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傍晚,張沽和典韋從宮裡出來,張沽走在路上便想著和曹操見面該如何說,雖然現在的曹操還很年輕,但對曹操他可不敢掉以輕心,見過了這麼多三國的名人,哪個是省油的燈?誰把別人當傻子誰就是傻子。
正在前面走著,忽然就聽到前面有吵鬧的聲音,這聲音似乎有些耳熟,向典韋點點頭,兩人加快腳步走過去一看究竟。
一直走到前面,現是一個小茶館,但是茶館大門緊閉,門外站了一群人,都是士人模樣,三五成堆聚在一起,對著茶館指指點點,互相議論著,而吵鬧聲就是從茶館門口的幾個武將模樣的人傳出來的。
「開門,再不開門就砸了你這破茶館!」
「爺幾個過來是抬舉你,你關上大門不敢見,我看不過是浪得虛名。」
「一月一人,今天剛好月初,快點開門。」
幾個武士穿著不同於中原模式的盔甲,他們身上的都是輕皮甲,操著一口濃濃的外地口音,外面的士人們眼中全是憤怒,卻遲遲不敢上前。
「這位兄台,在下有禮了,請問這裡出了什麼事?」張沽想旁邊一個衣服樸素但很乾淨的年輕人問道。
「有禮有禮。」那年輕人忙回禮,上下打量了張沽一眼,回道:「我看兄台也是讀書人,是剛來京城的嗎?」
「在京城已經住了些日子,只是不常出來走動。」
「哦,難怪,這也是這幾日的事情,今天是月初,是子將先生月旦評的日子。」年輕人笑說道。
「子將?月旦評?」張沽頓了頓,「可是汝南郡的許子將許邵先生的月旦評?」
「正是。」年輕人點頭。
張沽疑惑問道:「子將先生不是在汝南郡嗎,怎麼到了京城來,門口這幾位人士喧鬧又是怎麼回事?」
「子將先生本來是在汝南,只不過不知為什麼半年前忽然停止了月旦評,最近才到了京城,聽說本也不想再開月旦評,但我京城士人輪番去請,才請子將先生開了這月旦評,只不過就這一次,這次月旦評之後,聽說子將先生就要動身離開京城。」年輕人說著臉上有嚮往,也有惋惜,然後看向門口這幾個武士打扮的人眼裡也燃起一股怒火,恨恨道:「這幾個都是西涼的人,最近來京城公幹,聽到子將先生開月旦評就來要子將先生評一評,他們也不想想自己有沒有資格,子將先生關了大門,他們就在外面吵鬧,剛才有幾個朋友上去理論卻被他們打傷,喏,就在哪裡,這些人也忒的粗魯。」年輕人指了指不遠處坐在地上的幾個衣衫髒亂的男子。
張沽看了看,幾個人都是鼻青臉腫,這些西涼人下手不輕。西涼?那不是董卓的勢力嗎,怎麼現在就有人來京城了,只是巧合還是另有玄機?
張沽正在沉思,就忽然聽見門口方向傳出一聲叫痛,「敢打本大爺,兄弟們卸了他!」
張沽抬眼望去,就看到幾個西涼武士正圍攻一個身材不算高大的人,這人手裡提著一個嬰兒手臂粗的木棒,在幾個西涼武士的圍攻下卻不落下風,偶爾還會反擊幾下,木棒每次下去都會讓一個西涼武士痛呼一聲。
「這人看上去怎麼這麼眼熟?」那提著木棒的人因為被對張沽,張沽一時也無法看清,但就覺得很眼熟,當下對身旁典韋說道:「去幫幫他吧,但下手不要重。」
典韋答應一聲,邁開虎步,幾步就走到西涼武士身旁,也不見他使什麼招式,只是簡單的伸出兩隻大手,一手提起一個,掄了一圈雙手靠近,「咚!」兩個西涼武士頓時撞到一起,典韋手臂一震,直接丟了出去,「彭!彭!」幾個呼吸後,剛才還飛揚跋扈的西涼武士一個個趴在地上來回痛叫著,一旁的士人們紛紛叫好。
「哈哈,我說是誰這麼厲害,原來是典壯士。」那人把木棒丟掉,抬手錘了錘典韋的胸口,爽朗笑道。
一聽聲音,張沽就知道是誰了,心想這是說曹操曹操到,此人正是曹操。「曹大人,沒想到這裡也能遇到你。」張沽哈哈一笑,上去寒暄道。
「張大人也在這裡,正好,相請不如偶遇,今日我做東,請張大人進去喝杯茶。」說著曹操走過去用力拍了拍大門沖裡面喊道:「那幾個不長眼的已經被教訓了,開門吧。」
過不多時,大門打開一條縫,小二看到外面倒地的幾個西涼武士頓時舒了口氣,把大門徹底打開。
「張大人、典壯士請。」
「曹大人請。」張沽曹操兩人攜手走進了茶館,找了一個靠窗的位置坐下,讓小二上了壺茶,開始閒聊起來。
「張大人也是為子將先生的月旦評來的?」曹操開口先問道。
張沽看了看周圍的桌子已經坐滿了士人,搖頭道:「曹大人還是叫我子謀吧,我這次只不過是恰好路過,並不知道子將先生已經到了京城。」
曹操呵呵一笑:「那好,子謀也不要再叫曹某大人,叫我一聲孟德就好。這次子將先生經不起京城士人們的輪番騷擾,才開了這一次的月旦評,曹某卻是知道這次月旦評之後子將先生就要離開京城,去四處遊歷,這月旦評以後恐怕是再也沒有了。」
「原來如此。」張沽點點頭,「孟德來也是為了這月旦評?」張沽心想曹操這次莫非就是為了那句「治世之能臣,亂世之奸雄。」來的。
曹操搖頭,喝了一口茶,笑道:「曹某早在以前就在汝南請子將先生評過了,說來慚愧,當時還使了點小手段,哈哈。」
張沽佯作不知問道:「那子將先生的評語是?」
「曹某軟磨硬破,子將先生就是不願評價,曹某最後了點狠,這才讓子將先生做了個『治世之能臣,亂世之奸雄。』的評語。」曹操說的很平淡,但臉上卻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治世之能臣,亂世之奸雄。』孟德得此一句足矣,來,張沽以茶代酒,敬你一杯。」張沽舉起茶杯。
曹操笑著一飲而盡,看了看四周,上身向前靠了靠,壓低聲音道:「子謀,對這次月旦評可有意?」
張沽放下茶杯,「聽說這次也是只有一個名額,張沽雖然也想見識見識子將先生的風采,但恐怕很難。」
曹操眼裡一絲精光閃過,低聲道:「子謀要不要用曹某上次的法子,雖然有些粗魯,但這最後一次的月旦評可非比尋常,若是能得到,對自己的名聲大有好處。」
張沽擺了擺手,笑道:「孟德美意張沽心領了,只是張沽對這月旦評也並不太在意,順其自然吧。」
曹操坐回身子,點點頭:「子謀有這心態已是難能可貴,不過說起來,如今京城就數子謀風頭最盛,你來做這月旦評人選也是名副其實,其他人也和你沒什麼可比。」
張沽眼睛忽然一亮,向曹操身後怒了努嘴:「孟德言重了,京城人才濟濟,臥虎藏龍,這不就有一個眾望所歸的人嗎?」
曹操轉頭看去,只見一人身材壯碩,面容雄偉,身後跟著一群士人,正從外面走了進來。「袁紹?」曹操低吟道。
「是啊,袁氏四世三公,門生子弟遍佈天下,得這月旦評不也是實至名歸嗎。」張沽淡淡說道。
曹操聽後,皺了皺眉,忽然又看到門口進來了一人,這人樣貌有些尖刻,雙眼似乎冒著邪氣,看著袁紹的目光裡有鄙夷,也有忌憚,「袁術也來了?」
「這就是袁術?」張沽舉目望去,仔細打量,這袁術的樣子真的不能和袁紹相比,袁紹有大家之氣,而袁術卻更像是市井之徒,一雙眼睛看向誰,誰都會不舒服,明眼人一看就能看出這兩個袁氏兄弟面和心不和。
曹操收回目光,語氣有些低沉,「袁紹和袁術都來了,看來對這月旦評也是志在必得。」隨後歎了口氣,「這袁紹終究按捺不住心思,終於來了。」
張沽聽後,疑惑道:「孟德,什麼意思?」
曹操抿了抿嘴,說道:「之前我曾與袁紹一起在汝南學習,但並不太熟,那是月旦評一直都有,袁紹雖然對子將先生很敬重,但卻一直沒有去求子將先生評價,直到後來到了京城洛陽,我也是在這之後才與袁紹相熟,曾也問過他為何不去參加月旦評,他說『吾之才識,不用他評。』當時我還曾為他這氣度讚歎過,不過現在看來卻是假的。」
張沽聽的暗自點頭,後世對袁紹的評價也是好面子,學而無用,看來袁紹這次是向來靠月旦評為自己爭得名聲。
曹操轉而笑道:「若是袁紹一人前來,子謀也許要與他一番龍爭虎鬥,但袁術袁公路也來了,那就好辦了。」
「孟德此話何解?」
「袁紹袁術兩人內鬥由來已久,袁術更是說過袁紹不是家中子,只是個家僕,這次袁術前來必然也是來爭這月旦評名額,子謀正好可以等他們兩人相爭,得漁人之利。」
張沽微微點頭,忽又問道:「聽孟德話中意思,這月旦評名額還要競爭,不是子將先生點選嗎?」
曹操低聲笑道:「以前汝南時月旦評一直就有,那裡不比京城,有識之士之間大多謙讓,此月不得便等來月。只是如今這唯一一個名額,還是在京城,子將先生擅自選人只怕會讓各方都心生不滿,於是這次是競爭名額,只不過子將先生裡了一個規矩,只允許青年才俊爭奪。」
「原來如此。」張沽點點頭。
「看,子將先生出來了。」忽然有人叫道。
張沽和樓下的士人們,齊齊抬頭望向二樓,只見一個中年文士負手而立,一身赭石色衣袍,面容威儀,兩條眉毛微微斜翹,唇上蓄了兩道長長的鬍鬚垂下,頭上紮了一個方巾,目光冷峻,從下面的士人們身上一一略過。
「許某承京師各位朋友邀請,再開一次月旦評,此次只有一個名額,許某立下三題,全部答對者便可入我房得許某一評。」說完許邵轉身回了房間關了房門。
「題目在此,諸位請看。」一個文人在二樓另一邊掛上了三個裹起來的條幅,手裡一拉,第一個條幅打開,眾人急忙看向這第一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