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黎的馬隊風馳電掣地趕到,卻沒有擺開進攻的隊形t一眼先看見的是范大江,立時破口大罵,「范大江你這個老不死的,半夜三更你不在你那府衙後頭挺屍,你跑到這裡來湊什麼熱鬧?」
范大江從瘦馬上跳下來,急急忙忙跑到穆建黎面前,滿面堆笑地大千行禮,「將軍,老頭子我眼瞎了,竟沒瞧出將軍來,還等將軍問了才來回話,該死,該死。」
穆建黎拿眼瞪著這個老奸巨猾的京兆府尹,范大江卻不並不真心畏懼他,賠笑著說道,「老朽是聞得線報,有一夥膽大妄為的山賊混入京城,假扮成了京防營的人要洗劫王府。所以我才趕著過來,一呢,是要拿賊,二呢也是為了免的生出些不該有的誤會來。將軍你看,這些山賊都在這兒呢。這夥人武藝高強,我也拿他們沒轍,這會正對峙著呢!我沒能耐辦這事兒,已經遣了人去請將軍派兵助我圍剿這伙強人,穆將軍沒見著麼?嗐,定然是錯過去了。」
那邊這伙京防營的軍官見穆建黎親自來了,料到必然是來增援的,覺得自己要時來運轉了,正該上去請功。他見了自己的本主來了,哪裡還管什麼京兆府尹,推開圍著他們的衙役,跑到穆建黎馬前請安,哪知道穆建黎照準他就是一頓馬鞭子,打得那人暈頭轉向,穆建黎就好像有多的火氣要洩在他身上似的,其實也就是該著他倒霉。
穆建黎打夠了人,朝地下啐了一口,大聲罵道,「司馬昂,你他媽縮在哪呢?給老子滾出來。」
司馬昂本來離他就不遠,此時聽見他大聲辱罵,怒從心起,抬起手中寶劍猛然擲了過去,力道極大,準頭極好。穆建黎不提防會有這樣的奇襲,眼看自己根本躲不過,那劍就要當胸刺來,除了從馬上滾下去,別無他法。
情況萬分凶險,穆建黎也顧不得顏面,連忙向右閃身,本想玩個絕技,身子矮向馬身右側,人卻不墜於馬下。誰知穆建黎這些年沉迷酒色,從前那些弓馬技藝都生疏了,身體也粗胖不如先時靈便,這時身子一側,腰身就穩不住了,「呯」地一聲直掉落馬下,摔起一層塵土。
穆建黎左右的侍從連忙爭先恐後地跳下馬去攙扶他,穆建黎好生丟面子,也不用人攙扶,掉在地上之後立馬就跳了起來,脫口大罵,「司馬昂我日你先人,你三更半夜的在這裡聚眾鬧什麼事?」
司馬昂從沒見過穆建黎這麼夾雜不清,又罵得這麼粗鄙,也怒道,「你這是什麼意思?難道是我從你的京防營裡調出兵來圍攻我自己麼?」
「靠他媽的,我看差不離兒。」穆建黎還是一副要跳起來說話的模樣,嗓門大的王府左近五里都聽得到,他環顧司馬昂左右,像是在找誰,「司馬昂,穆子攸那死丫頭死了?」
司馬昂咬著牙一個字一個字地說出來,「不勞你關心,子攸她好得很。」
「嘿。」穆建黎揉了揉摔疼地腰。「好。要死也得撿個好時候。這時候要是死了。什麼屎盆子都得扣到老子頭上。司馬昂我他媽問你。是不是你假傳我地命令。叫我地人去殺穆子攸那個瞎了眼地賤貨。」
司馬昂怒從心起。再也忍不住了。一把奪過齊烈手裡地重劍。向著穆建黎就橫削過去。穆建黎畢竟也是武將出身。反應奇快。「刷」地一下抽出自己地劍來抵擋司馬昂地劍。
穆建黎那劍也算是削鐵如泥地好劍了。可司馬昂即便用地是重劍。勁力也巧得很。劍刃相格時穆建黎只覺得手腕一麻。跟著自己地劍身就迸裂開了。他拋開斷劍後退了一步。司馬昂這一手詭異地很。倒有三分父親身邊那蒙面殺手地手法。這他媽可怪了。穆建黎滿腹狐疑。有些不大敢再貿然上前。
穆建黎退到侍衛身邊。踢一腳那個被自己抽了鞭子地。「你是誰?誰他媽告訴你帶著兵來王府地?」
那小軍官早就嚇得面如土色了。「將軍。我我我不知道。是是是長官下地命令。」
「叫他滾過來回話。」穆建黎惡狠狠地說。大有要剝人皮抽人筋地勁頭。
那人更抖得厲害了,「將……將軍,長官已經被……被他……被王爺給殺了。
穆建黎愣了一下,回頭去上上下下地打量司馬昂,「滅口了?好啊,司馬昂,你有種。你是打量著要趁老頭子的催糧官跟眼線都在京,就想趁這時候置我於死地?你
毒,想藉著機會殺掉穆子攸再嫁禍給我,等著老頭子不是?你他媽厲害啊,一箭雙鵰啊!我原以為你就是躲在老婆後頭的一個小白臉,卻不知道你原來這麼能,我竟小瞧了你。」
司馬昂本來正在大怒之中,以為穆建黎在胡攪蠻纏,可聽到這兒心中怒火稍息,心頭有些疑惑,穆建黎的憤怒倒好像不是作假的。倘或這些人真不是穆建黎派出來的呢?有沒有這樣的可能?司馬昂沉默地思索著,不理會穆建黎辟里啪啦的謾罵。如果真有人能偽造穆建黎的命令,調動他的軍隊,那麼那個人也一定是穆建黎的親信之人,而且甚至瞭解穆家的種種機密,知道選擇恰當的時機,除掉穆子攸,嫁禍穆建黎。
那個人會是劉捨嗎?司馬昂抬頭向穆建黎的隊伍裡望去,後面確實有個人像是劉捨。但是劉捨應該只是在事情變得危急的時候,察覺到不對勁,轉而去給穆建黎通風報信了而已。這也就說明了為什麼當王府遭到圍攻的時候,劉捨留下來幫忙而沒有立即離開,或是反擊司馬昂。
如果是穆建黎下令殺掉他司馬昂和子攸,那麼劉捨不應該事先毫不知情,所以事時未得到穆建黎知會的劉捨立刻便知道那不是穆建黎的意思。
只是到底是誰做出了這樣的事,司馬昂是猜不出的,也許問一問子攸,她會猜出來。想到子攸,司馬昂心頭又是一陣難過。
穆建黎那邊見無論怎麼出言辱罵司馬昂都不加理會,也就倒了興頭,回頭去看范大江,范大江本來聽得雲裡霧裡的正在思索,回過神兒來見虎賁將軍正在盯著他看,連忙低下頭去,做出一副謙卑糊塗的模樣。
穆建黎恨得牙癢癢,可也說不出范大江什麼錯處來,這老東西油滑得很,平素裡自己的許多事還要借他平息,京兆府尹這個位子要是換給了別人還未必比他做的更好。穆建黎瞅著范大江嘿嘿笑了幾下,笑得范大江毛骨悚然,低眉順目地向穆建黎身邊走過去,「穆將軍,小老兒我長得自來是好笑,怨不得大將軍一見我就歡喜。」
穆建黎沒理會他的插科打諢,拍了拍他的肩頭,「你今晚辦的好差,明兒我賞你。你說這裡的人都是外頭的山賊,化妝成京防營的人來搶劫王府,說的很是,就是這樣。」他揮一揮手,他的人上前,下了這伙倒霉的京防營士兵的刀箭,「你把他們都給老子帶回去,他們就是山賊不假。夜襲王府,哼,這可是天大的案子,等天一亮,這案子就會轟動京城的,范老頭,你破了這麼大一樁案子,立時便可以名滿天下,我先在這兒恭喜你了。」
范大江笑得合不攏嘴,就坡下驢,「這不全托著穆將軍的福麼。還要多謝將軍栽培。」
「哼。」穆建黎這一肚子的火難平,也不理會范大江文不對題的溜鬚拍馬屁,斜眼瞧著司馬昂。
司馬昂沒有想到事情會以這樣的情形收場,參與圍攻王府的人都會以山賊搶匪的身份處以極刑,穆建黎對自己恨之入骨估計用不了多久他就會對自己真正動手,而子攸呢,生命垂危……然而真正主導這一切的人,卻沒露一點影兒,可恨之極。
穆建黎不再罵罵咧咧地,他換了一副義正言辭的腔調,向司馬昂說道,「王爺,前線軍情吃緊,銅羊關外的臨陽城已經完了,如今正是我天朝生死存亡的時刻,本該請皇上御駕親征,以激勵我大顥軍民同仇敵愾。可是皇上近來身體不好,已說了由王爺代替領兵。軍情不宜耽誤,我看王爺也不必回王府了,就請王爺現下就去整頓兵馬,天亮出征罷。」
齊烈吃了一驚,著急地低聲說道,「王爺,王妃還不知怎樣了,無論如何的去看一眼。」
司馬昂沒有言語,他想著自己敢不敢去看子攸,他是不敢的。在這個混沌的夜晚,也不知道到底誰才是真正的殺手,他根本不敢暴露出子攸藏身的位置。
他沒有回答穆建黎的話。拚殺一夜,他已經疲憊不堪了,現下他最想做的就是去看看子攸,他太想親眼看著子攸平安無事。只是如今想再看子攸一眼,已經是奢侈的念頭了。他要立即從這個戰場上離開走到下一個戰場,他很快就會遠在天邊,但願子攸醒來的時候,能夠不要怪他。(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