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滄湖望著他手中的綠竹仗,想起一個人,心中一凜:「難道今日遇上了他?」見他諄諄教誨,倒不似有惡意,一時便默在那裡。
院外的腳步和呼喊之聲越來越近,救火的鄰居就要衝進來了。
中年乞丐又歎一聲:「今晚我剛到南京,梁大用說起了最近的一些怪異事」
劉滄湖立刻想起那個姓梁的老乞丐。
中年乞丐:「我聽了渾沒在意,可不想剛才路過,卻看到起了火光,唉,也是劫數年輕人,乞丐我最恨的就是濫殺無辜,」目光如刀,直直刺向劉滄湖:「若不是念你從揚州血戰歸來,今日,一定不饒,唉,唉,唉!你好自為知吧。」說話間,風聲掠起,乞丐像一個黑鳥般掠上旁邊牆頭,輕輕一縱,便消失不見了。
劉滄湖沒有去追,他知道自己不是對手,而且對方也沒有惡意。抬眼再望去,剛才的小女孩已經不見,他皺皺眉,還是還劍回鞘,飛身越出院牆,向官驛館而去了。
官驛館。
夜色之中,劉滄湖順著屋脊而下,輕推開後窗,落入自己的房間,然後轉身關好窗戶,摘了面上的黑巾,也不脫衣衫,便上榻休息。
暗夜沉靜,沒有一點聲響,劉滄湖閉著眼,突然耳根一聳,似乎聽到了什麼聲音,那聲音越來越近,已經到了驛館前的街巷了,劉滄湖睜開眼,眼中湧出無奈的悲憤。
少頃。
一陣急促的馬蹄聲打碎了深夜的沉靜,幾十個火把伴著馬蹄和車輪聲向驛館奔了過來,漸漸近了,看清是一隊騎著高頭大馬的錦衣衛,最後面還跟著一輛空著的囚車。
錦衣衛在驛館門前勒馬站定,齊刷刷飛身下馬,挎刀直入驛館。驛館的驛丞聽到聲響,提著燈籠,慌張的衣衫不整的迎了上來:見過上差。」
錦衣衛的名頭著實響亮,驛丞竟是有些嚇傻!腿腳軟的幾乎挪不動路了,錦衣衛卻是腳步如風,一個頭目邊走邊問:「今天兵部有兩個將官住你這?」
驛丞結巴道:「是,是。」
「他們在哪?」
驛丞趕緊向盧耀陽和劉滄湖住的二樓客房指去,順著他的指頭,就看見二樓一間客房的門突然開了,一個人沉沉地順著樓梯走了下來。
驛丞:「就,就是他。」
錦衣衛頭目雙目如鷹,直盯向那人:「你就是劉滄湖?」
劉滄湖淡淡:「正是!」
錦衣衛頭目的聲音冷冰冰的:「你的事了,跟我們走吧。」
皇宮。
二更天,夜空沉沉,天上微弱的幾顆星星的光亮,皆為奉先殿週遭無數大紅燈籠的強光所掩,殿門兩端的長幅木刻柱聯依稀可辨:萬事不如杯在手,今生幾次月當頭,字體遒勁有力,蒼然中透出一股秀媚,那是當朝大學士王鐸的手跡。
殿門旁,十六個錦衣衛挎刀挺胸,釘子般的左右分立,殿側四周,每隔五步,也都肅立著兩個錦衣衛,此外,全身鎧甲的禁軍,挺著長矛,五十人一隊的不停的從殿前左右巡過,像走馬燈一樣,把奉先殿緊緊裹在中間。
一個穿著飛魚錦服,儼然是錦衣衛領的中年錦衣衛帶著兩個錦衣衛,每隔一刻鐘,就會出現一次,巡視叮囑一番,然後才會向別處去。
盧耀陽在遠處的一個花圃中貓了已經一個時辰了,眼睛瞬也不瞬的也盯了一個時辰了,他現,要想悄無聲息的靠近奉先殿,幾乎不可能,那明亮的燈籠,把奉先殿四周照的如白晝,便是一個蒼蠅飛過,也逃不出肅立錦衣衛的眼睛。
時間一點點過去,盧耀陽焦急起來。
就在此時,兩盞燈籠從遠處飄了過來,漸漸近了,看清是四頂大轎,由十六個太監抬著,每個大轎都有兩個宮女打著燈籠,最前面還有一個太監頭目引路,一行人腳步匆匆,急急便向奉先殿而來了。
盧耀陽心念一動,向前伏了幾步,隱到了他們必經過的一個花圃旁。待頭三轎過了,最後一頂大轎溜過身旁時,中指一彈,一顆小石子從手中飛出,直砸在最前面抬轎的一個太監的腿窩裡,那太監正在急走,突覺小腿一酥,不由自主就跪到了地上,另三個太監卻仍抬轎急走,一時,大轎猛然趔趄一下,嘎然停下了。
四頂大轎挨的本來就很近,後面的三轎悶頭急走,猝然間都撞在了一起,一片混亂之中,所有人的目光都疑惑的望向了前面,誰也沒有注意,旁邊花圃的花草突然微微晃動,一個黑影閃電般貼地飛入了最後一頂大轎的下面。
前面,引路太監氣壞了,低聲叱問那太監:「怎麼搞的?」那太監站起身來,臉色通紅,心中也是奇怪。引路太監見他無事,也就不再追問,只罵一句:「回頭和你算帳!」說完,一揮手,四頂大轎重新向前而行。這時,抬著最後一頂大轎的四個太監覺得轎子驟然重了一些,心中狐疑,互相望一眼,卻都認為是另三個太監在偷懶。
四頂大轎急急向前,到了奉先殿的殿門前依次落下地,引路太監一揮手,抬轎的十六個太監排成一溜,貓步離開這裡,到廣場外面候著去了,轎前的宮女則掀開轎簾,從裡面攙出四個身穿輕紗,身材苗條的少女,她們的長披散著,赤著雪白的天足,踩上了門前鋪著紅氈。
奉先殿的殿門已經開了,兩個小太監從裡面迎出來,一左一右站住了,一個大太監捧著拂塵踱步走出來,引路太監立刻單腿跪倒:「盧公公好。」大太監不看他,目光只在四個輕紗少女身上一掃,點頭尖聲道:「都送進來吧--」說完,折回了殿內。
「是。」引路太監站起身,宮女們立刻無聲的攙著四個少女依次走入殿中。
殿中木板如鏡,靜悄悄的,熏爐裡裊裊的青煙飄散著,巨大的,彷彿是從天上垂下的紗幔輕輕在浮動,明紅色的宮燈下,整齊侍立的幾個太監、宮女、都屏著呼吸,聽著從紗幔後傳出的聲音。
宮女們領著四個少女走進來時,那個姓盧的太監已輕撩起紗幔,走了進去。紗幔後是一間很大的內間,宮燈明亮,先映入眼簾的便是一張巨大的明黃色軟榻,一個白胖的男人斜倚在榻上,朦朧欲睡。
在他的下,一個矮胖的大鬍子老頭坐在繡墩上,淺笑阿諛中卻掩不住一臉的疲態,是啊,從中午又唱又跳折騰到現在,任他阮大鋮自詡身體矯健,卻也累的要吐白沫,可皇上卻沒有讓他回家的意思,只讓他稍歇,一起欣賞歌舞。
聖眷如此,阮大鋮又是激動,又是顫抖(累的)。
中間的空地上,隨著流水丁冬般若有若無的琴樂聲,一件薄如蟬翼的紗衣飄動著,黑也飄動著,頎而長兮的女人**夢幻般在蟬冀中若隱若現,飄飄忽忽的扭動著。
盧太監走到軟榻旁,壓著聲音說了一句。
皇帝的眼亮了,手搭住盧太監的手臂坐直身子,繡墩上的阮大鋮立刻也坐直了,眼光巴巴的望向了皇帝。皇帝清清嗓子,道:「阮愛卿,聯累了,你也回去休息吧。」
阮大鋮累的快要站不起了,可還是裝出輕鬆的樣子,暗咬著牙從繡墩上欠起身子:「臣遵旨。」
就在這時,突然有一陣風從外面掠了進來,紗幔猛的飛起來,伴隨著太監宮女的一陣尖叫,皇帝只覺得眼前一花,就看著一個黑影大鳥般的從空中落下來,跪在紗幔的旁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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