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方錦如從沒想到過出租的臥室會佈置得這般華麗,和屋外的簡潔明快不同,臥房裡全是嶄新的新式臥室傢俱,粉色為主色調,牆上的字畫也是秀麗宜人,是少女閨房的風格,梳妝台上,化妝品也是一應俱全,品質也是頗為名貴,靠南窗還有書桌,書桌旁有個書架,上面整齊碼著最新的小說雜誌。什物光潔、窗明几淨。
方錦如瞧著一怔,道:「郭夫人,你這出賃的屋子,還收拾得這般費心啊?」
郭夫人道:「我如今老啦,老回憶起年輕時候的歲月。那時候啊,就想生個女兒,可是天不遂人願,一連生了兩個都是兒子,可惜老了之後,沒有一個陪在身邊,就更想要個女兒了。這不,我在登載廣告之前,特意叫人把這屋子收拾好了,想到年紀輕輕的漂亮閨女在這裡住著,我就舒服。」
方錦如心道,這郭夫人也真夠可憐,明明兩個兒子,卻不知何故兩人都不在身邊,這時並不是十分相熟也不好探聽她的家世,只覺她這年紀大了卻仍是這般淒涼孤單,有些憐憫之意。此時心裡一則是對房子滿意,二則是對她有些同情,便答應下來租房,當即交上半年房租,此事就這麼定了下來。
回到家裡,和父母說了情況,母親到閨房給她收拾了幾件舊衣服,父親打電話找好了載重汽車,愧疚囑咐了她幾句,又塞給她一些零花錢,若只是日常消費,這錢也夠半年用的。家僕收拾了一些嶄新的日用品給她帶著,打好了行李。方錦如討要了家裡的賬目來看,方父內心覺得虧欠她一些,自然全數交出。
她又給張才家裡打了個電話。找他的新姨太太婉兒,告訴她叮囑張才把退回方家的錢打到自己的賬上,婉兒念及自己有今天多虧了方錦如和藍光,自然應允下來。
晚上,方錦如正在房裡翻看賬目,方錦然敲門拜訪。方錦如自然迎他進來,道:「哥哥,我這明天要走了,你終於肯露面了。」
方錦然臉色有些赧然,手裡搬著一疊資料。放在桌上說,道:「公司的東西給你收拾了一些,你自己看看吧。我為之前對你說的一些話向你道歉。」
方錦如沒想到方錦然的態度會來個1度大轉彎,頗為驚奇,料想這背後肯定有什麼緣由,便不動聲色,反而笑道:「都是一家人,吵吵鬧鬧都是家裡的事,哥哥你放心,雖然我說了叫你交出家中產業。但是也不可能讓你成天無所事事。」方錦如說話表面客氣,實際上又一次表明自己的態度。
方錦然欲言又止。
方錦如道:「哥哥,你到底有什麼事。就直說吧。」
「唉!」方錦然歎了口氣,坐在椅子上,道。「爹說了以後公司的事情都要經過你來拍板,現在你牛氣了,比我厲害了!」
方錦如心中一笑,說來說去還是不服,不服就得治,治到你服。
「哥,咱們之前都是說好的事,你一個大丈夫,頂天立地,說出的話自然不能不算數,是不是?哥,說吧,有什麼事要匯報。」話說到最後,方錦如正色坐在椅子上,睨著他,語氣狂傲。
方錦然憋得滿臉通紅:「方錦如,你!」
方錦如輕笑了一聲,道:「哥,好啦,有什麼話就說,以前你跑的一些客戶,還是你去跑好了,有什麼事商量著來嘛。」
方錦如其實不願去跑自己家的一些客戶,那些人都是些老江湖,可謂吃喝嫖賭無所不幹,方錦然平素陪著他們,少不了出入一些風月場所,這些苦力活,方錦如不想去親自做。其實越是高檔次的,越沒有這些事情,因為方家這生意並沒有做大,所接觸的相關客戶檔次有點低,因此方錦如才大度言辭,將這些交給方錦然。
方錦然一聽這話,並不知其中深意,又得意起來,道:「這才是一家人嘛!我說嘛,我的妹妹,我還不瞭解嗎?」
方錦如見他又飄飄然起來,便笑道:「哥哥,你別誤會,你可能真是不瞭解我,如今我掌管方家生意,有三個心亮在面上,有心、留心和狠心!你可不要讓我將最後這個『心』用在你的身上!」
聽了這話,方錦然又頓時氣結不言語了。
方錦如便主動道:「如今顧家受到巨大損失,突然破產,我估摸著肖氏會有所動作,你和肖一寶有來往,去探聽一下他的舉動吧。」
方錦然瞥了她一眼,喘了口粗氣。
方錦如又道:「事情發展是動態的,我們介入進去,肯定會對事情發展產生一些變化。如今看不清事態發展,我們得做些事引導事情向有利於我方的方向發展,你明白嗎?」
方錦如平素並不願用這樣的口氣與人說話,但是這時候是故意用了訓導的口氣,使得方錦然聽得很是刺耳,氣得胸腹憋悶,道:「這還用你來教我嗎?」
方錦如冷然垂眸,道:「不要在這裡發脾氣,你不知道你現在和二娘不過相當於我的租客麼?張才那邊退回來的錢,他要直接劃到我的賬上,你可別像二娘一樣氣壞了一起躺在床上,那就好笑了。哦對了,我找了一間臨海公寓,風景很好,你和二娘暫且在這好好生活吧,不過要老老實實的,只要別惹毛了我,我暫時還不會收回房子把你們趕出去。」
「方錦如,你!你!」方錦然氣得手抖,可是如今父親篤信方錦如,此時他有些話,卻不敢多說了。
「看來你現在還不願意服輸是吧,看你什麼時候願意低頭認輸,我會耐心地等。還不趕快出去?不要影響你老闆我休息!」方錦如斜睨了他一眼,又垂眸道,「關好門。」
方錦然氣得渾身發抖,可是又無可奈何,只好冷哼了一聲,出門去了。
口水戰的背後若是沒有算盤,那口水戰也不過是口水戰而已。方錦如可沒有時間和他計較這個,如今她要做的事情太多了,得一件件地解決。
而顧宅內,此時前日的蕭瑟之景剛剛散去了些。
後宅臥房內,顧盼宇衣衫不整地橫躺在沙發上,雙頰暈紅。手裡持著半瓶白酒,正往嘴裡倒。
顧老太太推門進來,看著他頹廢的樣子,氣不打一處來,再轉眼一看屋內。好端端的小床居然被他拆地七零八落,被褥被掀了一地。
「盼宇啊,你這是幹什麼啊?」顧老太太撲上去奪過他的酒瓶。又走到床前去收拾蒳淶謀蝗臁?
「我……我不想看,不想看到她睡的地方……」顧盼宇緩緩說道。
「你這成了什麼樣子。」顧老太太把酒瓶放在一旁,坐在沙發上理了理他凌亂的頭髮,「你這個模樣還怎麼去方家!」
「我去方家幹什麼?」顧盼宇瞪著紅眼睛,「我去轉著圈地丟人嗎?」
「兒啊,如今我們被那個臭女人害成這個樣子,難道就讓她和沒事人一樣走人嗎?你爹現在雖然不能說話和動彈,但頭腦還是清楚。我說什麼,他可以眨眼回應我。我已經和他商量過了,你不能和方錦如離婚。」
顧盼宇登時坐了起來。道:「娘你說什麼?」
「你聽我說,你現在不能和她離婚,她把我們推下水。以為自己就沒事了嗎?我們拖也要把她拖死!」
顧盼宇哼哼苦笑著,搖頭道:「娘,我說句不好聽的,我們家到了這個地步不都是你和爹一手造成的麼?你們若不是貪圖方家的那點小錢,又怎麼會到了這地步?先是讓我娶方錦如,也不管我們有沒有愛情,只不過想拿著這關係要挾壓制他們家,後來,這投資失敗,還想貪圖人家的資金,這被方錦如發現了,成了現在這樣子,偷雞不成反蝕把米,搬石砸腳,不都是自己幹的?」
「盼宇!你胳膊肘怎麼能往外拐呢?難道現在家裡成了這樣,你沒有責任嗎?你爹叫你看賬,你自己不看,給媳婦看,這哪家的傻兒子能做出這種事?還有那珠玉,你就那麼一心對她,結果呢?你瞧瞧你的抉擇,不都是失敗的嗎?」
「啊啊啊!」聽了母親的刺激,顧盼宇又抓著頭發狂躁起來。
顧老太太見他這個樣子,忙又安慰道:「好了好了,我不說了,現在爹娘想好了,你先不要和方錦如離婚,今天方家來人把小翠接回家了,方錦如定然是回家去住了。如今我們家破產的消息已經傳開了,很快討債的人就會陸續上門來。我們不能在這坐以待斃,一定要想辦法拿回我們的財產。我們欠包括方家在內的許多家的債務,都是拿著我們郊外土地和廠房做抵押的,若是我們久拖,說不定那些地契都會被扣押。我找了你舅舅家找那個張才,誰知道那張才一直在抵賴,他和高層、督軍都有勾結,我們都不敢對他怎樣,但是你仍要想辦法求他把我們的資金還回來一些,另一方面,你去找方錦如,誠心誠意地求情,一日夫妻百日恩,方錦如原來並不是十惡不赦的人,是被你和珠玉逼急了才這麼做的也說不定,你在她面前表現軟弱的一面,表示沒有她根本活不下去,茶不思飯不想,多說些甜言蜜語勸她回來,她說不定心一軟,也便不忍心,他們方家的債務也就不好意思和我們要,同時也會拿方家的財產幫我們度過難關。」
顧盼宇聽著母親說話,萬沒有想到她有這樣的韜略和口才,說話竟如此老辣,瞠目結舌了一會,片刻之後又突然咬牙狂笑一聲,道:「她既然把我們家害到這個地步,定然不會回心轉意!你這是和誰做的白日大夢?還是死了這條心吧!」
顧老太太扼腕道:「我也知道!這是你舅母、我還有你爹一起想出來的對策,你舅母也會勸你表哥,因為你表哥和錦如看起來並沒什麼宿怨,她也會讓你表哥去勸勸方錦如。唉,大丈夫能屈能伸,這生死存亡的時候,要骨氣也沒什麼用了。更何況對於你爹來說,這顧氏就是他的一切,甚至比生命還要重要!你爹這樣,雖是方錦如氣的,但是也是久病所致,你爹也明白,若上次不是方錦如將他送到洋人醫院,他說不定上回就已經不行了。所以說來說去,這不失為一個沒有辦法的辦法!你要離開方錦如也好,要娶別的女人也好,或者將方錦如千刀萬剮也好,先哄著她把這個難關度了再碾死她也不遲啊!」
顧盼宇撇著嘴,斜目覷著她道:「娘,你快請回吧,別尋思這些不可能的事了!」
「盼宇,你不試試怎麼知道不可能呢?你想想,她剛進咱家門的時候是不是對你特別好?那時我就聽廚房僕人和我說,那時候你受責罰,她都把自己的飯菜端給你吃;你冬天在書房躲著她,她怕你冷,托僕人給你送衣服;你不願與她同房,她就幫著你隱瞞,還給你在書房鋪暖烘烘軟綿綿的褥子……這些點滴,若是她對你無情無義,又怎麼會做得出來?她總不會一進咱們家就是來搞垮我們的吧?她又不是未卜先知,怎麼會知道我們在背後搞的貓膩。要不是後來你一次次傷了她的心,又讓她看了賬目等等事情,她還是個賢惠媳婦,我們家怎麼會成這個樣子?不錯,我也想殺了她,可是在殺了她之前,我們得冷靜下來好好想想,怎麼讓她把欠我們的,一一給我們還回來!」
顧盼宇聽著母親說起方錦如剛進門時候的點點滴滴,更是煩躁不安,想起那時她陪自己去看珠玉,自己和珠玉去歡樂,她一個人在散場的戲樓裡等上好幾個鐘頭;想起自己帶著她去賭場,自己被警察抓走時候她在身後倉皇的疾奔;想起自己被父親杖責時候她不管不顧地撲在自己背上,想起她在暗香浮動的鵝黃燈光中給他上藥;想起她在燈光集聚的舞池中她颯然的丰神,想起那時親吻她唇瓣的激情;甚至想起她潔白無瑕的**,想起那曼妙腰肢、傲人胸脯、細嫩大腿和飽滿的渾圓臀部……
忽地又捂著耳朵嘶吼了一聲:「啊!我不要聽!不要聽!」
顧老太太見兒子蜷縮成一團坐在沙發上,雙手摀住耳朵,搖晃著腦袋,一副崩潰的模樣,眼中又浮上淚水,也不再逼迫他,只好將旁邊的毯子輕輕蓋在他的身上,輕聲道:「你好好想想。」便出門去了。
顧盼宇緩緩倒下,用薄毯子蒙在頭上,將整個身子包裹住,哭得瑟瑟發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