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一直再等待……
清樹不是知道自己在等什麼,也不知道他等的是什麼,這一刻他只感到世界是死一般的寂靜,除了他那顆強烈跳動的心,伴隨著的,還有他那不和諧的屁聲,當然他不是被嚇的,雖然他很怕,但他是真的壞肚子了。
他想叫,他想知道隔壁是不是還有其它的同學,可是他又不認識任何人。太過寂靜,太過漆黑,這讓清樹透不過氣來,就好像一個人拿著槍指著你的頭,不敢輕舉妄動。說實話這感覺實在是糟糕透了。
(不是感應燈……惡作劇嗎?聽說好多學校裡都有拿新生開玩笑的,難道因為我先來報道,要提前整我?切,白天的事還不夠糾結嗎?老子怕誰……等,等等?!)
清樹心裡正安慰著自己,突然一陣流水聲響起,那是小便池自動沖刷的流水聲,他知道那個東西是自動感應的,可問題是……現在外人根本就沒有人!!難道是……有什麼在外面?
隔著一道門,門裡面的清樹不敢出任何聲音了,即使腹痛難忍。嘩嘩的流水聲顯得異常的冰冷,也許在平時這沒什麼,或許還有助於清樹上廁所呢,但是現在,那聲音,簡直要了清樹的半條命。
(天啊,到底是怎麼回事,有什麼人在外面嗎?不,不可能有人,有人至少也會出一點動靜來,而且誰會摸著黑來上廁所。是那個感應器壞了嗎?有這個可能,但是為什麼燈會突然滅了呢,而且走廊裡,太過寂靜了!!)
是的,沒錯,走廊裡實在太過安靜了,現在是晚上8點多的時間,很多同學都在忙著自己的事情,寢室樓裡也算是熱鬧著呢,但是清樹卻……一點也聽不到!好像這完全是兩個世界,不相干的兩個世界。
不足1o平米的衛生間裡,只有水的沖刷聲還在淅淅作響,走廊不知何時一點聲音也沒有,不,應該說,是傳不進這小小的衛生間裡,傳不進這一片黑暗裡。
也許只是一種直覺,清樹覺得自己和門外也是兩個世界,生與死的世界。雖然現在是伸手不見五指,清樹還是茫然的向四周望著。黑暗總是給人以恐懼,即便是什麼都不出現人們通常也是會浮想聯翩。莫名的陰風從背後拂過清樹的耳根,雖然明知道是心理作用,但說服自己顯然也不太容易,逐漸加快的心跳已經出賣了他自己。清樹在心中算了算,現在是農曆初九。
(應該有月亮的才對,而且就算沒有月亮,也不可能黑到如此。先走廊的燈如果沒有壞的話,餘光的亮度絕對是夠用的,難道說整個樓都停電了嗎?不過看起來真的不太像停電……即便真如此,光靠窗戶外的光線也不至於這樣啊,可是現在什麼也看不到,什麼也…呃?)
在門外,在一片漆黑中,清樹感覺自己的視線中有了一絲變化,本來還什麼都看不見的他,隱約的看到了一些線條。說是看見的也不太準確,猶如與外界隔離一般,衛生間裡像是被墨染了一遍,黑的很徹底,可是就是在這黑暗之中,清樹感覺有一塊黑得更加濃郁的東西。他似乎「看」到,有一團影子在那裡,如果說剛才的黑只是氣體的話,那眼前這片未知的東西就像是濃稠的油一般,最讓清樹感到吃驚的是,那東西似乎是有著生命一般,也許很可笑,但清樹心裡卻認為這不是感覺到的,而是真真切切看到的。對,清樹認為自己眼睛裡看到的是生命。
這不是說我們平時眼睛裡看到的人沒有生命。我們都是用眼睛來捕捉事物,由大腦判斷事理。比如你看到一片森林,是眼睛看到了這些景象,而大腦的思維來告訴你這是森林,總不能是你的眼睛自己有了思維來告訴這是森林吧?然而現在清樹就是這樣,感覺奇怪的很,好像眼睛真的有了思維似的,雖然不是像大腦那樣的自主思維,但確確實實是這種感覺。
(這個感覺似乎只來自右眼,難道是那個奇怪的墨汁的原因嗎,以前可從來沒有過這樣子……右眼確實一直都怪怪的,雖然可以控制,但總是覺得很彆扭,就好像這不是我的眼睛,只是一個工具一樣……)
不過現在清樹現在可沒時間思考這樣的問題了。他雖然有點說不清那是什麼,但清樹本能的感覺到了危險。如果說問一個人看到黑暗會想到什麼,多半的回答都是:未知,恐懼,死亡等等。那個影子,那樣濃郁的黑暗,或許真的與死亡有著關係,不然清樹也不會有這樣的感覺。或許這很荒唐,一片漆黑中怎麼可能看到東西,別說還隔著一道門。可是清樹真的能看到,在門外,有一個模糊的影子在那裡……
(在那裡飄來飄去!是的,我能看到,有東西!)
清樹已經繃緊了神經。他不是一個膽小的人,否則他也不會選擇當醫生。他也經常走夜路,經常摸黑,在家裡,半夜上廁所時他都很少開過燈,摸黑對他來說尋就是家常便飯,對於黑暗他也沒什麼好恐懼的。每個人在伸手不見五指的時候,眼睛裡都會看到花紋之類的東西,有時毫無規律,有時又是井然有序。可清樹明白,這次他看到的,絕不是這個,他看得見。可能也是心裡作用吧,清樹越看心裡越是毛,越看越是想到是鬼,而那團影子越看也越像是個人型。無數恐怖的畫面在清樹腦海裡回放,這都怪他平時想像力太過豐富,加之又喜歡看鬼片。他真怕那個影子過來敲他的門,或者直接飄進來,看到它死一般的臉,或者突然不見了,然後鬼一般的出現在自己的身後。又或者張開血盆大口,把自己吃的連骨頭都不剩。又或者是其它詭異的死去的方法,什麼塞進馬桶,什麼扒皮剜心,還是長長的指甲一下下的割掉自己的肉……
(啊~~~~~~冷靜啊!!怎麼會有這麼多亂七八糟的想法,到底是怎麼回事,為什麼會這麼害怕,以前摸黑也沒有這樣過,是因為來到一個陌生的地方,沒有安全感嗎?不對,冷靜!冷靜啊!!)
「誰?誰在外面?」
清樹的內心已經承受不了了,這樣無形的壓力讓他幾乎要崩潰,他甚至希望能真的出來個什麼東西至少好讓他知道那是什麼,這樣看不見摸不著的感覺實讓人抓狂,不過似乎也不全是,畢竟清樹他還是看到了。可那到底是什麼,他實在說不清楚,但直覺告訴他,那是個要命的東西,至少,那不是一個人!!
清樹顫抖的喊了一句,很大聲的喊,不管那個東西是什麼樣的反應,至少這樣的喊叫,會讓走廊的其它聽到吧。如果有的話,或許會有人過來看看生了什麼,也好讓清樹確定一件事情。是的,燈滅了以後,清樹就感覺不到外面世界的存在,他不相信其它的學長們會如此的安靜,現在不過晚上8點多,剛開學而已,還能都去上自習了嗎?
(不只是聲音,連燈光什麼的也都一點感覺不到。如果說……如果說真的是這樣,那只有一種可能了。也許不符合常理,但……我確實是被「隔離」了!)
(先不論這是怎麼做到的,如果要說這樣做的目的,一件怕為人所知的事,又是這樣的環境,還有我看到的東西,我內心的感覺……)
(該不會真的是要……殺了我吧?)
沒有什麼比沉默更讓人覺得難受的了,這樣的對峙讓清樹心裡虛,他連自己在和誰對峙都還沒有搞清楚,在對峙什麼還沒有搞清楚,為什麼找上自己都也還沒有搞清楚,為什麼,為什麼……
(媽的,不管了,至少先把屁股擦了再說。)
得不到答案的他到還沒有完全傻,至少他沒被嚇到連屁股都不擦就直接從廁所跑出來。如果真的那樣做了,可也算是給他這雷人的一天畫了一個「完美的句號」。
人天生就是無神論者嗎?至少,現在的人們都是在接受的教育之後,才有了自己的觀點。小的時候,清樹的爺爺總是給他講一些鬼啊神啊的故事,聽得他心裡一陣害怕一陣歡喜的。爺爺講的故事,總是會有好的結局,壞人最終受到懲罰,鬼怪被神明降服了。等到再大些,什麼鬼故事書啊,鬼電影啊,那都是清樹最喜歡和小朋友們分享的東西,大家擠在一個屋子裡關上燈,又害怕又好奇的看著各種恐怖的電影,對清樹來說,真的很刺激。待到上了高中,大家也玩一些請仙之類的遊戲,雖然都沒真的請到過什麼,但這些經歷也造就了清樹無神論的思想。至於是否是無鬼論……
兒時的經歷,他還記得,畢竟,不只是他一個人記得。
越想心越虛,清樹晃了晃腦袋,把剛才的想法都一掃而光,人最怕的就是沒被敵人打倒,先被自己打倒,自己嚇自己。如果可以的話,清樹寧願放手一搏,也不會束手就擒,即便真的是束手無策。用老李的話講,亮劍精神嘛。
(管你他娘的是什麼東西,總得站著面對吧,撅個屁股像什麼樣子,哎呀……腿都有些酸了,一點力氣都沒有。呵呵,看來我真的是被嚇的不清啊,媽的)
清樹一邊心裡嘀咕著給自己壯膽,一邊處理著自己的事。上衣早已被冷汗浸濕了,衣服緊緊貼的身體的感覺實在是很難道,就好像什麼鬼東西死死的抱住自己一樣,冰涼冰涼的。他強迫自己不去亂想,這樣自己嚇自己的話,不等人家來收拾自己,自己就敗給自己了。擦去額頭的汗,清樹強迫自己鎮定下來,世界上難道還真的會有鬼嗎?他不敢說,就算有,他也不想什麼都還不知道,就這麼窩囊的去了。
他緩緩的勉強站起身來,繫好褲子。也許是蹲的時間太久,也可能是害怕,清樹覺得自己的腿都不太聽使喚了。寂靜的小屋裡除了流水聲就只有清樹的響動,剛才還不覺得,可是當他站起身來後,清樹越覺得那個模糊的影子像是一個人,至少輪廓和大小是相近於一個成年男子,1米8左右,只是看起來沒什麼精神,微低著頭聳著肩膀,至於其它什麼的清樹就不知道了,不是他不想知道,而是每當他想仔細看清楚時,右眼總是時不是地的一陣刺痛,疼得他眼淚直流,反到更看不清楚了。他不明白自己為什麼可以看見,明明是漆黑一片,明明隔著一道門,明明……
到底是誰,到底是誰……到底,是什麼!
人的壓力總是自己無形的在加碼。無論怎樣,清樹也不過是個19歲的學生,沒有太多的過人經歷,面對未知的事物,表現出來的只是像一個孩子。不過他到也不是普通的孩子,至少以後他不再是了。
(不在沉默中爆,就在沉默中滅亡!)
「啊~!」清樹猛的把門推開,他受不了了,這種無形的壓抑簡直叫人狂,他也不敢想像自己緩緩的把門打開後會是一個什麼樣的場景,那樣更會讓自己的精神崩潰的,到不如來點硬的。是人,就罵你個狗娘養的;是鬼……也要看看你的真面目!
是人是鬼,我都要看看你的真面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