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乞丐又恢復了以前『吃了來回轉悠轉悠,累了,就隨便找個旮旯睡覺』的日子,依舊的被人家鄙夷,依舊的被人家趕,依舊的默默換個旮旯繼續睡覺,唯一不同的是由原來的孤單一人變成現在的兩個人.小女孩是孤單多年,而小乞丐則是剛失去唯一的親人,都是缺乏溫暖關懷的「難兄難弟」,而且經過一段時間的相處,彼此也都習慣了對方無時無刻的跟隨,兩人也少了剛開始的陌生,漸漸的熟絡起來。
日子在平淡中不知不覺度過,轉眼間已到了冬天。
「真快啊,又到冬天了」
「嗯,該去找兩件厚衣服了」
「唉!過完年我就12歲了,哎,對了,小子,你幾歲了啊」
「應該是5歲吧,明年就6歲了,聽奶奶說在路上撿到我時候我還剛出生沒多久呢,而且據奶奶說,那時候我脖子上還掛著個很漂亮的小鈴鐺,可惜沒多久就不見了,也不知道掉哪裡了」
「可惜了啊,要是沒丟的話,說不定還能找到你親生爸媽呢」
……一陣沉默。
「奶奶對你很好嗎」經過多天的相處,如今小女孩小丫在稱呼小乞丐小子的奶奶時候也親熱的稱呼為奶奶,這讓小乞丐頗為感動。
「嗯,好極了,奶奶待我比待她自己還好,好吃的東西都給我,有時候找到的東西只有一點點,她自己都不吃,全讓我吃,嗚……嗚嗚,可是現在…奶奶卻…沒有了嗚嗚……嗚。」
「小子,別傷心了,奶奶不是沒有了,只是去到另一個地方了」
「那裡有吃的嗎?奶奶在那裡能找到吃的嗎?」
「那裡很多很多吃的,天天都吃不完的」
「真的嗎?那為什麼奶奶不帶我也去呢」
「那裡只有年齡很大很大的人才能去的,等我們年齡很大很大的時候也會去哪裡的,別傷心了,以後小丫姐找到好吃的也給你吃,好不好,小丫姐姐會像奶奶待你那樣待你好的」
「不」!
聽到小乞丐這麼堅決的回答,小女孩顯然吃了一驚,認識到現在,無論自己說什麼小乞丐一直都很聽話的,雖然那次自己偷饅頭回來被他「狠狠」的教育自己一頓,而理由只是因為奶奶說偷東西是不對的、這樣做會惹奶奶不高興,但是,別的事情小乞丐從來沒違逆過的,更別說這麼斬釘截鐵了……
「奶奶說男子漢要讓著女孩子的,還說,等我遇到自己喜歡的女孩子時候,更要好好照顧這個女孩子,不能讓他受委屈的,奶奶說這是男子漢最應該也是最必須做的,我這麼喜歡你,所以以後,好點的你吃,平常你也要多吃點!」
看著眼前這麼嚴肅的說喜歡自己的灰頭土臉的瘦小的身影,小女孩臉微微的紅了紅,若無其事的轉過頭去,頓了下,眼裡閃過一絲堅定,回過頭看著小乞丐認真的說「那等你長大了,小丫姐姐嫁給你好不好?」
「呃?……嫁給我是什麼啊,小丫姐」
「……,就是你很喜歡小丫姐,小丫姐也很喜歡你的意思啦」
「那現在你是不是已經嫁給我了啊」
「還沒有哦」
「現在不是我喜歡小丫姐,小丫姐也喜歡我嗎,為什麼還不是啊」
「……」
「小子,咱趕緊去找衣服吧,天越來越涼了,我都冷了」
「哦,可是小丫姐,現在天還很暖和啊,你額頭上還有汗珠捏,怎麼會冷啊」,
轉移話題,轉過身開始走路的小姑娘,聽到小乞丐疑惑的聲音,嘴角狠狠的**了幾下,扭過頭白了小乞丐一眼,無語的繼續往前走。小乞丐看小女孩走遠只好跟上,嘴裡嘀咕著「小丫姐今天怎麼了啊,奇奇怪怪的」聽著小乞丐嘀嘀咕咕的,小女孩臉蛋微微泛紅,腳下又加了把勁,「哎,小丫姐,慢點啊,等等我額……
「咦,小丫姐,你肩膀上怎麼個小月牙啊」
「生來就有的,叫胎記,小子,不許偷看女孩子的身體」
「我沒偷看啊,只是你衣服上的洞洞露出來的啊」
「……」
「小丫姐,我肩膀上怎麼沒有小月牙胎記啊?」
「……」
「小丫姐為什麼……」
時間在小乞丐和小女孩嬉笑裡不知不覺就到了大年三十的夜裡,鵝毛雪花飄了整整兩天,挨著城門的森林邊緣,一個靠在一棵大樹上由枯枝幹草圍成的小「鳥巢」裡,蜷縮著兩個瘦弱的身形,一個小男孩和一個小女孩兩人緊緊依偎在一起相互取暖。正是小乞丐小子和小女孩小丫兩人。目光越過城牆,看著高高聳如天際的樓上的萬家燈火,小乞丐又不自覺的緊了緊抱著小女孩的雙臂。
「小丫姐」
「嗯」
「等以後,每天我也努力鍛煉身體去城裡幹活掙錢,掙很多很多的錢,然後我也給你買好多好吃的,還有漂浮車,讓你過很高貴的生活。」
「小子,別啊,有錢的人都是壞人,姐姐只喜歡這樣的你,你要是變壞了,姐姐再也不喜歡你了」
「為什麼有錢的都是壞人啊?奶奶說他們不給我們吃的是他們本份,他們沒義務給我們啊,不能說他們是壞人的啊」
「唉!你還太小,也太善良了,雖然姐姐知道變壞能掙很多錢,但姐姐還是喜歡現在的你,而且奶奶也不會喜歡邊壞的小子的」
「嗯,那我就不掙很多的錢了,只要姐姐和奶奶喜歡小子」
「乖!小子,來,今天姐姐嫁給你好不好?」說著,小女孩吃力的從衣服最裡面掏出一個常青籐編的草環,遞給小乞丐。
「小丫姐,你給我這個小草環就是你嫁給我了嗎?」
「嗯,這叫戒指,你要好好保管,等姐姐不在了,它就代表姐姐陪在你身邊,知道嗎?」「嗯,我一定會好好保管的,可是姐姐你要去哪裡啊?帶著小子好不好,我們不要分開」「傻瓜,姐姐要去找奶奶了,以後你自己要好好的活著啊,雖然姐姐很喜歡現在的你,但是姐姐快去找奶奶了,等姐姐離開了,就允許你變壞,然後你就能去掙很多很多的錢,然後過很好很好的生活」
「不,姐姐喜歡現在的小子,小子就不變壞,也不掙很多很多的錢,只要姐姐別離開小子」。說著小乞丐更是把小女孩往懷裡抱的更緊了,並且把臉貼在小女孩的臉上,而這一貼,小乞丐才現小女孩的額頭和臉燙的很厲害,而小女孩身體分明在王修懷裡抖個不停,看著這熟悉的狀況,小乞丐慌神了,小乞丐的奶奶走的時候就這個樣子,難道小丫姐也要走了嗎?「小丫姐,你生病了,我去城裡求好心的醫生來給你治,你等著啊,我很快就回來」說著,小乞丐就把身上的一件衣服脫下來披在小女孩身上,扒開樹枝就準備往城裡跑。「別走,小子」小女孩拉住了小乞丐的衣服,「陪著小丫姐,別走,再陪我最後一會吧,」「可是……」「小丫姐沒事,再陪姐一會」。看著小女孩無力中帶著祈求的眼神,小乞丐挪不動自己的腳步,「那好,再陪姐姐一會,可是一會我去城裡給你請醫生你可別再攔我啊」說著,小乞丐又重新緊緊的把小女孩攬到懷裡,小女孩無力的點了點頭,只是就那麼平靜的看著小乞丐的臉,一會兒後,
「小子,姐剛說的記住了嗎?好好保存戒指,想姐了就看看它」
「嗯,一會我去求好心的醫生讓他治好你的病,小子不會和姐姐分開的」一滴滴淚珠順著臉蛋滴到了小女孩的嘴唇上。看著眼前稚嫩帶著緊張、傷心和害怕的髒兮兮的小臉,小女孩又吃力的說「小子,你…你去把臉洗乾淨回來,讓我看看好不好?我還沒…沒…見過你的本來面貌的,洗乾淨讓我好…在路上好好的記著你的模樣」「嗯,我這就去洗,姐,你等著啊,我很快就回來」說完,小乞丐扒開了樹枝,擠出草窩,頓了頓,又把身上的衣服脫下來一件裹到小女孩身上,重新蓋好茅草,這才轉身跑向城牆腳處的乾淨的雪堆,捧起一捧雪,用力的搓在了臉上,一捧,又一捧……
躺在地上,透過乾草縫隙,看著小乞丐賣力捧雪搓臉的瘦小身影,小女孩眼角的淚再也忍不住的砸落在地上,眼裡充滿著不捨,無助!為什麼別人能在父母懷裡撒嬌,自己卻只能無助的躺在這裡看著他傷心?絕望的閉上雙眼,卻仍止不住往下流的眼淚!
「唉!」忽然,簌簌的雪聲中,一聲輕輕的歎息清晰的傳到絕望的小女孩耳中,小女孩睜開眼睛一看,卻似看到什麼不可思議的事情一樣,滿是吃驚,既而,原本一片死灰、毫無生氣的雙眼中,燃起了絲絲希望……
再次捧起一捧雪,小乞丐又用力的搓在了臉上,毫不顧忌早已紅腫的雙手和臉,看著落在地上的雪屑再不帶一絲污色,才又瘋狂的往草窩跑去,邊跑邊喊「小丫姐,我洗淨了,你看,我洗——」掀開枯樹枝,眼前空空如也的草窩,硬生生打斷了小乞丐小子的喊叫!看著眼前和自己離開時一摸一樣的草窩,看著地上只有自己凌亂的兩行交錯腳印,再無其他一絲痕跡的雪地,王修一陣呆愣!接著就撕心裂肺的哭叫了起來「姐,小丫姐,小丫姐,你出來啊,小修洗乾淨了,你出來看啊,你出來看啊,你快出來啊,姐,小丫姐—姐——姐!你出來看啊」然而,回應的只有簌簌的落雪聲。小乞丐了瘋似的把草窩拆的東零西落,然而,除了那兩件從自己身上脫下來裹在小女孩身上的衣服大喇喇的躺在地上外,什麼都沒有。
走了,小丫姐就這麼走了。
又只留下自己在這陌生的人世間!又只剩自己了!「小子,給,姐找到了半個蘋果,你吃」「小子,看,姐帶這個頭巾好看嗎?」「小子不高興,小丫姐以後再也不去偷饅頭了,好不好,別生氣了,姐知道錯了」「小子,你看……」「小子,我……」腦海裡儘是平日小女孩的點點滴滴。小乞丐就那麼愣愣的站在原來和小女孩依偎的地方一動不動,眼淚撲簌撲簌往下落個不停,怎麼也接受不了剛還和自己說著要嫁給自己的小女孩,就這麼的離開了,就這麼離開自己去找奶奶了。
「啊——啊!姐!小丫姐!奶奶!嗚嗚嗚,嗚嗚…嗚嗚」一陣歇斯底里的朝天大吼中,零落的積雪壓斷枯枝聲顯得格外刺耳,看著茫茫大雪,看著城內的萬家燈火,小乞丐無力的跪在雪地上!
雪花,鋪天蓋地而來,一陣比一陣急的砸在地上,整個天地間只有小男孩傷心欲絕的哭泣聲,綿綿不絕!過了很久,小乞丐終於堅持不住,在一片冰天雪地中昏迷了過去。
深夜裡,誰也不知道,在昏迷的小乞丐的胸口處,一個小鈴鐺似的圖案,顯了出來,而且散著一股暖流,在小乞丐昏迷的身體裡游來游去!第二天,悲傷欲絕的小乞丐醒了過來,腦袋中漲漲的,似乎多了些什麼,但是怎麼也想不起來是什麼,只是感覺,自己的名字是王修,這一年,小乞丐6歲!
……
呼——!長長的出了一口氣,看著自己手中早已乾枯的常青籐之戒,王修從幼年時悲苦經歷的回憶中醒過了神,手指小心翼翼的摩挲著枯黃的草戒指,低聲喃喃「小丫姐,當年你到底生什麼了?你到底在那裡啊?這麼多年過去了,你還好嗎?」
並不奢望著有應聲,王修靜默了好一會,長長的吸了口氣,又緩緩的呼了出來,「小丫姐,不管你到底在哪裡,我都會好好活下去,而且一直都會是你喜歡的小修!——永遠都不會變!」。安靜的小屋裡,堅定的話語,每個字都擲地有聲!。
緩緩站了起來,王修擦了擦臉上的淚痕,小心的把戒指裝進一個小水晶盒子裡,然後把盒子放到櫃子裡,鎖上鎖,又用手拽了拽鎖,確認鎖上了,才回身上床睡覺。
熄了燈,黑暗又籠罩了整個世界!夜,一片靜謐!而床上每隔一會就會響起的歎氣聲表明著,床上人的心裡有著動盪整個天地的不平靜!
這個躺在床上的相貌極其一般的17歲的少年,正是當年那個落魄的小乞丐,在小乞丐醒來以後便開始改名為王修!八歲那年,適逢聯合國考察團來世界第一城——中原城考察學習,而政府考慮到外界影響,難得的出資收容全城15歲以下乞丐到城中的各個孤兒院,而15歲以上的,則強行驅逐,被驅逐出城的乞丐的命運是什麼,任何人心裡都知道,然而有力挽救的無心去救,有心挽救的卻無力去救。「幸運」的王修因為年齡夠小被收容到了桃園小區——全城唯一的一個孤兒小區。說是孤兒小區是因為小區內大部分的住民都是孤兒,又是全中原唯一的一個孤兒組成的小區。
小區中那極小一部分不是孤兒的人,則是小區裡長大的孤兒的孩子!——有的孤兒長大後心念舊情,捨不得離開伴隨自己度過苦難幼年生活的環境,而在此成家安戶!而他們的兒子在桃園區自然成了人人羨慕的「天之驕子」。
桃園小區中,並沒有因為多了個孤兒而有所改變,平平靜靜的日子,仍在平淡中一點一滴的消磨著!
11年歲月恍然而過,然而誰又能知曉這些年中,王修這個昔日的小乞丐承載了多少常人所不能承載的歲月帶來的重量!
小遊戲,等你來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