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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10 鐵猴破軍 文 / 明魂

    後來的那人三、四十多歲年紀,身材修長,穿著料子不錯的長袍,腰帶裡掛著一塊白玉,連靴子都十分整潔,髻梳理的一絲不亂,指甲也乾淨,配上一雙精光四射的小眼睛,任誰看也好似個成功商人模樣做派。

    「你還有臉說是我師叔?」齊猴子突然怒氣沖沖的轉過來臉,吼道:「知道今天疤臉虎找我了嗎?要不是我機靈加上熟悉地形,今天老子肯定就死在高郵了!」

    「疤臉虎?」那個人吃了一驚,眼珠轉了轉,笑道:「我記得你說過欠下銀鉤賭坊五十兩銀子,想必是這事吧?」

    「放屁!」齊猴子跳了起來,攥得鐵拳咯咯作響,盯著那個中年人咬牙說道:「肯定是你劫持蕭二爺鹽船的事!這事居然找到我頭上來了?這可是殺頭滅門的大罪!和我有屁關係,我不過是收了你十兩銀子,混入鹽幫碼頭,替你打探過一個月的消息而已。我那時候要知道你竟然敢做這等事,你給我一萬兩銀子我也不認識你!」

    「疤臉虎怎麼會因這事找你?不會吧。」中年人裝模作樣的一攤手,接著他笑了起來,手輕輕拍著少年的肩膀說道:「小齊,安心吧。那事早了結了。現在蕭二爺踢了疤臉虎,他沒有了蕭家當靠山,自己做人又差,在江湖上已經是頭死老虎了,不要怕。」

    「能不怕嗎?!」少年一把打開中年人的手,但已經沒有了剛才的怒氣。

    「你不是說自己混江湖很舒坦嗎?」中年人笑道:「你靠打探情報為生,疤臉虎這事遲早會生。你一身清風流短打功夫,犀利到家。這麼混實在可惜了,不如跟我干吧。你知道我喜歡你。」

    「跟你幹?」齊猴子一聲嗤笑,他指著城牆下白花花的一片紙說道:「你的頭像也在那裡面,我看過,你有種,連蕭家的貨也敢動,你的腦袋值五百兩呢。我腦袋不值錢,不幹。」

    「哦?才五百兩。」中年人一把攬過少年的肩膀指著那一大片白花花貼犯人頭像的地方笑道:「幾十個犯人,而且越來越多,誰能認識我?再說那是我嗎?」

    說罷從懷裡掏出一張紙遞給齊猴子,齊猴子狐疑的打開,卻是面前這人的通緝畫像,看了看問道:「看這幹嘛?我又不是不認識你,你問我你帥不帥?」

    中年人指著自己顴骨笑道:「我這裡可有三顆痣?」

    齊猴子愣了愣又低頭仔細看那畫像,忽然抬頭驚叫道:「這誰給你畫像上加了三顆痣?」

    「我所有畫像上都有三顆痣,但我本人沒有。」中年人做了個鬼臉,又用手劈了劈自己脖子,笑道:「誰也別想用我這腦袋去官府換錢,因為我臉上根本沒有痣。」

    「你找官府裡的人給你加的?」齊猴子知道沒人能確認眼前此人就是畫像上的人,因為官府在他畫像上多點了三顆痣,但這等於手伸進了官府,不由不他不吃驚。

    中年人呵呵一笑,把畫像抽了出來,在目瞪口呆的少年面前折好放進懷裡,說道:「小齊,你消息十分靈通,想想看,我為什麼敢動蕭家?我劫了船之後,誰獲利最大?」

    齊猴子怔了,目瞪口呆了好一會才說道:「蕭家因為這次事,被官府痛罵,失了一個鹽場給艾菩薩,結果艾菩薩成了高郵第一鹽商。難不成你背後是艾菩薩?」

    中年人笑了笑,說道:「還有呢,鹽幫憑借此終於把最討厭的疤臉虎拉下了馬,換上了一個『救急雨』給蕭家干,『救急雨』張九四有名的散財如雨、有錢大家賺。鹽幫也獲利不小呢。」

    「你丫背後還有鹽幫?怪不得你根本不怕疤臉虎?」齊猴子徹底傻了。

    中年人沒有回答,他再次攬住少年人肩膀指著高郵城裡金碧輝煌的幾處豪宅屋頂說道:「你以為師叔我這個悍匪幹活很危險嗎?小齊啊,我住在城裡,穿金戴銀,酒肉美酒從來不缺。」說著他攬著少年人把他轉了個面,又指著城外貧民窟說道:「那些人才是最危險的,簡直是提著腦袋在活著,每日從日出干到日落,汗流浹背卻吃不飽穿不暖,還要賣兒賣女,死後連副棺材也買不起,你想住在城外還是想住在城裡?想賺安全的銀子,還是想做賣命的勾當?」

    「打住打住,」少年把肩膀上的手推開,冷哼道:「師叔你口才好,咱比不了,我娘還在蕭家堡呢,她叮囑我不要做傷天害理的事,免得遭報應。」

    「哈哈,」中年人大笑起來,他拍著自己胸脯,指著城下那一片片的棚屋笑道:「現在是誰被報應呢?小齊啊,這是個亂世。亂世是不能用正常世道來衡量的。現在就是修橋補路無遺骸,殺人放火金腰帶。蕭二老爺、艾菩薩比我更好嗎?老實說,我拉的屎都比他們乾淨,但人家是高郵的霸主、江淮的富豪。小齊啊,你年紀也不小了,有二十歲了吧?也該娶媳婦了吧?以你這個樣子怎麼娶得上老婆?你老媽在蕭家堡累死累活肯定存不下銀錢給你,不如跟師叔我幹上幾年,我包你富貴還鄉,要知道,不管世道怎麼變,總是笑貧不笑娼的,我高耀祖絕不騙你。」

    「不騙我?媽的,你上次讓我混入疤臉虎他們就是這麼說的。」齊猴子冷哼一聲,但語氣已經緩和許多,但俄而他吃驚的說道:「你什麼時候叫高耀祖了?你原名不是高四五嗎?在我們清風觀的時候道名金風;後來你嫌生活苦,離開道觀,變了和尚,法號:無奇;再後來師傅死了、道觀廢了後,我來到高郵,那時候你叫高瘸子、高狐狸了,現在居然是高耀祖了?你不知道漢人不能給自己取名嗎?」

    「現在有錢人誰不給自己取名。」高耀祖呵呵一笑,指著齊猴子鼻子說道:「我的清風小道士啊,你鄉巴佬了。」接著他指著城外冷笑道:「這些大元的兩腳驢馬才安分守己不給自己起名字。」

    「老子不安分守己,我早就想好名字了。」齊猴子冷笑一聲:「我叫齊烈風;烈火的烈,清風的風。」

    「轟轟烈烈的賺一把,然後風一般逍遙,不錯嘛。」高耀祖再次笑了起來,他攬過少年,笑道:「我的清風小師侄終於想通了。」

    第二天上午,曾經的小道士清風、現在叫做齊烈風、綽號齊猴子的「江湖混世…」,還是小混混眼巴巴的等在靠太平橋不遠的地方,看著遠處耀武揚威的官軍肆無忌憚的以檢查的名義搶劫過路的人,全並不在意,此刻他心裡得意和後悔並存。

    這讓他混亂了。

    得意的是,他終於同意了師叔的邀請,昨晚在城裡買了一套漂亮衣服,洗了一個澡,在高郵最好的酒樓,吃了一頓一生難忘的大餐,直到現在雖然他趕著一輛驢車出門已經兩個時辰了,但他走路都踮著腳、既不肯坐下,連樹也不肯靠一下,怕搞髒了那身漂亮之極的綢緞袍子和新靴子。

    後悔的是,這個師叔可真不是正兒八經的師叔,高瘸子是誰?江淮黑/道鼎鼎大名的「高狐狸」,不僅狡猾之極,而且膽子通天,連蕭二爺的貨都敢搶,這是悍匪中的悍匪。現在這個級悍匪正在招攬武功高強有各種技能的好手,不用在乎他滿嘴的花言巧語,他肯定又是在計劃進行一樁嚇破天的大買賣。跟他混,沒有一身膽子不行,但只有膽子沒有心眼也不行,說不定他把你賣了,你還幫著他數錢。

    齊烈風真不敢太放心,這不,整整兩個時辰都在踱步,考慮的焦點是倒底是短期內衣食無憂重要,還是腦袋掛上城門較為可怕。

    當然,他只是想想,他早做出了選擇,他包裹裡還有一把短劍,上好的精鋼短劍,是所有武藝高強年輕人的夢想,這也是師叔從黑市上買來給他的,昨天夜裡,他做的夢全是關於這把劍的,甚至他當了狀元,竟然也是拿著這把劍入洞房的。

    他這個道士是會武功的,而且功夫很不錯。

    他十二歲的時候就因為家裡窮,被家人送上了離蕭家堡不遠的清風觀當道童,在裡面就是幹活服侍兩個師傅,當然也練武藝,不練不行,當然是因為妖怪太狡猾了,據說他們師祖和一個附身於村民的狐狸精鬥法,驅妖斗了整個三個時辰,從正午鬥到漫天星辰。

    這期間要上躥下跳的用木劍畫符,還要不停的扔符,當然這些符還得單手用火石點著了,可見若身手不好,別說人了,一頭狐狸你都打不過。

    道觀在荒山野外,來的不全是信徒,周圍農夫們經常上來偷東西,這還是好的;還經常有匪徒出沒,要是不習武自衛,幾個道士全死光了幾個月也沒人知道。兩個師傅都是好手,教了他空手短打和一些劍法,其中一個就是這個高狐狸,下山隨便搞了搞就把江湖攪了個天翻地覆。

    後來世道太艱難了,連鬼怪都餓死了,人們死人都不在乎,還在乎鬼?道教不如佛教會捧人,再說元大人們也喜歡佛教,慢慢的道觀越來越破,最後師傅死了,小道士清風也不得不去了高郵混日子。

    正胡思亂想著,抬頭看見一艘小舢板遠遠的劃了過來,上面篷子上隱隱有個黃圈,這是約定的暗號,師叔讓他來接兩個客人入城。

    「終於來了!」齊烈風大喜,轉身下到坡下,小心的趕著驢車朝遠處一處殘垣斷壁行駛了過去。為了躲避官軍的視線,他還特意繞過高處。被這群爺爺現有人繞過橋過河的話,被敲詐是少不了的,他懷裡還掖著高耀祖給他防身的五兩銀子,他打算除了城門交稅外,剩下的一個子也不能跑,全得跟著它們的「爹爹」姓齊。

    遠遠看著兩個人從小船上下來,搬著一捆門板長的草捆子進了約定的地點:一邊被官軍剿匪燒燬的小村子。

    齊烈風趕著馬車過去,在裡面最大的屋子前停下,這裡曾經是個財主的牛馬棚子,如今已經荒廢,連門都沒有了,看著那個黑洞洞的窟窿,齊烈風沒有貿然進去——江湖上做事必須小心,如今亡命之徒越來越多。

    「明月何時有?明月幾時有?」齊烈風稍稍站在門旁,小聲說著師叔交代的暗號。

    「弟兄心中便有!」好久之後,黑洞裡傳來一聲沉悶的回應。

    「媽的,你心中有毛?!誰想的這個切口?」齊烈風恨恨的心裡念叨著,臉上卻笑得像朵花,笑得:「兄弟在等你們,你們可算到了。」

    說著走了進去,只見裡面站著兩個壯漢,都是一身短打,一個黑臉大漢,比齊烈風高一個頭,真是罕見的高個子;另外一個則是紅臉,個頭稍矮,但都是肌肉強健之輩,兩眼顧盼之際極其有神,一看就是練家子。

    齊烈風笑道:「老闆讓我接你們進城。我是小猴,驢車就在外面,各位我們就走吧?」

    「嗯。」兩人也不搭話,就低頭去搬腳下的草捆子。

    「我來幫忙。」齊烈風笑嘻嘻的跑過去要搭手。

    「慢著!」紅臉矮子的一聲低吼停住了腳步,他側耳傾聽起來。

    「怎麼了?」齊烈風看了看這四處漏風滿是破洞的庫房,不解的問道。

    紅臉矮子沒有回答齊烈風的問題,他扭頭問高個:「我好像聽到人馬聲,你聽到什麼了嗎?」

    「沒有吧。」高個大漢和齊烈風面面相覷,這大上午的,好像沒什麼聲音啊。

    就在這時,漏洞裡的陽光被一道道的黑影掠過,接著幾個人衝了進來,齊烈風一見來人是誰,頓時臉都歪了,苦歪的——來了六個元軍官兵。

    領頭的一個冷笑道:「你當然聽不到爺爺的馬蹄聲咯,你們這種刁民學會在別處上岸逃避過橋皇稅了,爺爺們為了治你們這群刁民特意把馬蹄包了起來!」

    「官爺啊,我們不是逃稅,是坐船方便。」齊烈風站在領頭的這百夫長面前點頭哈腰,這是拿手好戲,說著,從腰裡掏出一個七、八錢沉的碎銀子親熱的塞到這大人手心裡,笑道:「讓大爺們多跑一趟了,這是茶錢。」

    「滾!你們這群刁民是故意逃避皇稅,是要殺頭的!」百夫長把銀子轉手掖進自己袋裡,嘴上卻越凶狠了。

    「三個人讓六個官軍圍起來,這把沒二三兩是過不了關了。」齊烈風心疼得都要哭了,一咬牙從腰帶裡摸出了一個一兩大小的再次遞上,用和哭差不多的笑說道:「各位爺,小的是城裡糧食鋪的,頂棚壞了個窟窿,這次出來尋摸幾個木樑啥的撐一撐的……」

    「吆,瞧你穿得這麼光鮮,為了點木料出城?誰信啊?」當頭的百夫長流著口水,摸了一把齊烈風的新衣服,把個齊烈風恨不得抽自己嘴巴子——為啥捨不得脫,咋這麼肯定逃得過官兵耳目?這下子廢了,弄不好把身新衣服也搭進去。

    這時,齊烈風好像看到了什麼,苦著的臉猛地榮光煥,他指著百夫長後面一個人大叫起來:「郎烏大人,我是齊猴子啊,咱們前幾天在銀鉤賭坊大戰一宿呢?一起摟著肩膀押大來著!您忘了?」

    「是你這個小王八蛋?穿這麼好,怎麼財了?財也不給爺爺兩個撒花錢樂樂?」郎烏在後面陰笑著,眼睛卻盯上了兩個客人腳下的草捆,裡面明顯就是這個小子要接進城的寶貝。

    「滾你媽的!」猛地一個耳光過來,把齊烈風抽了個踉蹌,百夫長狂吼:「你當爺爺包馬蹄逮人很痛快嗎?!」

    他咬牙再遞上個銀角子,眼淚都要流出來的,「爺爺們,就這麼多了,真沒有了。我出城來這裡才幾里路?身上沒有多餘的銀子了,等明天我請幾位軍爺去翠花樓喝酒好不好?」

    他傷心欲絕是真心的,一會三兩出去了,對方還不鬆口。他又怕對方眼饞他這身衣服,不敢放口讓對方搜身;要是對方鐵了心要搾乾他們,肯定要搜草捆,他擔心裡面有兵器或者銀兩,畢竟高狐狸的客人能有什麼好人?

    要是出了這事,被殺是不大可能的,但極可能和兩個客人一起光著**回高郵了。

    「我看你們倆是紅巾賊!」百夫長指著後面的兩個人笑著說。

    說別人是紅巾賊絕對不是官兵眼目如炬,這只是搜查搶光你的借口,就是說官兵還沒搾夠,齊烈風心裡盤算了是給師叔辦砸這事,還是讓自己光**回家。

    然後他兩手伸直說道:「官爺們,這兩個傢伙是我找來幫工的,我真沒錢了,不信你們搜好了。」

    最後幾兩銀子他藏在髻裡了,這是最後的法寶了。

    果然郎烏笑著一個箭步上前,二話不說就扒齊烈風那身新袍子,旁邊百夫長還笑著對旁邊小兵講:「我一看他們就像紅巾賊,一臉賊相……」。

    「媽的!」齊烈風臉上陪笑,肚裡狂罵自己倒霉,但就在這時,他覺的眼前有什麼東西不對勁了。

    他睜開因為要失去新衣服而閉著的眼睛,只見面前六個官兵全部呆如泥偶,怔怔的盯著自己背後看著,好像看著什麼怪物一般。

    「怎麼了?」齊烈風跟著他們實現扭頭,但剛扭到一半,一股冰冷的風掠過自己鼻樑,最後那毛茸茸的東西還擦過自己的鼻樑,這種極其不舒服的感覺還沒消退,前面一股風撲了過來。

    齊烈風下意識的轉身,一個人撲在了他懷裡,齊烈風一看之下,眼珠子差點瞪出來。

    撲在他懷裡和他對視的不是目瞪口呆的百夫長是誰?但問題不是這個大人撲到他懷裡,而是瞪得大大的眼珠上**了一根堅硬的箭桿,血和眼球的汁液流了半邊臉,上面的白羽高高矗立在自己眼前。

    「我操!這!這!」齊烈風一時間傻在了那裡,他一邊推著那開始迅僵硬的屍體,一邊用手揉了揉眼,然後使勁看,終於在那屍體血和汁液流到自己腮幫子上之前,驚恐尖叫著把他推了出去。

    後面生了什麼?怎麼突然官兵就死了一個?

    滿腦子混亂的齊烈風扭頭剛想看,背後一團勁風撲來,這和剛才那箭飛逝而過的風絕對不同,那是冷酷到遍體涼的小風,而現在則是狂暴到刻骨生寒的暴風。

    連想也來不及想,多年習武的齊烈風瞬息間彎腰低頭跪在了地上,餘光之中只見一條黑龍從自己頭頂上勢如奔雷般掃了過去。

    「卡嚓。」如此威猛的一條龍卻只**一聲悶悶的碎裂響聲,然後是人的膝蓋關節對折的聲音,齊烈風面前的那個官兵腿一彎跪在了他面前,但只剩下半截下巴茬子了,那消失的半截腦袋不用說,全塗了頂棚了。

    「媽呀!」剩餘的官兵和齊烈風同時爆出慘絕人寰的慘叫。

    齊烈風連站起來也不敢,四肢並用朝側面破洞裡爬了出去,他爬得比跑都快,最後翻出破洞的時候還大著膽子掃了屋裡一眼,只見紅臉矮個正把一支箭上弦,而黑臉大漢正用鐵棍猛砸著跑得慢的一個官兵,把他從門框一直砸到地上,然後又砸進地裡。

    「我的親娘啊!」從破屋裡爬出來,齊烈風滿頭大汗站起來就跑,衝到不遠處的驢車那裡,從旁邊土堆裡把自己的愛劍拽出來死死握在手裡。

    他瞪著驚恐的眼睛盯著那個屋子,彷彿一瞬間它成了噬人的怪獸。

    「高瘸子這王八蛋叫我來接的都是些什麼鳥人啊!」腦海裡把這句話剎那間過了一遍又一遍,但嚇傻了的他根本沒想起來是跑還是幹什麼。

    就在這時,前面沉悶的馬蹄聲響起,只見兩個騎士一前一後朝自己衝來,齊烈風的「賭場好朋友」郎烏正瘋狂的打馬迎著齊烈風飛奔,手裡提著一把程亮的好刀,卻伏在馬鞍上不停朝那屋裡觀望,當然沒有停下廝殺的意思,兩人對望一眼,都知道明顯對方也嚇破膽了。

    「齊猴子,你這個叛賊閃開!」在逃生的驅使下,這個官兵怒吼起來,**馬瘋狂加,手裡的馬刀高高舉起,一瞬間倒有了他祖先百年前的氣勢。

    齊烈風第一個念頭就想趕緊閃開,這是所有人看見官兵這種氣勢下的第一反應,他們在高郵城裡也是這麼騎馬的,若你身手不夠快,被馬踩死算你想造反。

    但郎烏那個詞「叛賊」猛地敲中了他的心坎——剛剛他攀親,和郎烏交了底,若這個小子回去叫人了,以官軍的刑偵能力而言,找到殺人的這兩個哥們是絕不可能的,但肯定滿大街貼滿還未婚的齊烈風畫像。

    真殺官軍的絕對沒事,但齊烈風必然完蛋,因為官府會只認準他!

    放走這個傻x,自己必成叛賊!

    「我造反?我什麼時候造反了?那我宰了你嗎?」這個念頭從沒殺過人的齊烈風愣了一下。

    在馬上騎兵看來,這個小子好像身子晃了一下,腳下未動,然後滿眼困惑的朝自己看過來。

    「你媽的!齊猴子!」郎烏大吼著高舉起刀,他真要砍這個傢伙了——因為他的直覺告訴他,這小子絕對不是屋裡那種亡命之徒,所以只能是他被砍了。

    對方高叫出自己姓名,讓齊烈風手中一震,眼看著對方馬上就要衝到自己,握住劍鞘的左手鬆開了,劍鞘滑到了地上,露出了猙獰的劍光。

    站在路中間,豎起劍刃,齊烈風滿腦子只是一個聲音在對他狂吼:「若放了這個傻叉,你就造反了!」

    這讓齊烈風混亂不堪,當然會混亂,他愣是想不起來:殺了官兵也是造反。

    瞬間第一匹馬殺到,郎烏的彎刀帶著一股勁風劃了一個優美之極的半圓,竟然不是當頭劈下,而是自下而上自外而內朝齊烈風挑來,和著駿馬急衝度,那彎刀竟然成了一個刀圈朝敵人迎面推來,勢不可擋!真是犀利!

    這大約是郎烏生下來後打出的最厲害的一擊,十足蒙古的無敵一刀。

    頓時齊烈風險象環生,此刻已經閃躲不及了,要麼左跳被瘋了一樣的馬猛撞,要麼右閃,那樣無論如何也閃不可那如太陽般閃耀的刀圈,只要挨上,非死即傷。

    事實上,他連把匕般倒持的短劍拿正都沒時間了。

    生死之際,齊烈風感到的確是輕鬆,終於不用再疑惑了,現在是生與死的問題了!

    咬著牙,齊烈風猛地躍起,拚命側著身體,兩手同時握住劍柄,倒持的短劍劃出短短的光影,那光影瞬間就切入了爆裂的騎士魅影和耀眼刀圈之間,那是唯一的窄門,生的窄門。

    天旋地轉!

    齊烈風脊背和馬以及騎士猛烈摩擦了一下,卻如被鐵錘猛地砸了後心一下,但他連呼疼都忘了,他只想離那死亡的光環遠那麼一寸也好,那劃過的光環離他的手只有咫尺之遙。

    劇烈的衝擊頓時把這個躍起來的劍手在空中撞飛了,翻轉了一圈後,「吁!」齊烈風才落地,為了緩解這巨大的衝擊,他不由自主的半跪在地上,左手撐地,好像被鐵棍打了一般劇痛的右臂直伸著,短劍重得好像被震得顫抖的手都握不住了,胸膛和地面平行,鼻尖幾乎擦著泥土。

    但他沒有聞見任何味道,他微微抬頭,面前第二騎轟然殺到。

    他手裡是一柄長槍,面對這個半跪在地上如同臥虎一般的敵人,他和郎烏一般怒吼著,把渾身氣力用在手上,加著駿馬疾奔的高,那柄長槍刺出來的時候幾乎在冒著火苗,槍尖周圍的風與土在齊烈風眼裡好像同時燃燒起來。

    在生與死間不容之際,齊烈風知道自己在怒吼,因為他感到窒息,嘴下面的泥土好像暴風一般旋轉了起來糊住了他的口鼻,他渾身都被自己的怒吼而震得顫,但他自己卻什麼也聽不到,因為他眼裡全是那燃燒的槍尖。

    在被聽不見的怒吼震顫之中,齊烈風左手雙腿同時力,猛地平平躍起,他感到自己胸膛的心臟都好像頂不住這劇烈的一躍,而生生的下墜,但他卻像把那顆幾乎停滯的心拉飛的更高一點,因為燃燒的槍尖順著他的下巴、胸膛、小腹、大腿一路刺了過去。

    他眼睜睜看著那燃燒的槍身從自己眼前一點點消失,那麼快,快到自己眼裡看到的好像是慢動作,直到槍身那一隻青筋幾乎繃破皮膚的手出現在眼前。

    齊烈風感覺自己慢慢伸手去握那隻手,為什麼要去握?

    齊烈風不知道,只是順著身體伸開了手,感到自己溫柔的好像去握女孩子的手,溫柔得好像在做夢。

    「轟!」瞬間夢破了!

    猛力無比的拉扯把齊烈風拽醒了,他和騎士錯身而過,在瞬間躍起避開下刺長槍的瞬間,他還握住了敵人的一隻手。

    馬匹瘋了般疾奔而出。

    而它的主人卻被這個劍手一把拉到空中,只剩空鞍。

    長槍瞬間在捅進泥土出可怕的破碎聲,木頭的條紋在斷裂處好像花一般猛地綻放了開來,在這一刻,兩個人一桿槍好像變成了一朵被風吹襲的蒲公英,刺入地下的槍身好像是草桿,兩個人宛如不願離開草桿的須毛在空中互相粘在一起。

    而黏在草桿上那根須毛好像瞬時間被拉長了稍許,風裡卻伴隨出了慘叫和狂吐而出的血點。

    剎那後,兩人一起摔在地上,這瞬間交錯之後,敵人長槍折斷、手臂被拉脫臼,臉朝下趴在地上,而齊烈風好像瘋了一般又撲到敵人背上,一手扭著那條已經如麻花一般的胳膊,一手倒持的短劍對準了敵人後心。

    但他沒有刺下去。

    「我在幹嘛呢?」這個念頭剎那間進了滿臉仇恨的齊烈風腦海裡,一下子就讓他目瞪口呆,呆呆跪在昏死過去的人背上。

    「啪。」面前泥地上砸起一團土霧,什麼東西從天而降,齊烈風抬頭一看,下巴都合不上了。

    那天上掉下來的東西居然是一條被齊齊整整切斷的人胳膊!沒錯,是人的,而且拳頭裡還死死攥著一把蒙古彎刀。

    這時不遠處傳來一陣陣撕心裂肺的慘叫,齊烈風沒敢去看,他只是用餘光掃了掃那兩匹空鞍的驚馬。

    「我剛剛幹了什麼?我跳起來,第一個是郎烏,然後我又跳起來,然後我就壓著這個人了,那麼那胳膊從哪裡來的。」

    就在這個人死活想不通為啥他壓著官軍而且面前有個被切斷的人胳膊的時候,好像一團烏雲遮住了太陽,一團黑影籠罩了跪在那裡的齊烈風。

    接著齊烈風看到一隻腳過來,慢慢的踩到他右手的劍柄上,「這是幹嘛呢?」齊烈風呆呆看著這隻腳,然後這隻腳猛地一踩,劍身頓時捅進了身下的人。

    「啊!」齊烈風猛地驚醒過來,見鬼一般從那屍體上翻了下來,迎面是笑瞇瞇的黑臉大漢,紅臉大漢手持弓箭過來笑道:「小兄弟身手硬得很,單劍破雙騎啊。」

    「正好,咱們一人殺兩個狗賊。」黑臉大漢大笑起來。

    「破毛了?破毛了?」齊烈風不知自己怎麼趕著驢車回城的、怎麼把兩個鳥人運到指定地點的、以及他們背後說的:「小兄弟人不錯,但只是有點傻」是什麼意思、怎麼對上暗號、怎麼走到高狐狸藏身點之一。

    「小齊,你沒事吧?怎麼好像傻了?」高狐狸滿肚子狐疑的在這個張著嘴口水順著下巴下流的傢伙眼前晃了晃手。

    靜了片刻後,這個小院裡爆出一聲可怕的怒吼:「你媽的老王八!你讓我接的是什麼鳥人!」

    小遊戲,等你來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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