纖纖有些無助的望著香墜兒身後那一行行令人心驚的血紅越來越多,不論自己如何喝止,也沒有人肯停下來,眼淚已是不由自主的開始滾落。
想來想去,感到唯一的辦法只能求皇后娘娘,一路踉蹌著跑向鳳儀殿。剛跑到鳳儀殿外正遇見皇上的鑾駕行來,當下想到皇后娘娘未必肯見自己,皇上來了,或許也是轉機,也不管什麼宮庭禮儀,就那樣直接衝了過去。
眾侍衛立刻上前攔住了纖纖,纖纖忙行禮,高聲道:「臣妾恭請皇上聖安,願吾皇萬歲萬萬歲。」
「平身吧,朕說過不想看見你,你以後沒事不要再宮裡亂走了。」皇上的聲音平和又略帶陰冷。
「皇上,臣妾有錯,皇上如何處罰都行,但求皇上救救香墜兒,寬恕香墜兒的處罰,她還年幼,受不了重刑,求皇上開恩,救救她吧,你不救她,她真的會讓給活活打死的。」說到最後已是語音哽咽,忍不住的低低抽泣,那裡還管什麼君前禮儀。
「有錯當罰,朕相信她不會無故受刑。」
「皇上,她最大的錯誤就是跟了我這樣一個不懂事的主子,處處只會惹麻煩,而且是一個連維護自己身邊人的能力都沒有的一個廢物。」纖纖一邊激動的說著,一邊跪了下來,抽泣的說道:「皇上,求求你了,就當是念在上天有好生之德,救救她吧。」
皇上安靜看了一會纖纖,最終輕輕說道:「前面帶路。」
當纖纖再次回到行刑的地方,看見香墜兒已讓從刑凳上解了下來,纖纖愣了一下,傻傻的問道:「打完了四十了?」
眾人看見皇上來了,已是跪了一地,都忙著向皇上行禮,高呼:「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纖纖卻是不管,只是一邊說著,一邊慢慢向香墜兒走過去,耳邊只聽見皇上聲音平靜的問道:「怎麼回事。」
一個太監低垂著頭說道:「回萬歲。這個小宮女受刑不過。已經死了。」
纖纖悶悶地重複道:「死了。死了。」但似乎不願意相信一般。還是過去伸手試了試心脈和呼吸。最終確定香墜兒已經死了。纖纖看著臉色蒼白地香墜兒地屍體。只是跪坐在地上。好半天沒有動靜。
皇上聽見香墜兒已死。本已準備前往鳳儀殿。但看到纖纖跪坐在地上。雙手由抱著香墜兒血肉模糊地屍體不放。眉頭一皺說道:「瑜妃。你必竟是妃子地身份。注意你地舉止。」
「身份。身份。她死了。現在有一個活生生地人死了……」纖纖低聲說著。如同自語一般。然後才落下淚來。哭聲也漸漸大了。皇上終是有些不忍。走過去拍了拍纖纖地肩頭說道:「好了。不要哭了。朕命人將她厚葬。也算是全了你們主僕一場情誼。」
這語意中。絲毫未將香墜兒地死當一回事。只怕在皇上心裡。厚葬已是極大地恩典。只怕要是香墜兒泉下有知。還要高呼萬歲。多多謝恩。
纖纖卻理解不了這樣不尊重人命地想法。心中一陣鬱結。再也忍奈不住。轉身對皇上輕聲說道:「情誼。你懂什麼叫情誼。難怪人家說最是無情帝王家。你知道嘛。她本來根本就不用死。她可以留在家中。或許已經幫她找了一戶人家。讓她出嫁了。她可以有屬於自己地家。可以有屬於自己地幸福生活。可是她要陪著我來大唐。她說。我一個遠嫁到這裡。怕我吃不習慣。她要過來照顧我。或許。你們認為一個忠僕就應該這樣。或許你們認為奴婢地命不就是人命。就算為了主子死也是應該地。可惜。我不是。而且。她今天是為了維護我才招來這橫禍。我這一輩子都心安不了……」
說著說著,聲音已是越來越小,到最後纖纖抱著香墜兒想站起來,卻是一軟和香墜兒的屍體一起倒在了地上。
這裡的一幕當然瞞不了宮裡的人,近乎是現場播報一樣,近乎同一時間,皇后便已得到了消息。雖然最後纖纖與皇上說的話,聲音太小,大家沒有聽全,不過其他的大半皇后都是知道了的。
皇后望了望剛幫自己梳好髻的凌貴人,取過銅鏡,一邊攬鏡自照,一邊讓那個稟報現場直播的小太監退了出去。
凌貴人笑著說道:「皇后娘娘,您為什麼這樣關注瑜妃,她雖然救過聖上,但卻一向不得皇上寵愛。」
「呵呵,你錯了,或許只有瑜妃能幫哀家除掉那顆眼中釘。」皇后放下銅鏡,眼睛微瞇,微笑了一下。
「為什麼?憑她?她可是個扶不起的阿斗」凌貴人不解的追問道。
「呵呵,傻丫頭,瑜妃可是一個可造之材。你想想,她若不是賢妃的肉中刺,賢妃上次又怎麼會花那麼大的力氣對付她。蠢雖蠢了點,但勝在夠漂亮,有性格,若論美色,本宮見過的美人當中,除了過去的沐出雲,我看這後宮裡,沒有幾個比的上她的。而且她上次以身擋劍,救了皇上,在皇上心裡決對有很大的觸動,只怕是畢生難忘,就憑這一點,只要她願意花點心思,就一定能得到皇上的恩寵,而且她性格很特別。對於人來說,什麼最是心裡難忘的,便是求不得。所以你看,賢妃那個笑面狐上次那招多狠,她一樣沒事。」
凌貴人聽完,笑著說道:「娘娘英明,而且瑜妃身份特殊,再加上她不夠聰明,那怕她風頭出盡,娘娘也隨時都能把她拉下來。」
「呵呵。」皇后得意一笑,方繼續說道:「我也要謝謝賢妃,居然這麼配合我,我是萬萬沒想到的。」
說完,皇后心裡又是一陣冷笑,賢妃啊賢妃,你機關算盡,風頭出盡,卻沒想到會給自己招來這麼一個強勁的對手。
紅杏出牆這四個字,不論是身還是心,在宮裡都是最大的避諱,你用這四個字讓皇上冷落了瑜妃,可是上次瑜妃夜裡逃宮,皇上還肯饒她不死,幫她隱瞞,就能看出她在皇上心裡的地位有多特別。經歷了這麼多事,皇上這次還肯出面幫她,只怕瑜妃在皇上心裡是的份量並不輕啊。
想到這裡皇后的手突然捏緊了,關節隱隱有些白,眼睛一眨,歎了一口氣,輕聲自語道:「希望是我多心。」君心難測,又怎麼會為了一個女人,而真的心動,想到這些手指關節才慢慢的放鬆。
纖纖迷迷糊糊中又憶起自己剛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第一次睜開眼睛,第一個看到的人便是香墜兒,當時她喜悅的驚叫道:「大娘,你快來看,你快看,小姐醒了,我剛見她眨眼睛了。」那時候的香墜兒,一張充滿稚氣的小臉上掛滿了淚花。現在這樣一個人,這樣一個如同自己親人一樣的就這樣去了,就這樣讓賢妃給害死了。
纖纖一聲痛呼,從夢囈中醒來,看見沅珍正在一旁擰著棉帕,看見纖纖醒來,沅珍一邊幫纖纖擦拭著額頭上的汗珠,一邊說道:「主子,你總算醒了。」
「香墜兒怎麼樣了?」纖纖焦急的問道。
「主子放心,在您暈迷的這時候,皇上已命人把香墜兒厚葬了。」沅珍輕聲說著,只是語音中略略帶著一絲顫抖,想來她心裡也是極傷痛的。
纖纖一把推開沅珍,也不穿鞋就那樣赤著腳走在地上說道:「葬在那了,我去看看她。」
「主子,奴婢不知道,是皇上身邊的齊凌公公去辦的。」
纖纖聽後竟就這樣赤著足,取過外衣,披上就飛奔而出,準備去尋齊凌問問,兩隻赤足在宮內奔走,別說是嬪妃,只怕是宮女也從未有過。嚇的沅珍拎著鞋子,就跟在後面,一邊跑,一邊說道:「主子,主子……」卻又不敢太過大聲,以免驚動了旁人。
纖纖必竟有些虛弱,跑出不遠,便讓沅珍追上了,沅珍扶著她坐在一旁,準備幫她把鞋穿好,雖然這宮裡的地打掃的極乾淨,但纖纖肌膚太過嬌嫩,一陣疾行,已是劃傷了,雙足之上隱隱有幾處血絲溢出。
沅珍看到纖纖這般形如瘋婦,心裡一陣鬱結,憶起香墜兒更是傷感,但還是勉強的勸慰道:「主子,香墜兒已經去了,這是不能改變的,但望主子珍重自己,好好活下去。」
「活下去,這宮牆處處朱紅,都是人血染成的,在這宮裡要想活下去,真的好痛苦啊。」纖纖低聲說道,到最後已是哭出聲了。
「主子,你若在這般下去,只怕香墜兒死不瞑目,她為了維護主子而死,心裡所想所念,也不過是希望主子能好好活下去,不被人欺負,受人尊重。所以主子,你一定要活的更好,才不負她啊。主子若再像今日這樣行為,只怕會惹來親者痛,仇者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