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禁空陣出現裂縫,空域即將解封!」
「報~~!外圍鎖宮陣被撕開了缺口,城防即將不保!」
凌晨時分,前線接二連三地傳來急報。
這兩座大陣,幾乎是整個草潭城的生命線,一旦被破,五萬魔軍必然會像潮水一樣撲湧而來,屆時,草潭城將面臨一場殘酷的洗劫。五千御魔軍只有敵軍十分之一的軍力,該怎麼防禦?
那簡直是種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好不容易攻下的草潭城,失守在即。
「立刻下令!命魔軍撤兵!」城樓上,古鳴川劍指雨冰靈的脖子,之前對她的愛戀,在這一刻徹底地消失得無影無蹤。這一劍,並非腥腥作態的威脅,而是chi祼祼地命令,劍尖上,已經刺出一點鮮紅。
溪千夜、歸幕、莫江、韓紫青、吳飛漢等人都將目光鎖定在雨冰靈身上,心懷忐忑地等待著她最後的態度。
身為魔族公主,雨冰靈有她驕傲的一面,但絕不是高貴的身份,也不是令號千軍的權力,而是在特殊環境下練就出來的冷靜與無畏。面對寒劍封喉的危險,生死一線之際,她嘴含微笑。
這一生,活著不為魔族榮耀,亦不為自己前程,只求得到九塊擁有純淨地陰之氣的極品陰脈精,只有那樣,方有機會開啟極地之淵的封禁大陣,得見娘親一面。
除了這一念,此生別無所求。
「我可以按照你的要求去做,但我不保證一定能幫你退兵,並且,你必需答應我一個條件。」她鎮定從容地望著古鳴川。
古鳴川沒有絲毫猶豫,點頭道:「只要是我可以做到的。」
「你一定可以做到。」雨冰靈沉默片刻,道:「我之所以在這草潭城為將,就是為了守住南夷陰脈礦,可我沒等到擁有純淨地陰之氣的陰脈精出礦,我的夢想已經破滅……只要你答應,到時給我九塊擁有純淨地陰之氣的極品陰脈精,你叫我做什麼都可以,此生無悔。」
此生無悔。
說得如此斬釘截鐵。
古鳴川萬萬沒有想到,她一直僵持到今天,居然只是為了區區九塊陰脈精。
不錯,擁有純淨地陰之氣的極品陰脈精很寶貴,哪怕是站在一個武將的角度上來講,那一樣是可遇而不可求的極品寶貝,是極品陰脈精中的極品。但為此而甘願付出一切代價,實難想像。
現在古鳴川也懶得去想那九塊陰脈精對她而言意味著什麼,直言道:「我送過你胭脂,那是天下女人的最愛,可你不屑一顧……原來你只想要陰脈精。我答應你,只要是你喜歡的,我一定盡全力滿足你的願望。」
雨冰靈欣慰點頭,在轉身時,又望了溪千夜一眼。
僅是這轉瞬即逝的一眼,令溪千夜黯然慟心,她並沒有因為得到了古鳴川的承諾而高興,那眼神中的憂傷,是如此的令人揪心。這一望,又勾起了那一抹好不容易才壓住的親切感,讓人情不自禁地想保護好她。
這種感覺,可說是一生中最不可觸摸的詭異。
猶豫片刻,溪千夜望著城樓前那五萬浩浩蕩蕩的魔族大軍,道:「老鷹,開路吧,我送她去魔軍陣前傳令。」聞言,莫江主動上前請纓:「大人,太危險了,讓屬下去吧。」
「沒事。」溪千夜罷罷手,轉頭笑瞇瞇地望著古鳴川:「還傻愣著幹嘛呢?開路啊。」
「你才傻,你一輩子都傻,從頭傻到腳。」古鳴川凝視著城門外圍那座靈光流動的鎖宮陣陣壁,長劍一劃,劍光破空飛斬,悄無聲息地斬在鎖宮陣的陣壁上。回頭道:「就是剛才那個位置,看起來沒破,其實陣門已開,但只能維持幾分鐘的時間,速去速回。」
「嗯,等我好消息。」
溪千夜帶著雨冰靈縱身飛下城樓。
五萬魔軍,就在城門前百米範圍,指揮大軍的將領是關山令。他一見到公主雨冰靈,立刻命令破陣的士兵們暫時停止攻擊,在陣前喊道:「公主,可安然無恙?」
溪千夜跟雨冰靈飛到軍陣前五十米的距離落定。
雨冰靈回道:「我很好。」
儘管隔著五十米的距離,但敵軍中高手如雲,為防意外,溪千夜也不敢有絲毫的鬆懈,目光緊緊地盯著敵軍的一舉一動,輕聲對雨冰靈說:「我從來沒見老鷹對一個女人這麼好,你不要辜負他的一片苦心。」
「那你呢?」
「我?我不太懂你在說什麼。」
「我看出來,你看我的眼神,跟看其他人的眼神有點不一樣,你是不是對我有特殊的感覺?」
「沒有的事。」這一刻,溪千夜都不敢再轉頭看她,切回正題說:「快點下令吧,老鷹在等你的好消息。」正是因為溪千夜現在都不正眼看她,這令她黯然失落,懷疑自己是不是看錯了人。
她上前兩步,高舉公主令符,向關山令大喊:「關武尉,我現在以公主的身份命令你,即刻撤兵!」
這一聲大喊,令魔軍眾將士大吃一驚。
關山令更是目光緊盯,尋思著:「公主一定是被逼的。」現在的戰況,魔軍佔有絕對的優勢,只需再向前一步,奪回草潭城已經是鐵板定釘的事。公主卻在這個時候下令撤兵,這也不像是公主一貫的作風。
關山令放聲喊道:「嵐武帝國的人族聽著!我勸你們最好立刻放了公主,出城投降!否則,明年今日,就是你們的祭日!」這一聲大喊,顯然動用了宿靈之力,聲若洪鐘,響徹四野。
溪千夜聽著,站在城頭上的古鳴川等人一樣聽得清清楚楚,氣得眾人咬牙切齒。
溪千夜一手按住雨冰靈的頭頂,冷言道:「再不撤兵,我立刻殺了她!」
冷酷的聲音就在耳邊響起,雨冰靈情不自禁地打了個激靈。
那邊又傳來關山令的喝斥:「你敢!」
不怕對方大急,就怕對方不急。
溪千夜又小聲道:「想活命,就配合一點,再下撤兵令!」
頭上頂著隨便都會致命的掌力,雨冰靈唯有苦中自嘲:居然還自欺欺人的認為他看自己的眼神跟看別人的不一樣。
如果可以心死,雨冰靈已經不對溪千夜抱任何希望。
身邊的這個人,只是跟記憶中的那個人長得像,僅此而已。如果他真的是那個人,那他根本不可能會拿自己的至親當籌碼,更不會傷害自己的至親,永遠不會。
否定這一切,心中如針刺。
她向著魔軍大喊:「關山令!你想造反是不是?!我現在以公主的身份命令你,立刻徹兵!」
「嗖嗖!」
突然兩箭破空。
箭是從敵軍的軍陣中射出來的,不論是速度還是力量,都已經達到了極高的境界,顯然是八重斗宿師的力量。這股力量運用到箭上,發揮起來又要強大得多。
箭頭上凝聚的青芒化形如奔虎,它們像是擁有生命一樣,在空中改變飛射的彎道,帶著狂暴的力量撲向溪千夜和雨冰靈。
連同雨冰靈一起射!
現在的雨冰靈,一身修為都被古鳴川封印著,根本就沒有任何的反抗力量,箭影入眼簾時,她的臉色瞬間變得煞白無色。在這千萬分之一的瞬間,溪千夜長劍出鞘,橫空疾斬。
劍花起,先斬滅了撲向雨冰靈的箭虎,再回斬撲向自己的箭虎時,速度上卻慢了半拍。
左肩被虎嘯擊中。
碎了一片血肉。
沒有溪千夜發怒,魔軍中又傳來關山令的咆哮:「哪個混蛋射的箭!給我站出來!」
關山令飛到半空中俯視全軍。
不遠處,一個手拿長弓的半獸人主動出列,單膝下跪,正色回道:「回魔武尉大人,是我射的!公主有失城之罪,本來就是帶罪之身,現在她又貪生怕死,命我軍撤兵,罪當誅死!」
「公主有沒有罪,什麼時候輪到你來定奪?!拉下去,斬!」
「大人,屬下死不足惜,但你萬萬不能撤兵啊,為了公主而放棄草潭城,魔帝一定會降罪的!請大人三思!」
「就地斬!!!」
這一聲咆哮,就地斬,足以證明關山令有多憤怒。
周邊幾個侍衛不敢有絲毫懈怠,同時揮纓槍,一人刺出一道青芒,就地處決這個不要命的魔總兵。血屍倒地時,關山令望都不望一眼,他走到雨冰靈面前十米處,望著溪千夜道:「請先放了公主!」
「現在論不到你討價還價,先撤兵!退回百色城!」他把劍擱到雨冰靈的脖子上,冷言道:「我能救她,也能殺她,你千萬不要考驗我的耐心。」
「不要傷害公主,我立刻撤兵!」關山令向雨冰靈單膝下跪,抱拳行禮,道:「公主,屬下能為你做的,就這麼多了,請公主多保重。」
雨冰靈無言以對。
原本以為,自己只是個被眾生遺忘的公主,沒想到,還有人會把自己放在心上。記憶中,關山令是個百折不屈的人物,從來就不曾退縮過,可這次,他在拿他自己的性命作賭注。
就在關山令轉身離開之後,五萬大軍在他的命令下,浩浩蕩蕩地撤退。
遠方的天空,晨曦初現。
在那不可目視的高空中,初日、初月倆個人分別騎著自己的宿靈巨獸隱藏在浮雲背後,高高地俯視著草潭城發生的一切。從他們強大的宿靈就可以看出來,都非同凡響,初日騎的是足纏雷電的雷澤,初月騎的是腳踏火紋陣輪的炎麟。
「早知道這樣,我們應該潛入草潭城殺了魔族公主。」初月微怒,她座下的炎麟也跟著引頸低吼,炎氣熏雲。
初日不屑地笑道:「師妹不用急,古鳴川先是俘虜了魔族公主不上報,隱瞞重大軍情,再是下令屠城,嚴重違反軍紀!而溪千夜,他不聽調令,並有份參與屠城令……憑這些罪狀,就算他們守住草潭城,依然難逃軍機閣的裁決。」
「嗯,師兄說得對,那我們就這樣空手回去覆命?嵐天宇肯定會大怒的。」
「當然不能空手回去覆命,先把溪千夜抓回去!」監視這麼多天,等的就是這一刻,「師妹,我們下去宣傳宣傳調令,看他還敢不敢拒捕。他若敢亂來,正好趁這個機會虐他一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