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位百夫長默契非凡,同時瞄準了絕和兩忘,且一同出手,一陣暴雨般的呼嘯聲,一十八支弩箭,三十六支追魂針,盡數打在了絕和兩忘的身上——命中率破零了——可惜這兩位百夫長還未來得及銘記這「創造歷史的瞬間」,這霸道的武器便透過了絕和兩忘的幻象,差不多一支也沒遺漏,盡數的招呼在了這幻象之旁的朝露騎士們的身上,轉眼之間就釘出了十幾個大號的刺蝟,一時慘叫之聲,呻吟之聲不絕於耳……
雪藏的高級武器得以使用,破了敵寇的幻象,例無虛的干到了自己人,一箭三雕……
絕背著兩忘在樹枝之間如猿猴一般的縱躍,趴在自己義父背上,在夜風吹拂下,漸漸的有些心曠神怡的兩忘,這時只聽蜃低聲道:「色兒,我的幻術被覺了……」
「義父,我們下去跑吧,那樣會快些,反正那群人已經現了……」兩忘在絕的背上建議道。
絕依兩忘之言,背負著兩忘如一片樹葉般無聲無息的落在地上,甫一落地,絕俯身側耳貼地一聽,忽然右手伸出,抓住樹幹一借力,又竄到樹枝上,上樹的度竟然比下來的度還要快。絕低聲道:「前方有人!」此時絕和兩忘的身後亮起了顏色各異的火焰,照得深夜之中的樹林顏色變幻,煞是詭異。
絕立在樹枝上,看著那五光十色的火焰,對兩忘道:「孩兒,這是朝露騎士團的傳訊煙火,我猜測是我們後面的追兵,傳訊給那些前方阻截的朝露騎士們,告知他們我們的位置並且有迷惑他們的手段。」
兩忘盯著煙火,向蜃詢問道:「蜃兒,你會用幻術化作這些傳訊的煙火麼?我們給這群朝露騎士假傳訊息告訴他們我們已被圍困,讓他們來會和。」
「但我不知道他們之間的暗號表達方式,這些火焰應當有特定的組合方式……」蜃回答道,說著盯著絕,意在詢問這些東西絕是否瞭解。
「我只是勉強能夠看懂,我曾聽文軍師說,這朝露騎士團的煙火傳訊,內中含有加密的暗語,若是我們不得其法,怕是會弄巧成拙……」說著低沉吟。
「義父,那我們使用幻術,裝作是朝露騎士團的成員,一會兒混在他們之中,伺機逃脫,你看如何?」兩忘想到了之前古斯塔夫伯伯假扮賽羅·希貝克的壯舉,提議道。
絕臉色一沉,心道:「這孩子怎麼這般不記事,文軍師之前特意叮囑過他,幻術之時,切切不可長時間加諸於施術者身上,**反噬的話,豈不要了他的小命……」
但當絕看到了兩忘的臉時,現自己的義子目光游移,不與自己正面相對,呼吸不穩,才回過味來:
「原來色兒並非不知此術的險惡,他料想一定時間內,我能承受住蜃的幻術,進而想自己冒險,以命換命,將我送出去……捨己為人,好男兒是不是都有點兒傻呢……」
絕伸手捏了下兩忘的小臉,低聲道:
「這朝露騎士團成員之間都有證明身份的暗語,若是詢問之時對不上來的話,反而還要落在敵人的包圍之中,更難脫險……何況道施拉格老奸巨猾,若是被他將計就計的話,我們就絕難脫身了。」
絕並沒有直接點破兩忘,最後只歎了一句道:「孩子,你很好……大不了我們同生共死,不要想其他的!」
略微考慮了一會兒,絕拿下腰上的酒葫蘆,咕嘟咕嘟幾口將葫蘆之中的酒一飲而盡,對蜃說道:「蜃,我們將計就計,你將之前看到的煙火訊號,原封不動的用幻術再現幾遍,神聖帝國之中,這一類別的訊號,若是傳遞幾遍的話,意為著強調,表示訊息的確定程度較高。」
絕右手端著酒葫蘆,苦笑道:「這葫蘆跟了我好些年,葫蘆的內膽都滿是酒味,若是沒有酒喝的話,倒點兒水,喝入口中,都有幾分酒味兒……」那冷峻的臉上竟有幾分惋惜的神情,之前他傷了左臂,都沒見這般多愁善感。
絕狠心的一皺眉將手中的酒葫蘆按成碎片,低聲對蜃道:「蜃,一會兒待我將碎片擲出,碰出聲響之後,你便在聲響之處再次用幻術製造出我父子的影像……此次雖說此術未必可拖延太多時間,但也只好走一步是一步了。」
蜃依言將朝露騎士團用於傳訊的彩色煙火,使用幻術反覆的重現了幾遍,而絕此刻背著兩忘依舊在樹枝上悄聲的潛行,不一會工夫,兩忘也聽到了前方阻截的騎士們的腳步聲。
絕雙手攥著酒葫蘆的碎片,面色凝重,似在算計著什麼,忽然雙手齊揮,手中酒葫蘆的碎片依次的打在他們對面的大樹的樹葉之上,聽聲音好像是輕功極佳者在樹上奔跑。
這一手功夫,兩忘只是覺得絕的手勁精準,滿手的碎片擲在對面,聲響竟然清晰,錯落有致,而在他身邊的蜃,卻瞪大了眼睛,盯著絕,滿面的佩服神色,在此危急關頭,仍不禁向絕點頭致意。
原來雖說絕飛擲酒葫蘆碎片,打在對面樹上,聲音條理分明,但這一手功夫最為精妙的乃是,酒葫蘆碎片在空中飛行過程之中,竟然無聲無息。
這一手勁的功夫叫做混元陰陽手,雙手出的勁道一陰一陽,陰陽相抵,在飛行之中聲息皆無,本是一招極為精妙的暗殺手段。最為令蜃傾倒的是,絕的這手功夫使用的材料只是隨身攜帶的酒葫蘆散成的碎片。
絕在背負著兩忘,左臂受傷的情形之下,竟然將兩手之中外形並不規則對稱的許多片酒葫蘆碎片,一擲之下,全部消除了聲息,確實可算神乎其技。
要知道尋常的暗殺者,在氣定神足,充分調息的情況之下,兩手各執一個外形完全相同,且材質陰陽分明的的特製的一對暗器,一時之間,怕也難擲出這般巧妙。這招式的個中機巧,若是兩忘此時知道的話,怕是會羨慕得口水都能流出來。
「反賊你們已蹤跡敗露,休想逃跑!」(當年地劫之時,絕率領手下的騎士們聚眾叛國,故也有反賊的稱號。)
「快用弩箭或是火球術,將他們擊打下來!」
「將反賊前面的樹砍下來,讓他們無處可逃。」
說著,這群朝露騎士們有的扯破喉嚨的沖其他人喊叫,提醒其他人注意;有的用長矛向上挑樹枝,想往兩忘和絕身上招呼幾下;有的手上噴兩口唾沫,呼啦啦的向樹上爬去;還有的彎弓曲腿,準備向上射箭,姿勢宛若與天有仇,好像東方帝國傳說中的后羿一般;還有的在這緊要時刻,想起了釜底抽薪,在前面急忙的用斧頭劈樹……眾人忙得不亦樂乎。
絕趁著對手們再次被幻術所惑的時機,在另一側的樹上背著兩忘輕巧的奔逃,兩忘趴在絕的後背上,看自己一時幫不上什麼忙,便伸出袖子為義父擦汗。
之前設下埋伏的朝露騎士們很快的追了過來,與前方堵截的騎士們匯合,由於有了前面的這群人的教訓——還是血的教訓——蜃第二次用幻術所佈置的迷陣,被對方覺的時間要遠短於第一次,這兩撥朝露騎士合流到了一處,一起追趕絕和兩忘。
而此刻絕也接近了山窮水盡,索性孤注一擲,跳落地面,帶著兩忘疾的奔馳,沒有幾步遠,便逃出了這片讓他們有驚無險的樹林。
前面的路要寬闊了許多,兩忘的心中登時也變得軒敞了一些,跳落地上與絕並肩奔逃,沒走幾步,卻被絕伸手攔住,只聽他的義父大聲呼喝道:「滾出來!」聲音高亢霸道,震得前方的長草東倒西歪。
兩忘順著絕呼喝的方向,凝目望去,只見之前一望無際的大平地之上,忽然間如浪花翻騰,一片又一片的草皮被翻騰而起,鑽出了一個有一個身著銀灰色盔甲的朝露騎士,而為之人正是絕口中的那個「老狗」道施拉格。
絕看著面前這一大片的朝露騎士,臉上不動聲色,心中卻暗暗吃驚。這群朝露騎士的行事風格有些類似於刺客,在狙擊目標之時,所追求的多是一擊必殺——通常一擊不中,便迅撤退——很少像這般拼著折損精銳而死纏爛打,況且看這架勢,這群通常小規模行動的朝露騎士此時竟然是全員傾巢而出,而且很多成員竟然手執長槍塔盾,身披重甲,竟然作為步兵來使用,可謂「明珠暗投」完全不計代價的使用。這在神聖帝國的歷史上也是極為少見之事,看來在背後策動這群朝露騎士之人,必是在神聖帝國之中隻手遮天的人物。
而道施拉格此時心中也無比驚駭,他們早在許多天以前就到達了兩忘谷,這般全員的埋伏下來算計這位地劫者——前神聖帝國的螭虎將軍,而現在他們折損了如此多的精銳,竟然只換來了絕的左臂上的一處傷,這位將軍帶著少年,在逃奔之時,竟然幾乎毫無損,在樹林之中埋伏的兩路朝露騎士,除了拖延了絕和兩忘的逃跑進程之外,幾乎可算是碌碌無為,就算如剛才的屬下傳訊所報,這一大一小二人的身上,怕是掌握了相當高級的幻術。但就算這樣,卻也是實在的說不過去。