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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五章 難得糊塗 文 / 但願長醉不復醒

    婉雲走了,送人的子攸卻仍一臉哀戚地站在門口。她跟婉雲相處的時日並不太長,婉雲嫁到穆家不久,她就出嫁了。可她心裡面是有幾分喜歡婉雲的,她嫻淑溫柔,罕言寡語,為人謹慎心地單純,又能吟詩作賦,畫一手好蘭花——這些本事性情都是子攸學不來的。可歎這樣的人竟然嫁給自己哥哥那樣的粗魯武夫,哥哥視女人不過是件玩意兒,整日裡眠花宿柳不說,喝了酒更是喜歡折磨女人作樂。往常就有哥哥的姬妾因為一點小事被打斷骨頭的,子攸也曾看不過,去跟爹爹說這些事,可爹爹總不以為意,說這樣更好,省的那些女人還想著勾搭穆家的少爺。

    子攸想到惋惜處,搖了搖頭,歎息一聲欲轉身回去,哪成想一頭撞在身後的人肩上。「哎喲。」

    司馬昂被撞了一下,也從沉思中醒過來,「你混撞什麼?」

    子攸沒理他,呆愣愣地看著地上,剛才撞上的時候她頭上的玉簪滑脫了,摔在地上碎成了兩截。司馬昂也低頭向地上看去,有些過意不去,可那也不過就是一支玉簪罷了。

    誰知道,只是一支玉簪而已——那是他司馬昂的想法,子攸定定地低著頭站在那裡不動,司馬昂被她嚇著了,也只得陪著不動,忽然又看見有水珠從她面上劃下去。司馬昂一向把這子攸看做假小子,還不知道她也會哭,而且……而且就為了那麼一直破簪子。平日裡多少難聽的話譏諷給她聽,她都沒什麼反應,今天卻為了根簪子哭了出來。

    可是這錯兒確是在他這兒,他本來就知道女孩子們就是這樣,有時候千金買來的東西丟了也未必怎麼心疼,可有時候要心疼起東西來,連個針頭線腦都是好的。從前他不怎麼把子攸當做女孩子,多數時候只不過把她看成穆家的一個人,可今天不成了,他沒了往日的沉著,「不就……不就是根玉簪嗎?明日……明日賠給你十根就是了。」

    哪知這話更惹惱了子攸,抬起一雙淚眼瞪他,「我又不是打小鼓穿街走巷收破爛的。」

    再想說什麼,嗓子又哽了,也懶得跟他說,低頭把斷了的玉簪撿起來。司馬昂看著她的眼睛,忽然有種踩了三個月大的小狗爪子感覺,心裡邊有點不大舒坦。又看著她在袖子裡掏來掏去,突然明白她是在找帕子,連忙把自己的取出來遞過去。子攸抽噎著,用他的帕子把玉簪包了起來,轉身就走。

    司馬昂拉住她,「等等。」

    子攸慍怒地轉回頭來,「我說了,不用你賠了。你難道不是皇家的子弟,而是西城的暴戶嗎?」

    司馬昂一愣,「我要說的不是這件事。」他停了停,看到子攸不吭聲了,才低聲說,「今日婉雲問你……問你那個事情,你為何要替我遮掩。」

    子攸咬住了嘴唇。瞪了他半晌。話轉到旁地上去了。「你還聽人窗戶根兒了?」

    司馬昂忽然笑了。一瞬間眼睛裡沒有了往日地寒意。子攸就被那雙深邃地眼睛迷惑住了。看得有些失神。不過司馬昂接著說。「不是我聽你地窗戶根。是你那會生了氣。喊得滿院子地人都聽到了。」

    子攸地臉騰地一下變得緋紅。眼淚沒了。她咬了咬嘴唇。想說話又沒說出來。一會兒功夫就連耳朵都紅了。司馬昂看著她啞然失笑。她沒敢抬頭看司馬昂。更不敢看院子裡伺候地奴才。攥著碎玉簪低著頭跑了。直走到自己院子裡。還覺得臉上燒。

    可還沒進院門。就聽見裡面在吵嚷。她皺皺眉頭。捏了捏自己地臉。看看熱度褪了沒有。裡面聽見六兒正在跟人吵得亂哄哄地。她也聽不清是為了什麼。只得走進去。

    門外也沒有小丫鬟伺候。她只得自己掀開簾子。一眼看見滿院子地丫鬟婆子都在這兒呢。六兒站在中間正氣得滿面通紅。看見她進來了。連忙過來。「小姐。您地翡翠鐲子丟了十隻。奴婢就把她們都叫了來。現在起贓。奴婢就不信。還能跑了賊。」

    一干丫鬟婆子剛才還爭得臉紅脖子粗呢。這會兒都不言語了。只看著子攸。

    子攸笑了笑,「就是十隻鐲子沒了,用得著這麼興師動眾麼?可能就是這裡的哪位媽媽、姐姐跟我開個玩笑罷了。」

    丫鬟婆子都低著頭說不敢那樣欺瞞主子。六月惱了,「小姐,沒有那樣的話,他們平日裡一個個懶得忒不成樣子,小姐要支使他們,他們哪一次不是歪聲喪氣,半天不動地方的?小姐,咱們在家時哪受過這等氣?」

    一個婆子哼了一聲,「我們王府裡,必然是比不得大將軍府的。」

    六月恨得過去一巴掌招呼到那婆子臉上,「你睜開眼睛看看,上面坐的是你王妃娘娘,你是什麼狗奴才,就敢這麼說話?」

    那婆子不敢回手,可也沒有恭順的意思,只拿眼瞪著六兒。六兒氣得不行,「小姐,若說他們都是這府裡的,咱們管不了他們的好歹,那奴婢就去回姑爺的管家,奴婢倒要看看是不是姑爺成心縱著這些奴才欺負主子。」

    「行了,六兒。」子攸喝住她,「你也太浮躁了。十個鐲子,丟了就丟了罷,橫豎那麼些東西我也戴不著。我想可能是你們下邊站的哪個人一時短了錢使,所以就拿了去,這回我也就不跟你們計較了。不過你們這些下人也要知道個好歹,不要得寸進尺。咱們都有些分寸,彼此存幾分臉面,這樣天長日久的才能安安靜靜地過日子。若只管這麼吵鬧起來,我就只得叫人去回你們管家了。丟了我的東西,你們管家不能不管,等搗扯得大了,也不過驚動王爺,他大不了說我一句矯情,可惜你們就要挨打受罰,討些沒臉了。」

    有個丫鬟先跪下了,「王妃娘娘,您都說這話了,我們再不知道個進退也不是人了。論理我們這些奴才素日都不大成樣子了,可奴婢還是知道個羞恥的,不願替人背賊名,奴婢情願讓娘娘審我們,也好叫那個偷雞摸狗的賊被抓出來,別再連累我們沒臉。」

    子攸倒沒想到有這樣一個人物,可她還是不大想生事,「你倒有些意思,不過得饒人處且饒人罷,這事就過去了。」

    六兒也跪下了,「小姐,您這次縱了他們,下次他們必然越放肆。」

    子攸實在不想惹是非了,「你起來,去給方才被你打的那位老人家斟茶謝罪。人家也好大的年紀,你一個毛孩子怎麼這樣不知禮。」

    六兒賭氣去外邊烹茶,正看見司馬昂在門口,只得收起氣惱,「王爺這麼早回來了?我們這兒正熱鬧著呢。」

    司馬昂本是跟著子攸回內室的,見到裡邊吵擾就沒進來,這會已經聽了半日裡頭的話了,他搖搖頭,「你們娘娘倒是好性子。」

    「可不就是好性子由著人欺負嘛。」六兒正一肚子火氣,順著司馬昂的話就說下去了,「這些奴才平日裡沒一個是好的。我們娘娘為什麼日日都出去不在府裡?他們那些狗奴才最知道了。王爺您平日裡白天也不來家,他們到了飯時就只撿些不堪的剩飯剩菜端過來,叫娘娘怎麼吃?我們兩個陪嫁過來的奴才只得拿著主子的錢托人去外邊買來東西吃,這些奴才還到處說我們輕狂,說王府裡的東西我們不吃,浪著去外邊買吃食……還有他們素日拿小姐……」

    「六兒,你跟誰說話呢?你給我進來。」子攸沒聽清她說什麼,就喝了她一聲,把她的話打斷了。

    六兒憋屈的眼淚都下來了,趕著小聲說,「王爺您就算瞧不上我們小姐,可也犯不上叫人這麼作踐她。」

    子攸自己掀了簾子出來,「難不成你還真把司馬昂的管家找來……」她一眼看見是司馬昂,後頭的話哽在了喉頭。

    司馬昂沒有跟她說話,直接走了進來,一屋子的丫鬟婆子登時如臨大敵,哆哆嗦嗦地跪了下去,子攸看了他一眼,從他的臉上看不出什麼情緒來,司馬昂一向有些城府的。六兒給他端上茶來,他就慢悠悠喝了會茶,底下的人久等不到他落,越害怕,連子攸都沒來由地跟著提心吊膽。差不多喝了一盞茶,司馬昂才開口,吩咐六兒,「去叫管家過來吧。」

    「要不然就算了吧,他們不過是些不懂事的奴才。」子攸在旁邊嘀咕了一聲,被司馬昂看了一眼,立刻沒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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