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長歎一聲,想也不想便在鐵銀花耳邊輕道:「你去吧。」說完,左手用力一拋,把她高高扔了出去,手指順勢點開了她的**道,「啊--」鐵銀花一聲驚呼,身子揚起,霎時間不知身在何處,但聽得四下裡驚呼吆喝,無數雙手伸到半空來接她。鐵銀花剛剛飛起,多鐸的鐵箭呼嘯著堪堪擦著她的腳底掠過,「噗」直洞穿後面一名清兵的胸口,
鐵銀花翻滾著,驚叫著落入清兵群中,清兵歡喜的護住她,捲起就走,直到這時她才明白過來,轉過頭,透過槍林刀叢,看到盧耀陽已陷入險境,由於他連拋帶解**,左面空門大開,四桿長槍趁隙便猛刺近來,直刺到他的衣甲,他若回劍來斬,卻是來不及,盧耀陽大叫一聲,迅無比的側身,左腕翻轉,抓住最前的一桿槍頭,奮力向旁猛擊--噹噹噹噹,四個槍桿連珠彈的碰到一起,後三個同時折斷!
這一招好不凶險,遲疑片刻,便會被幾桿長槍同時刺穿。第一桿長槍尚在怔,盧耀陽手上使勁,拽著槍尖在身前一蕩,那兵很是執拗,竟是不鬆手,人隨著長槍在盧耀陽身前飛起----四下的大刀長矛都砍刺在他身上,轉眼便成了幾個肉塊,「噗碌碌」的從空中掉了下來。
遠處,鐵銀花看的呆呆,突然掙扎的大叫:「放開我,給我拿槍來,我要殺了他!」清兵攔她不住,被她掙脫了開來,奪了一桿長槍,便要往上衝.愛阿星急忙攔住她,勸道:「格格不可,此賊實在厲害,格格即使要戰,也須換了鎧甲再戰啊---?」鐵銀花的衣甲本就胡亂而穿,一番折騰下,早凌亂不整了,她氣的要哭,跺一腳,返身向自己的營帳奔去。愛阿星鬆口氣,命令身邊的一隊親兵:「快,跟著格格回去,萬不要讓格格再出來---」
盧耀陽昂聲高叫,揮舞寶劍,像一條蛟龍,時起時伏,時突時擋,直殺的清兵鮮血人頭滾滾而下,,清兵心下驚駭,可在多鐸面前吾人敢退,於是硬起頭皮,長槍大刀連砍猛刺。
多鐸臉色越來越陰沉,突然一抬手.
「當--」一聲鑼響,圍攻的清兵如蒙大赦,呼啦啦整齊的四下退開,只留盧耀陽一人立在中間,但見他身旁前後斷刀斷槍,四肢殘臂,屍體密密麻麻鋪了一地,其間猶有傷者呻吟哀號,令人慘不忍聞.盧耀陽已經如癡如狂,一身是血的傲然而立,口中劇烈喘息,眼睛直瞪向重重護衛間的多鐸。
多鐸也盯著他,一陣的仰天大笑:「好,好,想不到錦繡江南也有如此的猛士。」
盧耀陽調勻了呼吸,冷然道:「中國藏龍臥虎,豈是你能知道的,多鐸--我勸你還是帥軍退回關外吧,不然你的十萬滿兵很快就會變成一堆堆的枯骨--」
多鐸搖頭:「真是小孩子氣,我說---我大清天命所歸,江南必望風而降,你--可信嗎?」
盧耀陽堅定道:「我大明還有百萬大軍,名將良帥,忠貞堅毅之士更不知有多少,降?從這裡向南,每一個村莊,每一個城池,都將是揚州,誓死不降!」
多鐸望著他,輕歎:「年輕人,你太理想了,但現實是殘酷的」沉吟一下,道:「你若願意投降,我不但可以饒恕你的大罪,還將予你重任,你,可願意?」
盧耀陽哈哈大笑,直笑的眼淚都出來:「多鐸,如此勸降你不覺得可笑?你把我當成吳三桂,洪承疇那些無父無祖的狗賊了嗎?」
「好,真男子也。」多鐸讚歎:「可知今日你無論如何也衝不出去了?」
盧耀陽昂然道:「死又何懼,拼得我一條性命,也要殺出一片屍山血海---以慰揚州的百姓。」
多鐸笑一笑,突然道:「好,你不是想救揚州的百姓嗎?現在我給你一條路,你放下武器,隨我處置,我--便饒了揚州--」
盧耀陽呆一呆。
多鐸聲音陰冷:「你不是要救民於水火嗎?怎麼,不敢了?」
盧耀陽心中轉過萬般念頭,知道一旦落入清軍之手,性命捨去便罷了,驅逐韃虜,恢復中原,重振大明的一生壯志也便沒有了,江南的抗清,自己也不能再出力了,父親與老師的期待也化為烏有,啊,轉念又想起揚州地獄一般的淒慘境況,那血河,那屍山,老弱婦孺的在屠刀下哭泣掙扎,啊,他的心刀絞一般,眼前竟是一暈,罷了,罷了,拼的少殺一些韃子,也救了揚州的百姓吧。
「好,你說話可算數?!」盧耀陽聲音悲壯,一字字說道。
多鐸:「我若食言,就讓我出痘而亡--」滿人最怕出痘(天花),幾乎聞痘色變,當時只要有人身上出麻疹或患皮膚病,稍稍被疑有「痘」,全家便會被強迫安置於荒山野嶺,任其凍餓而死,有時連功臣大將也不能例外,所以多鐸的誓言不可謂不重。
這點,盧耀陽也是知道的,他仰天歎息:「若食言,作鬼我也不放過你--」手一鬆,「叮」的一聲,寶劍脫手落地,多鐸左手一揮,清兵立刻一湧而上,把盧耀陽密密實實的捆起來,如此還不放心,又用粗重的腳鐐手銬把他又鎖了一遍。
就在這時,鐵銀花騎著火焰馬,高執銀槍,清叱:「讓開讓開---」清兵波浪般向兩邊分開,等她到了陣中,正看見盧耀陽扔了青剛劍,坦然的束手就擒。鐵銀花呆了一呆,還是催馬衝了過去,四個清兵也緊跟了上去.
盧耀陽抬眼望向鐵銀花,嘴角露出一絲的笑意.鐵銀花馳到他身前,勒馬戰定,眼睛中似要噴火!她咬著牙,舉起銀槍,對著他的咽喉作勢欲刺.盧耀陽從容不變,挺胸迎槍,卻把目光望向了多鐸,大叫:「多鐸!要殺要剮隨你----可現在是該你履行諾言,放過揚州百姓的時候了!」
多鐸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只是望著自己的女兒,鐵銀花把銀槍抵在盧耀陽的胸口,卻是刺不下去,她出身高貴,心高氣傲,何曾受過今晚這般侮辱,便是把盧耀陽千刀萬剮也不能消她心中的怨恨,可是,要她殺一個手無寸鐵,不想抵抗的人,她卻也是下不去手,更何況,這人雖羞辱了自己,可在亂軍中,還是放了自己,不然自己的性命恐怕早不保.
心頭糾結中,她的銀槍微微在顫抖,不知該刺還是不該刺!
清軍陣中,有一個年輕將領也是萬分緊張,他凝望著盧耀陽,眼睛眨也不眨.
一時萬籟俱寂,,所有的人都望著鐵銀花,盧耀陽泰然的閉上眼睛,就等這女子給自己個痛快了,鐵銀花卻呆怔著,望著他的臉,一股說不出的情緒籠罩她心頭.
便在阿瑪的連珠箭射來時,她突然感覺到了一種悲涼,她沒想到,自己終究是怕死的,尤其是死在最親愛的阿瑪手裡,啊,那箭好快好急,阿瑪是盡了全力的,弓弦震動的同時,不知阿瑪的心弦,可同樣震動?她不知道,她只知道,阿瑪一生殺戮,鐵石心腸,以前她敬仰,現在意識到,阿瑪是個好統帥,好王爺,卻未必是個好父親,為了勝利,為了大清,自己在他眼中,跟十萬軍中,普通的帳前一卒,也許並沒有什麼區別。
想到這,她突然想哭,可悲的是,那明國少年,傻氣的一個人,為一句諾言束手就擒的人,非但不拿自己擋箭,反倒突然放開了自己,讓自己與死神擦身而過,而少年卻陷入險境,啊,他為什麼要這麼做?倏忽間,全身麻熱燙,竟似又感覺到了那雙笨拙的手,撫摩過自己的肌膚,羞辱的怒火隨即騰起,一咬牙,叫聲:「去死!」手臂一伸,向前刺去.
盧耀陽只覺胸口一痛,有血流出,同時也感覺那冰冷銳利的槍尖在胸口肌膚上顫抖,卻沒有再往前刺,他微微詫異,睜開眼,就看見一張淚流的臉,鐵銀花做著刺擊的動作,但槍尖卻無法再往前遞,她不知道為什麼,只是覺得心潮澎湃,全身無力,她忍住淚,收回銀槍,狠狠地一甩馬韁,火焰般的戰馬奮蹄長嘶,狂奔而出,驚的前面的清兵向兩旁呼啦啦急閃.
多鐸一直默默,顯是想讓女兒親自手刃敵人,不想女兒卻不下手,而且女兒的表情更是讓人奇怪,他心中輕歎:「女孩子越大,心思越不好瞭解了。」低聲命令愛阿星:「嚴加看管此人,不可有差錯--」說完,撥馬而回了。
號角嗚嗚,滿營清兵緩緩四退,片刻間,清軍大營便恢復了寂靜,旌旗招展,火光熊熊,剛剛的戰場也被迅打掃清理,一切便好像沒生過。
盧耀陽逃過一劫,被押在一個帳篷裡,四個清兵執著長矛,眼睛瞬也不瞬的盯住他,帳外由一名滿清大將親自執守,四個百人隊環形肅立,緊緊圍住。如此大陣仗,實在是清軍關押俘虜的例。
多鐸摧馬而行,直奔女兒的住帳,女兒雖然堅強,但連番受辱,歷經險境,,不知情況怎麼樣,到了帳口,正看見照顧女兒的女兵從帳中鑽了出來。女兵看見他,連忙跪倒行禮,多鐸翻身下馬,掀簾走進營帳,帳裡燃著一盞昏油燈,女兒躺在行軍榻上,盔甲未卸,沉沉的閉著眼,燈光下,臉色愈蒼白,眼角淚痕不幹,顯是剛剛哭過。聽到多鐸進來,卻也是不睜眼,多鐸默立許久,沒有打擾女兒,只無聲的輕歎一聲,轉身輕步走了。
這一夜,揚州依然火光沖天,哀聲不絕,清兵並沒有停止屠殺,多鐸失信了,盧耀陽並不知道,他躺在帳篷裡,在長矛大刀下,竟是無比安心的入睡了,自揚州被圍以來,他還沒有睡過一個好覺,心一旦鬆弛下來,便覺得全身困乏無比,一會就酣然大睡。
睡夢中,一個面目清瘦,長鬚飄飄的人緩步向他走來,目光嚴厲,口中道:「陽兒,可記為父的囑托?」一轉眼,又變成了紅袍微笑的史督師,督師點著頭:「天下大事,蒼生為重,」再一轉,又變成了陰沉的多鐸,多鐸冷笑著,他身後,是依然火光熊熊的揚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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