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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十五節衙役頭的身子向旁一閃 文 / 最後的漢人

    衙役頭的身子向旁一閃,指著後面道:「就在後面」韓熙抬眼望去,只見一個絳色的身影走了進來,此時,太陽西落,正照著他的眼睛,他有些睜不開眼,待走近了才看清,臉上的表情呆住了。

    盧耀陽望著他,目光裡三分鄙夷七分不屑,韓熙的臉上陰晴不定,餘光瞥見還立在一旁的衙役頭,突然又吼道:「還不快去辦你的差?」「是。」衙役頭如蒙大赦,頭也不回的就跑了。

    韓熙抬起頭,望向盧耀陽已經轉成了笑臉:「原來是耀陽,真是好久不見,難得你來我這裡,快,裡面請--」

    這韓熙本是翰林院的院士,出身東林黨,平日慷慨激昂,表面上看起來簡直是將近狂熱的反對馬士英和閹黨的忠貞份子,可就在左良玉兵敗,東林黨遭到大規模清算之時,他卻突然倒戈一擊,又變成馬士英攻擊東林黨的馬前卒,極力揭迫害過去的同僚,因此得了馬士英的賞識,被破格直接提為了南京知府,也自此,東林黨人恨之如骨。

    「不必了!」盧耀陽懶的理他,冷冷道:「衙門的差是我攪的,人是我放的,壞了你的事,該怎麼辦,你秉公處理吧。」

    韓熙眼珠一轉,哈哈大笑:「無妨無妨,這點小事,我還壓的住,你我兄弟多時未見,還是到後堂細細談吧--」說著還是慇勤的往後堂請,盧耀陽望著他,腳步動也不動:「壓?不要你壓,你不上報,我還要上報,我要問問內閣和六部,大明朝什麼時候改了規矩,宮裡選秀女改成搶的了!」

    韓熙本來很是禮敬,聽他這麼說,臉上掛不住,笑容也冷了:「這是怎麼說,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能進宮服侍皇上,百姓們歡喜都來不及,哪還用的著搶?」

    「哦?」盧耀陽目光如電:「這麼說是我看錯了,這滿城的骨肉分離哭爹喊娘之聲也是我聽錯了?」

    韓熙還是帶著笑:「耀陽,你比你年長些,經的事也多些,勸你一句話,有些事不是你該管的,也不是你能管了的。」

    盧耀陽只是一個六品的武將,無論怎麼說,他都不可能改變什麼,可他心裡悲憤,那股血氣翻將上來:「我是管不了,可大明朝就由著你們胡來?由你們一手遮天嗎?你們這樣褻瀆聖名,就不怕抄家殺頭嗎?」

    連番逼問,韓熙的神色也冷峻了:「耀陽,你是武將,干預我府衙的事情,以武亂政是什麼結果,你,應該清楚吧?更何況,」抬手向上方虛拜一下:「這是皇上的大事,內閣也有嚴令,我若把你私放秀女的事報上去,抄家殺頭恐怕落不到我頭上吧?」韓熙本就是個巧言利辯之徒,不過這番話倒也不全是恫嚇。

    「好!」盧耀陽卻不吃這一套:「那我們就一起上報,看皇上看朝廷,怎麼評判?」

    韓熙一窘:「你」

    盧耀陽瞪著他。

    韓熙又轉了面容,嘿嘿一笑:「耀陽,百姓們的苦,我也是知道的,能抬手的,我自然也會抬手--可上面有嚴令,你要我怎麼做呢?」

    盧耀陽再也不能忍受他虛偽的表情,哼了一聲:「那我們就各自上本,聽朝廷的決斷吧。」說完,轉身要走。

    「且慢-」韓熙叫住他,兩眼淒慘,嘴角抽搐,半天道:「聽、聽說督師殉國了?」

    盧耀陽:「若督師在,豈能容你們這樣胡為?」

    韓熙一臉淒惶:「我知道你對我有成見,可很多事情我是迫不得已啊,督師為什麼要離開南京去督師江北,說白了也是迫不得已,朝政到了現在,連督師都無能為力,又何談你我?只是有一日,過一日罷了。」

    「有一日過一日?」盧耀陽回頭望著他,悲憤道:「韃子已經過了江,看你們誤國殃民還能有幾日?」

    韓熙臉色煞白,中午到現在心驚肉跳的就是為了這個,如果真是這樣,馬士英的輔是幹不成了,他一倒台,上台的肯定是東林黨,那樣,自己豈不是要遭殃?這個念頭一經揭示,就變得狂暴和可怕,使他坐臥不寧,卻又無計可施。接到選秀女的命令,倒令他精神一振,看來馬士英的地位一時無恙,自己還得抖擻精神繼續為他幹,可心情卻再也平靜不下來,因為一個接踵而來,隱隱約約,他從未想過的可怕問題突然橫在他面前:要是清軍打到南京了怎麼辦?

    這個問題非同小可,他急切的想找個知情的人,確實的探察下前線的消息,可兵部的線自己卻搭不上,正焦急無計時,盧耀陽的到來倒合了他心意,這便是他想和盧耀陽細談的重要原因。

    盧耀陽說完這句話,再不多言,就往大堂外走去,突然,衙門口傳來了馬蹄和跑步聲,一大群的軍士哄的湧了進來,按規制,府衙大堂的院坪也就幾丈見方,一下湧進這麼多挎刀持搶的軍士,立時就黑壓壓的站滿了,只留出中間的一條過道。

    一個黃臉短鬚的將官昂著頭,撇著嘴,拎著馬鞭就走了進來。

    韓熙猛然驚醒,然後像一個禮賓司的官員迎接一個國王似的迎出大堂,深深一揖:「見過曾將軍。」

    這將官名叫曾志國,是馬士英的親信,擔任南京的步軍統領,管著治安和巡邏,今天南京選秀,他特地帶著重兵在城內巡邏,聽的有人搗亂,便快馬直奔府衙而來。

    曾志國的目光一直瞥著仍立在廳中盧耀陽,這時才望向韓熙:「聽說有人搗亂?」

    「不錯!」韓熙的變臉是如此之快,他毫不遲疑的指著盧耀陽:「就是他。」

    曾志國瞪著眼,目光像刷子一樣在盧耀陽的臉上審視著:「哦,原來是史可法的學生,怪不得這麼猖狂,可惜你打錯了算盤,也不看現在是誰當家!來人!把他拿下!」

    「誰敢!」盧耀陽一聲大喝,瞪著曾志國:「你憑什麼拿我?」

    曾志國冷笑:「憑我是南京的步軍統領,憑你私放秀女,犯了不赦的罪!」

    盧耀陽:「大明律例,凡現任官,無有通敵失城貪賄情狀,上級只有參奏之權,沒有羈押之權,更何況你不是我上級,我也不是你部下,我放秀女也談不上什麼私放,為皇上選秀不是搶壓寨夫人,南京府的衙役拳打腳踢,強拉硬扯,置皇上的聖名於不顧,置朝廷的綱紀於不顧,我難道不應該管嗎?」

    「你還振振有詞?」曾志國的眼珠瞪的更圓:「我告訴你,私放秀女是大罪,別說抓了,就是殺也殺得!」說完,用馬鞭指著堂外的軍士,惡狠狠的吼道:「愣著幹什麼,給我上!」

    軍士們齊聲吼應,正要往上撲,就聽有人一聲斷喝:「都給我住手!」腳步聲中,兩人走了進來,當先的大紅官袍,威勢十足,兩道目光炯炯的射著堂內諸人,正是刑部尚書高倬,他的身後緊隨著一個黑臉年青人,年青人身穿絳色勁裝,面沉似水,淡漠的望著前方,是劉滄湖。

    見到風風火火衝進大堂的高倬,曾志國的氣焰立刻沒了,臉上勉強的裝出笑,抱拳施禮:「大人,有人私放秀女……」

    高倬卻不理他,斜睨著上前參拜的南京知府韓熙,目光如刺,讓韓熙心裡的小鼓敲個不停。韓熙好一陣的忐忑,才聽高倬問:「韓府台,曾統領說有人私放秀女,可是有此事?」」

    高倬是東林中的要人,性子剛烈,韓熙自叛出東林後就對他十分的畏懼,今日見他威勢更是心驚,而且也明白他是為什麼來的,知道自己若咬死了盧耀陽,高倬和東林黨人絕不會善罷甘休,強搶秀女的事真要鬧大了,他們在朝堂唇槍舌劍還罷了,自己這個小小的知府恐怕就要成為犧牲品,想明白這些,他連連打圓場:「誤會,誤會!大家一場誤會,那女子長相醜陋,原也是不能入宮的,耀陽兄便是不放,我也是要放的。」說著還向曾志國示了個眼色。

    曾志國卻低下頭,不吭聲了。所謂官大一級壓死人,更何況高倬還是刑部尚書,就算盧耀陽真是放了秀女,做為現任官,能抓他審他也只有刑部,曾志國是步軍統領,沒有刑部,他也許可以抓個現行犯,可有了刑部,就沒有他的事了。

    高倬滿意的點下頭,轉望向盧耀陽的目光就變成和藹慈祥,他輕道一句:「走吧。」說完,就大步向堂外走去。

    韓熙和曾志國一齊躬身:「送大人---」

    盧耀陽鄙夷的掃視一眼韓熙和曾志國,轉身和劉滄湖一起去了。

    太陽已經在高大雄偉的城牆遠方要落下去了,高倬出了府衙,在自己的轎子和親隨前站定,望著身後的盧劉二人,盧耀陽一抱拳:「高部堂,南京府肆意亂為,在城內強搶秀女,朝廷知道嗎?」

    高倬歎一聲,一向犀利的眼神竟有些茫然:「事有輕重緩急,與大明江山的生死存亡相比,搶秀女已經不重要了,今晚大家在錢府議事,你們要是不累的話,也隨我來吧。」

    盧耀**神一振,與劉滄湖對望一眼,立刻一揖:「是。」劉滄湖遲疑一下,想說什麼,又一想,也是一揖:「是。」

    親隨為高倬掀起轎簾,高倬低頭鑽進去,突又回頭望著盧耀陽:「朝廷的事,官場的事,不比戰場,有些時候該讓還是得讓,該忍還是得忍,不能因小失大。」

    盧耀陽默默而然,又是一揖。

    知道他沒聽進去,高倬苦笑一下:「年輕時我和你一樣,不過,慢慢的你就會明白我說的道理。」說完,鑽進了轎子,親隨放下轎簾,道一聲:「起轎--」

    轎子離地,載著高倬,領著盧耀陽和劉滄湖向錢府而去了。

    錢府既東林領錢謙益的府邸,也是湊巧了,今日竟是他六十五歲的壽辰,遠遠就望見錢府門前張燈結綵,車水馬龍的來往不絕,錢謙益是名滿天下的大儒,子弟學生眾多,他的壽辰往往都是南京文林士子相聚的一次盛會,不過今年卻不太相同,錢府中門緊閉,只開了兩側的偏門,饒是如此,也不讓人進,只由錢謙益的獨子錢少孫和管家站在門側,對祝壽之人一一答謝,所有禮物一概不收,言語也只有兩字:「心領,多謝。」祝壽之人都是聽聞了朝廷傳言,心自惶惶,本來想趁祝壽之機打探一下朝廷的消息,見錢府這般情景,更是忐忑,卻又不願散去,便在錢府門前的車馬場三五成群聚一起,小聲議論著那令人不安的消息。

    「從後門進去!」高倬挑起轎簾,望著錢府門前的人群微微皺眉。一行人擁著轎子向右一折,拐進了錢府旁邊的小巷。

    天色黑了下來,錢府後堂點起了燈火,堂中的情形也清楚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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