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劉協說皇后,張沽馬上看了看四周,現沒人才舒了口氣,起身關上了房門和窗子,又叮囑典韋不要讓任何人靠近,回來蹲下身看著劉協的眼睛語氣鄭重地說道:「皇子從哪裡聽來的,以後不要再說了,這次是我聽到,下次被其他人傳到皇后耳朵裡可不是好事。」
劉協同樣看著張沽的眼睛,目光清澈,「少保您怕?」
張沽點點頭,說道:「我怕你再受到傷害,上次已經是僥倖,如果還有下次,一定不會這麼幸運了。」
劉協眼裡似乎流露出了些感動,昂頭說道:「這麼說少保您是承認害我的是皇后娘娘了。」
張沽也不回答,而是問道:「皇子是從哪裡聽到的。」
「沒人告訴我,是我自己猜的。」劉協把頭低下,看著兩個緊握在一起的手。
張沽聽後,臉上有些訝異,劉協才七歲,就能猜出來這個?
劉協低頭繼續說道:「我早就從哪些太監宮女嘴裡聽說我母親就是被皇后娘娘毒死的。」
張沽泛起一絲苦笑,宮裡是非多,下人們平時互相嚼舌頭也是正常,可是怎麼就讓這小皇子聽了去。「那也不能證明這次是皇后害得你。」
劉協抬起來,肯定的說道:「本來我也不確定,但是父皇卻讓我以後不必去給皇后娘娘請安,更要少見她,還有太后說了些話,我就更加肯定了。」
張沽有些無奈,靈帝是疏遠何皇后了,但這麼直接表現出來劉協自然能感覺到什麼,而且還有個董太后,董太后本就好像不喜歡何皇后,劉協猜到也是順水推舟的事。
劉協看著張沽忽然問道:「少保您也不喜歡皇后娘娘對嗎?」
「怎麼這麼說?」
「因為是您救了我,我聽太后說那些太醫都說我死了,只有您還說我還有的救,我想您一定不喜歡皇后娘娘。」劉協此時的回答重新帶上幾分孩子氣。
張沽笑了笑,撫摸著劉協的頭,「我怎能見死不救,更何況我還是個醫士。」
「那您現在一定得罪了皇后娘娘,她一定很想傷害您。」劉協說的很快,看上去有些激動。
「也許吧,不過有皇上在,她也沒有辦法對付我。」張沽覺得劉協這麼說似乎還有別的意思,「皇子,你想說什麼?」
劉協緊了緊自己的小拳頭,眼裡露出堅定的光芒,說道:「我想扳倒皇后娘娘。」
張沽愣了愣,隨後摩挲著劉協的小腦袋,呵呵笑道:「你想扳倒皇后娘娘?怎麼扳倒?你還是個孩子,現在想這個還太早,等你長大了再說吧。」
劉協用力躲開張沽放在他頭上的手,大聲說道:「我不小了,等我長大我永遠也不可能做到了。」
張沽被劉協吼了,他被一個七歲的孩子吼了。若是尋常時候,張沽一定會覺得哭笑不得,然後笑著逗弄這個孩子,可是現在,他笑不出來。把雙手放在劉協的肩膀上,看著劉協,「這些都是你想到的?」
劉協迎上張沽的目光,「是太后告訴我的,她說,如果我做不了太子,等我長大後,皇后娘娘一定會害了我。」
張沽沉默不語,他忽然覺得劉協很悲哀,才七歲就要捲進這種宮廷內鬥,而且沒有什麼後台,太后是討厭何皇后的,但是她只能保證劉協在她身邊的安全,靈帝也不會真的廢了何皇后,最多只是像現在這樣冷落她。
看著劉協因為激動而有些漲紅的臉頰,鄭重說道:「沒錯,如果你想扳倒皇后就必須要做太子,將來做了皇帝才有能力做到,但是你知道怎麼才能做太子嗎?你知道現在朝中有多少人是支持你做太子的嗎?你知道為什麼皇上到現在也沒有立太子嗎?你知道一旦立你為太子會引多大的動盪嗎?」
「這個……」劉協被張沽一串的質問砸蒙了,「我,我不知道。」
張沽拍了拍劉協的肩膀,說道:「我來告訴你,皇上是想立你做太子的,但是為什麼遲遲沒有做呢,因為你是庶出,祖宗禮法必須要長子即位,朝中的大臣沒有一個支持你的,而且何皇后還有一個大將軍做後盾,大將軍手裡有兵權,兵權,兵權,你記住,有兵才有權,有權才有官。」
「有兵才有權,有權才有官……」劉協輕輕重複著張沽的話,似乎就要抓到什麼,但又似乎抓不住。
張沽點頭繼續說道:「一旦立你為太子,朝中百官不會妥協,何進更不會,他甚至會用手中的兵權大作文章,到時候必然又是一場大亂,所以皇上遲遲不立太子,皇上已經在著手削弱何進的權利,但收效甚微,這條路還很長,非常長。」
劉協被張沽說的話震住了,他從來沒有想到會有這麼複雜,這麼嚴重的後果,一時之間腦中一片混亂,呆立在原地。
張沽本不想把話全都說出來,但不說怎麼辦,讓劉協愣頭青的去撞,撞到頭破血流,撞到把命搭上,張沽心裡一陣可惜,不由感歎宮廷爭權奪位的殘酷。
「難道就沒有別的辦法嗎?」劉協呆立半晌,終於吐出這麼一句話。
張沽也正在思考,隨口回道,「你將來也能做皇帝。」
「什麼?!」劉協確實聽得清楚,一把握住張沽的手,連連說道:「少保您說什麼,我也可以做皇帝?」
張沽也反應過來,不由暗罵自己,怎麼蹦出來這麼一句,他是能做皇帝,但是要等董卓進來做個傀儡皇帝。不過看到劉協兩眼中滿滿的希冀,卻又實在不忍心再打擊這個孩子,只好說道:「也許有可能。」
劉協急忙跪下對張沽拜起來,張沽急忙閃開劉協的跪拜,上前就要拉起劉協,低聲說道:「皇子你做什麼,你是皇子只跪天跪地跪父母,你這是要折煞我啊。」
劉協雖然被張沽拉起,但兩條腿卻不伸直而是托在地上,任憑張沽提著身子,雙手抱在一起,對張沽拜了拜道:「一日為師,終生為父,我拜您天經地義。」
張沽被這小皇子弄得直頭痛,他雖然心裡對什麼尊卑不以為然,但是讓人看見一定是殺頭的罪,看劉協堅決,臉上一橫,黑著臉訓道:「還不站起來,這樣成什麼體統。」
劉協看到張沽虎著臉似乎有些畏懼,不過還是壯著膽子問道:「您這句話是作為大臣說的,還是我的少保說的。」
張沽低聲道:「是大臣說的你便不起來是嗎,那就是少保說的。」
劉協這才把雙腳落在地上,臉上也笑了起來,對著張沽深深作了個揖,張沽渾身不舒服的受了,虎著臉說道:「皇子,你想做什麼?」
劉協收起嬉笑,臉上也端正起來,微微躬身,樣子就像學生請問老師,「我想請師傅幫我當上太子,師傅剛才既然說有可能,自然是有辦法,學生的生死存亡全靠師傅,師傅若是不答應,學生便長跪不起。」說完「撲通!」又跪了下來。
張沽忙上前拉,這次卻是異常吃力,劉協雙手抓著身旁的桌腿,非常堅決地跪在地上,張沽不由再次冷下聲音道:「快起來,讓別人看到成什麼體統。」
劉協就是不起。
張沽無奈,馬上就想甩袖子走人,但是卻看到劉協抓著桌腿的手指上已經滲出了一絲絲紅色,臉色不由軟了下來,對一個七歲的孩子他也不出什麼脾氣來,看到劉協如此堅決,知道這劉協怕是真會長跪不起,長長歎了口氣,「你先起來吧。」
「少保您,答應了?」劉協仰頭希冀的看著張沽。
張沽沉重的點點頭,看到劉協起身,上前邊檢查他的雙手,邊說道:「這件事情還要從長計議,對其他人不要提起,哪怕是太后,也不要說,否則我恐怕人頭不保了。」
劉協連連點頭,他此刻的所有希望全都寄托在了張沽身上。
幫劉協做了簡單的處理後,張沽吩咐幾句讓典韋留下繼續保護,便轉身離開了,劉協忙躬身送到門口,張沽又告誡道以後不要再如此,別被別人拿了話柄後就急急離開了。
一個人出了宮,回到濟世堂,讓張清別讓其他人來打擾,就一個人進了後堂坐下仔細思量。
這幾天的事情真是一個接一個,張沽雖然答應了劉協幫助他爭奪太子之位,但是到底如何下手他也是一頭霧水,無從下手。如果等董卓進京,廢了劉辯,讓劉協坐上皇位,還不如讓劉協逃出皇宮遠離這是非之地。
張沽忽然現自己似乎有些喜歡這個孩子了,因為他和自己很像,都是一個認定了目標就堅持到底的人,罷了,就為這個孩子想想辦法。
張沽思想來思想去,就只想到了一種可能,如今對劉協最有利也是唯一的優勢就是靈帝的偏愛,只要靈帝能在死前把何進的權利廢掉,那立太子縱然有那些大臣反對,也不會再翻出幾個浪花來,只要有了兵權,一切就都迎刃而解,不過如何才能廢掉何進的權利呢,按照靈帝現在的手段實在是很難,靈帝這邊就只有他一人,十常侍都是能吃不能想的主,而且也不一定支持劉協,而何進這邊謀士一大堆,還有袁紹等許多厲害的角色。只有除掉何進,才能讓靈帝收回手中的權利,張沽心中狠道。
不過怎麼除掉何進?何進行動向來是前呼後擁,守衛緊隨,這又是一個問題,而且靈帝的身體也是一個隨時有可能爆炸的炸彈,一旦靈帝駕崩,一切都晚了,到時候誰還會把他放在眼裡,別說圖謀太子,按照現在和何進的關係,只怕那時保命都是問題。
張沽捏著眉心苦苦思索,知道外面夕陽西下,張沽才吐出一口憋了許久的濁氣,定下心來,有兩件事,第一是要盡量保證靈帝的身體,不能讓他太早死掉,五石散的服用要想辦法終止了。第二用盡辦法刺殺何進,至於怎麼刺殺何進,張沽想到一個人——曹操,曹孟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