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馬飛馳在一望無際的曠野上,雖然顛簸的猶如浪尖的輕舟,我仍然止不住一股盎然開朗胸懷直衝頂門,只想縱聲高歌。
要說來到這個世界的近半年以來,我還從來沒有過像這二十多天來的勞心費力。每一件事情,幾乎都是我這個成長在新世紀的大好青年所不曾經歷過的。而恰恰我們前進的每一步都充滿了未知的凶險和危機,至於我的每一個決定,其實都面臨著生與死的選擇。我清楚的知道,只要有任何一步路走錯,降臨到我頭上的那就是萬劫不復!這個時代的人,對生死的看法,同來自21世紀的我截然不同。就像處置那幾百名被抓獲的烏鴉的手下時,就連荊無命這樣跟他們有著相同出身的人,都毫不猶豫的贊同成胥提出的唯一方案:砍了腦袋,送到邯鄲。這也許可以解釋,為什麼東南西北四個人為什麼會對我忠心耿耿了。
總而言之,這個時代就是如此,這個時代的人心就是如此,我還能指望什麼呢?難道指望趙穆、信陵君、龍陽君他們抓住我之後,會請我給他們做詩,然後欣欣然送我一所大宅子,讓我跟我的女人們好好的享受他們的盛情款待嗎?所以,我要做的也只有三個字:不能輸!
現在在大梁,我明的方面對上的是信陵君和魏安釐王的寵臣龍陽君,暗裡還有齊國的囂魏牟為禍於前,燕國太子丹的手下渾水摸魚於後,我這可不就是步步危機嘛!面對這樣的情況,我不是沒有後悔過,我後悔呀,後悔我不該接下出使大梁這燙手的差事;後悔我不該沒管住小兄弟的衝動,上了烏廷芳,把自己攪進了烏家這個大漩渦;後悔我不該不甘寂寞貪小便宜,拋下美蠶娘出來狗屁顯擺;後悔我不該窮極無聊抽什麼風一個人的還要去蹦什麼tnnd極——我現在可不是急了嘛!哪兒有後悔藥賣呀,我現在就去批幾箱子來(幹嘛這麼多?切,多了賣錢呀!這都不懂)。
唉,想到這兒,又想起了被我留在桑林村的美蠶娘,想不到除了我之外,還有那麼多大大惦記著她,這不,都有一位大大拋下哥們,直接去桑林村找她去了!嗚嗚——我苦呀,我也想去把她接來的,我也想和她朝朝暮暮廝守,暮暮朝朝相歡呀,可是,我現在這種處境,我怎麼忍心讓她來擔驚受怕呢?別看我現在整天一副老神在在的樣子,其實我自己清楚的知道,或者說我清楚的不知道,下一刻,我的這顆裝著這個世界未來展的方向的腦袋,會是在信陵君的手裡呢,還是在趙穆或者其他不知什麼鳥人的手裡。你說我現在敢把美蠶娘接來嗎?
不過呢,現在我雖然不能把她接來,我去看看她總還是可以的吧。嘿嘿,哥們咱現在還就是公私兼顧了——嗯,我的好美參娘呀,你可要挺住呀,知道有幾位大大趁我不在家,自個兒就去找你了,你可不要被他們的花言巧語給誘惑了呀,一定要等著我哈,你家相公我現在就來了!
啊,什麼?你說我怎麼拋下使團,自個兒跑出來了?老大,您這可真的是錯怪我了呀,使團那邊我可都已經安排好了呀,只要他們按照我的安排行事,那別人想根本就休想找他們的麻煩!我給他們的命令是,到處修陷阱,打死不出門!任憑你大王君上殺手刺客滿天飛,我自營裡吃高粱,風吹浪打渾不理,有事請找項少龍!
那項少龍呢?
病了!呦,病的好厲害,都不能見人了!
總之一句話,除了送糧食來的,你就是天王老子,老子我也不見——想見也見不到呀,咱這不是已經溜出來了嘛。
我這也是沒辦法呀,不溜出來能行嗎?現在信陵君和龍陽君正在大梁角力,又都不好意思直接開拍,兩伙人現在恐怕就在等我呢。我要一到大梁,他們肯定是一邊一個揪住我,一個往左,一個往右,這麼一擰,我還不成了麻花了我!不能,現在堅決不能在大梁露面。
不僅是我,就是使團裡所有的人都不能出軍營一步,我就是擺明了車馬:你魏國內部的事,跟我項少龍和趙國使團,毛都不相干!你們自己打生打死你踢我咬的,分出勝負來之前,別拿哥們兒說事,嘿嘿,哥們趕到大梁來,就是來看戲的。演員這麼崇高的職業,你二位當就夠糞量了。嘿嘿,再說了,來而不往非禮也,一個把我當耍猴的,要我來,我還就得來;一個把我當猴來耍,一路上盡給我下絆子、添節目了。好呀,現在哥們咱可是到了大梁了,咱還就不侍候了!哥們我呀,現在可就要去探探從韓國境內回趙國的的路了先!
什麼?探路幹嘛?天哪,你說我還有可能從來時的路殺回去嗎?這一路上,魏安釐王和信陵君帶著面具,都讓我們一路上提心吊膽了,要是到時候完全撕破了面皮,扔掉了面具,我這幾百人馬,又怎麼可能殺透魏國,回到邯鄲呢?因此,到時候,除非他們願意放我們離開,否則,我們就只有出其不意的開溜,才有可能有活路。可開溜的話,帶著這幾百人,還要臨時找路,那還溜個什麼!所以,我現在就要趁著信陵君和龍陽君對上眼的時候,趕緊偷偷的熟悉熟悉回家的路,省的到時候臨時抱佛腳——不過,貌似現在中國還沒有佛呢。
噢,你說為什麼非要我親自去?也不是非要我親自去不行的啦,主要是我不想親自把自己裹成一個木乃伊的樣子攻魏國的人參觀啦,另外呢,我這不是聽說有幾位大大自個兒去了桑林村了嗎,那我就能放心了嗎,美蠶娘那可是哥們來到這個世界的第一個女人,可不能讓他們當成農家一樂給拐了,不放心,絕對不放心,我說什麼得回去看看先。
啊?什麼?你罵我是個殺俘虜的劊子手,不給我好書評!我……我這可是比竇娥還冤吶,我,我什麼時候殺過俘虜了我,我只是說他們都贊成成胥那廝的提議,我可從來沒說我也同意呀。那幾百名俘虜,我只是沒收了他們的武器、馬和大部分的糧食,然後拍拍**把他們一扔我就走了我,天地良心,我可是連他們一根兒手指都沒動呀。就連那個牟三,我昨天也給放了呀,自始至終,我連一句狠話可都沒說呀……
「少龍,想什麼呢?哎……妹夫!」
「嗯?」我從胡思亂想中驚醒,回頭看了看旁邊嚷嚷的攪屎棍先生,這傢伙,因為把他放在軍營裡我實在不放心,就把他給帶了出來,這半天,沒聽見他聒噪,還以為他轉了性呢。「威哥,什麼事?某非枯騎無味,您想給大家來點兒樂子?來來來,烏……不,項西,你來跟威哥切磋切磋,嗯,跟威哥好好學習學習……」
「好咧!」項西打馬上前,二話不說,抽出腰間的長劍就朝著烏廷威身上招呼過去了。
「好!」本來一直看我沉著臉不說話而顯得壓抑沉鬱的隊伍,頓時爆出一陣陣的叫好起哄聲來。這幫小子!
「別打了,項西!你這個愣頭青,再打我就翻臉了!哎呀!嗚……少龍,妹夫!哎……我知錯了還不行嗎,我不叫你妹夫了還不行嗎,你叫項西這小子住手呀!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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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龍陽君瞪著面前的手下,「粉」嘟嘟的「俏」臉,露出一股掩飾不住的怒意。今天真是萬事不順,剛才在那個項少龍的營帳裡,跟信陵君針鋒相對了一場,到最後卻現,除了自己和信陵君的人以外,那大帳裡裡外外、影影綽綽的竟然圍了好幾圈人,一個個,或伸頭,或側耳,無一不是嘴角露笑。這個項少龍,是何居心!竟把自己和信陵君的爭鬥當成了樂子,實在是夠可惡的!嗯?爭鬥?還有那句「黑山峰外陣雲才」,難道不是在嘲笑輒離那個做無用功的的笨蛋,卻是在說我和信陵君嗎?嘶——這個項少龍,到底是什麼意思……龍陽君的目光在昏黑的光線下無意識的漫遊著,最後落到了橫亙在前面的蒼莽莽的大梁城的城牆上,不由得一緊,難道,這才是他所說的「黑山峰」嗎?
「君上,」馬前的那個家將老等不見龍陽君的回答,忍不住喚了一聲,道:「那邊還等著您的回話呢。」
「哦,囂魏牟!」龍陽君定了定神,注視著黑黢黢的城牆,緩緩的道:「他們要走就讓他們走吧,只不過,你要派人護送他們,並且要他們保證,不得攻擊趙國使團的軍營。」
「是!」那家將待龍陽君吩咐完畢,施了一禮,自去了。
「嗯,沙宣,我需要你帶著一隊人馬,駐紮在趙國使團的軍營附近,既保護使團不出意外,同時也給我嚴密的監視使團的一舉一動。」龍陽君轉過臉來對他的家將說:「你現在就去安排,今晚就出來駐紮。另外,你要小心注意信陵君的人——我想,他也肯定會派人來的,要小心——但也不用太客氣!」
「明白!」沙宣抱了抱拳,然後一帶馬,匆匆而去。
「『雕弓白羽獵初回……』,項少龍,你可真是好文采,希望我這次沒看錯你……『雲想衣裳花想容……』咯咯,真是動人吶……信陵君呀信陵君,如果我沒料錯的話,你這次可是白費心機了,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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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嚏!」信陵君狠狠地打了一個噴嚏,隨即裹緊了自己的大氅,這個初冬的入夜時分,還真的有些冷呀。
「君上!」旁邊的樂刑看了看悶悶不樂的信陵君,道:「您不用心煩,這個項少龍如此無禮,我今晚就帶上人衝進去把他給砍了……」
「不,」信陵君簡單的說:「你今天晚上就帶著人駐紮在他們的軍營外,負責保護他們,和,監視!」
「是!」樂刑雖然有些愕然,但還是恭敬的道:「可是君上身邊……」
「不要緊,你順便把朱亥請來。呵呵,項少龍呀項少龍,你還真的不簡單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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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嚏!」不出意外,坐在篝火邊的我也大大的打了一個噴嚏。
「隊長,你沒事吧?」烏言舒從我背後的黑暗裡躉了過來,蹲在我身邊,一邊往篝火裡添著乾柴,一邊小聲的說:「隊長,有人來跟咱們做伴了,要不要請他們來聊聊?」
「讓弟兄們盯著好了,別打草驚蛇,我想恐怕咱們的客人還沒來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