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琅昨日與牛延閒聊募兵比試之事時,便已對陳滄有所瞭解,。
牛延交友寬泛,陳滄是牛延意氣相投的的朋友之一,性情也比較爽快,不喜拖泥帶水。
比試場地人頭攢動,有十幾個場判,以陳滄為主,另有一隊慣使馬槊的軍士,由他們跟應募的青壯逐一比試。
場邊有數排兵器架,應募者從兵器架上選取木製長兵器上場,以免造成傷亡,但場地不提供戰馬,應募者需自備馬匹比試,合格者擁有當場進入與現有軍階相對應的基層武官選拔名單的資格,龍武軍此舉是為了激勵民間獻馬,彌補朝廷軍馬的不足。
青壯不一定非要使用馬槊,長槍長刀長戟等其他長兵器也可;也不一定要戰勝軍士,只要場判判定應募者有使用馬槊的潛力便可當場登入龍武軍名冊,畢竟,尋常青壯一般是很難戰勝軍士的。
這時剛完結一場比試,應募的青壯居然意外勝了軍士,引發四週一輪震耳的叫好聲,相貌頗為清秀的陳滄也禁不住微笑拊掌,親自為這名青壯記名入冊。
陳滄為左龍武軍呼延豹麾下的兩名司階之一,品秩正六品上,差那麼一丁點就能踏入最低階將軍之列,他渴望盡可能多地徵募勇士鏖戰沙場助他更進一步。
旗牌官揮動場旗高喊道:「何人準備上場?」
隨著旗幟展動,場地外圍出現一陣騷動,有七八個聲音嚷道:「我家少莊主要上場比試,。」
人們循聲望去,見到七八個五大三粗的大漢擁簇著一個白面青年縱馬馳來,白面青年目不斜視面帶傲氣,單手提著尋常不多見的長柄大朴刀,刀柄足有一米四五。
這群人馬沖疾馳來,正面眾人紛紛避讓,李琅撥動馬頭讓道稍遲了一些,把自己給突兀了出來。
「少莊主,是李將軍,原來李將軍在此。」
七八個大漢和白面青年向前直視的目光正好落在李琅身上,幾道視線倏然一凝,吁聲勒住坐騎,朝李琅微一打量,齊齊翻身下馬,白面青年率大漢們拱手給李琅轟然行禮道:
「宜壽小劉莊劉鑾率眾莊客見過李將軍。」
李琅也下馬回禮,劉鑾看著李琅疑惑的眼神,大笑道:
「在下幾天前曾在宜壽縣城見過將軍一面,將軍神采,在下過目不忘,將軍為民請命的大德,在下亦深以為敬,一心想要攀交將軍,奈何卻一直不知將軍所在。
玉真公主和太真仙子駕臨宜壽之後,方知將軍落籍秦嶺儻駱驛附近,昨日在下曾前去拜會將軍,卻是不巧,將軍外出未歸,哪料今日竟在此地偶遇將軍,實乃幸甚。」
時人很講俠義名望,劉鑾的主動結交李琅不覺意外,非常熱情地與劉鑾寒暄起來。
「李將軍……他是李琅,某以前見過,這個李琅是真的。」
兩人說話間,越來越多的人發現了李琅,一時喧囂四起。
李琅的到來,就如同平靜如常的水面上扔下一個石子,名聲如波紋,迅速向四周擴散開去,其他比試場地的人也紛紛往這邊湧來,李琅聲名之盛可窺一斑,。
在長安出名其實並不太難,陳子昂當年為了謀求進身之階,傚法伯玉毀琴,在長安街頭花了兩貫錢的重金買琴當眾摔碎,全長安就為之側目。
李琅的故事比陳子昂更加豐富更具傳奇,陳子昂毀琴是為了當官,尚可以理解,但李琅做的那些事在人們心中是毫無頭緒的……人們不認同李琅只為種田的目的,自然很難理解李琅的行為。
近日坊間又開始流傳李琅獨闖契丹,率領七百契丹騎兵擊敗四千奚騎的新一輪傳奇,還有李琅落籍宜壽後為宜壽百姓請命免租的仁德,這裡面包含的信息非常耐人尋味……
人們越看不懂李琅,就越對李琅有興趣,李琅的故事就被傳得越廣。
一時間,玄武門外到處都在議論李琅,人們蜂擁著往馬槊場地擠來看景,場面十分混亂。
坐鎮龍武軍大營的左將軍呼延豹聞報,下令出動五個團的兵力分赴各個比試場地將人群隔開,防止騷亂。
其他場地的人們被隔開之後,馬槊場地摩肩接踵的場面稍稍有些緩和,但人們仍在七嘴八舌地沖李琅問這問那。陳滄也帶著幾名親隨走了過來,與李琅相互見禮後隨即發出挑戰:
「最近聽說李將軍槍法了得,曾以一敵七,殺五人,生擒兩名黑水王子,陳某倒想領教一番。」
李琅和陳滄兄長陳清為松漠營前後兩任主將,同樣是那三千騎兵,但不同的領兵主將,卻顯現出極大的反差,而且是不合常理的逆向反差,這怎能讓陳滄心服,陳滄想在個人武技上當眾為陳家爭回一個面子。
陳滄爭強好勝,李琅自然不能認慫,正要開口答應,劉鑾在旁大笑道:
「劉某正要應募比試,就由某家先來會一會御前馬槊第一的陳家好漢,不過得用真傢伙,木兵器不過是拿來燒柴用的,發揮不出某家的實力,。」
劉鑾單手抖動朴刀,揮灑自如地將二三十斤重的朴刀輪了一個圓圈,用刀尖指著那隊軍士道,「似爾等貨色,某家也不稀得比,他們不是對手。」
「實兵對戰怕得誰來。」
雙方都是血氣方剛的年輕人,又在眾目睽睽之下,誰會服軟,陳滄大聲命親隨牽馬抬槊。
「司階稍安,先由我等趨前教訓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狂悖之徒。」
眾親隨哪敢讓龍武大將軍的親侄子實兵涉險,人人請纓上場。
「全都讓開。」陳滄一馬當先如旋風般直衝入場。
「不怕死不廢話,還算是條漢子,不過某家可不要手軟……」劉鑾緊隨其後。
「先看比試,先看比試……」比試吸去了注意力,李琅在眾人的的不捨追問下終於鬆了一口氣。
場地上,劉鑾雙膝策動坐騎,一上場便雙手輪轉,朴刀帶著銳不可擋的勁風直往陳滄迎面揮斬過來,陳滄長長的馬槊橫掃側進,先擋守而後順勢搶攻。
刀槊相交,鏘鏘有聲,金屬交擊的振聲化為波紋輻射四周,一股巨大的力量向陳滄猛然壓將下來,震得手臂微麻,氣血飆升,搶攻的勢頭被生生遲滯,不禁暗叫劉鑾好大的力道。
兩馬提溜交錯,劉鑾漂疾湍悍地大劈大殺,連續猛攻,刀法樸實嚴整,勁力充實。陳滄力量不及劉鑾,但馬槊技法十分了得,刺、扎、掃、撩,橫行疾鬥,飄忽如風,游刃流暢。
打鬥非常精彩,勝負難測,生死難料,四周「啊」地狂呼連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