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尋覓之路
小徑殘花淚滿膛,無人自是空悲涼。
待到秋華隨風去,只留香痕袖兩帳。
晚秋的霜花打白了濕潤的地幔,晶瑩的點綴著小山的淒涼。蜿蜒的山路上,一個孤單的身影慢慢遠去,在他身後是一群表情肅穆的黑衣少年,領頭的是個身材高大的男孩。眾人目送他遠去,和他一同沉浸在這漸涼的秋風中,蕩漾著回憶裡的寂寞,消散著昏黃的記憶裡模糊的冷清。
那個遠去的身影正是三元,走在熟悉的山林中,背包裡是臨行前父親的積蓄和叮嚀囑咐,耳邊是蕭瑟的秋風,一切的情景顯得是那麼的悲涼清冷,但他眼前的狹窄的山路此時在他眼裡卻顯得那麼遼闊曠遠,一切的一切都源自父親的那些話。
「爹,我想下山,去找天哥。」那晚三元回來之後,便去找父親說道。
三元父親老徐悶聲悶氣的不說話,叼著煙嘴沉默著。
「爹,我想好了,我要下山去找天哥,如果我找到他了,我會留在他的身邊」
「要是你找不到他呢?」老徐吐了口煙,轉臉看著他,緩緩說道。
「找不到…沒有想過」三元低著頭,此刻的心情好比栽進深水,窒息般痛苦難受。漫無目的地尋找,大海撈針般困難,茫茫人海,去哪裡找他?
「爹是從小看著你們倆長大的,你的心情爹自然明白,可你沒有一點線索,又怎麼去找?找到還好說,如果你找不到呢?爹是不想讓你像個無頭蒼蠅一樣亂闖亂撞的,外面的社會很複雜,萬一有個三長兩短的…」老徐看著最疼愛的小兒子,語重心長地說道。
「爹!不會的!我只要一個月的時間,如果找不到天哥的話,我再回來,好不好?爹!」三元幾乎是懇求著說道。
方天定對他的重要性此時早已過了普通朋友的界限,那是一種生死不離的感覺,三元自己心裡清楚,沒有他的日子是多麼難熬,更別說他居然背著自己不辭而別。上一次就是這樣,相隔居然有半個月之久,那種突然間失去依賴的感覺,好像突然間失去了所有依靠,只留下自己一個人孤零零地看著這個千變萬化的世界。滄海桑田好像就顯現在自己眼前,世間萬物好像都和自己完全脫離,身邊曾經熟悉的人,熟悉的事,熟悉的一切,也好像就在那一瞬間支離破碎,灰飛煙滅,空留下自己一個人眼睜睜地看著這個世界天翻地覆,山河倒流,日月無光,世界末日般的天崩地裂。
「孩子,不是爹不讓你出去,爹是為了你好,如果你真願意出去的話…」說到這裡,老徐停了下來。
三元抬起頭,看著面前自己一向敬重的父親,等待著他口中說出的下半句話,心裡隱隱感覺,接下來的幾個字將是自己全部的希望所在。
「如果你非要找到他的話,爹幫你去求線索」老徐說這話,完全是念在兒子的片赤血丹心,那種對兄弟的癡迷般依賴,經過上次闖入禁區的打擊,老徐確實不願意看到兒子再次痛苦。想到自己與老方的交情,或許可以幫到兒子找到一絲線索,哪怕僅僅一絲,也足以鼓起三元振作的勇氣。看著他漸漸消沉的樣子,水米不進,心裡也是難受的很,或許自己也只能幫到這裡了。
「是真的嗎?爹!你能幫我打聽到嗎?」三元的猜想果然沒錯,就是這簡簡單單的幾個字,確確實實給了自己莫大的希望和精神,雖然還不知道爹會給自己一個什麼樣的答案,但只要有希望在,終歸是好的。
「你在家安心等著,爹這就去找老方這個傢伙,因為他個破小子把我家兒子折騰成這樣,還沒找他算賬呢!」老徐這樣說也是想逗一逗三元,自從方天定走後,已經好久沒看到他臉上冷漠的表情有過變化,哪怕是一點點的變化都沒有,老徐看在眼裡,急在心裡,這些事也想了好久,或許只有讓他下山去,才是唯一能夠改善他心情的路子。想到這裡,老徐歎了口氣,披了件外衣出門去了。
三元聽了他的話,在家裡安心等著,不知不覺中,居然沉沉地安睡了過去。人就是這樣,絕望到極點的時候,精神總是繃得緊緊的,得不到希望的時候也是這樣,只是那一絲信念暗中支撐著精神,憑著那一絲牽掛扯動著靈魂。現在得到父親的幫助,精神狀態也是得到了一時的緩解,緊張的精神一下放鬆下來,埋在心底的最後一點心結馬上就要解開了,取而代之的不是激烈的興奮,而是多日來疲憊積累在一起的困頓。
看著斜靠在椅子上沉沉睡去的兒子,老徐的妻子心裡也是一陣悲楚,趕忙找了件厚衣服披到他身上,眼角里的濕潤終於控制不住,化作滴滴清泉奪眶而出,那是多日心痛的積累,那是多日寢食難安的洩。兒子心情一直好不起來,一家人都是心知肚明,可無奈自己沒有好的辦法,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日漸消瘦,心中的關愛憐惜更是不言而喻。現在看著他就為了他父親那一句還沒有結果的話而得到了精神上的滿足,多日緊繃的神經終於得到休息,心裡也不知道是該喜還是該憂,只希望老徐此行能夠帶回足以讓他滿意的答案,自己做父母的也能落個踏實,也能心安理得。
夜已過半,老徐披著寒露緩緩而歸。剛到門口,還未等自己伸手開門,緊閉的門縫突然打開,老徐一看是老伴臉上舒展的眉頭,多日不見的笑臉此時也變作笑瞇瞇的彎眼睛看著自己,眼神中期待著什麼,自己也即將給她答案。
「怎麼樣?老方肯說麼?」老伴接過他遞過來的衣服,急切地問道。
「嗯。天定出走的事老方確實知道,不過他也是為了我們好,因為天定有他自己的路要走,老方不想讓咱們的孩子跟著受苦,畢竟每個人的路都是不一樣的。」老徐坐下身來緩緩說道。
「所以他就讓天定瞞著孩子們一個人走了?」老伴的話裡面滿是驚愕。
「嗯。他只說天定去讀書了,別的沒什麼」老徐看著老伴眼睛裡的擔憂已經減少許多。
「讀書?會去哪?」老伴低下頭,聲音裡又是一陣唏噓。
「不知道啊,沒準會是城裡吧?」老徐看了看床上躺著的心愛的兒子,自言自語道。
「唉…真是糟踐人啊!你這一去還是等於沒找到線索,明天該怎麼和兒子說啊」老伴語氣中又有了擔憂,聽在老徐心裡也是一陣難受。
「明天再說明天吧,早點睡吧,明天還不知道有什麼麻煩」老徐歎了口氣,起身走去洗漱間。
「唉……」夫妻倆哀歎著相伴走去,兩聲歎息空留在曠靜的屋子裡,語音繚繞,慢慢傳到床上那個男孩耳邊。
三元並未睡著,就在剛才老徐進門的時候,他就已經醒過來了。聽著父母兩人因為自己的事操勞著,費心著,心裡又是安慰又是感慨。不管怎麼樣,父親還是沒有白跑一趟,帶給自己的線索已經足夠了,相信靠著自己的能力和努力,找到方天定是不會有什麼問題的。父母為自己做了這麼多,真的已經足夠了,身為兒子的自己,能有這樣的父母關懷著,支持著,未嘗不是件幸事。
緊張多日的神經終於能夠放鬆了,想著這些,三元一轉頭,又沉睡過去,只期待著天明盡快到來,自己也能盡快上路,去找尋自己的大哥,那個帶給自己無數次熱血奔流之感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