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給我退下,你們這樣都成什麼樣子?他們是我們的敵人嗎?不是!要記住,他們雖然是修築朔方的刑徒,但同時也是我們的同胞、大漢子民的一份子.」衛青擺手把手持兵器的監軍喝令退下,同時對身邊的親衛耳語數聲。
「將軍,這可是聖明令的勞軍之物,如此……會不會有犯龍顏,到時會讓將軍……」王力遲疑道。「唔,這你無需擔心,只要下一心把城築好,皇就高興,別的他不會計較的。去,照我的話去做。」力與包宏這才依言退下。
半響後,見坑邊擺滿一地的酒甕,眾刑徒驚詫莫名、狐疑萬分。他們不明白衛青為何不下令嚴懲反置如此多酒甕於面前。
「怎麼,不好意思喝還是不敢喝?」衛青一笑,揮手先拍開一酒蓋,提甕分倒於地那數十隻碗,「諸位自自京城至朔方數月以來辛苦了。來,我衛青先敬你們。」言畢取一碗挺身站起,揚聲面對數萬刑徒道。
「什麼?請我們喝酒,我沒有聽錯?」「就是,有這樣的好事,會不會那酒……」「呀,那人好像說自己是衛什麼青的,難道是令匈奴人聞風喪膽的衛將軍、長平候?」「不錯,可能就是他,難道有第二個漢軍將領喚衛青的?」
「唉,讓讓、讓讓,給我去瞧瞧。」「你們不敢喝,我來試試,我才不怕……」「去、去呀。」「別推,別……啊」……
見衛青分別把幾甕酒都各自喝了些後眾刑犯再無疑惑,更因想與衛青當面對飲,使得人數頗眾的刑徒一擁而,紛亂異常,如山潮之勢急湧過來,慌得周圍監軍大驚失色,又再圍來,欲攔住不讓他們靠近。
「不怕,讓他們過來,誰想跟我喝,我都跟他喝。沒事的,放心。」衛青卻是處危不亂,從容鎮定、胸有成竹。果然喝到了酒的刑徒開心不已,能與衛青說兩句的更是激動莫名,差點就要流下眼淚,他們不單是敬仰衛青的威名,更因他的體恤民情、禮賢下士令自己受到從未有過的尊重而感動。
「好了,酒也喝了,氣也消了,接下去你們就……」眼見眾刑徒聞聲立取工具,衛青不由哈哈大笑道:「聽清楚了,我要說的是……接下去你們今日就休工一日,明日再動工。大家說,好不好?」
「啊!」刑徒目瞪口呆,爾後再暴出如雷般的回應道:「好!太好了!」拋下勞具,舉手相慶,歡天喜地,有如過年一般。
一場後果難料的風波被衛青巧妙化解,使得監軍下對衛青佩服不已。不過剩餘的酒甕全分給了刑犯,自己再沒酒飲卻有一絲遺憾。
「好了,你們不用難過,等我回去奏請皇過陣子再遣使前來勞軍,到時的美酒必將翻倍。」衛青瞧出他們神情安慰道。
「真的!那……那太好了。」「謝衛將軍。」「謝長平候。」監軍紛紛致謝,喜形於色。
一晃衛青及一萬子弟就已在朔方渡過了十個日夜,雖然仍不能使築城進度立馬提高很多,但至少也幫助消融了一些軍徒之間的矛盾與摩擦,從這點來說是起到了一定作用。不過自己畢竟不能呆太久,再過幾天就要回去了,要是自己回去了,他們……。
仰望滿天星星,衛青不由陷入了沉思,正在此時卻見不遠處走來一行人,「將軍,有人找您,他們說認識您。」領頭的王力至衛青身旁道。
「唔……喔……是誰?」衛青一驚而醒,轉身望去卻是幾個手戴鐵銬的刑徒,「他們是誰,找我有什麼事?」衛青明白後又重問一次。「我……我們也不清楚,但他們說認識您,並且強烈要求見您,這才把他們給帶來了。」王力道。
「是嗎?認識我的?」衛青借月色仔細一望,果然朦朧中有幾分印象,正待出聲,其中一高瘦漢子已跨前一步叫了聲:「衛青,是我們,你還記得天牢時的兄弟嗎?」
「啊,是你們。高老大、黑狼、怪手。」衛青驚喜立起,迎了過去,一把將掌拍到他們肩去。
「衛……將軍,你看,我就說你不會不認我們的,是不是?」黑狼怪手得意般向王力等炫耀道。
來者何人?原來就是衛青當年蹲天牢時結識的獄,也就是當初欺負司馬遷那幫人,不過不打不相識,再給衛青教導已是有所轉變成為朋了,只是沒到今日竟於此地相見。
「來,來,坐。……喔!」衛青招呼他們盤地而坐剛想叫人酒,方才憶想酒早已分完不由失笑道:「舊重逢,竟無酒為伴,實乃一憾。」「嗯,是啊,不過我等已喝了將軍回賜的酒,中是當時不知是你做將軍而已。也一時不必確定你就是以前我們的獄衛青。」高老大笑道。
「你……說話注意點。」王力對他重提當年衛青入獄之事不滿。「嗯,無所謂,什麼都可以說,況且當時實情也是如此,否則豈有今日之相聚,哈哈。」衛青倒是毫不介意爽朗一笑。
「對、對,我們就是覺得你不會是官大眼高這才冒昧相認,否則我們豈非自取其辱。」黑狼怪手接言道。
「你們三人怎麼會來到這裡?你們的刑期還沒服完嗎?」衛青一時也記不清他們三人當時犯的是什麼罪。
「哈哈,我三人服的可是長期刑,如今才過了三五年沒那麼快。」黑狼長聲一笑。
「那你們手怎麼都戴了鐵銬?」衛青注意到這點。「這是此處規矩了,如今是出來見你才戴獨個的鐵銬,回去大夥一起還得用鐵鏈連在一起,以防我們逃跑。」怪手補充道。
「原來如此,快快幫他們解了。」衛青轉對與他們同來的監軍道。三人脫銬後重新坐下。沒有酒,但伴著涼風,望著星空一陣神聊,三獄對世事變化之奇妙感慨不已,同時也為自己是衛青這個叱吒風雲的將軍之朋而自豪。
再說一陣,衛青突然想起一個問題,不由問道:「你們在此時間不短,可知刑徒出工不出力的癥結何在?可有良策令其勤勉些?我過數日就要回長安了,要是又恢復前陣子的老樣子就不好了。」
「將軍的擔憂不是沒有道理,幾乎可以肯定,您走後刑徒又會不時與監軍衝突。」黑狼道。「不錯,偷懶是人的本性,何況做這種毫無目標,毫無報酬也不知意義何在的事情,只不過這是刑犯們應有的懲罰而已。」怪手歎息了一聲。
「是嗎?你們都把築城當成了懲罰性的勞役?不知有何意義?說的確也有道理。有多少刑犯會心甘情願快快樂樂地去做這事呢?」衛青聽畢又陷入了沉思。
片刻後抬頭望住他們三人道:「癥結原因你們說出來了,那可有好的對策可激他們的勞動熱情,不致監軍依賴武力來監督管制?」
「這……這……我們可想不出來了。」黑狼與怪手相視一苦笑。「那你呢?高老大?」衛青轉望高老大。
「嗯……辦法也不是沒有,只是有些難度,惟有你衛青願意幫助才行。」「喔,有辦法?行,你說說看,只要我衛青辦得到的我一定幫忙。」
「法子就是……」見面後一直話不多的高老大也似乎有些遲疑,不知當不當說。「沒什麼,只管盡言,不要怕為難我。」衛青聽出他弦外之音。
「好,那法子就是你衛青以將軍的身份回京後向皇進言為我等築城刑犯減刑,我敢保證此刑一減所有刑犯將歡欣鼓舞,士氣大振,築城時日大為縮短,又快又好!」高老大終於一口氣把話說完。
「減刑?嗯……不錯,此法可行,就這樣,回京後我衛青必將此事奏請皇。」衛青答應道。
「好,那我們代所有刑犯先謝謝將軍了。」高老大與黑狼怪手一齊抱拳作揖。「哪裡,客氣。」衛青扶住他們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