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是想隱瞞的秘密,往往洩漏的的越快一些。所以,這次徐先帶了這麼多人到我的府上來,似乎看起來根本就沒有避開別人耳目的意思。他這樣做的用意其實就是所謂的虛虛實實的那一套,也就是用公開的行為掩飾不可告人的秘密。但我卻不相信這一套能夠完全蒙蔽住呂不韋和他的那個大腦袋的謀主莫敖。送走了徐先他們之後,我的心思就放到了呂不韋和莫敖的身上,他們一定會有所覺察並有所行動的。可是,他們會怎樣做呢?越是想不通,我就越不放心。
呂不韋現在的勢力,雖然在軍權上受到了嚴重的打擊,但另一方面,正是由於秦**事上的失利,國政方面的重要性反而更加的突出了。特別現在要重建新軍,他所控制的內政系統必將成為我掌握軍隊的攔路虎。如果我要不能處理好這個問題的話,三個月成軍的許諾,將成為一個笑話——沒有糧草沒有兵甲,哪裡能夠練出軍隊呢?估計呂不韋一定會利用這個跟我討價還價,好讓我容許他掌握一支軍隊。
那麼,我該把哪一支軍隊讓給他掌管呢?西邊,是肯定不行的——不是我不願意,而是呂不韋絕不會接受。那麼,同樣的道理,巴蜀和北方也是不行的了。可是,東北、東南和正東三個方向,我又絕不能讓呂不韋插手的,一則擔心那些地方把他給養肥了,另外,考慮到我以後吞併六國的計劃,我實在是擔心他的人去跟我搗蛋。這樣的話,剩下來的就只有咸陽這個中樞了。
嗯,咸陽,這個地方呂不韋一定會要的,可是,對於我來講又有什麼利弊呢?我還要好好的考慮一下……唔,要是能把呂不韋的勢力吸引到咸陽附近來的話,我在四處構制一個包圍圈,是不是就可以就可以將他的勢力圍困起來,形成一個關門打狗的態勢呢……不過,無論如何,咸陽這個地方絕不能讓呂不韋完全控制,我應該保留相應的手段——或許,杜璧和他的那個錢袋子,可以起到一定的作用呢……
嗯,不對!我搖搖頭,還是有些不放心呂不韋。這些都是以後的圖謀了,可是這幾天以來,他都沒有什麼新的動靜了,這,可不像是他的作風哪。
昏頭昏腦的,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天就亮了。昨天回到府裡的時候,天色已經挽了,不進宮去見莊襄王倒也說得過去,可是,今天要是仍然不去的話,那就顯得我真的不把他放在眼裡了,所以,雖然明知道此去肯定見不到呂不韋,我也必須先去王宮,然後再去找呂不韋的茬了。
正在整衣帶冠的時候,項西匆匆忙忙的跑來了:「也,這是那邊來的消息……」
圖先來的,趕緊打開看看,kao,我眼珠子登時立了起來。原來,呂娘蓉已經被找回來了,可是管中邪卻沒有跟著出現——這傢伙,又給我來渾水摸魚這一招了!
「李尋,」我一邊坐到桌子旁攤開筆墨和絹帛,準備寫信,一邊吩咐道:「你去把烏大哥和烏言著叫來……快點兒,我自這兒等著!」
李尋跑掉之後,我很快的寫了一封信,吹乾之後交給項西:「立刻把這封信到長安。」
項西也跑出去之後,我就一個人坐在那裡,仰頭假寐著等待烏卓他們。
「老爺……」一個略有些怯意的聲音從門外飄進來:「老爺,您需要奴婢來服侍麼?」
唉,因為出身的關係,我一向對府裡的下人們沒有什麼架子,因此,雖然我在這裡住的時間很短,但在這個府裡,「和氣」的名聲早就傳遍了,只要不違背我定的那幾條規矩,不到我劃定的禁區去亂晃,我就不會管他們,甚至我連穿衣服吃飯都不要他們服侍——他們在一邊兒的話,反而會妨礙我的自在——可是現在,又怎麼會冒出來一個要服侍我的人呢?我倒真的有些感興趣了:「你進來吧。」
「是,老爺……」
可是,那外面的女孩剛剛邁開了一隻腳進來,我就聽到外面忽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和一聲驚慌的叫喊:「阿蘭!快回來……別打攪爺……」
被這麼一嚇,那伸進來的的小腳抖了兩抖,又縮回去了。
「呵呵……」看到這麼有趣的事情,我的精神倒一下子起來了,彷彿也不怎麼困了,乾脆站起身來,走了出去。外面兩個婢女打扮的女孩子,正自拉扯著,驀然見到我出來,一齊吃了一驚,慌忙跪了下來。
「起來吧……」我饒有興趣的打量著這兩個婢女:「……地下涼。」
「爺,」一個女孩慌忙說:「阿蘭是新來的,不懂規矩,奴一定好好的……」
「不要緊,」見她們不敢起來,我輕輕地蹲下身,歪著頭去看她們兩人的臉蛋:「快起來吧,下次記得就行了……」
「是。」兩個女孩子站了起來,轉身慢慢的走開了。
我也站了起來,慢慢的轉身走進我的房間,心裡面卻在想著那女孩說的話,新來的?難道這幾個月裡,項東有給我的這個相府招人了麼?這傢伙,是不是太閒了呀,趕明兒得給他再找點事做了。
「老爺!」
正想著呢,那邊的女孩又叫了起來,轉身一看,卻見剛才那個沒有吱聲的女孩正眼淚汪汪的向我這邊看過來呢。我不由的一愣,這女孩怎麼這麼面熟,難道我以前見過她麼?
「老爺……」
見我轉過身來,那女孩猛地掙開了同伴的拉扯,跑到我身前再次跪了下來:「老爺……」
「爺!」她的同伴倒也十分仗義,連忙跑了過來跪在她旁邊,急道:「爺,您可千萬別生氣呀……」
「我呀,」我故意皺了皺眉頭,道:「可真的有點兒生氣呢,你看,我叫你們不用跪著,可你們兩個偏不聽話!快起來吧……你呀,把她也拉起來。有什麼事,進屋裡來說吧。」
看著後邊的那女孩拉著她的同伴站了起來,我笑呵呵的伸手做了個「請進」的手勢,道:「進去說吧。」
「爺……」兩個女孩不由得都慌了起來:「這怎麼行……奴婢……」
「嘁!」我故意又皺了皺眉,道:「又不聽話了吧?這有什麼不行的,我的地盤我做主,我說行那就行了……你們不是有事情麼?那就快一點呀,待會兒,我可就有事了。」
看來還是威脅起了作用,兩個人猶豫了一下,還是進了屋,垂手站在牆邊。
「坐吧,」我坐到了椅子上,一邊示意她們坐下來,一邊順手到了兩杯茶給她們:「喝茶吧。」
「爺……」兩個女孩好像嚇呆了:「您這是……」
「呵呵,」我笑著:「沒關係的,我習慣這樣,你們就當遷就我好了。來呀,坐!坐下來好說事呀!」
「老爺,」當先的那個女孩終於驚疑不定的坐了下來:「老爺,奴婢就是想向老爺您打聽一件事,要是您願意幫奴婢……奴婢就是做牛做馬也要報答您的恩情……」
「呵呵……」我笑。這女孩說的話真有意思,她現在就是我的牛馬了,還拿什麼做牛做馬的來報答我,真是……有意思。
「老爺……」看著我的笑意,那女孩顯然也知道自己的話裡面的漏洞,不由得臉紅了起來——我不由的心裡又是一動,這女孩還真的是面熟呀,好像是在那個時候的那個誰一樣……
「不要緊,你說吧,我聽聽看。」我搖著頭,想擺脫心裡的那種念頭。kao,這才離開自己的老婆們幾天,心裡就動了歪念了,不知道這個世界很複雜麼?
「老爺您在邯鄲住過,」那女孩鼓起了勇氣,道:「奴婢在邯鄲有一個親戚,不知道老爺您聽說過沒有,他是個教書的儒生,名叫趙正……」
「趙正!」kao,這下知道為什麼這麼面熟了,原來是她呀,早該想到的!我深吸了一口氣,然後微笑著道:「你是善蘭吧?」
「是呀,」善蘭有些驚訝的的道:「老爺,您知道我的名字?」
「呵呵,我當然知道你的名字了,」我搖著頭笑著:「因為,我,就是你的姐夫……」
「啊——」
不好說她們現在吃驚的樣子,因為馬上她們會更吃驚呢,你看,我已經接著說下去了:「……而且,我,還是你的妹夫……」
等我囑咐好項東給善蘭重新安排住處之後,烏卓他們也趕到了。見我們有事要談,兩個女孩馬上退了出去。
「阿蘭,」在她們出去之前,我喚住了善蘭:「阿柔和阿致她們都很好……你們很快就可以團圓了。」
「謝謝,老……」在我微笑的目光下,善蘭意識到了自己的錯誤:「項大哥!」
「大哥,」等她們退下去以後,我轉身對烏卓道:「我想請你到長安主持一下,那裡現在很熱鬧……最後,盡量把丘日興他們抓一個活口來,我有大用。」
「好的,」烏卓道:「我們現在就去。」
「嗯,」我想了想,還是道:「注意管中邪,他的本領很強,言著,最好你們多動動腦子,別跟他硬拚,記著,強者並不只是武力高!」
烏言著和荊俊他們跟著陳三沒少學特戰技巧,特別是叢林特戰,那既然是陳三的強項,他們這些做弟子的想不強也不行哪。現在他和荊俊一樣,各自掌管著一支三十人的特戰小隊,那是我最為放心的打擊力量。這次把他們派過去的用意就是讓他們和陳三、荊俊他們配合,在長安那裡給我好好的演一出大戲!
「嗯,爺您放心,我不會跟您丟臉的!」烏言著拍著胸脯保證著。
「是呀少龍,」烏卓也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放心,我會把你的意識跟嫣然說的……」
「大哥,」我一把拉住了烏卓:「你遇事可以跟嫣然好好的商量,可是,最後的決心一定要你來下!」
「明白了!」烏卓深深的看著我的雙眼,然後狠狠地點了一下頭,道:「兄弟,你放心吧!」
都安排妥了,我這才帶著李尋,騎著馬兒往王宮馳去。還沒到王宮呢,遠遠的就看見昌文君坐著馬車慌慌忙忙迎面趕了過來。
「左相國!」昌文君老遠的就叫了起來:「您怎麼才來呀!大王都著急了!」
「呸!」我笑道:「你可沒看見我!」
說完我也不再理他,催著馬兒,直奔王宮趕了過去。
「什麼意思?」昌文君滿頭霧水的看著我和李尋的背影:「左相國這是什麼意思?」
「君上,」還是他的馬車伕經過這種事:「相國大人這是要您告訴大王,他早就出來了,您到相國府上的時候,他就已經前去王宮了!」
「哦!」昌文君明白了:「這個滑頭……呃,不,相國大人真是聰明!」
想了一下,又看著他的馬車伕道:「嗯,還有勤政!你聽到我怎麼誇相國大人的了麼?」
「是是是!」那馬車伕連聲道:「君上您可沒有說那什麼『滑……』的……」
「嘁!」昌文君踢了踢馬車前面的擋板,道:「還愣著幹什麼?還不給我快點兒趕往……左相國府!」
莊襄王那裡其實也沒有什麼大事,事情我昨晚上已經同徐先他們商量好了,從人選安排到軍種構成,當然了,對於我來說,最重要的就是各級教官的任命了。因為關內秦軍已經基本喪失殆盡,而徐先又同我有約在先,所以毫無阻礙的,所有的教官都由我來安排——其實,對於我的軍訓方法,他們那些人也根本摻和不進去。最後,囉嗦了一個上午,終於把新軍的訓練章程定了下來,而莊襄王也在我的三個月內成軍的計劃下放下了心來。可是,事情可不能這樣算完,所以,我嚴肅的提醒了莊襄王一句:「大王,不要以為這樣就可以高枕無憂了,要知道,現在我們的安全完全是建立在五國對我們的不瞭解之上,要是他們知道了我們的虛實,那麼,即使我們不會因此一敗塗地,但也要付出慘重的代價!」
「少龍,」莊襄王見我這麼認真,不由得站了起來:「你說詳細一些。」
「大王,」我也站了起來,習慣性的踱起了步來:「因為信陵君突然被解職而導致了五國聯盟星散,可是,他們的力量卻沒有受到太大的損失,因此他們在事實上仍然對我們形成了威脅,就是說,在我們的新軍成軍之前,他們仍然有力量進攻我們。可是,由於我們長期以來對他們形成的威懾,又使得他們在聯盟剛剛解體的時候,會害怕我們的報復,所以,他們一定會在我們報復他們之前做出一定的舉動……」
「所以說,」一個傢伙突然跳了出來,指著我道:「現在五國的軍隊還是會來進攻我們的!左相國,這一切都是拜你所賜,要不是你強令王齒出關迎戰,我們現在在函谷關至少還有五六萬人,又怎麼會害怕五國聯軍呢……」
「夠了!」這次是鹿公站了起來:「不懂軍事就不要亂說話!如果不是王齒出關邀戰的話,你以為現在五國聯盟會解體麼?真是白癡!信陵君河外一戰,五**隊的士氣已經上升到了他們前所未有的高度,如果不把他們的士氣打落下去的話,即使信陵君被解職,他們高昂的士氣也會促使他們繼續保持聯盟!那樣的話,我們現在還有機會在這裡從容的討論建立新軍的事麼?真是一幫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傢伙!」
那個官員被鹿公罵的臉色清清白白的,卻不敢在繼續說話了。他本來就是呂不韋那一夥的,現在鹿公罵他們「成事不足敗事有餘」,不就是指責他們那一幫人搞垮了秦國的四十萬軍隊麼?同王齒以六萬人迎戰信陵君相比,他蒙驁四十萬大軍煙消雲散,又該怎們說呢?
「好了,」朱姬在一邊兒不耐煩的道:「還是讓左相國說話吧!」
鹿公狠狠地瞪了朱姬一眼,憤憤的坐了下來。他也很是無奈,按理說商量軍國大事的時候,你一個王后來摻和什麼勁兒!可是,那朱姬卻對莊襄王說,她已經很久都沒見到我了,上次我離開咸陽的時候,就沒有跟她告別,所以,為了表示她沒有忘了我這個救命恩人,這次她一定要第一時間就來見我云云。莊襄王大概也覺得上次我離開咸陽,受排擠的痕跡太過明顯,所以也覺得有些愧疚,想到朱姬在座的話,也正好可以緩和一下他同我的隔閡之類的,所以也就沒有攔著。
但我卻知道事情不是這麼簡單的。你看這次大殿之上,幾乎咸陽所有的重臣都來了,可就是唯獨沒有呂不韋,所以朱姬在這裡的意思就是很明顯的了,不外乎就是幫著呂不韋來看攤子來了麼!
「呵呵,」我笑了笑,不在意的接著道:「他們的舉動一定不會是軍事行動,而是……外交!」
「哦——」莊襄王長出了一口氣,明白了我的意思:他們要來求和了!
「太好了!」莊襄王有中的道:「那麼,少龍,這次他們要是派人來的話,就由你來接待好了,畢竟,你現在的名聲,也不必信陵君差多少麼!呵呵……」
他只顧著自己說的高興了,卻沒注意到他旁邊的朱姬的臉色越的灰暗了。
「大王,」我搖頭道「這次接待的事情,我做不了!」
「怎麼?」莊襄王吃驚的道:「少龍,你為什麼……」
「少龍,」朱姬也輕聲道:「難道你還在怪我們麼?」
「不敢!」我沉聲道:「我項少龍一向以國事為重,王后什麼時候見過我以權謀私?」
「這個……」朱姬不由得一滯。
「少龍,」莊襄王忙道:「王后不是那個意思,你錚錚鐵骨,寡人清楚得很,你不必把別人的言論放在心上!只是,你說說你的理由是什麼?」
「大王還記得長平之戰後栗腹勸燕王攻趙的那件事嗎?」
「噢,」莊襄王明白了:「原來如此呀,那,少龍你看該怎麼辦呢?」
「呵呵,」我笑道:「其實也很簡單,把這件事交給文信侯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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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趕得晚了,特意在裡面加了一個團圓的情節,借此住我的書友們:中秋快樂,閤家幸福!
——烈馬狂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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