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五原郡如今已安置妥當,邊關近來也稍為安定些,接著就該把精力放多些到朔方新郡的修建去了。」武帝邊閱章邊對旁邊侍立的東方朔道。
「不錯,如此良機朔方城是該抓緊時間修建才行,不過……」東方朔欲言又止,「不過什麼?,有甚麼事嗎?」「嗯,是有些事,您看這折。」東方朔揀出一章擺到武帝面前,再躬身肅立。
半響後,武帝面色驟變,拍案道:「混帳,這派出去監工的守軍是怎麼幹活的,三個月了才這麼點進度,如此下去豈非明年也不能修好,哼!」
「是進度太慢,不過其中也有內情。」東方朔道。「哦,什麼內情?說來聽聽。」「是這樣的,據說監軍與刑徒時起摩擦,不時引刑犯反抗,這才導致朔方城至今仍未打好地基。」
「哼,那就說明監軍不力了,刑徒們還反抗呢,聯要不加強管制弄不好他們還敢暴動?這刑犯共計十餘萬人,要真惹出麻煩來也真不好收拾。」
「加強管制!皇意思是……」「聯明日就加派二萬將士前去監工,我看他們還老不老實!」向來喜歡強權政治的漢武帝遇到此類問題仍是立馬想到施加強硬手段。
「不……此事萬萬不可!」東方朔見皇震怒但卻毫不畏縮立時阻止。「嗯,不行!為何不行,他們管不了刑犯,聯當然只好再加強兵員了,這是防範於未然有何不妥?」
「皇,此事欲解決好,根源不是在於監工人數的多少,而是在於……」「在於什麼?說!」「而是在於修建城郡的刑徒,他們要是心裡不舒暢、不配合任您,即使再派數倍監軍不也是白搭,徒然再激軍徒間矛盾而已,他們出工也不見得出力,要是故意在修建過程製造漏洞或粗劣應付,那朔方郡日後的牢固性就可堪憂慮,那修建好後與未修建有什麼區別呢?甚至遭敵人來襲時付出的代價可能更大!」
「嗯……」武帝聽畢無言以答,抵龍片刻再掃東方朔一眼道:「照你這樣說,聯的主意不行囉?」「不是不行,是不能解決根本問題,恐有後患,要是聖執意這樣,臣也是沒有辦法。」
「嗯,好你個東方朔,哈哈!不過聯就是需要像你這樣的諫官常侍左右,替聯出些主意,減少聯的錯誤。其實秦二世的暴行引的起義就是前車之鑒,聯這點還是清楚的。」不想武帝瞬間換了一副臉色,和顏悅色、滿臉春風起來。
「是,是,皇聖明,皇聖明!」雖得武帝稱讚,東方朔還是為自己的冒言進諫捏了一把汗。
「好了,既然你東方朔說得出問題的關鍵,那就把解決之策一併道來。唔?」武帝側轉一下身子,只等東方朔獻計。
「臣覺得化解刑犯的牴觸心理必得先對他們進行事理教導,比如修城是為了抵禦外敵、為國出力等,引他們的愛國心,另外,嗯……對監軍也可進行適當的獎賞,如對其勞勞軍等。」
「教導……勞軍帝重複念叨幾次爾後一拍龍案道:「不錯,就如此罷,不過這前往勞軍之人須得具備以之能方可,你認為派誰去好呢?」
「這……依臣之見,此人非衛青莫屬。」「為何?」「因為衛青非但有教化之能,更因戰功卓著、軍威盛大而能令監軍刑徒敬而服之,以化兩者之嫌,合力築城。」
「嗯,有理。就遣長平候衛青前往勞軍兼督工,聯也相信衛青一定能把事情辦好的。」「諾!」
「衛哥哥,你又要出征打仗了?」柳蕊對行色匆匆的衛青道。「不是,這次是前往前線勞軍,算輕鬆活了。」「是嗎?那要去哪裡?」「朔方,那裡正在修建新郡」「朝中如此多人,為何此等事情也要勞你出動,皇也太不體恤人了。」
「不要這樣說,只要為皇辦的事,為朝庭出力的就是正事,只能義不容辭。豈能推脫呢。」衛青正顏道。
「哼,我就知道你要這樣說,那我倆的事,府中的事就不是正事了?幾時也能閒下來幫忙打理打理?」柳蕊故意嬌嗔道。
「啊……這,有了夫人這八面玲瓏的管家能手,我這還用添亂嗎?你說是不是?」衛青以捧代辨。
「你……算了,我只好辛苦些了,還有……」正當再言卻見衛青已心不在焉,不由收語。「那要去多久?」「少則十天八日,多則半個月。」「嗯,那好,我等你回來。」柳蕊神色有異,但終沒有阻衛青出。
五日後,衛青與一萬建章營運送一千乘佳釀到達朔方「城」,之所以稱「城」那是根本還沒有城池的規模,甚至於連地基還沒打好,遠遠望去只有幾個碩大無比的長形巨坑擺在那,而十餘萬刑徒從中往來勞作奔走。
搬石的、運土的、鍬泥的、挖坑的、拉車的,絡繹不絕,密密麻麻如螞蟻一般,雖只是修建池郡,但場面之宏偉,工程之浩大讓人不由想起秦始皇之於阿房宮,秦二世之於驪山墓驅民數十萬之景象。
「將軍,朔方到了。」身邊的親衛王力、包宏等道。「嗯,好在皇驅徒是為了築城,用得其所,否則真是勞民傷財得不償失,亡秦之鑒,不得不察。」衛青答非所問,喃喃自語了一番。
「將軍、將軍,什麼亡秦?什麼傷財?」左右大惑不解。「喔,沒什麼!繼續前進,把勞軍之物運進帳內。」
監軍下知道衛青來又驚又喜,驚訝的是想不到朝庭派來勞軍的人竟是衛青,喜的是監軍下早對衛青敬仰非常,如今這位常勝將軍的到來無疑令人榮幸之極、興奮莫名。
傍晚收工時,衛青與監軍將士席地而坐把酒言談。由於不是備戰,雖是一天勞累但有肉可吃有酒可飲心情卻是爽快,更因心中崇拜的軍神衛青到來,更是使得所有監軍與建章營弟兄對飲,席間更不時問起衛青部與敵作戰的輝煌戰史,讚頌之餘不免又以酒相敬,本是勞軍之任的來使倒一下成了擁軍對象。
一連三日,衛青都與左右不時地在工地來回走動,一面巡視建築進度,一面觀察有無漏洞或做得不夠好有待改進的地方。看來新的監軍領,工地的刑徒都不時張望或順便瞧兩眼,不過當然都不認得他,即使聞其名也不識其人。
「快,快,動作快點,看什麼?」啪啪的幾下鞭響,監軍的長鞭毫不客氣地擊打在數個衣服襤褸的刑徒身直打得他們捂背抱腳,團團亂跳,既狼狽又可憐。眼看另外的監軍又再喝罵,衛青不由猛喊道:「住手!別打了,你們平日都是這樣對待他們的嗎?」
「這……這?」不想欲在衛青面前表現討好的監軍反遭衛青怒斥,臉皆一紅道:「只有這樣他們才老實些,前些日子更是懈工作反,要不是我們……」
正要繼續說卻聞不遠處傳來陣陣哄鬧吵雜聲、叫罵與吼怒摻雜其中,「那裡怎麼了?過去看看。」衛青不再理他們,轉身率先走過去。
「老子就是不幹了,你們打死我。」「對,你們再不把我們當人看,我們都不幹了,死就死。」「不錯,我們跟他們拼了,橫豎都是死。」「拼」「拼」……
走至跟前,只見大坑一角數百個刑徒與數十監軍軍推推搡搡,互相叫罵,一些人還欲奪監軍手中的皮鞭與兵器,周圍聞聲的刑徒不由都停下手中勞具向這邊擠推過來。聲勢之眾一時都把附近的監軍驚呆了,也立時飛奔往鬧事處趕來。
「你們這是幹什麼?」眼見一場危機就要爆,衛青屹立坑邊高聲喊道,當然其主要是阻止又要動武以暴制亂的監軍。
「啊!衛……衛將軍。」見衛青前來一臉怒容,高舉半空的皮鞭不由紛紛放下,再看仍是怒氣未消、聚而不退的刑徒,其餘監軍只好嚴陣以待,手按劍柄以防有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