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櫃檯上放著一大堆樂器,有鼓、琴、瑟、笙、竽、簫、笛、管、篪、琵琶等等,一件件樂器做工精美,靜靜的躺在那裡。
「按照方纔的順序,請演奏吧。」老者走到一旁,讓出了中間的大桌,補充說道:「老朽再說明一下,你們的成績皆由外面的人士評定,所以要拿出自己全部的本事,而且,這第二關最後只有三個人能通過。」
老者最後一句話卻是一石激起千層浪,只有三個人能通過,那不是說要刷下去五個。眾人環顧左右,本來還存了等到第三關再一搏的念頭,沒想到這第二關就要進行生死鬥,眾人目光相擊,幾要擦出火花。
「老朽言盡於此,袁紹,請選擇樂器吧。」老者說完話,負手而立,便閉目養神起來。
袁紹走到一大堆樂器前停住了,他在猶豫,袁紹從闖關開始到現在還從未猶豫過,不過這一次他猶豫了。文士們大多都是用琴與笛,尤其是琴,更是文士四雅「琴、棋、書、畫」之。袁紹的目光停在了那張古琴之上,古琴之上七根弦,分別寓意金木水火土五行和文王、武王各增的一弦。古琴上有梅花一般的斷紋,有傳說琴不過百年不出斷紋,而隨年代久遠程度不同,斷紋也不盡相同,有斷紋的琴,琴音透澈、外表美觀,所以更為名貴。
用不用琴?袁紹腦中天人交戰,無疑他用琴最是熟練,大凡文人不管是真的風雅,還是附庸風雅對於撫琴多少都會一些,只不過其中境界不同罷了,就比如讓隨便一個教書先生撫琴,他也能談的像模像樣,但如果讓蔡邕這種大家撫琴,你就能從琴音中聽到另外的一些東西,這不是那些為撫琴而撫琴的人能夠擁有的。
袁紹目光移開,在其他樂器上徘徊,雖然更擅長撫琴,但只有三個名額他不敢把寶壓在琴上,誰敢說其他幾人沒有撫琴出色的,畢竟琴是文人接觸最多的,隨便竄出一條黑馬都不是他能冒險的。
袁紹終於下了決定,他伸出手掌,越過了古琴,越過了竹笛,越過了笙、竽、琵琶,最終按在了一件樂器上。「咦?」身後的幾人看到袁紹選的樂器不由驚疑出聲,這樂器竟然是一面大鼓,袁紹雙手抓住大鼓,扎開馬步,「起!」一聲輕喝,大鼓在袁紹雙臂環保下落到了眾人面前,袁紹拿起兩跟鼓槌,深吸一口氣,盡力平復著氣息。
「咚!」一聲鼓聲乍起。
「咚!咚!咚!咚!」一連串的鼓聲就像暴雨墜地一般紛紛響起,急促不息。
袁紹既是文人又是武人,這是他在場最大的優勢,所以他直接拋棄了文人的琴、笛,而是選擇了大鼓,大鼓只有武人才能敲打出神韻,「咚!咚!咚!咚!」隨著鼓槌一下下擊打在鼓面,一聲聲沉悶的鼓聲隨之響起。
此時的房間彷彿一下變成了黑雲覆蓋的冰冷戰場。
「咚~~咚~~」鼓聲緩緩,大軍即將交鋒,將士們邁著緩慢但整齊的步伐,一步一步接近。
「咚~咚~」鼓聲開始變快,衝鋒的信號已然沖天而起,「踏!踏!踏!踏!」兩軍戰士雙目凝視著對方,手裡緊握著冰冷的武器,他們已經忘卻了死亡的恐懼,眼中只有閃爍的嗜血紅芒。
「咚!」兩隻鼓槌同時敲響,晴天炸雷般的鼓聲,士兵們的武器終於碰撞在一起,火星四濺,肢體橫飛,熱血噴灑,男兒不歸!
「咚!咚!」兩位將軍悍然衝撞在一起,巨大的氣場震退了周圍的所有人,兩道無畏的目光碰撞,「砰!」虎口迸出鮮血,無畏!「砰!」盔甲殘破粉碎,無懼!
「咚!咚!咚!」所有人全部戰在一起,黑雲蔽日,戰場上只有黑色的人流與紅色的血流,這一刻,只有敵人與戰友,敵人,死!戰友,活!
「咚!咚!咚!咚!」狂風在呼嘯!
「咚!咚!咚!咚!」大地在震顫!
「咚!咚!咚!咚!」鼓聲激起巨浪!
「咚!咚!咚!咚!」鼓聲震破蒼穹!
鼓槌敲擊的彷彿也不再是鼓面,而是眾人的胸膛。一柄柄巨槌當空飛舞,一次有一次擊打在人們的胸膛。
老者自始至終都是閉著眼的,初聽到鼓聲時,也只是眉毛跳動了一下,但聽到袁紹急促有力的鼓聲,眉頭不由皺了起來,眉宇間似乎多了一絲殺伐之氣。剩下七人裡,袁術張沽都曾見過陣勢,臉上變得凝重,袁術雙手緊握成拳,指節因為過度用力而顯得蒼白,鷹一般的眼睛更是陰翳,狠狠的看著那個他心中最憎恨的人。
其他幾個年青人臉色都很不好,隨著鼓聲越來越急,這幾人臉色越蒼白,有幾個差的,臉色已經沒有了半點血色,用手緊緊撫在胸口,彷彿心臟也隨時都有可能被鼓聲炸開胸膛,跳將出來,看著袁紹的目光中更是多了許多的畏懼。
在房間外,樓下作為評判的一群人的情況比房間之內更是不堪,有人緊緊摀住了雙耳,有人滿眼恐懼,更有人捂著耳朵,狼狽而逃。
「這鼓聲好強的殺氣。」樓上另一個房間中的人閉目凝聽,他的臉上沒有絲毫表情,這充滿殺氣的鼓聲也未曾讓他有絲毫動容,彷彿已經凍結了千年。
「咚~咚~~咚~~~咚~~~~」隨著鼓聲緩緩停下,眾人才回過氣來,幾位年輕人的內衣已經被冷汗浸濕,距離如此之近沒有失禁已是非常了不起了,張沽和袁術同時吐出胸口濁氣,「啪啪啪啪」張沽用力拍掌,老者雖然沒有睜眼,但也同時鼓起掌來,那已經被嚇的有些虛脫的年輕人也急忙跟著想起稀稀落落的掌聲。
袁紹放下鼓槌,他的雙臂在微微顫抖,這場擊鼓對他不亞於一場驚心動魄的戰鬥,他的精神也感到疲憊了許多,緩步走回原位,對張沽似有似無的點了點頭,坐下閉目開始恢復精神。
「下一位。」老者淡淡的吐出三個字,似乎剛才的鼓聲對他也沒有什麼影響。
一位年輕人一步一步走到前面,卻是避開了那面大鼓,伸手把那古琴放到中間的桌上,雙手扶著凳子坐下,這一坐下,剛才還勉強撐著的身子頓時有些垮了。勉強調整好身子,年輕人波動琴弦試音。
「未戰先怯,已經沒有聽下去的意義了。」那老者卻是忽然開口,打斷了年輕人的試音,
「什麼?」那年輕人臉上驚愕。
「你心上已經輸了,還要再比下去嗎。」老者反問道。然後手指連點剛才幾個被鼓聲所嚇的年輕人,「你們還要比下去嗎?」
幾個年輕人面面相覷,他們可是京城中名聲赫赫的青年才俊,被這老者這樣指著說出這種話,臉上如何掛得住,立時有人出言反駁道:「為何不比,鹿死誰手,還未可知。」只是他的聲音底氣不足,任誰聽了都不會相信。
「那你們一個個來吧,袁術和張沽最後再上。」老者收回手負在身後。
那撥弦的年輕人臉上一陣紅一陣白,用力點了點頭為自己打氣,緩緩撥動琴弦。「嗆!」也不知是第幾次走音,這青年額頭已是密佈冷汗,卻連擦拭都不擦拭,依舊勉強的彈著,其他人看了一陣搖頭。「嗆!」又一次走音,這年輕人臉上慘白無色,他這時卻再也彈不下去了。「噓!」從樓下傳來了陣陣噓聲,年輕人手指按在琴弦上微微顫抖。
「知難而退也不失為明智之舉。」老者再度開口,年輕人眼眶泛紅,緩緩站起,拖著沉重的身子走到一旁,人們只會記住勝者,失敗者有誰問津。
接下來的幾位明顯是受到了影響,也都選擇了彈奏古琴,卻各個走音,老者無奈,一個個勸他們下去。
輪到袁術了,雖然他們三人已經幾乎可以確定闖關成功,只不過不管是處於比賽公正,還是自己的傲氣,這場比試必須進行下去。
袁術從那大鼓旁走過,把古琴也丟在了身後,伸出細長的手指捏住一件樂器,放在唇邊。是一支竹笛,竹笛全身翡翠顏色,嬌艷欲滴,卻又不失古樸,笛身束著一個長長的穗,更增添了幾分文雅。
袁術試了兩聲,點點頭,用力吹起。不同於袁紹的平穩起勢,袁紹開場便一鳴驚人,笛聲直接拔高,笛聲尖銳,沖天而起,極致最高處忽然幾個輪轉,慢慢降低,但還未至低谷,再度揚起。就像那浪潮,一波一波,又像盤旋在天空的蒼鷹,雖飛勢有高有低,但都凌駕於大地之上,俯視蒼生。
如果說袁紹的鼓聲是殺氣滂沱,有來無回。那袁術的笛聲則是把任何人都踩在腳下,藐視天下。
隨著最後一聲刺破蒼穹的笛聲在天邊消失,袁術把竹笛從唇邊移開,重新放在桌上,走回原地,不過他的氣勢似乎因為那笛聲而變得拔高起來,張沽也覺得身子有些不舒服,深吸一口氣,把所有不舒服全部拋在腦後,邁出雙腿,緩緩走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