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族撤兵,對御魔親衛軍來說,這意味著劫後餘生。
當大家都沉浸在喜悅中時,溪千夜一個人悄悄地回到了房間。被「箭虎」射中的左肩,用「傷筋動骨」四個字已經不能形容,「皮開肉綻」也只能概括表象,真正的痛,它扎根在心裡,只有心知道。自從歧鹿大戰之後,這一兩年來,還從來沒有受過傷,今天那一箭,要是再稍微偏一點,射中的就是心臟,與死亡險險地擦肩而過。
現在回想那驚險的一幕,溪千夜很慶幸自己僥倖逃過了死神的捕殺,更欣慰的是,雨冰靈沒事。
雨冰靈是魔族的公主,也是御魔軍的保命符。
如果她有個三長兩短,現在草潭城肯定正在上演著悲壯的大血戰。那種結局,可不僅僅是受點小傷這麼簡單,五千御魔軍,估計難逃一劫,而自己,也指不定會被逼發揮出最巔峰的實力。
「真是怪,那個雨冰靈……為什麼我總會情不自禁地想保護她?」
念想起這事,溪千夜滿腹疑雲。
可以肯定的是,那個雨冰靈絕對不懂什麼攝魂迷心之術,也沒有暗中做什麼手腳。對她心生親切感,說起來詭異!只是一種最原始的本能反應,彷彿,她就是自己最親的一個人,讓人情不自禁地想去保護她。
親人。
第一世生在地球,那時只是個天天擠著公交上下班的小老百姓,隨著車禍發生之後,那一世的所有親情都已經結束。靈魂帶著記憶重生到了這個華炎星,成為一個戰場上的遺腹子,一出生便注定要成為孤兒,哪有什麼親情?
如果硬要說有什麼親情在,那也只有義父和非夢。可義爺父已經戰死沙場,而嵐非夢,也成了嵐武帝國有史以來最無助的一位公主,遙隔萬水千山,此生的唯一,只能要睡夢中惦念。
拋棄這種種,便是孑然一身,哪還有什麼親情。
「難道……唉,太複雜了,我怎麼可能跟魔族公主有關係。」
溪千夜搖頭感歎,收起這些雜念,認真地包紮著傷口。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突然在樓道裡響起。
只是片刻,吳飛漢像只無頭蒼蠅一樣衝了出來,氣喘噓噓地叫著:「不!不好了,姓嵐的那個卑鄙小人派了兩個人來抓你。老鷹一怒之下,就跟他們打了起來,戰得很慘烈!……咦?你怎麼受傷了?誰捅了你一劍?」
「人才!箭傷和劍傷都分不出來,厲害!」溪千夜白他一眼,不慌不忙地包紮著傷口,問道:「你剛才說誰派來的人?」
「天絕劍嵐天宇!」提起這個名字,吳飛漢抹了一把冷漢,慌不擇言地急道:「千老大,這次真的……麻煩比天還大,太他混蛋娘的嚇人了……一個叫初日,八階斗宿師,一個叫初月,八階宮宿師。倆個超級變態配合在一起,那簡直就是天衣無疑啊,連老鷹那種九階巔峰的宮宿高手都佔不了上風。」
「哦,我知道了。」
「嗯?你一點也不擔心?人家是來抓我們的。」吳飛漢打量著溪千夜,吃驚不解,可這傢伙,確確實實是在慢條斯理地穿衣服,彷彿什麼事都沒有發生一樣。
仔細看,這鎮定,真的很詭異。
「千老大,在我面前,你就不用假裝蒜,我知道你現在心跳肯定很快,放心吧,我不會笑你的,因為我的心跳也很快。」
「哎呀,漢爺啊,你練功的時候要是也有這麼聰明,那我就是死也瞑目了。」
「嗯,那是絕對的,不過,你要是死了,我以後跟誰混?所以,你還是別瞑目了。」
「有你這種極品跟在我屁股後面,我想瞑目還真有點難度。」豎耳聆聽,府前廣場上的打鬥聲越來越激烈,溪千夜也懶得跟這個傻大兵在這浪費口水,拿起青鋒劍輕輕一敲他的腦門,訓道:「你師傅要我嚴厲地監督你練功,我跟你講,你混蛋要是再不努力達到我的要求,到時看我不把你挫骨揚灰,讓你真的死都死得不瞑目。」
看著他離開的背影,吳飛漢摸著腦門無言相辯,暗自嘀咕道:「這傢伙的某些動作,為什麼跟師傅那麼像呢?詭異……」愣想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疾喊:「喂,你等等我啊……」
府前廣場。
一座九重金鐘陣罩著古鳴川與他的冰麟。
在金鐘陣的上空,壓著一座氣勢磅礡的八重滅宿陣,這座大陣由初月坐鎮。她的宿靈是炎麟,整個陣輪都是不滅的赤焰。在火焰陣輪的周圍,又佈滿了紫光流轉的雷柱,初日的雷澤同樣強大無比。
雖然他們倆的實力只是師級八階。
但他們本身宿靈強大,再加上斗宿師與宮宿師之間配合天衣無疑,雷柱與陣輪相合,實力不可小視。古鳴川的九重金鐘陣在八重滅宿陣的震城郭下,居然也裂出無數細紋,彷彿隨時都有可能破滅。
旁邊圍觀的歸幕、莫江、韓紫青等人,一個個看得心驚膽戰。
韓紫青急道:「他們倆個聯手,實在是太強大了,老鷹肯定會支撐不住的。」
莫江皺眉不語,只是靜靜地看著。
最急的人當然是歸幕,從古鳴川被逼使出金鐘陣的時候他已經猜出結果,這一戰,古鳴川必敗。要不然,以古鳴川的性格,他不可能放棄攻擊,而改為防禦,他可是「老鷹」啊,這一生從沒服過軟。
「古鳴川!別以為你是御魔武將,我們就不敢把你怎麼樣,以你現在的罪行,我們就算是滅了你,京師也找不出半點微詞!」騎著雷澤飛在半空中的初日一聲冷斥,座下雷澤跟他心念想通,引頸一聲咆哮,頭頂上的沖天獨角頓時雷光交閃,像電刀一樣劈向金鐘陣。
幾乎是同一時間,初月也大喝一聲:「壓!」她所坐鎮的火輪滅宿陣,以撲滅一切的氣勢往下壓。
宮陣與雷柱相融,配合得天衣無縫。
圓形的金鐘陣,瞬即被壓成了扁形,多了無數裂縫,破滅在即。
「我倒要看看你們怎麼滅我老鷹!」金光陣中,古鳴川指劍沖天,威武地頂住壓下來的滅宿陣,絲毫沒有屈服的意思。旁邊,歸幕已經再也忍不住,揮劍道:「大人!我來幫你!」
古鳴川厲喝:「回去!這沒你什麼事!」
現在初月和初日打著傳令的招牌,跟他們動手,那就是違抗軍令。
這種事,多一個人摻合進來,就多一個人受罰,古鳴川自然不會成全歸幕的忠心。古鳴川已經料定,該出手的人,一定會出手,現在只要能撐住就行,教訓走狗,還得用某人的打狗棒。
眼看古鳴川冷汗涔涔,防禦大陣破滅在即,不遠處突然傳來溪千夜的狂笑聲:「鷹爺,威武!女的就交給你了。」聲音落下時,一劍西來,宛如閃電一般,帶著八階斗宿師的終極力量刺向初日。
「溪千夜!你違抗軍令,嵐天宇命我與師妹二人押你回京,你最好立刻束手就擒!」
看到溪千夜終於出手,初日陰笑了起來。
早就聽說溪千夜實力處於八階斗宿師的境界,現在這一劍,血芒滔天,其劍氣之強,顯然十分吻合八階斗宿師的顛峰力量。現在古鳴川被師妹的大陣與雷柱壓著,一時半會抽不開身,此時不滅溪千夜,更待何時?
「溪千夜,既然你要找虐,我便成全你!」
初日騎著雷澤騰空,瞬間拔高十丈,劍指長空,引動萬千雷霆紫電,凝於一劍。紫電之劍,滋啦滋啦地斬向溪千夜的頭頂。雖然大家都是八階斗宿師,初日對自己的雷澤十分有信心,料想這終極力量的一劍,必然會讓溪千夜付出血的代價。
這一劍劈下來,也確實是驚天動天,雷霆破空。
眼看雷劍向溪千夜當頭劈而,而溪千夜根本就沒有閃避的機會,旁邊圍觀眾人都倒吸了一口涼氣。韓紫青拽著莫江,急道:「老饃饃,你不是很厲害嗎?快幫忙啊,這一劍他肯定扛不住的!」
莫江鎮定地看著戰況,搖搖頭道:「他沒叫我們插手,我們不能插手,別慌,好戲在後面。」
聽到這個沒人性的答案,韓紫青就想一刀捅死這個老饃饃。
可還沒等她來及得發難,溪千夜突然叫罵了起來:「嵐天宇算個什麼東西!他還沒資格派人來押我,今天你們兩隻廢物既然要來送死,我便成全你們!」這罵聲一落,只見他劍鋒一抖,劍花幻影,千奇而變。
一劍化萬劍,汲取天地凶煞血靈。
「這!這是……」韓紫青驚得目瞪口呆,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這一切,都在莫江的預料之中,心想:「大人終究是忍不住這種挑釁,嵐天宇!那就是他心中的一根刺,誰提誰倒霉。」他抱著雙民臂,不以為然地解釋道:「這是九重斗宿師的實力,根本不是初日扛得住的力量。」
聞言,歸幕也點頭,一臉訝異地望著半空中的戰局,搖頭感慨:「沒想到啊沒想到,你們千老大的實力居然這麼強,我有種被騙的感覺,好慘好慘……難怪他能單兵刺營,並順利斬殺冰魔,這就是傳說中的高人不露相啊!」
莫江笑而不語,心想,他要是真露出終極的實力,估計你眼珠子都要驚得掉出來。
「嗯,我也被騙了!很慘很慘!」這一刻,韓紫青心生嗔怒,破口罵道:「混蛋,居然被你騙了一年多,有這麼強的實力也不告訴我們,老是害我們瞎緊張。」罵歸罵,心裡頭,終究還是喜悅佔領著主導地位,微笑已經躍然於臉上。
八重斗宿師的力量瞬間提高到九階斗宿師的境界。
這種瞬間的變化,對在場的任何一個人來說,那都是始料不及的事,誰能想到,一直嘻嘻哈哈、糊糊塗塗的溪千夜居然是九階的斗宿師。
一劍化萬劍,只是一瞬,那萬劍又重新歸一,化為一把巨劍。
劍起時,滔天劍虹應勢而生,赤紅的血光,橫斬虛空,瞬滅當頭劈下來的雷霆紫劍。
僅是這一劍,讓初日連後悔的餘地都沒有,沒有師妹的合作,自己八階斗宿師的實力,在溪千夜的面前連苟延殘喘的機會都沒有。眼看雷霆紫劍被斬滅,他嚇得面無人色,急道:「師妹,撤!」來不及多想,騎著雷澤落荒而逃。
「往哪撤!給我滾下去!」
溪千夜又是一劍斬出去,萬丈劍芒直接斬中初日的後背,連人帶雷澤,一起重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