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鳳門乾鳳殿上
自從乾元真人說出一個「人」字後,大殿內便開始寂靜無聲起來,眾人臉上都現出一絲小心之色,生怕弄出什麼響動打攪到緣慧法師占卜,一時間殿內靜到連頭絲落地都能清晰的聽到。此時,只見緣慧法師半瞇著雙眼,雙臂屈肘小臂平抬,兩隻拇指不斷的捏掐其餘四指,時不時還在指骨骨節處停頓一下,明顯是在推算著什麼。而在場的眾人則將目光緊緊的注視在緣慧法師身上,眼睛不斷的在其臉上與手上徘徊,一絲急切之意不禁悄悄的爬上了眾人心頭。
良久之後,緣慧法師終於停止了所有動作,舉目深深地忘了一眼乾元真人,然後便將目光落在了道乾真人的臉上。「哎!道乾真人,我已推出卦象,只不過……只不過不好當面提之,否則對乾元真人甚為不利呀!」緣慧法師長歎一聲,有些無奈的說道,說話期間眼睛的餘光在不住的掃視著乾元真人,彷彿是有什麼話要對其說,只是礙著身邊有道乾真人,而沒有說出來罷了。
「哦?天下還有這麼奇異的卦象,竟能夠影響人的吉凶!嗯!緣慧法師但說無妨,我那徒兒乾元雖說並非大富大貴之人,但入門之時我曾推算過,他這一生並無大礙之處,緣慧法師儘管說就是,難不成說過之後乾元還能橫死不成?如是那樣,我也枉為道家之主了!好了,我等洗耳恭聽!」道乾真人並沒有將緣慧法師的話聽在耳中,在他看來,區區一個占卜,在他面前還不足以成氣候,索性也就要求緣慧法師將卦象說出來。
「好,既然當師傅的都不甚在意,那麼我這個做外人的說說也無妨,只不過乾元師侄聽過之後莫要生氣,貧僧只是就卦象而論之,並無惡意!」略停一下,緣慧又道:「這二字中前者『徒』字,乃是乾元師侄下意識所寫,在占卜測字中喚作『冥中定理』。單從字面上看,此字僅當『弟子』所講,剖析該字,乃『雙人走』為寓意,換句話說,也就是乾元師侄的弟子即日便將離開觀蒼峰,並且還會有人護送。但這也只不過是其一,其二則為緣由,也就是出自後者『人』字。」說到這裡,緣慧法師不再往下說,而是臉現凝重的看著乾元真人與道乾真人,樣子顯得有些猶豫不決,好像不知道自己下面的話該不該說。
「嗯!緣慧法師繼續說即是,我等恭聽其見!」道乾真人聽罷緣慧法師所言,臉上沒有絲毫表情變化,依舊保持著剛才的樣子說道。可在道乾真人身旁的乾元,此時臉上已經現出了震驚之色。他雖說從不相信這些庸俗之言,可是緣慧法師乃正道泰山北斗,其修為更是絕頂高,在整個修真界地位也是顯赫之至,加之一般來說修為越高推算卦象也就越準,所以剛才緣慧法師的一席話,乾元真人可謂是深信不疑。再想想乾元真人又從不曾對外界宣揚過自己收徒之事,而緣慧法師此時竟這般肯定的說乾元真人有弟子,這一切又怎能不叫乾元真人有所驚懼。
「哎!罷了罷了,索性都說到這裡了,也沒有必要在掩而不露的吊人胃口了,好,那貧僧就都說了吧。『人』字寓意為岔路,也作出路甚多。但其乃是從乾元真人嘴裡說出,意思就有所不同了,口中人,乃為『囚』字,字面理解便是階下囚之意,剖析該字形,則為『人被圍堵』。結合上面『徒』字的解釋,也就是說,乾元真人的弟子將會淪為人人見之喊打的階下囚,在其逃下觀蒼峰的時候,還會遭到眾多修士的堵截,至於結果如何,我也不知道,因為算卦只是能為人提醒,其結果乃命中注定,天機不可洩露。乾元真人選擇二字門,便是命中注定,而測字的推算也只是為他提個醒罷了,所以眾位也不要奢求得知結果如何,一切自有定數。好了,目前的卦象就是這樣,不知道乾真人對貧僧所言滿意與否?」緣慧法師再次長歎,歎後便將自己推算出來的一切盡數道了出來,說罷便將目光移至道乾身上,意在看他會有什麼反應。
「哈哈哈哈!緣慧法師的這一番推測簡直是精彩之至!道乾今天算是真的大開眼界了!不過我那徒孫向來為人本分,又怎會被淪為人人見之喊打的階下囚呢?呵呵,晚生道乾並沒有質疑緣慧法師占卜之功,所以還請法師不要見怪!好了好了,我們也別聊這些心煩之事了,緣慧法師開個話頭兒,我們談些別的!」道乾真人定力非凡,聽罷緣慧法師的這番妄言推算,依舊能夠平心靜氣的與其聊談,這等心懷氣度絕不是一般人可比擬的。可是在道乾身邊的乾元真人現在可是坐不住了,自己的徒弟只有一個,那緣慧法師所言不就是指冷天涯嗎?一時間乾元真人以為定是冷天涯在近幾日暴漏了他的修習功法,所以不禁為其擔心起來。
「師傅,徒兒想出去一趟,您看……」乾元真人有些遲疑的說道,畢竟現在乃是賓客登門,並且還是極為重要的貴客,此時他要求出去,確實有些不禮貌,不過為了自己唯一的徒弟冷天涯,乾元真人只好冒著被師傅責罵的危險,打斷了道乾與緣慧的對話。目的就是想趕快出得殿去,細心的叮囑冷天涯一番。
「放肆!緣慧法師近百年未曾登過我道家的門檻,而現在落座於乾鳳殿,你身為乾鳳門門主怎有不陪之理?還不給我老老實實的呆在這裡!」道乾真人見自己的弟子因為緣慧法師的一席話便疑竇叢生,頓覺有失自己的顏面,連忙開口訓斥道,命令乾元真人呆在乾鳳殿內,不得出去走動。
雖然道乾真人嚴詞以對乾元真人,但其心中卻並沒有責備乾元的意思,畢竟乾元是自己的徒弟。他能理解修真之人對於自己唯一的弟子,那種關心甚至比凡塵中人對待妻兒老小還要濃重,所以乾元真人此時的心情他還是能夠理解的,但為了維護道家威嚴,道乾真人不得已才會這樣萬般不願的訓斥自己心愛的徒弟。
「這……,哎!是,弟子遵命!」乾元真人聽罷恩師道乾的話,無奈只好應聲答應了下來,恭敬地站在道乾身旁,不敢有絲毫的輕舉妄動。
「呵呵!貧僧早已無凡塵羈絆,何來這麼多禮節!乾元師侄如是想離開的話,儘管出去就是,不必有什麼難言之隱!」緣慧法師正說到這裡,一旁的道乾真人便張開虎口,像是要說些什麼,不待其說話,緣慧法師連忙開口說道:「來來來,道乾真人,聽說你手中有一粒無為道派鼻祖流傳下來的九轉還生丹,傳言說這丹丸有起死回生之功效,不知能否供老衲觀瞧一二?也好讓我見識一下真人先祖的煉丹技藝有多麼的群。」
緣慧法師本是想為乾元脫身,可沒有道乾真人的答話,乾元又怎會違抗師命走出大殿。這一點緣慧法師倒是失算了,不過其見道乾真人要說什麼,便連忙話鋒一轉,將來時早已準備好的說詞道了出來。原來緣慧法師在來時的路上便和睡夢雙佛研討了一番,煞費苦心、絞盡腦汁的思慮應當用怎樣的說辭旁敲側擊,打探當初那個少年的死活{少年指的就是冷天涯,因為緣慧等人並不知道冷天涯的名諱,所以才會這樣稱呼於他。},後來夢蓮活佛對緣慧法師說當時那個少年的傷勢極重,如果乾元真人不用道乾的九轉還生丹的話是不可能將其救活的,所以緣慧法師才會主動聊談九轉還生丹,意在看其丹丸用掉了沒有。
「哎呀呀!真是不湊巧,早在半年前此丹藥便因救人用掉了。現在法師向我借上一觀,還恕我無法成全之罪!」道乾真人聽到緣慧法師所言,臉上現出一副可惜的神情說道,像是在為緣慧法師見不到九轉還生丹而感到惋惜一般。熟不知緣慧法師醉翁之意不在酒,而是為了打探服食丹丸之人現在何處。
「無妨!道乾真人不必這般客氣,你也是將要得成正果的人了,與我也可以說成是並駕齊驅,不必對自己這般拘束!不過……,哎,真是可惜了,本來我還想好好與道乾真人研討一下這九轉還生丹的煉製法門,也好能再創先祖輝煌,可現在看來是不成了,不過緣慧冒昧的問上一句,能否告知是何人有這樣的好運,竟能得到道乾真人的賞識,奉上九轉還生丹令其服用?」緣慧法師終於將心中所想道了出來,臉上的神情雖說沒有什麼明顯的變化,但其眼中卻隱含著絲絲狂熱之色。
「這人也不是什麼外人,乃是我……」道乾真人正說間,無意中看了一眼緣慧法師的雙眸,其眼中的狂熱之色被道乾看在了眼裡,頓時,道乾真人便將下面的話嚥了回去,一改先前的說辭說道:「哦!這人只不過是一位普普通通的凡人而已,只是此人受了極重的傷,眼看便要命喪黃泉,你們佛家不說上天有好生之德嗎?我道家也有眾生之念,既然碰上了就是緣分,所以我便用靈丹救了此人一命。僅此而已,法師不必誤會!」道乾真人在後來說話的時候,心中不斷的揣測,難道九轉還生丹救過的冷天涯有什麼異處不成?為何緣慧法師接二連三的將話題說到他的身上?難道在他的身上藏有什麼秘密?
「師傅,天涯不就是……」「住口!我與緣慧法師說話什麼時候輪到你插嘴了,我現在命令你出去!」一旁的乾元真人沒有注意到緣慧法師眼中的目光,所以當其師傅說九轉還生丹是給凡人服食了的時候,他便出言提醒道,可沒等他說完,道乾真人便將其下話打斷,命令其離開乾鳳殿。乾元正想著應當怎樣脫身,不想師傅卻成全了自己,索性應承一聲便轉身欲向外行去。
乾元真人的無心之失,加之道乾真人的中途改口,令緣慧法師立時明白道乾是在編瞎話騙自己,正要開口詢問,不想這時一位身著執法軒管事衣服的修士疾步走了進來,只見其行至道乾真人身前跪倒在地的說道:「啟稟道家之主,峰頂一處洞**之中現一位渾身**的女屍,現在還請座定奪!」
與此同時殿門外的冷天涯一直仔細的聆聽著屋內的眾人所言,剛才在聽到自己會成為階下囚的時候,他還在心中暗暗嘲諷緣慧法師,可此時執法軒管事的一席話,卻讓他覺得猶如耳邊響起晴天霹靂一般。冷天涯心中暗道:「峰頂女屍?不會就是昨夜與自己交手的赤蓮吧?」雖然他從未做過什麼虧心事,可是當晚確實是他將赤蓮打成重傷,這一點是無可厚非的,可他並沒有殺了赤蓮,那赤蓮又怎麼會死掉呢?一時間冷天涯不禁心亂如麻,真想立即衝進大殿,詢問那位管事峰頂的情形。可是最後理智讓他漸漸的平靜了下來,既然自己不能入殿,那麼就親自上峰頂看看情況。想罷,冷天涯轉身向乾鳳門後門處行去,目的地直指峰頂洞**。
乾鳳殿內,道乾真人聽罷執法軒管事的話,頓時震驚的說道:「什麼?竟然有人敢在無為道派殺人越貨!帶我前去!」這個時候也容不得顧及登門貴客,畢竟人命關天,道乾真人縱然是有天大的理由,也不能像沒事人那樣在乾鳳殿陪賓客閒聊而不理會此事。所以也不與緣慧法師客氣,直接起身向外行去。而乾元真人在聽到執法軒管事的話後,便覺得不妙,峰頂的洞**乃是他親自為冷天涯開闢的住所,在那裡生了人命,冷天涯至少也要受到嚴刑逼問,確認沒有嫌疑後其才能脫身。一時間乾元真人不禁為冷天涯捏了一把汗,生怕這件事情就是他所為。
道乾真人剛剛走出大殿,緣慧法師便與同來的睡夢雙佛對視一眼,然後也走了出去,目的便是跟隨道乾真人,一來是看看作案之人手段如何,二來也是打算借此機會暗諷道乾真人一番。眾人走後,唯有乾元真人保持著剛才欲走的姿勢,神情有些呆愣的站在那裡,不知該如何是好。
觀蒼峰峰頂
在峰頂唯一的一處洞**外,乾鳳、坤龍、日炎、月輝四個執法門位執法軒的管事齊至,在整個峰頂洞**口,圍了足足有百十餘人,但這些人卻沒有一個是來湊熱鬧的,皆是執法軒的修士前來執行任務。此時,眾人不斷的對面前的山洞指手畫腳,議論聲甚大,即使是身在各門位的後門內,都能清晰的聽到。忽然,一個黑色身影從觀蒼峰半山腰處竄出,從此人身法度上看,來人只不過是位煉器初期的修士,否則不會這般費時費力的選擇用徒步的方法登山。
雖然此人度不是很快,但在常人看來也是快到了極致,僅僅幾個眨眼的時間,便來到了峰頂處。來人站穩腳跟,容貌立時呈現在了眾人面前,只見來者竟是一位身材高瘦,相貌清俊的少年修士。少年身穿黑色長袍,袍上繡有一頭三眼花斑豹,在場所有人中沒有一人穿著與其一樣。一時間眾人都不禁以為這個少年乃是無為道派來訪的賓客,所以便沒有上前驅趕其離開。要是換做無為道派的宗內修士,這些執法軒的修飾早就將其趕走了。這位少年不是別人,正是剛剛從乾鳳殿趕來的冷天涯。
「這位執法兄弟,你說四位執法堂主已經進去多時了,怎麼現在還不出來?你說會不會是在裡面遇到了什麼麻煩?我們要不要下去看看?」冷天涯身前一位背對著他的修士開口對身邊的令一位修士說道。
「你別逞能了,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如果四位執法堂主遇到了什麼不能對付的麻煩,那我們進去不更是跟著遭殃嗎?剛才堂主吩咐去找祖師了,聽說裡面是出了人命,不然也不會驚動道家之主的!」另一位修士開口譏諷的說道。最先開口說話的修士聽罷此人所言,再加上此時從洞口處傳出的濃重血腥味,立時微微的點了點虎,示意贊成他的說法。
冷天涯在後面將二人所言聽得是清清楚楚,剛想上前仔細打聽一番,不想頭頂上厲風疾馳而過,只見一位道貌岸然的中年修士出現在了峰頂洞口處,此人正是道家之主道乾真人。只見道乾真人環視一圈在場眾位修士,最後將目光停在了眾人身後的冷天涯身上。由於冷天涯穿著與在場眾位修士皆不相同,所以才會這般招人矚目,即便是剛剛前來的道乾真人,也不禁多看了冷天涯兩眼。
道乾真人的突然到來,令在場所有人神情不禁一滯,不待眾人緩過神兒來,又是三個身影降落在了洞口處。不過這三人著裝皆是佛修打扮,這也令執法軒修士甚為驚訝。「阿彌陀佛!善哉善哉,好濃重的血腥氣息!師兄,我看我們也不用進去了,這裡面的情形定是慘不忍睹!真不曉得這個殺手有什麼神通廣大的本事,竟能避過無為道派眾多耳目而混進來,看來修真界真是能人輩出啊!」睡缽活佛感歎的說道。
其實睡缽活佛此言是別有一番用意,那就是暗諷無為道派防護不周。但從其言辭語氣上看,卻又沒有絲毫嘲諷之意,所以道乾真人也無法挑其任何毛病,只好心知肚明的隱忍了下來。
「執法四堂主,還不將屍抬出來!」道乾真人心中有氣,但卻無處可撒,只好對執法修士冷言斥責道,以洩心中的不快。
「屬下接令!」一洪亮的喊叫聲從洞**深處傳來,正是出自裡面的四位執法之口。聲音漸落,只見洞**之中隱隱約約現出四個人影,從其輪廓上看,四人手中好像是在抱著什麼東西。但洞內的昏暗並不能將其準確的辨認出來,無奈眾人只好等待他們的走出。慢慢的,當四人從洞中走出來的時候,他們懷抱著的東西便完全的暴漏在了陽光之下,原來他們抱出來的竟是被人肢解了的屍體,並且還是一絲不掛的肢體。
「這就是你們所說的女屍?」道乾真人看著這些散落在地的屍體,臉上不禁現出一絲難看的神情說道。他並不是因為兇手手段的毒辣,也不是因為血腥場面讓其不忍,而是因為這一切卻生在無為道派、道家總壇的根據地,實在是讓他的臉上無光。可現在緣慧法師、睡夢雙佛又在一旁觀看著,而道乾真人總不能說是自己一時失職,造成了門內慘禍的生。
「對,這就是那個女屍!通過我們剛才在洞**中的勘察,現本次行兇之人並不是經驗老道的殺手,而是一位修為不高的低階修士所為。祖師請看,此女體內經脈完好,因此便排除了被真元震死,被人用鋒芒擊殺的可能;再看其右肩鎖骨斷裂,並且骨下肌肉的顏色為於紫色,這說明此乃其生前受創,並且還是純力量進攻所致;再從其斷裂的四肢切口上看,這並不是鋒利的劍芒、劍氣所為,而是用匕之類的俗物斬斷。從以上幾點看,我判斷兇手一定是位修為低下的修士,不然他不會放著省力的劍氣劍芒不用,而是選擇既費時又費力的凡塵兵刃!屬下見解就是這麼多,還請祖師定奪後事!」這位執法修士想來一定是很有經驗的執法管事,出口便將死者生前死後的一切情況細說了一遍,並且有理有據,叫人生不起辯駁之意。
「現場留下什麼痕跡沒有?或者說兇手有沒有留下什麼凶器之類的東西?」道乾真人聽罷執法修士所言,心情並沒有好轉多少,依舊陰沉著臉對其說道。
「兇手沒有留下凶器,留下的只有諸多的腳印。我們現在正在仔細的審視著這些腳印,打算從其大小,腳掌的各個著力點入手,先將眾多門位的修士排查一遍。畢竟此事生在峰頂,所以任何一個門位都有潛藏兇手的嫌疑。我建議祖師先將無為道派封死,我們會用最短的時間將所有事情做完,以告慰死者的在天之靈!」執法修士聽罷道乾真人的話,沒有絲毫猶豫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