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我歎了一口氣,轉身對趙穆說:「巨鹿候,我看你像極了一樣東西。」
「……」趙穆被我氣的臉通紅,正要作,趙孝成王卻很感興趣的問道:「是麼,少龍看巨鹿候像什麼?」
「兔子!」我大聲道:「要不然他怎麼老是按耐不住的要跳出來呢?對了,你看他的眼睛,現在是不是也特像兔子……」
「噗嗤」,趙孝成王忍不住笑出聲來,那趙穆現在的眼睛紅的,可不就像一隻兔子嘛!
「大王!」趙穆再忍不住了:「臣請……」
「治我的罪麼,」我接口道:「巨鹿候,你知道我大趙這些年為什麼老是國運維艱嗎?」
「他這個……」趙穆心說那還不是趙孝成王那個笨蛋中了秦人的反間計,在長平損失了四十多萬軍隊,造成了現在的舉國上下的被動局面。可這些他怎麼能說出來呢?偷眼看了趙王一眼,果然看到了那老玻璃看著自己的臉色開始暗了,心裡不由得一喜,心道項少龍,這可是你自找的,這是你自己來揭大王的傷疤,可不關我事……
我看著諾諾不語的趙穆,心說不錯,今兒這個陷阱你還真的就跳進去了。像趙孝成王這樣的傢伙,他的心理我可是專門研究過兩個小時。你要提到象長平之戰這樣的讓他傷心的事,他或許會恨你,可是,只要你不把責任推倒他身上,那就不會有大問題。可像趙穆現在這樣,諾諾的不說清楚,卻是分明的指長平之戰和趙國衰落的責任在於趙孝成王的錯誤決定,就差舉個牌子上寫:「就是你的錯」了,這哪裡是趙王所能容忍的!嘿嘿,我暗樂道,傻了吧,不知道了吧,後面還有你好瞧得呢。
「哼!」我冷哼一聲,給下面的話營造了一下氣氛,道:「如果你把這責任怪在大王頭上,那你就不僅僅是錯了,而且還是欺君犯上,罪無可恕!」
趙孝成王眼睛一亮,差一點就要上來跟我親近一下了。這麼多年來,他最怕提到、想到長平之戰,因為他的輕率決定,致使強悍的大趙一蹶不振,再也沒有了同秦軍叫板的實力,苟延殘喘到現在,他自責,他委屈,他害怕,他逃避現實!這些年裡,每當危機來臨的時候,他甚至不敢直面朝中大臣的目光,因為他覺得那裡面滿是對他的輕視和責怪!因此他就更加惡劣的對待朝中大臣,但有不如意,就嚴加處罰。也正是由於他的態度,朝中根本沒有人敢在他面前提到長平之戰,可越是沒有人提到長平之戰,他就越覺得是自己一手導致了長平之戰的慘敗!無形的枷鎖,其實對人精神的壓迫才更加的厲害。
可是今天,聽我這麼一說,好像長平之戰的慘敗和趙國的衰落,並不是自己一手造成的,趙孝成王這個激動呀,等了這麼長時間,終於,老天開眼,有人來給他正名了!
殿中其他大臣及其家眷也聽到了我的話,一時間鴉雀無聲,都在等著聽我怎麼讓這被釘死在了板上的趙孝成王來個鹹魚大翻身。
「君者,運籌決斷;臣者,薦賢謀劃;將者,披堅制勝。此三者,各職其責,其國興也勃。惠文王二十九年,秦攻閼與,諸將皆曰:道遠險狹,不可救。不救者,閼與非趙,而諸將無責。為馬服君道:其道遠險狹,譬之尤兩鼠斗於穴中,將勇者勝。卷甲而趨,遂大破秦軍於閼與。惠文王保國任將,其英名也若此。大王乃惠文王一脈相傳,英姿勃,又怎可有狗鼠之志,晏安而忘先人乎!長平之戰,廉相**四十五萬,縱堅壁亦多失亡,當其時也,相國可有破敵之策乎?」我轉向廉頗,緊盯著他問道。
「唯堅壁以待秦軍之退,無有破敵之策。」廉頗倒也誠實,實話實說。其實,廉頗以勇力見長,並非馬服君趙奢那樣的智將,因此他對上秦軍一向是輸多勝少,這也是當時他即使在堅壁不出吃了虧之後,仍然龜縮在壁壘之後不主動出擊的原因。
「如秦軍半年不退,相國可守得住?即便守得住,將士餘者能有幾何?」
「如果秦軍半年不退,吾必將退百里以避其鋒,即使如此,將士存者當不足六成。」廉頗沉思片刻,緩緩的道:「不過,所殺秦軍以相當。」
「而上黨亦必亡於秦。」我補充道:「大王任馬服君子為將,其人故失之以輕敵,亡之以冒進,然其追亡殺敵亦足以相當。當其時也,秦莊襄王親之河內,賜民爵各一級,年十五以上悉詣長平,秦之所為,亦大矣。
「由此看,當時勝負亦是五五之分,何言必敗!且為人臣者,當以君為上,解君之憂。趙秦壁戰,上當必亡之於秦;趙秦野戰,勝者則制霸天下。一必亡一見霸,君之願者,當如何?臣之職者,當如何?!將之命者,當如何!」我挺胸昂,傲然四顧殿中諸臣,幾乎是在喝問了:
「大王之職,在於運籌決斷。大王的決斷就是為我大趙打出一個長治久安!這能說是過錯嗎?!作為臣子的,應該舉薦賢明,提供策劃,我們盡職了嗎!做將軍的,就是要拔除艱險,擊破敵軍,馬服君子失敗了,可是,他用自己的生命嘗試了去為大王奮鬥,難道他就沒有一絲一毫值得我們欽佩的地方嗎?不以成敗論英雄!
「長平之敗,對於我們是一個教訓,難道我們就僅僅讓它停留在是一個教訓的層面之上嗎?所謂知恥而後勇,我們這些做臣子的,難道就沒有反思一下,在長平之戰中和長平之戰後,我們的所作所為有什麼是可圈可點,又有什麼是可貶可抑的嗎?昔秦穆公有崤之敗,終霸西戎,我大趙即使有長平之敗,可遁甲利兵,仍為中國之抵住!
「是以,國運維艱,罪之於長平之戰,罪之於大王,謬也乎,其罪也!」
我高聲疾呼之下,大殿之中卻並沒有喝彩與掌聲,卻又一個不陰不陽自找死路的聲音響了起來:「以項大夫只見,難道這國運維艱的罪責,在於殿內的眾位大臣了?」
不用說,問這個問題的是趙穆那奸人。看來,他這是想讓我站在群臣的對立面了。嘿嘿,要說趙穆這奸人,你要是不吱聲的話,我還要費點勁兒才能把你給拖出來,可現在你自己送上門來了,我又豈能不讓你明白,你這是在錯誤的時機問了一個錯誤的問題?
「國運維艱,其罪責實不在與大王!」我毫不猶豫的斷言道:「其罪其責皆在於一人,那就是禍國殃民的巨鹿候——趙穆!」
「我……」
「是的,就是你!」我根本不給他反駁的機會,言辭如刃,直劈直剁:「這幾年來,大王以國任相委,那是看中了你的才幹。可是你呢,你沒有才幹嗎?不,你才幹非凡,但你卻沒有把你的才幹用在忠君護國上,而是用來排除異己,培植私勢,暗蓄死士,圖謀非小。你的一切都是大王給的,可你卻將大王給與你的權力用在了撬大王的牆角之上,你到底居心何在!難道說大王給你的假相國之權也滿足不了你的貪婪嗎?你還……」
我開始滔滔不絕的數落起趙穆幹過的壞事來了,有些事是有真憑實據的,不過那只是少數,更多的則是捕風捉影的故事,甚至我還加入了一些別人的傳說典故,總之是把趙穆描繪成了一個陰險毒辣蠍子精加響尾蛇,至於別人相信多少,我是不在乎的,反正我只有兩個目的,一是公開同趙穆決裂,免得別人把我當作趙穆一黨,同時豎起我自己的大旗,看看能不能聚攏一些屬於我自己的力量,其次,就是要在趙孝成王的心中把趙穆的印象搞壞掉,從根本上動搖趙穆的權力基石,從而使得趙穆有掣肘之感,方便我以後的行動。果然,那趙孝成王越聽我說,他看著趙穆的臉色就越是不善。
最後,這頓宴席幾乎是不歡而散了,回到烏府之後,烏言著來報,趙穆在宴席之後求見趙王未果,灰溜溜的回到了他自己的府邸。
「好,」烏氏忍不住一拍掌,道:「這下子,我們以後的行動就會輕鬆多了。」
「是的,」烏應元也道:「我們是應該加快行動了,那邊已經派了圖先前來負責搭救事宜,我恐怕他們有意撇下我們……」
「不用怕,」我笑著安慰道:「他們如果想自己行動,就讓他們去!哼哼,等他們碰了釘子,我們的價碼可也就要上漲了。」
「碰釘子?」烏應元不解的道:「那個嬴政整天在外面胡混,有那麼難救麼?我看也就那個朱姬難救一些,不過,如果他們帶了足夠多的死士的話,也還是有一拼之力的。」
「少龍說的對。」烏氏卻同意我的看法:「即使他們能夠將朱姬母子救出來,可是要離開邯鄲,那還是需要我們幫助的。」
「唔,是的!」烏應元恍然道:「他們不可能帶著大軍來攻破邯鄲,所以只能由我們……」
「呵呵,」我搖著頭笑著說:「爺爺,岳父,不是我說大話,如果是我們搭救朱姬母子的話,那是舉手之勞,可是如果是圖先他們的話,他們永遠也救不出朱姬母子。圖先作為呂不韋手下的頭號人物,一到邯鄲就當能看清形勢,所以我們不必擔心他們獨自行動。我們所要做的是卻是保護好圖先在來邯鄲途中的安全。趙穆一定會知道圖先的行蹤的,因此我們現在要做的先是盡快通知圖先,注意前後的劫殺。」
「趙穆在秦國也有這麼高效的諜報網嗎?」烏應元很是有點兒擔心,如果這是真的話,那即使是到了咸陽,也要擔心趙穆的追殺。
「應該不會吧,」烏氏若有所思的望著我:「少龍的意思是……」
「呂不韋在咸陽也不孤單呀,」我笑了笑,道:「很多人都在關心著他呢!」
「少龍真的有把握救出朱姬母子?」在我將要離開前,烏氏有些不放心的的問:「那趙穆可是……」
「明天我就把朱姬接到家裡來玩玩,」我毫不在意的道:「以後呀,她將會是咱們家裡的常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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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長平之戰,文中純是站在趙王角度的觀點,pmp而已,莫要當真,^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