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離在華落的懷中,知道是他在帶自己騰雲,便緩緩的放鬆下來,這一放鬆才現自己好累,全身的筋骨都酸酸疼疼的,竟然拉著華落的衣袖,昏昏沉沉的睡去了
好像又回到珞珈山,大大小小的妖怪歡笑著向自己跑來,自己抱起跑的最快的野兔精,高興的在藍天陽光下歡呼著。可是道士突然出現了,那一柄桃木劍揮舞著,所有的妖怪都消失無蹤了,自己茫然的四顧著,對著道士大喊,可是那個道士根本聽不到。突然之間道士不見了,那個敖不破挽著妻子冷漠的從自己身邊走過,彷彿沒有看見自己。正錯愕驚楞的時候,就聽到華落在叫自己,青離,青離,溫柔的聲音,青離
等青離從夢中醒來時候,就看到燈光下,華落溫柔的看向自己的眼神。不知道怎麼,青離在惘然一會後立刻想到那些躺在地上的道士,想必都受了不輕不重的傷吧。那麼華落會不會責怪自己,這個念頭讓她一哆嗦,眼神便轉開來。
她默默凝視著所在的這個房間,入目是刺繡的上等緋色錦緞帷幕,帷幕的尾端都有華麗的流蘇,遠處是燃著安神香的白色鏤空玉鼎,裊裊的輕煙升到半尺多就飄散開,屋中有一股寧靜如水的好聞香味。
再遠處牆上斜掛著一把龍身鳳形的鳳箜篌,連翻窈窕,纓以金彩,絡以翠藻,非常的華貴。青離懶得再看,不知道華落把自己安置在哪裡,這般富貴,比西海龍宮也差不了多少。
華落見她轉開眼睛,似乎面有不悅,心中黯然,悄聲道:「可是餓了,起床吃東西吧。」
青離低低的嗯了一聲,極乖順的站起身,坐到房間中央的鑲玉桌子邊上,捧起猶有熱氣的粉色芍葯花瓷蠱,掀開蠱蓋,是紅白相間的紅棗蓮子粥,好一股清甜氣息。青離拿起一旁的細白如玉的瓷勺,一勺一勺往口中送去。既然總是逃不掉挨批,且讓自己的五臟廟舒坦些吧,青離如是想,靜靜的等待華落話。
華落見她若有所思的吃著粥,卻對自己不聞不問,心下很是難過,自己又一次沒有護住她,她心中肯定會埋怨自己吧。他不由得懷念以前青離吃到愛吃的東西,就像小老鼠偷吃油一樣,歡歡喜喜的。
一時間,房間裡面安靜得宛如無人,只有青離的瓷勺上下碰擊瓷蠱聲音。青離終於吃完最後一口,只覺得腹內暖烘烘的,心下很滿意。她本是個急躁性子,見華落總不開口,怕是一開口必然嚴厲之極。索性自己出聲認錯:「華落,我知道錯了,我不該和清華宮的交手,讓你和阿娘為難。不過我沒有辦法,就算再來一次,我也不能讓他們傷了麗娘。你想罵我你就罵吧,你這樣不說話,我可是難受得很。」
華落料不到她居然說出這番話,居然是在擔心自己罵她,片刻之後才說道:「你是在擔心我訓斥你,所以才不敢看我,不敢說話?」青離瞥了他一眼,當然如此,她又沒有其他虧心事,他倒是問得奇怪。
華落又有些猶豫遲疑的說道:「那你可怪我麼?」青離越吃驚,伸手摸摸華落的額頭,卻被華落生氣的掃開,詫異道:「我為什麼要怪你,我還怕你怪我呢。」
華落心裡茫然如潮,彷彿錢塘江水的浪花紛紛擾擾,說不清那朵才是自己想要的,原來她一點也沒有怪自己,也就是說她根本沒有盼著自己去救她,原來她一點都不依賴自己。
是因為自己老是責備她麼,那樣瑣碎的嘮叨,讓她根本看不到自己的心,她怕自己,怕自己管教於她,卻對自己沒有一點依賴之心。華落只覺得心裡被重重的撞了一下,硬生生的疼,比剛才擔心青離怨恨自己更加疼痛難忍。
我只想看見你無憂無慮的笑容,俏皮、活潑、嬌嗔,像清晨第一縷陽光一樣清新動人;我不願意你顧慮重重而瞻前顧後,這不是你應該承擔的。是我,是我自己顧忌身份而瞻前顧後,卻連累你這般左思右想。
青離見華落目光閃爍,臉上隱然有傷心神色,卻又強忍不。她心下慌張,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引起的什麼,惹得他難過如此,且拽住他的手,小心翼翼的問道:「華落,你是生我的氣嗎?你若是生氣,你說我好了,我絕不頂撞你了。」
華落的手在顫抖,他猛的站起身,往房間外面快步出去,青離忙也站起身,一路小跑邁過門檻追上,怕華落不肯等自己,卻從華落後面緊緊抱住他,華落全身一震,站在院中不再動彈。
院中種著一顆大大的玉蘭花,開得正好,滿樹都潔白芬芳的玉蘭花,一些墜在院中的青石路面,也無人掃去,平添了幾分雅致。
青離抱住華落,這才鬆了一口氣,這樣神態的華落是她沒有見過的,宛如風中的蠟燭,忽明忽暗的讓她害怕心疼,只覺得他這一走,自己就找不到他似了。
現在抱著他,感覺到他的體溫,青離才覺得心裡踏實很多,輕輕舒了一口氣,越柔聲的說道:「華落,你到底在想什麼,你告訴我好麼,我說什麼我都聽,還不行麼?你別和我生氣啊,也別這樣不和我說話啊。」
華落被她雙手緊緊環抱著,幾乎可以感覺到青離的心跳,那麼急促不安,是因為擔心自己離開麼。他悲哀的想著,目光落在前方的青石板上,少有人走的路,就會結有青苔,如今都已經這麼厚了,滿眼是幽暗的綠,可笑自己還以為這裡少有人住,清靜舒適呢。華落只覺得春天夜晚的冰涼,一點點凝聚成一根刺,深深的刺入自己的骨髓,自己甚至動不了。
許久,華落才緩過勁來,淡淡的說:「我沒什麼事情。不過我去那裡的時候,看見他們用清華宮的人羅陣圍著你,我很害怕,我怕你會受傷。」
青離悄悄的鬆了口氣,原來如此,華落是擔心自己,怪自己身處險地吧。心裡便是暖洋洋的,環抱著華落的手也鬆開,臉上洋溢著笑:「嚇死我了,我還以為你生我氣了。我以後絕不會讓你擔憂了,我一定會保護自己的。你放心好了。」
華落轉過身,用力的扶著她的兩個肩膀,霍然睜眼,迫然的盯著她的眼睛,彷彿要看到她的心底:「青離,你要記住,不管什麼時候,你都是最重要的人,沒有什麼人能比你更重要。你不要害怕因為傷了清華宮的人,害怕被我責備,而對他們手下留情,讓自己處於險境。我絕對不願意看見你因為心慈手軟而讓自己受傷,不管什麼時候,你的安危始終是最重要的。」
院中的白玉蘭上,一朵盛開的皎潔花朵,許是被華落金石一般的聲音震動,簇簇的掉在了佈滿青色苔蘚的石板上,幽幽靜靜的和那些還在枝頭盛放的花苞們,隔空相對。
青離沒有見過這樣的華落,很認真很認真的看著自己,眼睛裡面的炙烈似乎能把她燃燒起來。青離有些疑惑,支支吾吾的道:「那阿娘會不會怪我給她添麻煩,會不會有損珞珈山的聲譽?」
華落越鄭重的回答:「對於上神,你更是最重要的人,你是珞珈山最重要的瑰寶。我向你保證,她絕不會因為今日之事怪你,要怪也只會和我一樣,怪你手下留情差點傷了自己。再說,任憑清華宮怎麼樣,難道珞珈山會怕他們麼?」
青離還有些猶疑:「今日之事這麼海寧縣都知道了,阿娘那裡也會知道的,我這樣她真的不會生氣麼?」
華落看著她誠惶誠恐的樣子,心中又是好笑又是難過,不知道她獨自面對清華宮的時候那種霸氣去哪裡,卻又這麼害怕被自己和上神責備,以前真是對她太嚴了。他似有不滿的說道:「你不相信我麼?我現在就當著你的面寫信給上神,請她替你討個公道可好?要不要讓清華宮給你致歉才能讓你安心?」
青離忽然想起,在珞珈山的時候,曾經和華落一起度過的那些快樂日子。一起在朝霞中駕風,一起在山野中漫步,珞珈山的每一寸土地,處處留下他們兩人的腳印,華落處處關懷維護她,屢次為她在阿娘前求情,免去她不少責罰,心裡便有些絲絲感動,華落素來是對她最好的。
青離連最後一點擔憂都散去了,從沒有覺得華落如此順眼過,拉著華落快活得說起今日之事。雖然不太明白華落今日的轉變,卻覺得自己少了一些無形的枷鎖,不由得向華落眉飛色舞。
華落也看著她,撫摸著她的頭,幽暗的光落在青離的頭上閃爍著細光。華落微微的笑了,只是那笑容並沒有到眼底,只不過在嘴角徘徊。
青離摘了一朵小小的白色玉蘭花,小心插在華落的胸前,快活得說著話,院門吱呀一聲的被推開了,青離轉看見走進來的人,一時間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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