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五十四章
「王妃娘娘,咱們這是往哪裡走?您原定的路線不是筆直地向北走。」齊烈很快就覺路線不對,他在子攸附近低聲問道。
子攸瞥了一眼其他人,加快了馬,現在其他侍衛的馬都給他們保持了一段距離,「齊烈,我們現在不能去找王爺了。」
「你說什麼?」齊烈吃了一驚,他幾乎不相信他聽到的話,「為什麼?王妃娘娘,你現在後悔出來了嗎?你想回銅羊關去?」
子攸就心揪在了一起,她猛地轉過頭來,把聲音壓得更低,「因為狼群就跟在咱們後面。」
「狼?」齊烈高昂起頭,不屑地說道,「誰他娘的真正在乎幾頭狼?」他一向尊重王妃,最近甚至有點崇拜,這還是他第一次對王妃娘娘出言不遜。
子攸怔了一下,這種不信任讓她的胸口有種古怪的憤怒在翻騰。她咬了咬嘴唇把本來想說的話忍了回去,她不能……這裡不是京城,她必須……她把語氣放的平和,「齊總管,那不是一頭兩頭狼,也不是十頭二十頭,那也許是成百頭狼。每到這個季節,蠻族的軍隊從不小股活動,從來就沒有兩百人以下的軍隊獨自在初春的草原上行動,我一直都不明白他們為什麼如此行事,但是現在我想這是有原因的。草原人曾經反反覆覆說的關於狼的那些事,並不是在撒謊。」
「那麼,王妃娘娘,你現在向北走就能得救嗎?」齊烈地聲音很古怪,他大膽地對視著子攸的眼睛,挑的意味很明顯。
子攸的手在微微抖,她短促地笑了一下,「向北。進入戈壁。有一小片綠洲,有一個部族在那裡建立了城邦。在人多地地方,我們可以」
「哈哈哈。」齊烈出一陣假笑,「王妃要帶我們去向敵人求助嗎?我不知道哪個大顥國男人能向敵人低頭,去乞求敵人的庇護,反正我是不會。」
「他們不是敵人。」子攸猛然提高了聲音。她幾乎忍無可忍了。她轉回頭去不再看著他。「他們沒有參戰。也沒有跟草原上地其他部落結盟。」
「哼。王妃娘娘。我看你是在害怕吧?」齊烈也跟她一樣生氣。侍衛出身地粗野男人。一生氣就有些犯渾。「我看娘們兒就是娘們兒。連一些沒有影兒地事也能相信。道聽途說都能把自己嚇壞了。既然這樣。做什麼還要出了銅羊關呢?回京城去豈不是更好?哈哈哈。蠻子就是蠻子。蠻子就是敵人。讓兄弟們跟著你往蠻子地營地跑。去給他們做俘虜奴隸。那我是決計不干地。」
子攸突然轉過頭來。齊烈地話剛說到最後一句。子攸地拳頭猛然揮了過來。兩人都在馬上。子攸地馬頭稍微在前。這個時候突然收了一點馬。齊烈卻不提防。仍然度照舊。結果退無可退。右眼撞在子攸地拳頭上。頓時眼冒金花。一隻眼睛都腫了起來。
「齊烈。你好大地膽子。你是要嘩變嗎?」子攸憤怒地看著他。她地肩頭輕輕顫抖著。她還攥著拳頭。被懷地羞辱和憤怒混合著要是去司馬昂地痛苦。讓她都快要崩潰了。可是她要壓著自己地情緒。要活著本來就是如此。哈。子攸強忍著眼淚。眼睛裡辣地難受。要活著就有諸多地無奈。她早就該習慣了。可是這一次是最後一次。她已經厭倦著這樣活下去了。她沒有那麼堅韌。她都已經失去司馬昂了。為什麼老天還要派一群狼來跟她作對。她咬緊了牙關。抬起顫抖說地手。指著齊烈。低著聲音威脅。「不要再跟我說話。照我說地去做。
齊烈捂著眼睛。可是還是堅決不肯從命。「我不是要違背王妃娘娘。保護王妃娘娘地安全是我地職責所在。但是我不能看著王妃把我們交給蠻子做奴隸。我就是死也不祈求蠻子地幫助。哼。王妃非要一意孤行。那就要看看這些兄弟們聽不聽王妃地號令了。」
子攸辛辣地笑了起來,「就這麼幾個人,你還要嘩變嗎?你是不是忘了我是誰家地女兒了?難道我會毫無準備地就帶著你的人跟你一起在草原上瞎逛?你以為我真相信自己地身份能保護我在什麼地方都擁有權力嗎?我知道你心裡想的是什麼。你在想,這個人在京城裡,是尊貴的王妃,在銅羊關裡也還算有些權力,可是到了荒無人煙的草原上,她也不過就是個人人都可以制約的小丫頭而已。」
齊烈梗著脖子,粗聲大氣地說,「不敢。我說了,要保護王妃娘娘,我絕
,別的……別的就不好說了。」
「好啊。」子攸在一處山丘上停下了馬,齊烈哼了一聲也跟著停下來,他不是有意要為難王妃,可……小丫頭就是小丫頭,她說的也不全錯。
子攸點點頭,「好。」她冷笑了一聲,她高聲向後面的士兵們厲聲喊道,「你們還等什麼,齊侍衛要嘩變了。」
齊烈覺得王妃真有些好笑,「你們都是我的兵,聽我的,保護王妃繼續向東方的那塊湖走。」他不是有意給王妃難堪,這些都是他的兵,他帶了他們幾個月,他瞭解他們每個人,而王妃不過是剛剛跟他們見面而已,王妃甚至連他們叫什麼或許都不知道。他略有些得意地轉過頭去,頓時愣住了,金吾衛有三分之一舉起弓箭對著他,而那些平民出身的侍衛則全部舉起了弓箭,還有三分之二的金吾衛猶猶豫豫不知道該不該去拿弓箭,最後還是決定裝作沒聽見,縮在馬隊的後頭。
「齊烈,我無意給你難堪。」子攸沒有什麼得意的神色,她甚至轉開了頭,沒有看他,「可是選擇只有兩個,要麼絕對地服從我,要麼被射死在這裡,所有活著回到銅羊關的人都會說你背叛了王爺,想要抰持他的妻子。」
「你……你怎麼會……你們怎麼會……」齊烈張口結舌,胸口悶脹,這裡的人……這裡的人他一向都視為兄弟……
「沒什麼好奇怪,你是個厚道耿直的武將,你當然沒辦法理解。」子攸低聲說,她對自己有一些厭惡,或許生在穆家,天生就會運用陰謀詭計,那是本能。「我已經告訴過你,我不會完全沒有準備就跟著一群士兵離開銅羊關,難道我會不知道在這片蠻荒的土地上,是沒有什麼法度的嗎?哼,在這個世界上,除了司馬昂,我誰都不會相信。我不是懷疑你的忠誠,而是我必須確立絕對的權力,有兩個統帥的軍隊必敗無。」
「殺了我,我也不會向北走。」齊烈憋出了一句話,「王妃要殺我儘管下令,若是還有再見王爺的那天,只管說我是在嘩變中被殺的就是了。」
子攸嘲諷地笑了出來,她低聲說道,「你敢逼我?你以為這樣說我就會不殺你了嗎?我就會聽從你的命令?你覺得,我殺了司馬昂心腹,他會忌諱我,我就不敢做了嗎?」她張開自己的弓,「我再最後問你一遍,是聽我的還是要找死?」
齊烈的臉漲得通紅,他沒想到事情會演變到這個地步,王妃拉弓的手很穩,眼神也堅定,他並不是要挑戰她的權威,他就是……就是還不習慣在戰場上信任女人……至少不能絕對地信任女人,他的心底總是認為女人的本質是軟弱、膽小而且容易動搖的。可是他是應該保護眼前那個女人的,他有一點後悔,可是他還是不相信王妃的判斷。
子攸也沒有退讓,這裡是荒原,她實際上沒有任何力量,也沒有任何權威,沒有任何保護她的人,在這片野蠻的土地上實際上並不存在什麼禮的力量……任何一個意識到了這一點並且有所企圖的男人都能殺死她,她必須要保證各種力量的平衡,在變幻莫測的京城是這樣,在銅羊關裡是這樣,在只有十幾個人的荒原上也是這樣。何況她已經不能再拖了,她有種預感,最大的危險已經近在咫尺。可是子攸不知道自己到底能不能就那麼冷酷,她的手心在出汗,她幾乎要閉上眼……
「啊」突然之間的一聲叫嚷打破了這一場劍拔弩張,子攸和齊烈同時向那個大叫的金衛看了過去。
「啊天邊,那是什麼!」那個金吾衛有點口齒不清,「看天邊!那是……那是什麼東西在動?」
子攸正在在山崗的最高處,她也看到了,遠遠的天邊有一層灰黑色的雲在湧動,可是那當然不是雲。子攸憤怒地轉過頭來,遷怒到了齊烈的身上,「二十幾匹馬,十幾個人,夠這群狼吃一頓的吧?」
齊烈長大了嘴,他這輩子從沒見過這麼多狼聚在一起,那……那真的都是狼嗎?在他的記憶裡,狼都是單獨行動的,孤狼,不是嗎?
子攸憤憤然收起了弓箭,「你們還看什麼,快走,能走多快就走多快,。」她騎著馬率先衝下山崗,向北疾馳,沒有人再有異議,齊烈走在最後,所有人都騎馬跟在子攸的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