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青山斜影
「還是沒有線索,對嗎?」夕陽下一個孤獨的背影拉的很長很長。
「對,根本沒有一點痕跡,他做的有點太絕了,丟下我們來個不辭而別,真不知道他是怎麼做兄弟的。」另一個男孩哽咽道,聲音裡有點憤怒。
「唉…或許他有自己的原因吧,」說話的人看著夕陽的影子漸漸拉長,倒映在水中的影子顫顫的晃蕩,支離破碎的樣子顯得更加的空寂悲傷。空中一陣涼風呼嘯而過,引起一陣淒涼。
兩個男孩身後是二十四個鋼鐵般佇立不動的孩子,一群黑衣少年此時正低頭,不是欣賞腳下的泥土,而是為那個不辭而別遠在他鄉的男孩緬懷。追憶時光流轉,品位曾經的美麗,因為感動,所以難以忘懷。
方天定的走,老方自然心知肚明,就知道脾氣火爆的三元定會來找自己問個清楚。所以方天定走的第二天,三位老人集體閉關出家,拒絕接見任何人,三元、單楓,還有他們的兄弟們,東奔西跑,四處打探,卻毫無線索。不知道方天定是暫時避開自己,還是永遠不能再見。
「天哥…你在哪…」自從方天定出走,三元就像丟掉靈魂的傀儡,原先滿滿的生命裡好像一夜之間一抽而光,只留下一具會呼吸的皮囊。
「三元,別難過了,他會回來的。」單楓看著遠天裡璀璨的火燒雲,昏黃的陽光拖著疲憊的身體慢慢黯淡著,他的這句話也伴著夕陽的墜落說的越來越低,直到沒了聲音。
「回來?」低著頭的三元頓時抬起臉看著他,眼睛裡放著希望的光芒。
「對!一定會回來!」單楓看著那張淚眼婆娑的臉,振聲說道。會不會回來,自己心裡也沒底,但看著周圍那二十多雙充滿了希望的眼睛,頓時覺得自己簡單的一句話帶給他們的巨大希望,真希望自己也能沉浸在這個自己編造出來的謊言裡,可是可以嗎?
「天哥!我要去找天哥!」三元猛然躍起,狂似的喊道。
「三元!你別這樣!冷靜點好不好!?你連一點線索都沒有你怎麼找!你去哪裡找!」單楓拉著他的手臂,急道。
「我不管!說好的不論天涯海角都是兄弟,就算我找遍全世界我也要去找他!你放開我!」三元嘶吼道。
「三元!你冷靜點!我們一起想辦法!」單楓見三元的情緒越來越難以控制,心中也是焦急的很。
「辦法?你有什麼辦法?你能有什麼辦法把天哥給我找回來?」三元轉過頭,佈滿血絲的眼睛看著環保自己的單楓。
「現在沒有不代表永遠沒有,我們坐下來慢慢想,這麼多人在,一定能夠想出辦法的!」單楓不敢把話說的太絕對只想著先穩住他的情緒再說。身邊的確是有很多人,但能夠出謀劃策的又有幾個,方天定走的那麼隱秘,想找到線索非得從老方那裡才能得到,可老方豈是那麼輕易開口的人?自己何嘗沒有想過這些,可無可奈何之下,又該怎麼辦呢?
三元已經幾日不吃不喝了,感覺又像回到了從前,和方天定一起闖入禁區的時候,困在山裡,上天無地入地無門的絕望和迷茫,黑暗中找不到方向,是方天定給了他希望的曙光,給他打開了通往新生的大門。「你是我帶進來的,我就要把你帶出去。因為你是我的兄弟!」耳畔依舊迴響著這句話,可事到如今,物是人非。
「那年山神廟會上,我和天哥做了一件大逆不道的禍事…」三元環視著身邊的黑衣少年,緩緩講述著那年夏天的故事。這些往事一直埋在他的心底,這也是第一次當著眾人的面揭開那道癒合已久的傷疤,刻骨銘心的疼痛刺激著心房,渾身血液奔騰,循環演繹著無數次過往的彌殤。
「『你是我帶進來的,我就要把你帶出去。因為你是我的兄弟!』這是天哥給我最大勇氣的話,從那時,我知道了自己除了自己的父母兄弟外,從此多了一個貼心的人。患難絕境中,才真正顯現真情!」三元眼睛裡又泛起濕潤的光。
四周的少年當時也有幾個是幫著他們一起混入禁區的,但對他們進去之後的情況卻不得而知。那次事情鬧的很大,村長又要求人們禁言,所以這段往事對於他們來說的確是塵封的故事。
單楓當然不知道這些,聽著他侃侃而言,心靈的那根弦也崩的緊緊的,他還真的不知道就在這年紀輕輕的十四五歲的少年身上居然會生如此驚心動魄的故事,一直以為生離死別只是對於年老體衰的花甲而言的,而真真實實生在自己身邊的,還真的沒有過。想到這裡,單楓越覺得方天定的不尋常,他到底還經歷了什麼?看著三元時而激烈時而平緩的情緒,心中猜想一定有什麼事情將他改變了,會是什麼呢?自己心裡又驚又喜的,這個地方帶給自己的東西著實太多了。
聽完三元的講述,單楓也明白了他剛才瘋狂般激動的原因,能為知己者狂,何嘗不是一種精神的體現。單楓拍了拍他的肩頭,沉聲說道:「三元,我的好兄弟!雖然天定走了,但我們還在,只要我們信念一致,要堅信,天定一定會回來的,他說過的話也一定會兌現的!因為我們大家都是好兄弟!」
「對!我們大家都是好兄弟!」四周的少年也被單楓的舉動感染了,齊聲說道。
三元緩緩抬起頭,看著四周堅定的眼神,一把抹去眼淚,挺直了腰桿,看著西下的殘陽,那支離破碎的火燒雲漸漸黯淡下去,夜色又一次覆蓋著晚秋的磨支山,當然,還有這群慢慢沉浸在夜色裡的少年。
「單楓!謝謝你!剛才我失禮了。」三元轉過身,真誠地說道。
「好兄弟不言謝!」單楓笑著說道。
「單楓,我的兄弟們!我要下山,去找天哥!」三元環視一周,他們堅定的眼神就是最強大的力量,永遠在背後默默地支持著自己。
「三元!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單楓一聽急了,忙說道。
「好兄弟們,我說的並不是瘋話,我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做什麼,我是認真的,我要下山,去找天哥。天哥不是那麼無情無義的人,就算不能把他找回來,我也要呆在他身邊,把兄弟們的祝福帶到。」三元的話於情於理,單楓聽了竟也無言以對。
「三元,你的好意我明白,可你想過沒有,如果你貿然下山,能不能找到天哥還不知道,萬一和他錯過了,我們該怎麼聯繫呢?」單楓一聽他的話,心裡也是焦急,忙幫他分析道。
「沒事的!給我時間,如果我一個月沒他的消息,我會回來的,和大家一起在這裡等他,等他回來。」三元朗聲說道。
「那好!兄弟!我們等你回來!」單楓將右手伸到他面前,眼睛裡寫滿了祝福。
「謝謝你!我的好兄弟!」三元將手放在單楓手背上。這是兄弟間無言的祝福,是兄弟間淒然裡訣別的祝福。大恩不言謝,小禮舉止間。三元,滿載著兄弟們真誠的祝福,帶著自己的希望,踏上了尋覓天定的道路,他不知道前方會有什麼等待著自己,但不論會有什麼,他都會頑強面對,奮鬥不息,為那渺小的希望贏得最大的籌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