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沙剛將一柄匕刺入艾瑞絲的小腹,整個山體突然顫抖起來,轟隆作響。張易無暇去管這些,失聲道:「艾瑞絲,你怎麼樣?」
艾瑞絲雖是戰士,體質大異常人,但那匕深入體內,卻也不是她能承受的,臉色在剎那間蒼白,已知自己萬難活著離開這裡。她並非不能再支撐,但此刻深陷險境,即便下方的近百傭兵能逃脫獵殺者的追擊,也不可能還有時間來山上救人。
無力地看了張易一眼,艾瑞絲苦笑,伊沙既然動了手,就更不會讓張易等人活下去。隨著山體更加劇烈的顫抖,山上之人已站立不穩,伊沙神色驚慌,對身後眾人道:「快上車,離開這裡。」
眾士兵看向綁在巨石上的長官和戰友,卻無任何憐憫,事已至此,若不解決了這些人,他們也別想活。人性,有時就是這麼陰暗與現實。
艾瑞絲目送伊沙一行離開,心中暗喜,雙手在岩石上用力摩擦,她擁有極佳的體質,那岩石的邊緣又極鋒利,僅眨眼間,她已將腕上繩索磨斷。其後,猛地抽出腹上匕,割開身上的繩索,眾人重獲自由。
張易急忙扶住搖搖晃晃的艾瑞絲,神色悲痛,急道:「我背你下山。」尚未有動作,只聽遠處有沙沙聲響起,不用說也是獵殺者靠了過來。
艾瑞絲搖了搖頭,她剛才已經明白山體因何震動,銀甲蟲身邊通常有兩種保護者,其中之一是獵殺者,另一種稱之為破壞甲蟲。一般來說,每兩隻銀甲蟲的身邊就有可能會出現一隻破壞甲蟲。這種破壞甲蟲體型龐大,通常會藏於山中或地下,攻防能力甚至還要在巨蠍之上,但由於機動力不足,且頸間的防禦力薄弱,實力相較於巨蠍,卻是差了許多。縱是如此,等閒的士兵斷然不是破壞甲蟲的對手。
正因為明白這一點,艾瑞絲更不敢耽誤,到了這時候,她也不肯拖累眾人跟著送死,當下說道:「你們趕緊下山,想辦法與僱傭軍匯合,我來引開獵殺者。」
張易臉色大變,面前這女子一直是他的夢中情人,仰慕的對象。他縱然怕死,但也決計不會讓心愛的女人為自己而死,此時此刻,熱血上湧,什麼前途,什麼富貴,通通扔去了九霄雲外,伸手拉來一名心腹,大喝道:「老子跟這些狗娘養的蟲子拼了,你們把艾瑞絲送走,一定要讓她活下去。」伸手就要摸槍,只可惜槍支彈藥和手雷皆被伊沙收去,他不由一愣,隨即拾起一塊石頭,緊緊握住,好似這能給他帶來一些安全感。
那心腹雙眼通紅,忽地叫道:「艦長,你帶艾瑞絲長官走吧,我留下。」
其餘十幾名心腹皆咬緊了牙關,齊聲道:「我留下。」人性,說來複雜,其實又不複雜,你如何待我,我便如何待你,正應了那句話:士為知己者死。
張易已然有些動心,他終究還是怕死的,但在這當口,卻也不好退縮,正自猶豫,已有十幾隻獵殺者在遠處露出身影。
一名心腹對其餘十幾名哨兵道:「艦長和艾瑞絲長官就交給你們了。」當先向獵殺者衝去。
張易一咬牙,背起艾瑞絲,叫道:「剩下的人跟我走。」也不辨方向,總之是見了下山的路就跑。
十幾公里外,狼王與洪飛見得火光,又聽得轟隆之聲,皆是大為驚訝。狼王急道:「是峽谷的方向,那裡出了什麼事?」
洪飛招了招手,說道:「黑熊,一顆高強度信號彈。」
黑熊應下,一顆信號彈如太陽般升起,直衝天際,將附近照得雪亮。很快,峽谷的方向也升起一顆信號彈,雖光芒極弱,卻也能看得清楚。
狼王辨別了方位,喜道:「峽谷內有人,咱們走。」
亞奇卻頗為猶豫,尤其是聽到轟隆之聲已停止,臉上現出驚懼之色,張了張口,終是未說話,帶人跟上了前面的隊伍。
峽谷下方,數十名傭兵正拚命向外退去,如潮般的獵殺者卻已從四面八方趕來,數量過千。而同時,山體之上傳來一聲大響,煙塵中,兩隻龐然大物鑽了出來。從外形看,與銀甲蟲頗為相似,卻無那大腹,數米高的身體更顯健壯,沒人會懷疑這具身體內的強大爆力。
眾傭兵駭然失色,這大甲蟲看起來動作不快,奈何體型巨大,每跨一步便有數米,相較於傭兵來說,倒是快的了。
共五輛裝甲車從山上衝了下來,從方向看,本是向傭兵靠攏,見到那大甲蟲後,卻飛也似的逃開了。這還不算,其中一輛裝甲車的火力系統忽然大開,數門機關炮生生轟塌了山體,將谷口堵了個實在。此舉的動機很明顯,一是阻擋蟲族的腳步,二是讓裡面的傭兵與蟲族拚個你死我活。
亞奇在後面猶豫良久,跟上了狼王與洪飛,邊跑邊道:「我不得不告訴你們,前面有一種可怕的生物,就像銀甲蟲一樣巨大,但不會射電漿,而是靠著身體攻擊。我們當時也曾遇到過,結果導致上百人死在它的手中。」
狼王與洪飛同時一怔,相互交換了一個眼神,洪飛道:「亞奇,為什麼現在才說?」
亞奇長歎一聲,說道:「我想明白了,根本不可能找到飛船,與其東躲西藏,還不如與蟲子拼了,至少能為死去的弟兄報仇。剛才聽到那邊的響聲,我並未明白是什麼造成的,仔細想來,只有那種大甲蟲才能造成如此之大的動靜。」
狼王笑了笑,說道:「沒關係的,我們彈藥充足,裝備精良,而且還有這麼多戰士,即便打不動,總能想辦法逃跑的。」
亞奇見識過這兩支僱傭軍的厲害,也明白狼王所言非虛,心中稍安,便不再接話。
奔跑中,五輛裝甲車出現在地平線上,車體印有「t2」兩個字母。狼王大喜,急道:「應該是從哨站趕來的,不知道是不是艾瑞絲。」說話時,奔跑度更快。
6凡便在他身後右側,聽聞此言,心中大為激動,他著實不希望艾瑞絲受到任何傷害。只可惜,對面的裝甲車中根本沒有艾瑞絲。伊沙先前已看見高強度信號彈,本準備先與山下的傭兵匯合後,哪知見到了破壞甲蟲,所以才轟了谷口,其後便向信號彈的方向駛來。
雙方很快碰面,當伊沙在追隨者的保護中下了車時,6凡已認出她身上穿的是空乘員的服裝,不禁喜出望外,知道眼前這些人正是來自失事的戰艦。
然而,當五輛車上的七十多人全部下來後,6凡並未見到艾瑞絲,臉上立刻閃過失望之色,迎上前對一名士兵道:「艾瑞絲呢?你們艦長呢?」
那士兵的臉色微微一變,心中有些慌亂,支吾道:「他們,他們……」
伊沙接道:「他們都死在了獵殺者手中,只有我們這些人逃了出來。」
6凡驚得魂不附體,一時間竟不知說什麼才好,只覺腦中一片混亂,與艾瑞絲的過往一一閃過腦海。這名美麗的少女聰慧幹練,才學驚人,但好強的性格讓她選擇了懂得花言巧語,更加細心,也更有前途的麥克。6凡知道艾瑞絲的本質不壞,甚至可以說善良,如果不是進了軍方的高層,絕對會是一名優秀的賢妻良母。
迅狼的人圍在6凡身邊,默默不語,戰虎的人也察覺到了氣氛的尷尬,皆未說話。
伊沙已沉不住氣,怒道:「你們來這裡只是為了救艾瑞絲和張易嗎?難道我們不是人?你們的飛船在哪裡?」
黑熊心下惱怒,罵道:「救艾瑞絲和張易能得兩億,救你們誰給錢?真他媽的……」
話未說完,洪飛一把將他拉住,對伊沙道:「我不明白,艾瑞絲和張易做為你們的最高長官,理應受到更好的保護,而你們還有七十多人和五輛裝甲車,為什麼他們兩個卻死了?」
伊沙心中一沉,說道:「是這樣的,剛才我們一路逃到峽谷,見到下方有僱傭軍,本來是打算過去匯合的,誰知道艾瑞絲和張易怕死,根本不肯下去。後來,有許多獵殺者追上了山,趁機偷襲了我們,艾瑞絲和張易站在山邊觀察下面的情況,大意之下沒能進入裝甲車,結果都死在了獵殺者口中。」
6凡在伊沙說話時已回過神來,他現,伊沙的話很不對勁,如果艾瑞絲和張易因為怕死而不敢與下方的僱傭軍匯合,那麼伊沙又為何說本來是打算過去匯合的,這個命令由誰所下?難道這些人已分成了兩個陣營?而且6凡還現,眼前七十多人似乎唯伊沙馬是瞻,這就更不由他不懷疑了,區區一名空乘員,何以能在士兵中取得領導權?
狼王與洪飛也現了蹊蹺之處,二人卻是不動聲色。若論心機,軍人絕對無法和僱傭軍相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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