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4、天生勞碌命(下)
然而我卻沒有更多的時間捕風捉影了,除非我今天還不打算去上朝,否則的話,我就要趕緊的把這件事情敲定下來。所以我只是微微頓了一下,馬上開門見山的道:「帶人來毆打你的是右庶長呂雄,也是右相國呂不韋的親弟弟,你知道吧?」
「知道……」周良有些惶惑的抬起了頭,看著我,他有點兒不明白我說這話是什麼意思,難道我是要他知道今天我布惠給他的恩情有多大麼?
我當然不是這個意思,因此,我緊接著道:「那麼你也應該知道,我今天救得了你一時,卻救不了你一世。今天,那呂雄被我教訓的有多厲害,那麼,今天以後,他就能以十倍百倍的凶殘來找你們報復。你明白麼?」
「大人……」
眼看著周良被我嚇的又要下跪,我連忙伸手扶住他——我可不想再這些事情上耽擱時間——繼續道:「所以,你們現在只有兩個選擇,一是立刻亡命他鄉。如果你們願意這樣的話,我會送你們兩匹馬,你們立刻就走,再也不要在咸陽耽擱……嗯,你們都會騎馬吧……」
「……」那周良默然無語。雖然他知道我說的話是事實,但看他的樣子,卻實在是心有不甘。
「大人,」與周良的無語不同,那一直站在周良身邊的女子卻突然問道:「您說還有一個選擇,那……是什麼?」
「呃?」我忍不住轉臉向那做少婦裝扮的年少女子望去,她也正剛剛抬起了頭,清澈的眼眸自深深的凝望著我。
雖然我已經算得上是久歷花叢的老鳥了,可是當我同那女子眼神交匯的一瞬間,還是不自覺的有點兒失神。雖然是麻衣荊釵,可那一抹清麗的秀色,卻怎麼也遮掩不住。更難得的是,雖然是黔打扮,而眼神之中卻自有一番明悟與堅決。於是,不用聽他們述說,我也知道了呂雄為什麼會為難他們這一對小民百姓了,同時,我也知道,這女子一定是把我也當作呂雄那一般的人物了。
「呵呵,」我自嘲的一笑,卻也並不惱火,只是自顧的說了下去:「另外一個選擇麼,那就是針鋒相對,徹底的將那呂雄扳倒!我知道你們怎麼想,你們懷疑我這是在利用你們。實際上,你們猜對了!我就是在利用你們,可是難道你們就不想利用我了麼?男子漢大丈夫,為了保護自己的女人,就要敢於對那些覬覦的豺狼亮出你的棍棒!苟且忍讓,難道就能救得了自己的女人了麼?好了,話我就不多說了,那裡,有兩匹馬,我留給你們,你們可以趁現在呂雄被我羈押的時候,趕緊的收拾東西去逃命,當然了,你們也可以騎在馬上,跟在我身後,一路向西,直到王宮,當著王上和眾位王公大臣的面,直斥呂雄對你們犯下的罪孽……選擇權在你們手中!」
我也確實沒有心思在這裡耽擱時間了,本來就打算今天好好跟呂不韋他們打打官司呢,跟何況,再加上了剛剛遇到了這兩件事,一則以喜,一則以憂,搞的我現在都有點兒精神分裂的前狀了。特別是盤口開賭的那件事,今天下午,我無論如何都要拿出一個對策來了,否則的話,夠我喝一壺的。
一揮手,招呼了荊善等人,就連莫仲都被我叫上了——要是周良小夫妻兩人不願意跟著我上朝的話,那麼我也就只好讓莫仲赤膊上陣了,雖然效果可能會差一點兒,但也夠用了,只是,這個莫仲,我卻還是有用處的,如果今天為了在朝堂上作證而帶上了背主的高帽,那以後就會有點兒麻煩。所以,在上馬離開之前,我還是忍不住的回頭看了一眼周良和他的那位秀外慧中的小妻子。
不出意外的,那兩人也沒有猶豫,在我回頭的時候,他們也已經爬到了馬背上——不要說我的馬不夠用,那呂雄帶人來這裡,可不是走著來的——看到周良忍著傷痛騎在馬背上的樣子,我不由的點了點頭,看著來這一對小夫妻雖然生的文弱,但骨子裡面倒都是韌勁十足的人。
「嗯,是條漢子!」我讚道:「你們這對小夫妻,定然不是常人!」
「大人其實不必再動心思了,」沒想到那小婦人卻並不領情,目光灼灼的望著我道:「大人是我們的救命恩人,但有所命,我們自然當遵從——您有何必在我們身上動這些心思呢?」
「呵呵,」我不由的苦笑,看來我這還真是脫褲子放屁,多此一舉了。不過,我還是認真的解釋了一下:「知恩圖報,那是賢夫婦的美德,可是未必每個人都是施恩望報的人,我,也只是把你們當成跟我一樣的平人來看待而已……」
說話之間,我已經一帶韁繩,調轉馬頭,跟著代替了李尋帶頭的荊善打馬上路了。然而,沉默了一會兒之後,在我身後的那女子的聲音卻不依不饒的響了起來:「……既是平人,那麼大人就該先問清楚,我們……只是兄妹……」
「呃,」我還能說什麼呢?我也只有在馬上回過頭來,向他們兩人一抱拳道了一聲:「原來如此,失敬失敬……」
失什麼敬哪!那一直繃著勁的女孩子再也忍不住笑了起來:「……我……叫周薇……」
周薇?一愣神的功夫,我立刻想起來周良是誰了,不就是那個會養鷹的傢伙麼?kao,這小還真是見到寶了!
黃易大大的幾本書中都提到了可以人工飼養能夠偵查敵情的雄鷹,但周良無疑是最早的。記得在書中,就是周良飼養的戰鷹給了項少龍極大的幫助,幫助他在幾年之後的戰爭中打敗了諸侯聯軍。想到這裡,我不由的眼睛裡直面冒小星星:要是再進一步,將戰鷹與信鴿搭配的話,訓練一批可以保護信鴿的戰鷹,那我的空中信息直通車那才算是真真有了保障了,只是,要把雄鷹訓練成不吃信鴿的話,不知道這個周良有幾分把握……不過,照我估計,那周良可能寧願再回去被呂雄扁,也不太可能接受這樣的任務吧……
呵呵,稍稍yy了一下,這馬兒就已經載著我到了王宮外面了。見我甩蹬下馬,一直守在宮門處等著我的周子桓連忙迎了上來,道:「相爺,您怎麼才來,裡面已經開始了。」
「唔,」我笑道:「不要緊,今兒我在路上撿到了寶貝,所以來的晚了點兒,子桓呀,你不用擔心,待會兒你就等著看戲吧!」
這周子桓倒也是一能人——能人的意思麼,就是能忍別人所不能忍的事之人也——自從三天前,他舉眾投奔我之後,整個咸陽的貴族階層,莫不以與他交往為恥,就連徐先等人亦是如此,甚至鹿公還放出過話來,說他就是大秦軍隊的恥辱,一定要奪了他的宮衛領的官職。只是因為這三天我只以沒有上朝,他們也知道這個事情要是少了我的點頭,那無論是從程序上還是現實上,都是通不過的。所以滿朝上下現在都憋足了勁兒,就等著我一旦出現在朝堂之上,立馬逼我把周子桓趕出秦國。
可是,我注定了不能讓他們如願。周子桓向我投降的目的,除了保住自己的腦袋之外,還有就是要保住他自己的富貴了,要是我不僅不能給他好處,反而連他原來的官位也不能給他保住,那麼以後我還指望誰再來向我投降?所以,今天我不但要駁了他們所有人的面子,而且我還要在今天的朝堂之上,為周子桓請賞!
不過,儘管我是自信滿滿,但到了朝堂之上,我展眼看著大殿兩邊齊刷刷的望向了我的四十多個文武大臣,再想想他們之中,除了烏應元之外,全部都是已經對周子桓表明了厭惡的態度大臣,我還是不由得心裡直泛苦水:唉,看來我還就是個勞碌命呀!
緊了緊嗓子,不顧眾人一樣的目光,我還是朗聲道:「大王,眾位同僚,本相現在擬定了一份功勳元老會的人員名單,現在就向大家宣讀:「鹿公,王陵,王齒……烏卓,滕翼,陳三……」
在經歷了三天前的朝會之後,今天再沒有人覺得我的做派過分了,畢竟這三天來,他們本人也都沒少在朱姬和趙盤面前囂張,甚至象鹿公等人,那都是故意的無視朱姬和趙盤的存在。可是,在經歷了極為短暫的側耳傾聽之後,我的名單剛剛宣佈完畢,整個大殿裡面頓時就像開了鍋一樣,哄亂起來了。我知道,他們並不是因為我沒有將我的名字寫在上面而激動,當然了,他們也不會對我將烏卓滕翼和陳三安排進元老會抱有意見,真正使他們哄亂起來的原因,是名單上的最後一個名字——
周子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