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滄湖回到客房,跟驛卒要一盆熱水,便鬆了衣衫,脫了靴子,坐在榻上等著。一會,驛卒拎著燒開的銅壺和一隻洗腳的木盆,推門走了進來,把木盆放在榻前,傾起銅壺,粗粗的一線熱水便射進盆中,劉滄湖微笑著,和他閒聊幾句。
這官驛館是兵部專用,招待的都是軍中的將官,將官們粗魯,少有劉滄湖這麼和顏悅色的,驛卒有問必答,十分的健談。
待他把壺中的水倒完了,劉滄湖從枕下摸出一顆碎銀,遞給他:「我要休息了,任何人也不許來打攪。」驛卒接過銀子,歡天喜地的去了。
劉滄湖赤著腳走下榻,重新插好門窗,豎耳凝聽片刻,四下裡並沒有什麼動靜,這才撲的吹熄了桌上的油燈,折回榻旁,摸黑穿好靴子,又拿塊黑布把臉蒙了,抓了桌上的長劍,推開後窗,掠了出去。
南京,銅鑼巷。
這一片是南京的富華地帶,居住的都是達官顯貴,夜雖深了,可這裡依然燈籠如海,隱隱還有絲竹笙歌傳來。那個兵部職方司郎中的家就在這裡,這小子白日得了劉滄湖那塊玉珮,心中喜歡,此時仍在書房的燈下嘖嘖讚歎的把玩。
一來是他確實不曾見過如此絕品,二來他心中思量,如果把這個送給馬士英,自己一定還可再進一步,說不定能混個侍郎當當,心裡想的美,臉上的笑容就合不住。
「來福--」終於他有些困了,把玉珮小心翼翼的裝入一個錦盒後,便吆喝門外的僕人,可一連叫了三聲,門外也沒有人答應,他咒罵一句,剛站起身,書房的門卻突然開了。
夜已深,風也很大,一個人進了門,立刻轉身把門又合上了。
職方司郎中呆愣一下,看清是個蒙面人後,頓時又驚又怕,剛要呼喊,就見亮光一閃,蒙面人飛身掠進,手中的長劍已抵在他的胸口。
劍尖尖銳,直透過他的衣衫刺破了皮肉,職方司郎中刺痛,可蒙面人比劍鋒還冰冷還銳利的目光,卻讓他喉頭一緊,呼喊的話強強又嚥了回去。
「壯士壯士,有話好說」職方司郎中腿一軟,就在書桌旁跪了下去,全身不停的抖了起來。
蒙面人目光在房內一掃,冷冷道:「搜刮的不少啊,這屋裡有幾萬兩銀子吧?」
職方司郎中嚇的魂都飛了:「有,有,啊,不不,壯士要什麼儘管拿,只要留了小的性命,小的上有老,下有小,一家人全指著我呢。」已經嚇的哭了出來.
蒙面人嘿嘿一笑,收回長劍,伸手拉下面上的黑巾:「郎中大人,你看我是誰?」
職方司郎中以為他說的是反話,嚇的以頭磕地,哭聲:「小的不敢看,小的不敢看,壯士要拿什麼儘管拿,只是饒了小的這條性命,小的絕不聲張,也絕不報官。」
「我讓你抬起頭!」蒙面人聲音冰冷嚴厲。
職方司郎中頭磕地山響,哪敢抬起頭。
蒙面人長劍一伸,又抵在他胸口,喝道:「抬起頭!」
職方司郎中全身抖得篩糠一般,這才不得已慢慢的順著蒙面人的雙腿向上望去。
只見面如寒霜,兩道森然的目光直射過來。
「啊,是你」職方司郎中這一驚非同小可,頓時軟趴在地上,原來他認出蒙面人竟是劉滄湖。
劉滄湖又將黑巾蒙上,只露出兩個眼睛。
職方司郎中感覺到了大禍臨頭,冷汗如雨:「你,你要幹什麼?」
劉滄湖淡淡道:「不幹什麼,就想來報答報答你!」說著,走到書桌旁,打開那個錦盒,取出玉珮放到懷中,就在這空暇間,職方司郎中用盡全身的力氣躍起,跌跌撞撞向房門撲去,同時大喊:「救命,來」
劉滄湖擰轉身,反手一劍就將他砍翻在地,職方司郎中喉間汩汩冒血,掙扎幾下,腿一蹬便沒了氣息。劉滄湖一直看他嚥了氣,這才冷冷一笑,推倒書桌上的紗燈,提劍走了出去。
外面的夜色依然漆黑,一盞燈籠卻向書房飄了過來,劉滄湖躲在木柱旁,漸漸看清是個小丫鬟領著一個妖冶的婦人向這裡走來,二人神色焦急的好像在尋找什麼,婦人更是哭泣個不停。
劉滄湖滿眼殺機,掠過去,揮劍就砍,可憐兩個女子根本不知緣由,就已經變成黃泉之鬼,劉滄湖腳步不停,向幾個亮燈房間掠去,衝入房中一劍一個,全部砍翻。
職方司郎中聚財有方,家大業大,原本也有護院,可惜卻不中用,早早就被劉滄湖料理,因此剩下的都是家中的老幼,劉滄湖卻是不管,執劍連砍,將十幾口人悉數殺死,同時推倒燈燭,一任火焰燃著布幔和傢俱。
有人尤未死,在火中痛苦呻吟:「為什麼,你為什麼要殺我們?」
劉滄湖望著她的身軀燃起火焰,淡淡道:「太祖有法,貪官污吏殺全家!」
火焰越燒越大,已經從屋簷的房頂上衝天燃燒起來!同時四下裡也躁動起來,左鄰右舍們聽到動靜,看到火光,開始大喊著向這裡而來了。
劉滄湖回轉身,正要離開,突然怔了一下。
一個七八歲的小女孩正躲在長廊的拐角,頭上身上帶著青草,好像剛從哪裡玩耍歸來,此時看著沖天的火海,嚇著了。
劉滄湖眼角跳動幾下,眼光一閃,提劍便要衝過去!
忽覺勁風一掠,眼前多了一個衣衫襤褸的中年乞丐。這乞丐方臉大耳,頜下微鬚,臉上滿是風塵。身上的衣衫雖破,卻洗的乾乾淨淨。手裡拿著一根綠竹杖,瑩碧如玉,背上負著個朱紅漆的大葫蘆,一副懶洋洋、漫不在乎的樣子。
此時對著劉滄湖連連搖頭,好像十分的不屑。
劉滄湖吃一驚,他耳朵極為靈敏,怎麼有人悄沒聲的掩來,竟然毫無知覺。握著長劍,退了一步。
中年乞丐望著他,輕輕歎道:「得饒人處且饒人,年輕人下手如此狠毒,連孩童也不放過,怕是有傷天道吧?」
劉滄湖不說話,只是冷冷望著他。
乞丐:「你剛才說太祖之法,貪官殺全家,可那只是坊間傳言,無論太祖實錄還是大明律,都沒有記載,所以不能為憑,即使太祖真這麼做過,時過境遷,現在也不能做,貪官卻是該殺,可他的家人卻未必!大丈夫恩怨分明,何必跟他們過不去?再者,濫殺無辜有損陰德,於你本身也未必有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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