什麼感激?姐姐這個舉動拖延了我的時間,還與韓載熙勾結起來,到現在想起來我仍心有餘悸。也對,阿光可以說是宋人。說是感激不無道理。

    那麼,唾棄呢?

    說是唾棄一點道理都沒有。

    阿光反而看看我,在看看濃重的夜。冷冷放下一句,「很晚了,休息!」

    說著起身,走向了船廂的另一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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