皓月當空,月光好似附著在了街道石板上,每一塊都閃閃光,整條街亮如水面,無相從馬上摔下來,接著這個憤怒的和尚一滾而起,長刀雪亮,鐵盾豎擋在身前,兩隻紅的眼睛好像兩顆凶星,直朝白袍客衝來,好像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上打了個滾,踏浪而至。enxuemi。
皓月當空,月光好似附著在了街道石板上,每一塊都閃閃光,整條街亮如水面,無相從馬上摔下來,接著這個憤怒的和尚一滾而起,長刀雪亮,鐵盾豎擋在身前,兩隻紅的眼睛好像兩顆凶星,直朝白袍客衝來,好像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上打了個滾,踏浪而至。
「老劉!合圍槍手!」盾牌後傳來無相的怒吼,因為木盾的回聲,滾滾的如同悶雷。
對手乃是長槍,看箭法看氣勢,怕是罕見的級高手,一寸長一寸強,刀盾對槍乃是短了,有先天不足,但若兩把刀合圍長槍,並沒有什麼可懼怕的。
但劉一刀沒有動,他身邊站著的就是小少爺蕭翰,一瞬間在保護少爺;還是圍殺這個白袍客之間起了猶豫。
「小湯,蝦米交給你。」站在街心的白袍客也下了命令,聲音冷酷而平靜,好像湖面上略過的一股寒風。
不待劉一刀下決斷,那白袍客僕人小湯立刻怒吼一聲,和主人背向而出,手裡長刀如匹練一般直貫正面蕭翰。
「圍上他!」劉一刀第一個動作並不是保護少爺,而是扭頭對後面大吼。
蕭翰背後就站著四個家丁:長刀、朴刀、槍、盾俱全,本來被這半路突然殺出的兩個程咬金打蒙了,但此刻劉一刀一聲令下,四人頓時撓身衝上。
「少爺快回來!」劉八三躲在最後,他下了馬,半蹲著縮在馬腿下,把頭抬高一點,膽戰心驚的呼喚前面的蕭翰。
然而蕭翰怎麼會跑?
面對這高手刀客的強攻,蕭翰瞳孔縮成了兩個黑點,嘴唇因為全神貫注而不由自主的張了開來,兩手一起握刀,一樣刀光一閃,對著那刀迎擊而去。
刀對刀!砍對砍!
「咚!」一聲巨響,如此亮的月色都掩蓋不住兩把刀硬碰硬而飛濺四出的火花。
蕭翰後退半步,渾身鐵甲鱗片好像沸水一般顫抖,出嘩嘩的聲音,只感覺握刀的兩手裡塞進了一坨麻線,從手心一直麻木到手肘,對方力量真是強得驚人。
然而對手並不再次和蕭翰硬碰硬,接著自己一躍而出的去勢,和蕭翰擦肩而過,一刀掀掉了最近的蕭家家丁的半個天靈蓋。
「**!」蕭翰聽風辨形,連頭也不回,兩腳踏死地面,好像兩個鐵釘把他腳面和地面釘在一起那般,腰腹貫足力氣,上身猛地朝左後旋轉而出,兩手緊握的刀劃出一道巨大的銀色圓面,就像在腰裡裝上了一道刀環。
這刀環切的是幾乎和他錯身背向而立的敵人後腰!
這攻擊如此犀利,以致於就算那小湯是高手,也不得不猛的抽回長刀,全力以赴豎在身側死擋這雷霆般的一擊。
兩刀再次對砍!
刀與刀是戰士之間的較量語言,而其間亂射的火花彷彿是鐵與鐵之間的較量語言,它們穿過、飛躍或者擊打到還在空中飛濺的血滴與腦漿,轉瞬間消失在月光之中,但「鐺!」的一聲巨響,卻裊裊的迴盪在風裡,吟唱著血與鐵的火花曾經來過。
在身後少爺的刀聲和家丁喊殺聲中,劉一刀沒有回頭,風掠過他的耳朵,出嗚咽的泣鳴,他什麼也聽不見了,他正快如一支箭般射向白袍客後背。
不是他不想保護少爺,而是和無相戰鬥的那個白袍客實在太危險了。
劉一刀這麼多年的江湖生涯中,從沒見過如此可怕的武藝。
無相能和他打個平手,而那白袍客幾下就讓無相半跪在地上,死命的撐著木盾苦守,別說攻入長槍的死角近身,看看他那木屑橫飛彷彿陷入颶風之中的飄搖木盾,就知道若不援手,他幾乎必死。
若無相完蛋,就憑身後這幾個人誰能擋住這主僕二人的合擊?
蕭翰是唯一的好手,但就算在死亡面前忘記蕭翰少爺的身份,憑他和自己,怕也不是從這兩個高手手下討得好去。
合擊滅槍!
一念而定,劉一刀立刻朝前衝去。
看到了劉一刀飛一般的殺來,戰鬥經驗非富之極的無相知道這是好機會。
長刀從盾牌後唰的一聲伸了出來,月光立刻讓它鍍上一層銀般閃閃亮,猛虎彈出了他的利齒,他怒吼著,再次朝著白袍客衝去。
白袍客好像並不知道後面敵人來襲那般冷笑一聲,手裡長槍再次刺出。
然而白袍客手裡的那把長槍竟然連月光都不反射,因為它太快了,刺出的時候,連月光也只能在它的軌跡上留下幾片碎影,就像穿越月色的一縷鬼魂。
皎潔的月光讓各人手裡的兵器閃耀得如同虎牙鷹爪,但誰能打得過鬼魂?
這鬼魂悄無聲息的再次貼近無相咽喉,連風都沒有,因為它也快過了攪起了風,人眼所能見的僅僅是一團隱隱的黑氣,死亡的氣息。
身經百戰的無相嗅過無數次死亡的氣息,所以才能在間不容之時猛地抬起木盾。
「咚!」木盾再次出呻吟,和著後面無相的喘息,它劇烈抖動著,上端爆裂開的一團木渣子遮住了月光,也遮住了無相蒼白的臉色,以致於從劉一刀這邊看過去,這個並肩作戰的少林高手的臉都扭曲了不真實了,彷彿被一個厲鬼環抱著頭顱。
「嘶!」風裡傳來一絲野獸的聲音,這聲音極低,低得不是自己都無法聽見,劉一刀沒有大吼,真如一頭潛行噬人的暗夜凶虎,靜悄悄的貼近對手,高突擊所需的換氣就從牙縫裡穿出,如同風吹過石林的嗚咽。
突擊中的劉一刀保持著怪異的姿勢,身體放低,右手貼在腰間,長刀從腰際直直指著敵人背心,左肩前伸,左手朝前伸出,手掌虛托著鋒利寒的刀刃,不像是拿著刀,而是像抱著一根攻城椎。
原因無它,白袍客武藝太厲害,劉一刀不敢保證自己有砍的時間,最快的刀法永遠是刺!
此刻他擺了個炮架:右臂曲起到疼的肌肉就是火藥!前伸的左肩和伸出扶著刀刃的左手就是炮膛!
把手裡這把刀如炮膛裡的石彈般射出去!
這是距離最短的攻擊,自然也是最快的攻擊!
雖然長槍遠程攻擊力量和度都極為恐怖,但從手掌握槍著力點到槍尖的區域,任何長槍也沒法攻擊,他要衝入長槍的攻擊盲區,就能保證必勝!
而且是從敵人背後衝入!
和他面對面的無相已經看到了劉一刀,在友軍動奇襲的時刻,他也奮力擺開木盾,揮起長刀,奮不顧身的朝敵人衝去。
「只要再貼近一步!」這句話在劉一刀和無相心裡同時轟鳴著。
只要劉一刀再貼近敵人背後一步,敵人必然前後失據,劉、無兩人兩邊夾擊必可同時衝進長槍近身盲區,這就是雙刀破槍的必勝之擊。
然而一直死盯著敵人後背的劉一刀突然現情況起了變化。
白袍客突然略略轉了半邊臉,月光立刻把它變成了一面白銀的面具,劉一刀可以清晰的看到這面具上那冷酷的線條,而就在此刻,面具上那嘴角好像彎了一下,頓時成了一個嘲諷般的微笑!
讓對手不寒而慄的微笑,也是讓敵人膽寒的自信。
然而劉一刀已經無法去分辨這自信來自何處,幾乎在喘息之間,他已經來到敵人背後,牙關咬緊了,連凶虎的喘息都停息了,右手青筋暴起到要崩碎血脈,正在小跳越前的他兩腳小小離地,不過三寸,然而當左腳落下三寸,踩到地上的瞬間,就是他這座炮射的時候,將一炮轟碎面前的所有堅城!
這不過是只需要眨眼間的事。
勝負已定!
然而就在自己的左腳已經踩到地面,還沒踩實,腳底感到靴子裡面墊子好像棉花一般溫熱柔軟的時候,劉一刀感到有什麼地方不對。
他什麼都沒看到,什麼都沒聽到,在這石光點火的剎那,白袍客更是沒有動一分毫。
然而劉一刀就是感覺到什麼地方不對!
這是他的直覺。
如鐵釘般釘在對方後背的視線被這不安感攪散了,好像一根釘子上面裂開了,無數細絲伸了出來,然後一條細絲碰到了東西。
那是明亮如鏡的石板上升騰起的一股鬼魅般黑霧,若隱若現,似有似無,透過了劉一刀視線中的一條細絲倏忽不見。
這東西如此不起眼,以致於轉瞬間就歸於了夜色,劉一刀腳面下的棉花變成了堅硬,他踩到了實地。
「殺!」這個大喊在劉一刀胸膛裡四處亂撞,趕得氣血倉皇間上了頭,整張臉都如喝醉了一般潮紅起來,整條左腿從腳前面到大腿鋼鐵般繃直,好像踩著的不是地面,而是一種妖魔般的東西,可以把它碰到的所有東西變成鋼鐵。
但就在鋼刀就要出膛怒吼的剎那,支撐腿小腿猛地一冷,那鋼鐵般的感覺陡然失去了,那鐵釘般釘入敵人後背的視線也忽然消失了,後背、旁邊的屋子、寒青色的天空各種景像這一切猛然衝進劉一刀的眼睛,而且還是斜著衝進來的,把這雙眼睛擠的地溜亂轉,完完全全的大惑不解。
生了什麼?
劉一刀滿臉是恐懼的震驚,震驚到恐懼。
一直到他重重側摔在清冷的石板上,他那因為恐懼震驚而瞪得溜圓的眼睛都沒有閉上。
「我怎麼摔倒了?」劉一刀問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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