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德陵知道這一個時辰,甚至下三個時辰之內,價格有什麼變動了。葉德陵仍然在買進,而下面的那些不管是大貴族還是小貴族,大小商戶全都因為代表在這裡開會而暫停了買入和賣出。所以,在這將近五個時辰之內的整個大齊米糧市場,只有兩個人還在繼續動作。一個就是葉德陵本人,還有一個就是「那個人「了。但是葉德陵的動作幅度是非常小的,他吞進的數量小,而且度非常慢,甚至可以忽略不計。如此看來,也就是只有一個人在那裡運動了。
就因著葉德陵知道這個棋盤的下法,所以他能夠準確無誤的推斷出棋局的走向。而價格在瘋漲之後,在原本米價的五倍價格這個坎上是不會再動了。再往上升,葉德陵都要跳起來崩盤了,「那個人」當然也不會有這樣的能耐能夠撐得住整個市場崩盤的壓頂之勢。
這個時候,站在「那個人」的立場來看問題就非常清晰了,想要在這一場仗中得到最大的利潤和收益,「那個人」就必須要在價格的巔峰之點上穩住至少三個小時的時間,這樣他才能趁著這樣的一段時間大量的斂財和聚集優勢。他花了這麼大的力氣,他了這麼大的精力摸透葉德陵他們也會在同一時間買進米糧只一點,其實最終目的就是這三個時辰。只要「那個人」有這樣的能耐穩住市場巔峰價格三個時辰,他就能夠賺個盆底滿、滿堂彩……
而如果,他撐不住,那麼……後果是不堪設想的。
但是,葉德陵料定「那個人」必定能夠撐住這三個時辰。俗話說,沒有金剛鑽就不攬這個瓷器活。這件事情從全盤來看,不難現,「那個人」已經完全摸透了葉德陵他們的災荒之年的「計劃」和佈置。所以他聚攏資金來攪和一把,想要藉著大勢猛賺一筆。果然是一個高明而精明的投機分子,這樣地做法,都讓葉德陵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看來對方倒是一個對自己非常瞭解,知根知底,甚至瞭解身家背景之人,才能用葉德陵用慣的辦法反設計他一把。但是葉德陵既然是這個辦法的明和開創,他當然也就知道這個辦法的最大好處了。
這樣的借力打力,這樣的趁亂奮起,這樣地見縫插針,這樣的亂中財向來都是葉德陵的看家本領,如今有人化而用之,倒讓葉德陵有一些欣慰和興奮之感。
他預感到了,「那個人」是一個高明而且值得一搏地對手,與他對弈將會有著從未有過的快感和刺激感。
葉德陵毫不介意,讓「那個人」這一次賺的盆底滿貫,他更不介意下面的那些貴族這一次虧損良多,甚至破產不少。他們在這一個既定的計劃中得到過那麼多,就應該知道總有一天會有失去地時候。如果,這一點都看不清楚,那麼破產也會破的毫無價值。
葉德陵靜靜地等著,他觀望著窗外的雲彩。此時藍天白日,沒有一絲一毫地風,天上微薄的白雲紋絲不動,時間好像靜止了,他知道現在的米糧市場地價格也靜止了。只不過它靜止在了一個懸崖之變,跳過去再下來那就是萬里平川,柳暗花明。而如果跳不過去,那就是風雲突變,一個翻身粉身碎骨。
葉德陵打定主意看著「那個人」怎麼過了這個懸崖。所以這時候地他不但一點不著急。反而生出了久違地閒適之心。這是一種看穿前路。看明前方地閒適之感。無論怎麼走。無論走快走慢。反正他們終將到達那個點上。之後才是搏鬥出招。
所以。葉德陵竟然享受起了這樣地一個時刻。這麼多年來。似乎沒有這樣清明而令人愉悅地時刻了。感謝「那個人」。下了這麼一步好棋。讓他看穿了棋盤。看透了棋局。卻仍然有著對弈地高昂情緒。這真是一個可信賴而可剔除地對手。
百年難遇。可遇不可求。
葉德陵欣賞著窗外藍天白雲。欣賞著時光地流逝。在感到有些疲乏之後。在下人地服侍之下躺下修養。可是葉實卻去而復返。葉德陵非常瞭解葉實。在現在這樣地狀況下。如果不是重大地事情。他絕不可能闖進來。更不可能這麼急急忙忙毛毛躁躁地闖進來。所以。葉德陵也有些吃驚。他看向葉實。等著他地匯報。
葉實吞了吞口水。也不知道該怎麼說出這件事情。
「他們在外面鬧?」葉德陵不緊不慢地問道。他地聲音極輕。因為傷及經脈和血脈。他現在氣血兩弱。能撿回這條命。實屬不易。所以他現在也非常地珍惜這最後贏回來地一些歲月和時間。
「不是,不是這樣啊……」葉實有些語無倫次。
葉德陵皺了皺眉頭,葉實從小就是他的隨從,跟著他足足五十多年,早就是泰山崩於前而不動的淡然了,至少他可以假裝扮成這樣。何時像現在這個樣子,毫無大家之范。
如果這個樣子被外面的那些人看見,估計他們才會鬧呢。因為這個的葉實是不足以領導群倫,代替葉德陵言下命令的。
葉實定了定神,終於找準了自己的舌頭,用盡量平穩的語言說道:「他們沒鬧,他們只是有些慌亂了。因為現在的米糧市場上的穀物數量猛增不減。感覺有些不大對頭兒……」
葉實的話還沒有說完,葉德陵抬起了手,葉實非常瞭解這個手勢,只需要葉德陵微微動作一點點
能夠完全瞭解他的意思。而這個動作葉實再瞭解道葉德陵是讓他閉嘴,讓他噤聲。
葉實馬上在這一時刻閉上了嘴。
而接下來是一片沉默。但是葉實知道葉德陵在思考。雖然葉實的話不清不楚,不明不白,但是關鍵的信息葉德陵很明顯是已經知道了。
「現在的價格是多少?」葉德陵輕輕的問了一句。
葉實趕緊俯身回答道:「五十兩一袋。」
「這個價格有多少時間了?」
「一個半時辰……」
「好,我知道了。」葉德陵又微微抬起了那隻手。
葉實應聲收聲。靜靜地垂手立在一邊等著,等著葉德陵地思考,等著葉德陵的結論,等著葉德陵的命令。
而葉德陵就沒有那麼輕鬆了。
葉德陵所料沒有一項出現了差錯,價格的走勢彷彿是他用毛筆寫字一般,他寫下是多少,呈報上來的價格就是多少,時間精準,價格精確,沒有一絲一毫的差錯。
而他料定的價格地巔峰也沒有出現問題,在這以前,是每一個時辰就出現一個新的價格,但是這個巔峰價格已經過了一個半時辰了,卻仍然穩著,這跟他的預料一樣。只有一樣是出乎意料地,那不是價格的波動規律,而是米糧的數量。
按照道理,如果「那個人」想要讓這個巔峰價格在最高峰上穩住三個小時不跌,就必須再大口大量的吞進米糧,想要穩住這個巔峰價格比剛開始的抬高價格更加地難。因為這時候已經沒有人再摻和在內了,所有的貴族和商戶都已經暫時收手不再買進,葉德陵仍然在買進,但是只是跟在後面裝點裝點而已。所以穩住這個巔峰價格地只有「那個人」一個人而已。他在巔峰價格的時候大量吞進米糧是需要大筆地資金的,這是一個極為冒險的投資,甚至是一場極其凶險地賭博。但是他既然一隻腳插進來,當然是要有所收穫的。所以,儘管這時候是「那個人」一己之力承擔整個價格地定,但是他已經無法縮手退卻。但是「米糧市場的穀物數量猛增不減」!!!
葉實這句話道出了兩個重要的信息,那就是「那個人」並沒有像他預料的這般在大口大量的吞進米糧。否則,按照大齊米糧市場的行情,是不可能穀物數量仍然猛增不減的。
但是,如果「那個人」不繼續買進的,價格會完全撐不住,而往下滑的。難道是因為「那個人」撐不住,資金不夠,能力不足了?
葉德陵馬上推翻這一個想法,按照「那個人」佈局下局的方式來看,根本不可能出現後繼無力的狀況。
而從葉實的話語中,葉德陵聽到了第二個信息,那就是「那個人」在穩住巔峰價格的時間內,不但沒有大量吞進,甚至在大量的吐出。
因為「米糧市場的穀物數量猛增不減」,不是「米糧市場的穀物數量不減」。不但沒有減,反而在增。由此可知,有米糧衝進市場了。葉德陵仍然在小幅度慢度的買進,而其他所有人在觀望,沒有買更沒有賣。米糧市場的穀物數量猛增不減只有兩種可能,一就是「那個人」正在不顧規則,不計成本,不按理出牌的大出血,大量吐出。第二種可能就是朝廷的國倉開倉放糧救市了。
雖然,葉德陵想到了這兩種可能性。但是這兩種可能性都讓葉德陵覺得似乎不存在著可能性。
「那個人」布了這麼大的一個局,將他和所有參與災荒之年陰謀的所有人都套了進去,難道看不到收穫就收手?大量的良田,成批的奴僕就在眼皮底下了,他只需要再撐幾個時辰,就是跳過那個懸崖了。這樣一來,他就是最大的贏家,葉德陵買進的數量相當之小,其他的貴族雖然有快有慢,有多有少,但是從狀況來說,都算不上最大頭的那一個。很明顯,「那個人」會成為淮渭水洪災的最大受益人。難道都已經走到了這一步了,他卻不走了?勝利就在眼前,不可能有人會不要的啊。葉德陵看不明白這一點,所以他不認為這種可能性存在著可能性。
而第二種可能性就更是如此了。國庫開倉放糧,先別說國庫管理員現在還在葉家的議事廳裡開著會,就是他仍然在崗,國庫開倉放糧也是需要一系列繁瑣的程序需要履行之後方能開放的。現在,價格的走勢和變動都在眨眼之間,等到那個貴族間的程序履行完畢之後,市場的競爭和變動早就過了期了。
而就算不履行那個程序過程好了,在朝廷中又有誰有著那樣敏銳的觸覺和迅捷的反應能力?又有誰有著這樣驚人的魄力,在這個時刻放糧救市?
不存在著這樣的人,即便存在著這樣的人,那個人現在也肯定在葉家。他如何分身去國庫開倉?
按照葉德陵的瞭解,現在的皇上或許還不知道他的大齊變成了什麼樣子呢?一個沒有觸角,沒有耳目,沒有決斷力的皇帝怎麼能夠在如此危急和瞬息萬變的震盪中做出這樣的決定?所以,葉德陵覺得這個可能性也不存在著可能性。
但是,除了這兩種可能之外,葉德陵想不出第三種可能了。
到底,為什麼米糧市場的穀物市場會猛增不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