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騰世紀 > 職場校園 > 中國記憶

龍騰世紀 第133章 情定逃亡中 文 / 中國記憶

    兩頂花轎,順著小溪,走了一程,到了盡頭.路口站著查哨的警察和鄉丁。玉鳳拿出父親的名片,過了這一道關口。他們又沿著一個長坡,慢慢爬行,走過了長坡,進入一片一馬平川的平地。未走多遠,看見前面圍著一大堆人,「小姐,前面又在查人,啷個辦?」轎夫問道。「只管走。」玉鳳回答。到了檢查的地方,十幾個人把這兩頂花轎圍住了:「幹啥子的?」「到哪裡去?」「轎子裡坐的是姑爺,還是嫖客?」「喲,轎子裡還有一個天仙般的女子,是姑奶奶吧?」「管他媽啥子人,老子得,享個眼福也好。」「隊長,他娘的,這多標緻的女人,你一生還沒有見到過呢,哼,乾脆今天你就來個天仙配,送上門口的,機不可失。」這一夥人,大聲地叫著,嚷著。

    「長官,這不是好惹的,要不聽小人一兩句話,出了事,你們恐怕擔當不起。」轎夫壯著膽子說道。

    那個隊長吼道:「少哆嗦,老子艷福生來不淺,今天,老子的桃花運又來了。」說著,他走近花轎,兩隻眼睛直往轎子裡瞅。

    「轎夫,停下。今天,我要這一群野獸畜牲要幹啥子?」玉鳳忍無可忍了,兩道細眉緊蹙,杏眼圓睜,從轎子裡走了出來。一群餓狼般的傢伙,個個目瞪口呆,面面相覷。那個隊長也一時變得口拙舌笨,啞口無言。

    「你們要多少過路錢,開一張單子,到我家裡去拿?」玉鳳問道。

    「小姐,太太,不,不。我們是奉上司的命令檢查過路的人,手續要走到。」隊長悶了半天,才小聲地說。

    玉鳳拿出父親的名片,隊長接過一看,連忙道:「失禮,失禮,望小姐包、包涵。」

    「後面轎子裡的人是我的丈夫。你們檢不檢查?」玉鳳說道。

    「不,不,不敢了。」隊長含糊說道。

    玉鳳怒氣沖沖地走進轎子裡,轎夫抬著他們又繼續趕路。

    那一夥人,碰了一個硬釘子,心裡也嘰嘰咕咕的。隊長說:「余舉人,方圓一百里都有名的人物,潘軍長的岳父。他家,誰敢去動一根毫毛,除非長有兩個腦袋。」

    「隊長,我們還是去把情況告訴中隊長,免得我們承擔責任。」一個士兵獻計道。

    「不行。乾脆不要說,來個不了了之。」另一個士兵獻計道。

    「依我看,我們就來個跟蹤,那個余舉人的小姐不會送他一百兩百里。只要余小姐走了,事情就好辦了。」另一個士兵說道。

    這一夥人是縣保警局一中隊的特務隊。他們是奉命在這裡設崗哨檢查的。中隊長在余舉人家門口吃了閉門羹以後,就又調了兩個排的人到這一帶的各處要道設立崗哨嚴格檢查,決心把王文書抓回去,立個大功,好陞官晉級。

    玉鳳利用父親的名片作為護身符,護送王文書過了一道又一道的險關。她受了委屈,但是她心甘情願;她受了侮辱,但是她毫無怨言;她承擔了風險,但是她無所畏懼。她的心裡很早就萌動著一種情感,對英雄的崇敬。在成都讀書的時候,她受進步思想的影響很大,她也參加過反對內戰的鬥爭。在她的眼裡,人是真正的英雄。他們出生入死,征戰沙場,赴湯蹈火,視死如歸。她有一次,聽了馮識途老師的歷史課,感動得淚如雨下。顧炎武的「國家興亡,匹夫有責」的話語,馮老師引用得恰到好處。眼前這位人,也是一位了不起的人物。就是捨身保護他,也在所不惜。她想到這裡,為自己能夠替他做一些事而感到欣喜。今天,做夢也沒有想到的今天,她竟成了他的保護人,倒有點過五關斬六將的英雄氣概了。她的心裡甜甜的,臉上浮現出自豪的歡愉之色。

    小王呢?坐在花轎裡,很有些拘束不安。堂堂的五尺男子漢,竟不能披荊斬棘,闖關渡津,涉水逾壑。但是,他更被眼前的風流人物,闊家千金小姐玉鳳的行為所感動。一位深山僻野中的姑娘,竟如此艷麗,山旯旮裡飛出一隻金鳳凰,一點兒不假。他想起杜甫的《詠懷古跡》中所寫到的:「群山萬壑赴荊門,生長明妃尚有村。」是啊,深山藏虎,深山棲鳳。余小姐真不愧是一位絕色佳麗。然而,值得小王感動的主要還不在這裡。玉鳳的膽識,更是他根本預料不到的。一個大家閨秀,受過嚴格的教育,知書識禮,舊的禮教和新的思想都受過影響,但是,她的思想卻遠遠過了一般的人。她大方而不輕浮,她懂禮而不拘小節。她的個性,堅硬如鋼,柔軟似水;氣壯如虎,溫順如貓。她。為了保護他,付出巨大的代價,作出驚人的犧牲。他感到十分內疚,感動得熱淚盈眶。

    他實在不願意玉鳳小姐再這樣了。他叫轎夫停下,他走出轎子,跑到玉鳳小姐的轎子旁邊:「余小姐,我自個行動了。」他的話很堅決。

    「還早得很,他們布下的天羅地網,我這個護身符對你還是有用的。」玉鳳說道。

    「無論如何,我也要自個兒走了。」他的語氣還是很堅定。

    「即使這樣,也得再送你一程。」玉鳳的話沒有半點兒可以商量的餘地。轎夫一陣勸說,小王只得從命。像這樣的事,他還是有生以來第一次這樣做。

    兩頂花轎,又大搖大擺地走了長長的一段路程。他們同樣遇到了不少關卡。檢查的人,一見余舉人的名片,都打恭,以禮相讓,順利放行。玉鳳坐在轎裡,心裡突然冒出了一種傷感,古人去:「送君千里,終有一別。」要是自己不執意送他,已經早就告別了。現在,送得遠了,反而更加地捨不得分手告別,真是……一種難言的苦衷從心底衝了出來。這是什麼原因呢?她心裡明白,只是難於啟齒。她與王文書邂逅相遇,只有短暫的幾天,但是,就是這幾天,她的情感生了質的變化,來了一次飛躍。她先是同情他,隨之,她對他產生了一種不可思議的感情——愛。她看過《征東》,她有點像柳小姐,而他呢,似乎便是薛仁貴了。她有點像杜麗娘,而他呢,似乎便是柳夢梅了。

    愛,對一個情竇初開的少女來說是多麼驚奇,多麼撲朔迷離,又是多麼神聖的東西啊。人們說,愛,是崇高的,是偉大的,它充滿著無限的智慧和力量。

    玉鳳小姐愛上了他,為他盡到了應盡的責任,為他付出了代價,為他作出了犧牲。她已得到了應有的東西——他對她的信任和尊敬,但她還不滿足,她還希望從他的口中得到一種她最需要的,但是她又無法啟齒的東西,她為他所做的一切,除了道義上的以外,都是為了這一個東西。

    他們到了一個鎮上,日已當午。主僕午飯過後,休息了一會兒,又打轎上路。小王再三對玉鳳說不要再護送了。玉鳳卻置之不理,如同耳邊風。

    又走了一段路,玉鳳知道已經到鄰縣的地界了,才停下來。走出轎子:「王先生,我不再送你了。望你一路保重,順風。」她的聲調有些低沉。

    「余小姐,你和令尊的深情厚意,我銘刻肺腑,終身不忘,啣環相報。」小王感激不已,推心置腹地說道。

    「王先生,將來你身居鬧市,家住華堂,賓朋滿座,縱情豪飲的時候,能夠想得起我這個窮鄉僻壤的山野村姑小妹,我也不枉然和你相識一場。」玉鳳說道,聲音中含有悲傷。她再沒有先前那種「闖關斬將」的膽略氣概了。

    「余小姐,我,我決不會忘懷你們一家的洪恩隆德的。」小王的心裡也難受,結結巴巴地說。

    轎夫見這一對青年難捨難分的樣子,知道他們有心裡話要說,就知趣地離開他們,到旁邊休息去了。

    「王先生,你,你已經有了嗎?」玉鳳鼓起勇氣,紅著臉問道。

    「玉鳳,我,我是一個窮困的讀書人,不敢高攀啊!」小王說道。

    玉鳳小姐聽後,高興地說:「先生,你可別這麼說。我,我捨不得你說完,差點兒流下淚來。

    「玉鳳,我王語無倫次,想傾吐自己的心聲,那就是玉鳳急切希望得到的東西。

    愛,像一股暖流,流通著這一對青年男女的心。他們相視良久,情不自禁地走攏,緊緊地擁抱在一起,良久,又才依依不捨地分開。

    「玉鳳,勝利以後,我來看你。」

    「小王,我會親自到省城來找你的。」

    「好,我等待著那一天。」

    「我也等待著那麼一天的到來。」

    玉鳳從身上取出分別用紅綢裹著的兩樣東西,遞給小王。小王接過,打開一看,大吃一驚,「哦」,原來是兩根金條。

    「拿去換錢來用吧!」玉鳳含情脈脈,用低微但又清晰的聲音說道。

    「玉鳳——。」小王凝視著她。

    隨之,玉鳳從右手中指上取下一顆寶石戒指:「小王,這是我母親給我的,我送給你,作為紀念吧。」

    信好小王的身上還有他的母親給他的一枚金戒指,他取出來,戴在玉鳳右手的中指上,不大不小,恰到好處:「玉鳳,這是我母親給我的,送給你,也作為我們的永恆的東西吧。」

    金玉良緣,天地玉成。在危難之時,一對郎才女貌的青年,定了終身。

    小王告別了玉鳳他們,按照轎夫指定的方向,一步不停地前進。

    他走過一座大的山梁,又進入一片茂密的樹林。突然間,後面傳來吆喝聲、吶喊聲。「站住,再走,老子就要開槍了。」「他娘的,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初二。把老子也累得差不多了。」「隊長,這下我們算是罈子裡頭捉烏龜,穩抓穩捉了。」

    這聲音,他有點熟。啊,明白了,是上午那一夥傢伙,他們暗中跟蹤了。剛離開了狼窩,又進入了虎口。眼下,是凶多吉少了。不,只要有萬分之一的希望,就要努力爭取,事在人為,成敗就在這一瞬間。他堅定了自己的意志,沒有半點兒猶豫,沿著林間彎彎曲曲的小路,拚命地朝前跑。

    「砰,砰聲響了,有的子彈鑽進了松樹裡面,有的子彈從他的耳邊「呼呼」地飛過。

    「他媽的,抓活的,抓活的。」

    「抓不住活的,就要死的。」

    「他娘的,跑得真快,一晃就不見了。累得老子氣都出不贏。」

    各種各樣的聲音在小王的身後像爆竹似的傳開了。小王在前面拚命地跑,敵人在後面拚命地追。敵人一邊追趕,一邊吆喝叫罵,一邊不斷地放槍。

    小王哪裡顧得許多,一個勁地朝前面跑著,跑著。他跑出了密林,來到一片稻田的面前,怎麼辦?目標更加暴露了。不能在稻田里走。他的左邊,有一條小溪,溪中有著流水。他急中生智,向左邊一個轉彎,下了坡,朝小溪走去。

    他剛走沒有多遠,敵人也追出了樹林。見四處沒有人,敵人又叫開了:「他娘的,身上長了翅膀,剛才還在這裡,現在又不見了。」

    「給老子搜,抓不住活的就抓死的,好歹別讓他跑掉了。」

    個士兵,慘叫一聲,倒在地上。原來是一條又長又大的雞冠蛇朝他撲來。

    個士兵,看見以後,同時驚叫起來。

    「他娘的,一條蛇就把你們嚇得尿流屎滾的,還能辦好大事?」隊長心裡打了一個寒顫,卻虛張聲勢地說道,他卻沒有去給嚇倒的士兵解圍,只是喊:「打蛇,打蛇。」隨之,放了兩槍。

    蛇也被嚇跑了。這一夥傢伙,一陣虛驚鎮定以後,又腳熩手軟地一邊吆喝,一邊追捕王文書。

    「隊長,這裡有一條小溪,是通府河的。他肯定是從這一條小溪逃跑了。」一個兵丁說道。

    「追,沿著這條小溪追。」隊長出了命令,大家又沿小溪追去。

    小王沿著小溪走,走了一段路以後,面前又出現了懸巖峭壁。這陡峭的岩石上長滿了青苔。落山的太陽的餘輝灑在這一片綠葺葺的青苔上,這青苔成了一床柔和的綠毯。左右兩邊沒有路,前面是小溪的流水。眼下,真是到了走投無路的地步了。

    小王站在陡峭的岩石下面,正考慮著怎麼辦?突然,從不遠的地方,傳來潺潺的流水聲。這聲音,不像溪中的流水,像山泉湧出,形成的直瀉而下的瀑布的聲音。他朝小溪的對岸望去,沒有。他冷靜了,尋找泉流的方向。找到了,就在陡悄的岩石的前面。他沿著懸巖的底邊,一步一步地朝前爬行。他看見了瀑布。真好,瀑布從懸巖上直瀉而下,瀑布裡面有一個天然的巖洞,有一張方桌那麼寬,有一間床那麼長的地方,正好被瀑布遮擋的嚴嚴實實的。

    吆喝聲又從後面傳來:「他娘的跑到哪裡去了,連個影子都沒有?」

    「天都要黑了,我們還是回去,明天來找算了。」

    「隊長,這個傢伙怕是能飛簷走壁的。這前後左右都沒有路,他跑到哪裡去了呢?」

    「我不信,他會上天入地?」隊長惡狠狠地咬牙切齒道。

    小王已經鑽進了水簾洞。這洞在半山腰,下面是絕壁,上面是懸巖,要是沒有很好的臂力,是休想到這水簾洞裡來的。裡面幹幹燥燥的,有人曾經在這住過,留下了腳印。他坐在水簾洞的石塊上,望著那殘陽的餘輝投在瀑布上形成的五光十色的色彩,產生了一種安詳的感覺。

    聲音從先前來的地方傳來:「隊長,我們還是回去的好,明天再來,這一帶的野獸多,毒蛇多。」一個兵丁大聲地叫道。

    「聽,哪裡有泉水聲?」隊長說。

    「隊長,這裡路都沒有,他不會到這裡來的。」另一個兵丁說道,「說不定他又跑到樹林裡了。」

    「狡猾得很。」隊長說。

    「前面是捨身巖,那裡摔死過很多人。」一個兵丁說,「死鬼子經常在那裡找替身。捨身巖下面,有一個洞子,叫水簾洞。從來沒有人爬上去過。上面是長了青苔的懸巖,下面是無底的深淵。就是那些攔路搶劫的棒老二都不敢到這水簾洞裡去。聽說那裡出現過一條大蟒蛇。」

    經兵丁這麼一說,隊長和士兵再也沒有開腔了。

    「用槍打水簾洞如何。」隊長有些遲疑。

    「要在小溪對面的巖上才行。」鄉丁說,「只是這段小溪沒有橋,溪水又深,輕意過不去。」

    「那,今晚我們就在這裡守住。」隊長固執已見地說。

    「隊長,說不定那個已經跑到別的地方去了。」一個兵丁說。

    天已經黑了,隊長在兵丁的左說右勸下,打道回府了。

    夜深了,小王側臥在水簾洞的乾燥的石板上。他這個時候才知道自己一身的疲倦。潺潺的瀑布聲像一支和諧的旋律,更是一支催眠的曲子,把小王送入了夢鄉。

    長期的地下工作者的生活,使他時刻都提高警覺。他只是睡了短暫的一覺,就醒了。眼前,是一條灰白的帶子。啊,這是瀑布。這是月光投在瀑布上透過水簾洞的結果。他能夠聽見的,是眼前瀑布的潺潺的聲音,除此之外,還有山上林中的貓頭鷹的慘叫的聲音。還有小溪中游動的魚兒跳躍擊水的聲音。

    他的神質變得更加的清醒了。近幾天來,他所經歷的事,又一一呈現在他的眼前。余舉人,是一位德高望重的老學究,是一位正人君子。要不是他的正直為人,自己會落入敵人的魔掌。玉鳳,是一位名門小姐,有膽有識,有才有貌,是難得的女中豪傑。要不是她的關心,誠心誠意的鼎力相助,自己是決不會脫離虎口的。革命成功了,也應該有他們的一份功勞啊。

    玉鳳的真誠的愛,他接受了;他也把自己的純潔的愛獻給了她。他想,要是我能活到革命勝利的那一天,我將以十分虔誠的心為我們的美好生活、前程祈禱、祝福。玉鳳,你保重吧,為著我們的將來。黎明的曙光快要到來了。小王靜靜地思忖著。

    他由余舉人,想到玉鳳姑娘,又想到鄒軍、陳德成、廖作雲,還有其他一些地下黨的同志。鄒軍是一個精明能幹的小伙子,別看他沒有讀什麼書,卻很會動腦筋,做事很有心計。他打心眼裡尊敬他。他還擔心鄒軍會遇到許多麻煩事,但是他又相信他能夠把事情辦好。對廖作雲、陳德成等等,他都一一作了分析。他相信,保警四中隊最後一定會被爭取過來,成為人民的一支武裝力量的。

    他估計敵人在天亮以前不會到這裡來。他又冷靜地思考了一下行走的路線。在天亮以前,他借助月光,小心翼翼地離開了水簾洞。他又涉水沿小溪而下,然後走上一條小路,沿著小路,走到了府河邊。

    天濛濛亮,府河上有一條上行的小船,他搭上船,沿著府河,逆水而行。他的心裡放下了一塊沉重的石頭。江面上升起薄薄的輕紗似的霧,太陽出來了,紅彤彤的。他的心裡,亮堂堂的。船夫一邊和他搭話,一邊輕鬆地撐著船。船兒輕快地行駛在江面上
上一章    本書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