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劉森和他的太太住過的地方,住上了新的主人——劉麻子和他的姘頭白菜花。他們正在*。
「報告隊長。」一個兵丁走到劉麻子的門外,聽見關著的門裡面「嘻嘻哈哈」的蕩笑聲,想敲門,又不敢,等了一會兒,只好硬著頭皮喊道。
「有啥子事?」劉麻子餘興未盡,不滿地問。
「審訊室請你去一下。」兵丁簡短地回答。
「究竟有啥子大不了的事?」他心裡不高興。
陳俊卿被捕以後,這是第二次受審了。他穿著一件被打得稀爛的衣服,又被押進審訊室。他戴著腳鐐手銬,帶著傷痕,忍受著針刺一般的劇疼,一步一停,一步一個蹣跚地來到審訊室。他昂著頭,朝審訊室的四周環顧了一眼。一切和第一次受審一樣,不同的只是多了幾樣一時叫不名稱的刑具。
他無視那兩個腰寬膀粗,手持鞭子、棍子的劊子手,也沒有去看那個坐在審訊桌旁的太師椅上身著馬褂的肥頭大腦,滿臉橫肉的傢伙,他徑直走到已經放好的一根凳子邊,便毫不客氣地坐在凳子上。
審訊桌邊的一個戴墨色金絲眼鏡的高個子,攤開記錄本,用手托著尖細的下巴,對身邊那個肥頭大腦的傢伙說道:「郝隊副,隊長還有事,你就先審問吧。」
「陳先生,第一次請你,沒有客氣。你是有識之士,這一點,你會諒解的。現在,我們不需要你做什麼,只要你說一說,蓮花鎮的**有哪些就是了。我們一向寬洪仁慈的,反戈一擊,就是棄暗投明。你說,這……。」郝隊副強裝笑臉道。
「**員,在蓮花鎮多的是,吃不起飯的有,吃得起飯的也有,到處都是。隊副先生,我看你也是。」陳俊卿從容鎮定,不慌不忙地說道。
「胡說八道。你不要再執迷不悟,敬酒不吃吃罰酒。哼,嘴巴子硬啥子?」郝隊副氣咻咻的。
「你們有啥子新東西,就拿出來讓我領教吧。隊副先生,今天我還要見識見識,嘗試嘗試你的『偉大』的創造明呢。」陳俊卿的目光炯炯,毫不畏懼,嘲諷地說道。
「好,好!陳先生不愧是一條江湖好漢。來人,讓陳先生見識見識,嘗試嘗試新明的東西的滋味。」郝隊副頗為得意地冷笑道。
兩個劊子手從審訊室的側面走出來,手裡拿著一根長長的繩索,走到陳俊卿身邊,一人抓住他的一隻手臂,拖了幾步,然後用打有活扣的繩子套住他的脖子。兩個兇手用力慢慢地朝相反的方向拖著,活扣漸漸地小了,漸漸地緊了。他沒有張口,眼珠朝上泛了泛,臉色頓時變青變紫,像芋荷色,他沒有動了。
「快,快,鬆開活扣套。」郝隊副命令道。兩個打手鬆了手,把陷進肉裡的細繩鬆開了。陳俊卿搖晃了兩下,沒有倒下去,鎮定後還是站著。
「陳先生,這滋味不錯吧!嘿,嘿!我郝老五,別人叫我惡老虎,老虎是要吃人肉的,不知陳先生還願不願意再見識見識,嘗試嘗試?」郝老五瞇起小小鼠眼,很是得意地說。
「**裡面有軟骨頭,但那不是真正的**員。隊副先生,你有什麼了不起的明,儘管用。我陳俊卿也是說一不二的。」陳俊卿緩過氣來以後,義正詞嚴,慷慨說道。
「好,好,不愧為山寨好漢,草莽英雄。來人,再讓陳先生見識見識。」郝老五故作鎮靜,瞇著小眼說。
兩個劊子手一擁而上,把陳俊卿放倒在地上,垮下他的下裝,一個傢伙用手捏住他的*,另一個傢伙用一根細長的鐵絲使勁插入裡面……
他疼得要命,汗珠從額上不斷地冒出來,臉色蒼白。但是,他咬緊牙關,一滴一滴的殷紅的血從他的下身裡流出,流出……
「哈哈哈。」郝老五看著陳俊卿慘遭折磨的樣子,狂笑道:「真個英雄,還沒有叫喊呢?」
陳俊卿昏死過去了,他的呼吸變得細微了。
「鬆綁,松刑。」郝老五命令兩個劊子手。
細長的鐵絲從陳俊卿的下身拖出來,上面沾滿了鮮紅的血。鮮血從他的下身裡不斷地往外滴,染紅了他的被撕破的褲子。
「拿水來。」郝老五叫道。一個打手舀來一瓢冰冷的水,朝緊閉著雙眼,不省人事的陳俊卿的頭上潑去。
那郝老五連用兩計,都沒有達到目的,他很失望。只得叫一個兵丁去叫劉麻子來對付。
劉麻子沒有立即來,還在和他的姘頭一起尋歡作樂,*耍愛。
「菜花,我的寶貝,先前已說了。我的少夫人,你得配合我做,才能把事辦好。」
白菜花沒有再吭聲,劉麻子到審訊室去了。
一見陳俊卿倒在地上,昏死過去,劉麻子就責怪郝老五,臭罵兩個劊子手:「真他媽混帳,誰叫你們動刑的,要是陳先生回不過氣來,老子會給你們好看的。」他含沙射影,指桑罵槐。
郝老五沒有吭聲,心裡不是滋味。兩個打手呆若木雞似地站著,哭喪著臉,垂著頭。
「還不給我動手,搶救陳先生。」劉麻子說,「縣黨部謝主任有令,不得對不起陳先生,要以禮相待。」
兩個打手急忙把陳俊卿從地上扶起來,鬆了他的腳鐐手銬,扶他在一把椅子上,讓他坐下。他還是閉著眼,呼吸微弱,他已經被敵人折磨得不成*人樣了。一會兒,來了一個醫生,給他打了針,過了一會兒,他才漸漸甦醒過來。
「陳先生,你吃苦了。」劉麻子顯得文雅而很有同情心的樣子,輕言細語地說道。
陳俊卿盡力睜開眼睛,很吃力地掃了劉麻子一眼,沒有吭一聲,又把雙眼緊閉著。
「哦,陳先生,啷個的喲,被打成這個樣子,我真不忍心看囉。」白菜花搖搖擺擺地走進審訊室,一邊說一邊用手帕揩眼睛。「那些沒良心的東西,把我們陳先生害得這麼慘。心肝拿給狗吃了。」白菜花抽抽噎噎的,從眼角里擠出了幾顆眼淚。
幾個打手和郝老五離開了審訊室。劉麻子對白菜花說道:「白小姐,陳先生傷得很重,還要靠你好生照顧,不要怠慢了陳先生。」說完,悵然而去。
審訊室裡只剩下陳俊卿、白菜花兩個人了。
「陳先生,你疼得厲害嗎?」白菜花走到陳俊卿身邊,摸了摸他受傷的臉,「唉呀,太慘了,嗯,一個好好的大學生,幹這一行有啥子用,遭活罪喲。」
「請你不要動手,放規矩點。」陳俊卿閉著眼,對灑了一身香水的白菜花厭惡地說道。
「陳先生,別這麼說,我的命不比你好。不要看我穿金戴銀的,顯得闊氣,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引人注目。我接觸的男人不少,真正看得起的,我說句心裡話,沒有一個。今天見了你,就不曉得啷個的,覺得你怪可憐的。嗯,有幾個男人明白我的心呢?」白菜花如泣如訴地說了一通,故意讓她的身子挨著他。
陳俊卿仍然閉著眼,沒有吭一聲。
「陳先生,像你這樣的男人,才是真正的男子漢。」白菜花嬌滴滴地說,身子倚在椅背上,「你睜開眼睛,唉,眼睛都腫了。來,我看看。」她把豐滿的胸脯挨著陳俊卿的臉,用手去撥弄他的眼皮。
「請你放規矩點。」他還是閉著眼睛說道:「你對我百般慇勤獻媚,找錯人了,我不是肖全。」
「別這麼說,別……。」她說道,又伸手去拿他的手,「唉,這手也傷了,冷冰冰的,來,煨一下。」她把他的手抬起來,放在她高高的*上。
「呸,蕩婦!」他忍受著劇疼,一把將她推倒在地上。「歐——。」白菜花在地上傷心地哭著。
「怎麼了,啷個的?」劉麻子推開門進來,佯裝著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詢問道。
「陳,陳先生要,要調,調戲我。歐——。他調,調戲我。歐——。」她傷心地哭訴道。
「安?陳先生,你,你,調戲白小姐。好,好!現在,這件事非同小可。」劉麻子以為抓住了陳俊卿的致命的把柄。「我們公佈出去就不好看了。**的頭目在監囚時還搞桃色事件?這,這,這真是稀奇古怪。陳先生,要三思喲。」
「哼,隊長先生,隨你的便吧。我是什麼人,我自己清楚,人民清楚,白小姐的心裡明白,你們的雙簧戲,也該收場了,對我是使不靈的。造謠,中傷,是你們慣用的伎倆,這對我又算得什麼?」陳俊卿睜開眼睛,昂著頭,大義凜然地說道。
白菜花討了一個沒趣,懷著又羞愧又怨恨的心情走了出去:「陳先生,陳先生,別人看我一眼就要心慌意亂,六神無主,你卻絲毫不動心,不知你是人還是一塊冰冷的鐵。」
「來人。」劉麻子叫喊道。
兩個打手急沖沖地來到審訊室。
「陳先生累了,你們把他帶去休息。」
陳俊卿又被戴上腳鐐手銬,押進一個堅固的牢房,門外有兵丁看守。牢房是一間又黑又潮濕的鐵籠似的小屋子,放了幾把稻草在屋角處,這就是所謂的床。陳俊卿白天受審訊,遭受嚴刑拷打。晚上,蚊子「嗡嗡……」地攪著,飛來飛去,他成了這些蟲豸欺凌、吮血、進攻的對象。
劉麻子一無所獲,心裡十分煩躁不安。嚴刑拷打,對陳俊卿不起作用;用美人計,又是一敗塗地。嗯,真***是個花崗岩腦袋,一點兒不化。常言道,見錢不要,逗人笑;見官不做,逗人說;見色不貪,必定是憨憨。***,他真是油鹽不進的四季豆。過去聽說對付**難,這話,真***一點兒都不假。嗯,只是這件事,如何向參議長,向上峰交待呢?參議長是一縣的黨魁,弄不好,別說晉陞什麼官兒,就是要保住這個隊長,也是一件難事。當小官難,難做小官。過去說劉森是個窩囊廢,看來,他這個窩囊廢倒比我有眼光,沒有捅馬蜂窩就一走了之,落得一身輕。我吃了苦頭,弄不好,還,還人財兩空。劉麻子回到家裡,左思右想,很不是滋味。心緒如麻,無計可施。
白菜花埋怨了幾句,見他心事重重,只得偃旗息鼓,轉而對他安慰起來。
謝文輝因蓮花鎮暴動一事,已經很久不安寧了,雖說五姨太在他的身邊嬌媚作態,柔情似水,都無法使他真正的高興。飽滿的臉膛有些凹陷,少有的皺紋變得漸漸多起來。**在他的後院起火,影響波及川西,這比挖他的祖墳都還要難受。上司的訓斥,比用鋼鞭在他的身上猛抽還要痛苦。聽說抓住了**的一個頭目,是東山游擊隊的政委,他的心裡實在多了幾分希望。他拿定主意,要來個一網打盡,完全消滅。但是,當他知道,這個**員不是一般的人物,是一個比磐石還堅,比鋼鐵還硬的人物的時候,他又有些失望了。他命令劉麻子運用攻心術,因為他深諳「善治人者治其心,不善治人都治其形」的道理。為此,他為了打開這個缺口,既做工作又命令似的暗示劉麻子把他的姘頭利用起來。一旦有效果,劉麻子會得到陞官的好處。劉麻子心領神會,常言道:「機不可失,失不再來。」劉麻子要大幹一場,結果,第一次失敗了。第二次呢?也一無所得。
他坐在沙上,神情有些沮喪。陳俊卿,還需得我再動一批人馬,親自出場才是。他打電話通知縣保警局局長來審訊。在這之前,他將親自出面一趟。
陳俊卿躺在亂稻草上,迷迷糊糊的。他的傷勢很重,疼得很厲害。他在同這劇疼作鬥爭。
「陳先生,參議長看你來了。」守門的兵丁打開牢門,對著黑魆魆的屋子說道。隨之,兩隻電筒光照著黑魆魆的沒有一絲光線的屋子。
「陳先生,你受委屈了。」謝文輝走到他的旁邊,哈聲哈氣地說。
「謝先生,用不著你親自出面了。你的文武之道倒還不錯。」陳俊卿說,「不過,對一個真正的**員是沒有價值的。還是收起來吧。」
「陳先生,我佩服你的意志,但是,我有兩句話要對你說。武裝暴動之事,我不追究了,這是你的信仰嘛。只是,我提醒你一下,川西的地下黨活動未必如川東。還有,斯大林主張以長江為界,國共兩黨平分天下。這,陳先生或許不知吧,你也可以三思而後行。」謝文輝離開了牢房。
過了一天,縣保警局局長在劉麻子的陪同下,對陳俊卿進行了一次更加殘酷的審訊,*供、拷打。陳俊卿還是那麼一句話:「你們願怎麼就怎麼,一切隨你們的便。」
敵人仍然一無所獲,大失所望。陳俊卿又被敵人拖進了暗無天日,不見一絲陽光的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