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過靜靜流淌的清澈溪水,
走過開滿鮮花的青翠草地,
追趕著白色流雲,追趕著紅色晚霞,
來到九霄之上金色的大殿,來到你的身邊,
請讓我匍匐在你的腳下,
千萬朵鮮花也比不過你的嬌艷,
最美麗的姑娘,你的眼波俘獲了我的心,
為了你展顏一笑,
我願意癡情的等待一萬年,
為了你展顏一笑,
我願意毫不猶豫的墜落懸崖,
為了你展顏一笑,
我願意俯身做牛馬,請你將我輕輕的踩踏。enxuemi
穆阿岱的悠揚歌聲沿著雪江向廣闊無垠的天地傳去,金色的陽光在雪江之上粼粼刺目,聽著這天籟般的歌聲,雪江上無數帆船停駐,雪江岸邊的行人紛紛陶醉駐足,很多人開始輕輕的和著節拍一起唱:「最美麗的姑娘,為了你展顏一笑,我願意俯身做牛馬,請你將我輕輕的踩踏。」
雪江之上,白色流雲之間,坐在獅龍拉著的車駕裡面的侍女苡黛含著笑,輕輕放下車廂的黑色帷幕,轉向對面上座的女子恭謹的答道:「陛下,是歌者穆阿岱又在傳唱您的美麗,雪江上的民眾都在和著。」
真正的美人不是用花朵來形容的,真正的美人比波瀾壯闊的江山還要吸引男人的心,像草原上最烈性的野馬那樣吸引馴馬師,像最名貴的寶石一樣吸引鑲刻匠人,像最芬芳的陳年美酒吸引酒鬼。
娜莪,尊貴的修羅女王,穆阿岱歌聲中傳唱的美麗姑娘,身著全黑的長袍,微微的對著苡黛一笑,濃郁華麗的五官彷彿黑夜中開出絢麗的鑽石花,所有的精美裝飾都黯然失色,惟有她湛藍的眼眸中散的溫柔蕩漾著,即使是侍奉她很久了的苡黛也不由得屏息凝神。
她的話彷彿從山谷中淙淙流過的的清泉,輕輕的掠過苡黛的耳邊:「穆阿岱的歌聲依舊那麼動聽,可是我怕是老了呢,苡黛。」
苡黛低垂下頭,不敢看她的笑容:「陛下,您沒有老,您依然是修羅最美的女子。修羅的子民們都從內心深處敬愛你。那沉甸甸的敬重就如同對母親的尊敬,那深深的愛慕就像初戀的情懷那樣赤誠。」
娜莪輕輕的歎了一口氣,神情中似乎有些困惑:「那麼你崇敬的父親,我親愛的左相大人,為什麼總是想著讓王子登基呢。」
苡黛身子一僵,迅的匍匐在她的腳下,盯著娜莪白玉般的腳趾頭,腳趾甲上面是殷紅的油彩,是自己親手一點一點的替陛下抹上去的。顏色不能太濃也不能太淡,要宛如心頭那一抹硃砂痣的顏色,油彩不能太粘稠也不能太稀薄,要塗上去沒有一點痕跡,再輕輕的吹上一口氣,就能夠凝固。
她深吸一口氣,竭力鎮定的以最真誠平坦的聲調說道:「陛下,我已經進宮一千年了,父親如何我並不知曉。但是苡黛只對陛下一個人忠誠,陛下想讓苡黛對誰揮劍,即使是苡黛的生身父親,苡黛也毫不猶豫。」
回答她的死一樣的寂靜,苡黛卑微的屈服著,紋絲不動,既不敢抬頭去看娜莪的神情,也不敢稍微挪動一下,彷彿石頭一樣僵化。
許久許久之後。
娜莪伸出一隻白玉般柔潤光澤的手,輕柔的摩挲她的烏,彷彿母親般溫情脈脈:「傻孩子,左相是修羅的柱石,即使他有千般的罪過,我也會寬恕他。何況,他不過是說了真話而已。」
上一次陛下說要寬恕的那個元老,已經長伴先王而去,他的妻子兒女都成了修羅最卑賤的賤民,在雪江之上徒手拉縴,手上生滿了血泡,與纖繩緊緊的黏在一起,一萬年之內都不許被赦免。那個曾和自己一起小心翼翼地侍奉陛下多年的車珊,不過因為是那個元老的侄女,就在殺死元老之前,在金色大殿外用斧頭活活敲死,她足足哀求哭嚎了一個時辰,白色的腦漿塗滿了玉階,陛下連眼睛都沒有抬。
苡黛顫抖的抬起頭,露出光潔飽滿的額頭,漂亮的眼睛中飽含著淚水,彷彿感動得不能自已般的哭道:「陛下,您是最仁慈的君主,苡黛深受您的恩寵,願意為您去死以答謝您,那是苡黛的無上榮光。請讓我為您做些事情吧,什麼都好。」
車外獅龍高聲嘶吼起來,車身微微的一震,已經停止下來。
車外面是一樁宏偉之極的建築,彷彿一座大山一樣的金色大殿,懸浮在白雲之上,在陽光之下閃閃生輝,從大殿的台階處、門廳處、走廊拐角處都匍匐著宮人,整個大殿無比安靜的等待它的主人的歸來。
車廂外響起震耳欲聾的朝拜聲:「恭迎陛下回宮。」
娜莪卻沒有回應,苡黛依然一動不動的跪著,車廂外的人也一動不動的跪著,時間不再流淌彷彿凝固住,只有娜莪靜靜的坐著,冷漠的看著苡黛。
「等你父親下次進宮,你就跟著他回去吧。讓你的妹妹進宮來伺候我。」娜莪端詳著苡黛無比溫順的臉,平靜如水的說道。
苡黛的臉先是不明所以的恍惚,然後是深深的錯愕,接著是激烈的悲傷,最後是無法忍受的痛苦。
她的眼淚,璀璨晶瑩的從眼角一顆顆滑落,彷彿不可置信的說道:「陛下,我失去了您的眷寵麼?陛下,請您別屏退我,即使讓我受再多的懲罰,只要能陪在陛下身邊,苡黛都甘之如飴。陛下,您是苡黛萬能的主宰,請您別屏退我,離開您我生不如死。」
看著她悲痛欲絕的神情,娜莪臉上眼眸深處如同冰封一般冷淡,臉上卻越慈愛:「王子就要回宮了,你得準備為他的劍準備一把好的劍鞘才是。」
修羅習俗,女子出嫁前要為夫君準備合適的劍鞘,這是嫁妝中最重要的一部分。修羅素來好戰,每當有戰事,修羅男子凡是能拿得動劍的,都得上戰場。男子持劍廝殺四方開疆闢土,女子在家守護家中老小和財物。一個家要有男人和女人,才是完整的;一柄劍得和劍鞘配著才不會輕易受損。
苡黛明亮的眼睛中倏得迸出黑寶石般的神采,光彩奪目,雖然她迅收斂起來,卻沒有逃過娜莪的銳利眼神,這次她嘴角的笑容深了一點。
苡黛臉上緋紅,期期艾艾的說道:「陛下,我聽從您的吩咐。」
娜莪露出嘲諷的譏笑:「修羅的女子,敢愛敢恨。愛要愛得天荒地老,恨要恨得生死不共。羞羞答答有什麼用。」
娜莪在苡黛的攙扶下,緩緩的從馬車上下來,黑色寬大的裙裾消失在金色大殿的深處,再也聽不到任何聲音之後,在殿外匍匐的宮人侍衛才悄悄的直起身。
內宮的侍女早已膝跪在地,見娜莪面無表情的出現在門外,輕輕的拉起了透明的水晶珠簾,娜莪右手微微一擺,一直跟著她的苡黛就溫順的留在了珠簾之外。
娜莪回看看低眉順眼的她,冷冷一笑道:「把你的忠誠獻給王子,而不是我,更不是其他人。你要記住,只有他才是你的主宰,可別忘記了。」
苡黛望著她遠去的身影,神情複雜而陰晴不定,似乎在咀嚼她的話。
珠簾深處,巨大的銀色帷幕下娜莪瞇著眼睛躺在舒適的靠椅上,神情慵懶閒適,白皙的手臂搭在一邊,如同生嫩的藕一樣令人恨不得咬一口。
一個充滿著陽剛之氣的男子在她的腳邊跪下,極為英俊的面龐上流出無限憐惜,拿起娜莪的玉手,溫柔的吻了上去。
娜莪幽幽的睜開雙眼,看著大殿頂上懸掛的流蘇無限傷感的說:「古伊斯,等我辦好一切事情,等王子接管了這個國家,我就放下一切和你遠走高飛。」
一滴熱淚,落在她的手上,彷彿清晨荷花葉上的露珠,一個輕柔的吻,又將它悄悄抹去。
一聲歎息消失在胸腔裡面,一雙炙烈的手臂將她懷繞在起伏不定的胸口,大殿中迴響著低低的喃喃自語,等一切都辦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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