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哈哈哈哈!」囂魏牟看著我轟然倒地,再也忍不住了,仰天大笑。
他終於死了。
他終於死了!
他項少龍終於死了!!
「大哥,我們死了這麼多兄弟,你還笑得出來?」寧充頗為不滿的道:「快點兒砍了那小子的腦袋,再把圈裡的肥羊牽了,回去吧!」
「你知道什麼!」囂魏牟知道自己這個鐵桿手下有些半吊子,剛才他跟那個項少龍對了一劍,結果要不是自己就在旁邊眼疾手快拉了他一把的話,他恐怕就和他的劍一樣,被項少龍劈成兩段了。就這樣,他還不服氣,撿了一把劍還要往上衝。虧得自己死死的拉住他,不然現在這傢伙還不知道會在哪兒躺著呢!嗨,沒辦法呀,自己的鐵桿手下也就是征勒和他了,征勒那傢伙命歹,連項少龍的免都沒照,就被人家給開了瓢,現在,就剩下他一個人了,說什麼也不能再讓他去當項少龍的下酒菜了。當下叱道:「不管死了多少弟兄,只要能殺了他,那就值!今天要不是他落了單,我們又哪能有機會要了他的命呢?不過,話又說回來了,他不是還有一二十個隨從麼,怎麼都沒見到?」
話雖如此,囂魏牟卻也並沒有把烏言舒他們放到眼裡,即使現在他們殺出來,囂魏牟自信,他們是奈何不了自己的。事情就是這麼奇怪,囂魏牟自己也覺得自己一向天不怕地不怕,可就是今天見了那個項少龍,老感覺有些怕怕,好像那個人天生就是來要自己命的剋星一樣。不過,這下可好了,那個項少龍終於死了,他就算真是自己的剋星,那也沒什麼好擔心的了。現在,就去把他的腦袋看下來,製成酒器,嘿嘿,這麼一個了不起的英雄人物的腦袋,真的好好的保存下來……
囂魏牟提劍正待往前,突然聽得旁邊的嘍囉叫道:「大哥小心!」
警兆一現,囂魏牟想都沒想就是一個倒地側滾。可還是慢了半拍,就覺得肩膀一震,一股鑽心似的疼痛從脖子邊直衝腦門。
嘶——
囂魏牟忍著疼,捂著那插在自己脖子和肩膀之間的弩箭,半跪起身,持劍張望,他要看看到底是誰在偷襲自己。可是,寧充等人的反應也不算慢,眼看著囂魏牟中箭倒地,立刻帶著那剩下的十幾個賊徒擋在了囂魏牟身前,築起了一道人牆,害得囂魏牟抬頭仰臉之間,到處都是一片臭烘烘的座臀。
「躲開!」囂魏牟咬著牙喝道,他覺得自己今天真的是運交華蓋了。
「嘩啦」,擋在前面的人牆散開了,可不是廢話嘛,沒事誰願意給他擋箭呀,還不是……躲開,還巴不得呢!
「大哥,你沒事吧!」寧充看著囂魏牟鐵青的臉,問道。
「我沒事!」囂魏牟抬眼看去,卻見那躺在地上的項少龍的旁邊,不知什麼時候多出了一男一女兩個人來。那女的十七八歲,身材苗條,眉目秀麗英爽,端的好相貌!只是她旁邊的地上扔了一把黑漆漆的弩,看來差點兒要了自己命的就是她了。現在那小妞正和她旁邊的一個十二三歲的小子,正一邊一個,抱著項少龍在那兒哭呢!
嘿嘿,看來殺了這個項少龍還有饒的,這不,他的女人和孩子不也送上門來了麼!
咬著牙拔出了釘在肩膀上的弩箭,讓手下草草的糊上了點藥包紮了事,囂魏牟就迫不及待的走上前去,獰聲道:「抱著個死人哭什麼哭!老子馬上就送你們去找他……」
他下面還有半句話沒來得及說出口,就見像是惹了馬蜂窩一樣,先是那小子「噌」的跳了起來叫道:「你胡說,師父不會死的,他還要殺光你們這些惡賊……」
還有更誇張的是,那少女不吭不響的突然就停下了哭泣,下一刻,當囂魏牟還在想把自己那沒說完的半句話續上的時候,一支閃亮的長劍就那麼突然的直奔他的咽喉而去!
「哼」!囂魏牟感到眼前一亮的時候,本能的就往後急退,同時身子一擰,躲開了勢在必殺的一劍。然後不敢停頓,身子繼續急退的同時,手中長劍疾揮,封住了身前的空擋,同時脖子邊一陣疼痛,那是剛包的的傷口迸裂了。
「大哥!」寧充帶著人就要上來,囂魏牟一擺手,道:「都別過來!今天,我倒要跟項少龍的女人好好的好好的過過招,放心,老子會給你們留著的!你們沒一個都有份!」
他終於把自己想說的話說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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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柔一路上花了不少心思,想讓趙盤自己回去找烏廷威,可是她卻不知道趙盤打的也是同樣的主意。兩個人一路上來來回回,躲躲閃閃,吵吵鬧鬧,唧唧歪歪,拉拉扯扯,等到終於醒悟過來的時候,他們已經把不想耽擱的時間全都耽擱掉了。等他們兩個人終於達成了共同進退互不干涉的協議,急急忙忙地趕過去的時候,遠遠的正看見我大笑著倒在了地上。難得的,兩個人都沒有驚叫,趙盤是握緊了自己的小拳頭,眼裡甚至都能噴出火來;而善柔呢,更絕,直接就把她一直隨身攜帶的暗殺弩(本人語)掏了出來上上了弩箭。吃驚尖叫,看來真的沒有上這兩個人的詞典,那一刻,他們兩個人的心思居然是那麼的相似,就是要殺了囂魏牟,為我報仇!可是接下來,看到囂魏牟中箭之後,兩個人跑到我的跟前,看清了我的模樣,或者說,看不清我的模樣的時候,他們再也忍不住了,放聲大哭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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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少年了,自己都沒有這樣痛哭失聲,可是當自己看到他的那個樣子,淚水就這樣自己流了出來,嗚咽就這樣自己衝出胸膛。那是一種什麼樣的疼痛呀——撕心裂肺!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自己的心底裡有了這個人的影子呢?不清楚,當自己感覺到的時候,他的影子就那麼的印在自己的心底了,怎麼抹怎麼擦怎麼趕,都沒辦法把他攆出去。
其一開始,自己並沒有什麼特別的感覺,甚至出邯鄲送信,也是為了想給自己找一個對付趙穆的幫手而已。那麼,究竟是什麼時候自己的心裡開始有了這個人的影子了呢?
是二十多天前重逢時候嗎?又或許是在滋縣自己一劍刺過去的時候?但也或者是在從邯鄲出來趕上他們的那天晚上,佔了他的大帳還要他給自己準備好吃的東西的那個時候吧。
呵呵,一想到那時他的表情,自己就忍不住想笑:那種不甘、憤憤而又無奈的表情,怎麼就能那麼鮮明生動而又讓人覺得心情輕鬆呢!他還說什麼?「臨睡覺前吃東西,小心長成胖丫頭」,呵呵,真想是一個被搶了玩具的孩子!可是,那天晚上,自己其實是沒想到他會真的把他的大帳讓給出來的呀!
這麼多年以來,自己在外奔波,見過了各種各樣的人,可就是沒見過像他這樣的人;遇到過各種各樣的事,可現在能想起來的,都是和他相關的事!這個可恨的人呀,自己和阿致兩個人願意服侍他,只要他幫我們報仇,他卻不幹,可是為了那些毫不相干的外人,他卻把自己弄成了這幅模樣……
少龍,你等等我,我要替你報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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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盤痛痛快快的哭著,他也不記得自己什麼時候像這樣痛快的哭過了,反正現在,他只想哭!他雖然是個男孩子,但那是他的心思卻比善柔要細密的多,所以他一上來就注意到了,師父還在呼吸,師父還沒有死!
可是,他哭卻的更響了——他沒辦法救活師父!
善柔姐姐衝過去跟那個惡人拚命了,可是他卻同樣沒有辦法幫忙,因為他知道自己的劍術實在太差,去了反而會礙手礙腳!
可是,善柔姐姐卻不是那個惡人的對手!
趙盤看到那惡人終於磕飛了善柔姐姐的長劍,忍不住推著懷裡的師父哭道:「師父,快醒醒吧!善柔姐姐要被惡人抓住了!師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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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嘿嘿嘿。」囂魏牟淫笑著把劍扔到地上,伸出沒受傷的那隻手,抓向眼前的少女,沒了劍的話,她就更不是對手了,這次可得好好的玩玩了。雖然她的劍術明顯是師從曹秋道,可是現在這個時候,誰又會在乎呢!現在她就是一直肥嫩的羔羊,等著我慢慢……
啊呦!囂魏牟只覺肩膀一震,跟著那伸出去的手臂一麻,一晃眼,他立刻看到了自己這邊的肩膀上,鮮血正從一個小洞裡汩汩的流著。他馬上知道,自己的這一隻手也使不上勁了。
這次又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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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扶著趙盤搖搖晃晃站了起來,罵了一聲:「kao,這傢伙真命大,這還是我第一次失手呢。」
這也怪不得我失手,被趙盤推醒,正暈暈乎乎的時候,卻看到了囂魏牟那傢伙伸出他的髒手要去抓善柔,ri,當著哥們的面欺負哥們的妞,你是老壽星吃砒霜,活得不耐煩了!想也沒想,隨手摸了一個不知道什麼東西就扔了過去。只不過呢,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沒跟扔過去的東西商量好,鬧得它怠工呢,還是因為我看著囂魏牟的那只髒手不順眼,特別照顧,結果那不知什麼暗器就沒有像我一向飆出的銅丸一樣,在囂魏牟的腦袋上開花結果,卻跑到他的肩膀上鑽探油田去了,真是失敗!
看到我站了起來,囂魏牟不由得臉色一變,立刻退了幾步,同他的那幫殘渣們混到一起去了。唉,我心裡歎道,這下再想偷襲的話,就難了。可是不偷襲的話,憑我現在的狀況,我們這些人恐怕最終還是要被這個tmd畜生吃掉呀。真不甘心……這個時候,我真的有些後悔,後悔不該把烏言舒和烏砢他們全都派走的,要是他們能在這裡的話,倒還是能拼一下。
善柔和趙盤卻不知道這些,看到我醒來,善柔再也顧不得跟囂魏牟拚命了,跑過來抱住了我,嗚嗚的就哭開了。
哎,別介呀,我哀歎道,很疼的呀!
不過,痛苦有時候是和快樂並存的,因為這個時候我看到囂魏牟他們的一陣騷動,順著他們的目光一看,真不知道是我的幸運,還是善柔和趙盤的幸運,村子那邊轉過那幾座木頭房子,烏言舒、烏砢他們正吶喊著向這裡急衝過來。我ri,終於找到了組織了!
不出意外的,囂魏牟他們看到衝過來的人群,二話不說,掉頭跑掉了。不過,我雖然頭暈眼花,卻還是注意到了,他們沒有往路上跑,而是鑽進了山林,看來他們還真是積年的老賊,知道現在道路上比騎術的話,鐵定是被烏家的那些小子們當靶子練。
「少龍!少龍!你不能睡過去呀!」善柔使勁的叫著我,她知道,我只要一睡過去,就再也醒不過來了。
這些我也知道,可是,又有什麼辦法呢?雖然烏砢他們還有幾個我不認識的漢子忙個不停的給我止血、包紮傷口,可是,就算是止住了流血,不會因為失血過多而死,我又能抗得住接下來那些看不見摸不著、但卻能要了我的命的微生物嗎?囂魏牟他們恐怕也正是看出了這一點,才斷然放棄同烏言舒他們再拼一場的吧,畢竟,他們的精氣神,都已經被我這麼又驚又咋的,磨得精光了,也犯不著為了觀看我死亡的這場戲,而跟氣勢洶洶、一定要佔到座位的烏家小子們爭閒氣了。
「善柔,你是個好女孩,可惜,我沒福分。」我弱弱的說:「以後要開開心心的過日子,別讓仇恨毀了你的人生……」
貌似革命老前輩們還有好萊塢戲子們都喜歡臨死前來上那麼一段,既然風尚如此,咱哥們也不能太另類了不是,趁著現在還有勁,咱也留下點兒什麼最終指示什麼的,好讓別人來踩著玩兒,這也算是咱為戰國時代的娛樂界做出的貢獻吧。
「恩公!」給我穿好了木乃伊裝之後,一個大漢帶頭跪在我面前,道:「恩公,我滕翼……」
「滕翼?」我腦子一暈,搞了半天,我還是被黃大大給繞了進去了,原來這裡是他的地盤呀,早知道我就——不過我還是做不來,讓囂魏牟殺了他全家,我再幫他殺囂魏牟報仇,這種事……算了。
「恩公有何吩咐?」
「唉,」我歎了一口氣,道:「此地不宜再居,你們還是……是我連累了……」
「恩公!」滕翼虎目微紅,伏地叩了一個頭,道:「恩公,滕翼就是肝腦塗地,也要殺了囂魏牟,拿他的級奉於恩公靈前!」
kao,這傢伙,說得這麼實在,你等會兒再說,我可能還好受些……
「項大人不會死的!」
一個聲音突兀的傳來,開始似乎還很微弱,像是說話的人很有些膽怯的樣子,可是漸漸的,隨著說話的人越走越近,他的聲音也越來越響亮、越來越膽壯:「項大人這樣的人絕對不會就這麼死掉——老天不會這樣不開眼!」
這傢伙是誰?
我疑惑的看著眼前這個穿的破破爛爛、長的瘦瘦幹幹的精幹漢子,不認得。再轉臉看看滕翼,他也是一臉不解,看來他還也為那人是烏家子弟來著。見我疑惑的看他,滕翼立刻明白過來了,手按腰間長劍,跪跽在地,沉聲問道:「什麼人?」
那人「撲」的跪倒在地,磕了一個頭,抱拳道:「小人陳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