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天上午,我帶著前一天的那三十一個人,又來到了質子府。雖然這次我沒再讓李尋扛著那桿可笑的旗子來表明身份,可在離質子府還有將近一百米的時候,就看見那緊閉的大門緩緩的被拉開了,然後,在我們這一行人就要踏上門前台階的時候,就看見郭開跟在一個小校之後,慌慌忙忙的跑了過來。
「項大夫,」郭開喘著粗氣,道:「您這是……」
「呵,」我大驚小怪的看著衣衫凌亂的郭開道:「郭大夫,你動作倒挺快的嘛!」
「這個……」郭開臉一紅,他顯然知道我說他動作快指的是什麼,不過這小人反應倒也不慢:「項大夫乃是貴客,我早就吩咐過他們,這次一定不能再怠慢了,只要一看見項大夫,就立刻向我報告,好讓我能夠親自出來迎接項大夫的大駕!」
「哦——」我不想這傢伙還有些急智,當下也不再糾纏在這些無聊的話題:「只怕郭大夫知道了我的來意之後,就不會再這麼想了吧……李尋!」
「這個……」郭開看著從我身後走上前的李尋,漸漸的臉色就開始變得難看起來了——我相信他一定是認出了李尋是何許人也——等到李尋從自己的袖子中扯出一幅絹帛的時候,郭開的臉色已經不能用難看來說明了,那根本就是在哭了!
「咳,」我一副是在看不下去的樣子,大聲道:「郭大夫,這至於嘛!欠債還錢天經地義,哭什麼!嗯,看來這大庭廣眾之下也確實不適合探這個債務問題,如果讓別人知道了昨天你是因為欠了我的錢不敢見我才讓那些守衛……咳咳,好了不說了,給你留個面子,咱們進去談?」
「進去談進去談……」郭開像個小老頭一樣據樓著腰,引著我往質子府內院走去。嘿嘿,看著他一副像是被霜打蔫了的茄子樣,我心裡那是一個樂呀,以後,他郭開再想要指使這些新來的守衛對付我,恐怕不會太容易了,既有前面六百人的可怕下場,又有我這新給郭開扣上的屎盆子,到時候一旦對上我,傻瓜才會毫無保留的執行攻擊的命令呢——誰知道是不是郭開為了賴賬……
不一會兒,我帶著人隨著郭開來到了內院的一間客廳。郭開的手下都很自覺的沒有跟進來,可是卻有那些個不守下人本分的人,卻熟視無睹於他們憤憤不已的注視、大搖大擺的跟在我和郭開的身後走進了客廳。
「這個……」郭開一轉身,也看到了項北帶著人正源源不斷的擠進——的確是在擠進,三十多人呢,不擠,能進來麼——客廳,不禁愕然道:「人似乎太多了吧?」
「人太多了麼?」我疑惑的看了看:「那好,咱們就進裡面的房間談吧。」
「裡面的房間?」郭開眼淚和冷汗一起下來了:「項大夫,不用了吧,這裡……一點兒也不擠……」
「切!」沒搭理郭開,我直接伸手就去推裡面房間的房門,呀呵,還是從裡面拴上了的,果然不出我的所料呀!我微一使勁,房門後面的門閂「卡吧」一聲就斷了,再一使勁,房門隨手而開。正對著房門的一張大木床上,撩起的帳子下面,一張嬌媚明艷的俏臉偷偷的探了出來,此時正在用她上面那一雙靈動勾人的眼眸,滿是驚異的打量著我這個貿然闖進來的陌生人。
這就是那個朱姬了!
「哼!」我略帶好奇的打量了一番那個從帳子後面探出來的腦袋,在她縮回去之後,我才轉過臉來對已經一副死豬樣子的郭開道:「進來吧!」
把郭開推進房間之後,陳三和李尋隨手把房門緊緊的關了起來。
「郭大夫,」我伸手接過李尋遞上來的絹帛,在他面前揚了起來,道:「你知道這是什麼?」
「知道。」郭開機械的道:「那是我欠項大夫你兩千金的欠條。」
這張欠條,那還是上次我讓李尋誣陷他的時候,就交代李尋一定要做的事。按照當時我給郭開定的價錢,他至少要付三四千金才能把這事兒擺平,可我也知道他根本拿不出這麼多錢來,於是就囑咐過李尋,能搾多少就多少,不要把他給逼急了。至於剩下那些不足部分暫時不要也可以,不過最重要的是一定要讓他寫下欠條。如果是在別的情況下,平白的背了別人這麼多的債務,郭開那是一定不幹的,可是,如果債權人是一個很快就會喪命的傢伙,那就不一樣了。而從趙穆那裡,他很清楚的知道,那個時候,想要我的命的可不只有囂魏牟一家,更重要的是我前去的的那個國家,他的國君就是最想要我的命的一個人。簽一張一定要還的欠條是一回事,可簽一張基本不需要還的欠條,那就是另一回事了,即使這帳欠的是那麼的冤枉。
「欠條?」我笑著將那寫著欠賬畫著簽押的絹帛遞到郭開面前,讓他看清楚了:「這真的是一張你欠我金子的欠條嗎?」
在那一瞬間,我從郭開的眼裡明白的看到了一股衝動,一股奪過來撕掉這張莫名其妙的簽單的衝動。不過,很快的,他的眼睛掃了一眼我身後帷帳低垂的大木床,暗自歎了一口氣,眼光再次的黯淡了下來。是的,就是沒有這張欠條,面前的這個項少龍還是能夠治自己於死命!趙穆又怎麼能夠容忍自己上了他的禁臠呢?
朱姬是趙穆的禁臠。每一個趙穆上過的女人和他想要上的女人,都是他的禁臠。除非是他主動給你或者是得到了他的許可,否則,他的或者她看中的女人,別人最好還是不要去碰得好。這一點,郭開很清楚。現在,自己悄悄地上了朱姬的事如果傳到了趙穆的耳朵裡,縱然他因為受到了項少龍的壓力而暫時不追究,可是以後呢?可憐的郭開,以他這個程度的智慧,雖然還不能看的更遠,可也足夠看得清他的下場是怎樣的讓他害怕了。
「是的,欠條!」仍然停留在自己未來命運的暢想中的郭開用近乎麻木的口氣回答著我的話:「是我欠你金子的欠條。」
「不,你錯了,它什麼也不是!」
我一伸手,拿過來一盞油燈,然後在郭開恍恍惚惚的神色中,將手中的兩千金湊到了火苗上。隨著一股嗆人的煙味,兩千金在我的手裡化作一團火焰,然後就,消失了。
「你這是……」郭開被眼前的情景驚呆了,不過他的那張剛剛經過悲傷蹂躪過的臉,倒實實在在的露出了如釋重負的欣慰之色。看來,他是真的明白了我的用意。不管我和趙穆最終是誰死誰活,他郭開總算是沒有了危險了。
「好了,郭大夫,你可以出去了,我現在想認識一下這間屋子裡的那個美人。」
「是,」郭開連忙向我彎了彎腰,步伐輕捷的溜出了這件給他帶來了希望的房間,哪怕他知道,他的情人也許馬上就要侍候別的男人,他也沒有半分的遲疑,因為他絲毫不想讓那一份希望轉變為失望和恐懼。
「看好了嗎?」我轉臉對陳三道:「看好了話,你們也可以出去了。」
「是。」李尋立刻跟著郭開的腳步走出了房間,然後將房門從外面緊緊的關了上。而陳三呢,他也出去了,只不過他是從窗子出去的。當然,在打開窗子以後,他先仔細的將窗子外面的環境仔細的搜索了一邊,確認了沒有人在監視,這才一貓身,向靈巧的猴子一樣,無聲無息的竄上了屋頂,然後,在我過去關窗子時候,我僅僅是看見了窗前不遠的大樹上,有一些樹枝像剛被一陣風刮過一樣晃動而已。
終於沒有電燈泡了。
我緩緩的走向那張微微晃動的大床,心裡卻在猜測著那個有著一雙勾人的大眼睛的喜歡勾人的美麗女人,現在,她在帳子後面做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