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淳於瓊料定典韋只是仗著天生神力,卻不懂任何武功招式,準備憑著自己的武藝跟典韋纏鬥,伺機尋找破綻。淳於瓊很可喜又可悲,可喜的是他前面想的完全正確,典韋出生至今,確實未曾學過一招半式,與人對戰全是出於自身的直覺與本能。但可悲的是,淳於瓊卻忘記了另外一句話——一力降十會!在絕對的力量面前,任何技巧都有如一層薄紗一般。
一陣疾跑,距離典韋還有十步的時候淳於瓊忽然停下,雙手緊握刀柄,碎步輕移,目光射在典韋身上不敢有絲毫懈怠,淳於瓊在等典韋露出破綻,一旦現破綻,淳於瓊必然會全力攻擊,機會或許只有那麼一次,淳於瓊心裡也明白這點。
典韋看著十步前全神戒備的淳於瓊卻是毫無反應,似是眼前根本無人一般,只是低頭看著手中那把已經在大槊攻擊下變形的大刀,一聲微弱的歎息聲似是從典韋口中出,「光當!」那把變形的大刀竟是被典韋隨手丟了出去。大刀在地上向前滑行,帶起一片煙塵,有意無意間,大刀豁然停在淳於瓊的面前。淳於瓊迅瞟了一眼,瞬間凝固,目光停在扭曲變形的大刀上難以移動半分。就像不到泰山永遠不知道泰山的巍峨一樣,只有親眼看到那在巨力下變形的大刀才能明白剛才那看似平淡的一擊一擋下隱藏了何等的危險。雖然這一切有一半都是在淳於瓊的手中造成的,但是面對這扭曲的大刀他心裡也是一陣波瀾洶湧。強令自己把目光移開,右腳疾步伸出,一腳踢開靜靜躺在地上的大刀,直到大刀移出視線,淳於瓊才覺得身上的壓力略微減緩。
復又把視線投向面前這布衣大漢,難道是錯覺?淳於瓊忽然覺得眼前的大漢在丟掉武器之後,竟然變得更加危險。絕對是錯覺,淳於瓊雙手緊了緊刀柄,心中略微踏實了些,腳步一點點前移,在典韋的氣勢籠罩和五石散的雙重刺激下,淳於瓊終於忍不住準備攻擊。習武至今,還未有一人給過他這等危險的感覺,對方明顯沒有把他放在眼裡,這是恥辱!
「哼!」淳於瓊悶喝一聲,右手向地上一帶,刀尖入地。「呀!」淳於瓊拖刀而行,刀尖劃過沙地,揚起的沙塵宛如一條巨蛇吐出的蛇信直直衝向典韋。「喝!」大刀上撩,刀光乍現,淳於瓊這一擊勢在必得。
淳於瓊這一刀快,典韋反應更快,身體瞬間後移,勘勘避過刀鋒,只要再進一分便可沾到典韋的衣衫,可惜還是慢了。
淳於瓊寵辱不驚,絲毫不因這一刀未得手而有任何可惜,只見他左手上握刀柄,雙手一擰,大刀瞬間改變方向,上撩轉瞬變成橫斬,勢要把典韋一刀兩斷!典韋不敢怠慢,上身急後仰,刀刃從他胸口上方一指處橫掃而過,險而又險躲過了第二刀。
淳於瓊嘴角微微露出一絲笑容,他在笑?沒錯,淳於瓊閃電般雙手收刀於胸,剛才這兩刀看似勢大力沉,都是殺招,其實都是為了接下來這一刀!「殺!」隨著淳於瓊一聲大吼,剛收回的刀瞬間刺出,閃亮的刀尖劃出一道螢光,直直刺向剛剛回身的典韋。
躲不掉!這三刀環環相扣,幾乎封鎖了典韋所有的閃避空間,不管是誰都要硬接這一刀。「三刀連環!」高台上一位武官報出了這刀招的名稱。三刀連環是淳於瓊的一大殺招,淳於瓊一直苦練,多年來在戰場上未曾失手,前兩刀一般人就難以抵擋,縱是避開了前面兩刀的斬殺,這第三刀卻更是厲害,讓人避無可避,只能硬接。不過縱然是硬接也會因為閃躲後而來不及凝氣力,即使擋下了也要受到不小的傷害,在戰場上,身體受傷身旁還有一個戰力不俗的敵人幾乎就等於被判了死刑。淳於瓊靠這一招不知道殺了多少人,又反敗為勝過多少次,今天他屢次被挫,但一直未曾放棄就是因為他還有這最後一招沒用。若是典韋手裡有武器,憑他的大力,淳於瓊還要掂量掂量,但現在典韋自己丟掉了武器,空手對敵正是中了淳於瓊的下懷。這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偏要投!淳於瓊似乎已經看到了典韋被大刀穿身,更是不再有所保留,使出全力刺了過去。
張沽兩手緊握,前面兩刀已是讓他捏了把汗,這一刀更是把心提到了嗓子眼,他看的清楚,典韋此時剛剛仰直身子,而大刀已經近在咫尺,躲是絕對躲不開了,這可怎麼辦,難道典韋竟會在這裡隕落?忽然間張沽似乎安定了下來,因為他看到了典韋猛然張大的雙眼。
淳於瓊奮力刺出,但是料想的刺皮而入的感覺沒有傳來,但是刀卻停住了,再也無法寸進。是一雙手,一雙黝黑的大手,一雙正緊緊夾住大刀的大手,空手入白刃!終於典韋在最後驚險的用雙手夾住了淳於瓊的大刀,兩隻大手就向兩根石磨,緊緊夾住大刀,讓大刀再無法進退一分。
用力,再用力!淳於瓊不斷的往刀上使勁,但是刀彷彿被定住一般紋絲不動。
「喝!」典韋右手握住刀背,揮手上揚,直接硬是從淳於瓊手中把刀奪了過來。
大刀被奪,淳於瓊一時間有些愣,抬頭看到的卻是烈日下一雙漆黑中透著凶狠煞氣的眸子,「服不服!」低沉的聲音響起,有如一聲聲鼓點敲擊在淳於瓊的心上。「不服!」本能的,淳於瓊大吼道,沒有了刀又如何,他是堂堂西園右校尉,怎能在一個莽漢面前服輸。
典韋虎目一瞪,右手握著刀背狠狠落下,「彭!」刀柄正砸在淳於瓊左肩上,突如其來的攻擊差點讓淳於瓊背過氣去,但是他還是堅持住沒有倒下。「服不服!」典韋再次沉聲道。
「不服!」淳於瓊仰頭回道。
「彭!」又是一下。
「服不服!」
「不服!」
「彭!」
「服不服!」
「不服!」
「彭!」
……
「彭!」
一聲聲刀柄與盔甲的撞擊聲迴盪在沙場之上,每一次聲音響起都會讓人心臟猛跳一下。
「彭!」
隨著這一下結束,淳於瓊終於支撐不住,張口噴出一口鮮血,軟軟倒在地上昏死過去。
「這淳於瓊倒是個硬骨頭。」張沽看後心裡琢磨道,隨即躬身對靈帝道:「皇上,勝負已分。還請馬上派人為淳校尉醫治。」
靈帝這才回過神來,「哦,對對,來人吶,快把淳校尉抬下去醫治。另快點叫典壯士上來,朕要好好賞賜他。」旁邊自由太監侍衛等領命下去。
「大將軍,這比試已經結束,淳校尉還是敗了,剛才的賭約可不要賴賬啊。」靈帝看來心情很是不錯。
「哼。」何進輕哼一聲,抱拳道:「一切但憑皇上做主,臣不敢有所異議。」
「如此甚好。」靈帝點頭一笑,復又對張沽道:「張愛卿,這以後五石散的事還是由你打理,以後若是有人找你麻煩,儘管報朕的名字。」
「謝主隆恩。」張沽施禮謝恩,復又對何進拱了拱手,「謝大將軍。」
「是你那僕人本事,謝我作甚。」何進轉頭揮手,似是不再多想和張沽說上一句話。
此時,小太監已把典韋帶了上來,一眾大臣見後,不免面露驚懼,剛才的威勢再配上他的容貌實在是讓人望而生畏。
靈帝也是驚了一下,不過轉眼便恢復了過來,點頭道:「不愧是壯士,長相也是如此奇特。典壯士,你勝了這場比試,朕就把隕鐵賜予你打造兵器。」
「快謝皇上賞賜。」張沽小聲提醒道。
「謝皇上賞賜。」典韋抱了抱拳。
「一介村野匹夫,竟敢如此對聖上無禮!」何進衝著典韋就是一聲大喝。
典韋一眼瞪過去,何進微退半步,氣勢登時弱了幾分。
「無妨,無妨。」靈帝擺了擺手,似是非常滿意典韋,「典壯士,有沒有想過去宮裡做侍衛?」
張沽一聽,心道不好,靈帝這是要挖牆腳,早知道如此便不出這個頭了,五石散哪裡比得上典韋!
張沽不敢出聲反對,何進卻是擔心典韋進宮做侍衛後會和自己過不去,當先出聲反對:「皇上,臣以為不妥,宮中侍衛乃是要職,怎能讓一介匹夫說做就做,若是傳出去只怕會有損我皇家威儀。」
張沽看到也急忙附和道:「大將軍所言甚是,典韋出身草莽,對宮中禮節甚是不解,若是驚了駕,那就罪該萬死了。」
典韋聽後也算明白張沽的意思,也急忙搖頭說不做。
靈帝看後,心裡雖有不快,不過仔細一想,若真是讓典韋去保護那人似乎也有所不妥,也就暫時放下,「既如此,那就罷了,張愛卿有此等壯士相助,實在是好事,今日就到此吧,朕也乏了,起駕回宮。」
張沽剛舒了口氣,忽然間一個太監匆匆忙忙上了高台,跪倒急呼道:「皇上,不好了,宮裡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